第一百五十六章 菜市場（2）
被一幫年輕人稱為楊哥的年輕人站起來，看著袁自立，那目光裡面，充滿了審視的意思，袁自立目光坦然，他知道，在這種場合，必須要鎮住這些人，否則，後面形勢的發展，是不好預料的，想到這些，袁自立先開口說話了。
「我找這裡的負責人。」
「哦，有什麼事情，找我說就行了，怎麼，你有什麼需要投訴的嗎？」
袁自立的目光看向了兩個身穿工商制服的女同志，楊老幺說出這話的時候，兩個人沒有絲毫的反應。
「你是什麼人，工商局的幹部嗎？」
楊老幺見多識廣，聽見袁自立的口氣不善，心裡有些發怵，大凡口氣大的人，都是有一定依仗的，不過，眼前的這人，年齡和自己差不多，自己一直在菜市場裡面，也沒有見過這人，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
「我是市場管理員，有什麼事情，都跟我說。」
楊老幺從褲兜里掏出了管理員的紅袖章，帶在了手臂上。
「好啊，我想問問，這個屠戶的肉，為什麼會不合格，肉類的檢疫，是畜牧局和經貿委共同負責的，這幾個年輕人說屠戶的肉不合格，有什麼依據嗎？」
楊老幺嘴裡叼著香煙，漠然看了袁自立一眼，慢悠悠開口了。
「這些年輕人是我的手下，他們負責整個菜市場的管理，他們說肉不合格，肉就是不合格，怎麼樣，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袁自立聽見了回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看樣子，菜市場裡面是另外一片天啊，什麼公安局、工商局，都是要聽眼前這個楊老幺的。
「是嗎，我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工商局、經貿委、畜牧局看來是不需要進行管理和檢疫了，只需要你收下的市場管理員說肉合格就可以了。」
屋裡的人臉色變了，袁自立說出來這樣的話，顯然是犯了他們的忌諱，多年來，這個菜市場，就是他們說了算，他們打點了上上下下，沒有出過任何問題。
「呵呵，你是什麼人，口氣太大了些吧，好啊，你把這些單位的人請到這裡來，我們就看看，究竟是誰說的話有作用，你們去屠戶的攤位上好好檢查，看看他賣的是什麼肉，我和這位老兄在這裡等著。」
袁自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幾個年輕人一擁而上，架起了袁自立身後的中年屠戶，推搡著往肉攤而去，中年屠戶不敢過分掙扎。袁自立氣急，卻無法幫助中年屠戶，楊老幺看著眼前的一切，嘿嘿冷笑。
袁自立不再理睬楊老幺，他看了看兩個工商局的女幹部，從懷裡掏出了手機。
「喲，準備叫人嗎，正好，把能夠叫的都叫來，老子在這裡等著。」
袁自立撥通了張東濤的手機，他沒有透露任何細節。
「帶人到菜市場來，越多越好，我現在在菜市場。」
楊老幺聽見袁自立打了電話，嘿嘿冷笑，從懷裡掏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叫兄弟們都到菜市場來，今天遇見硬茬了，媽的，帶刀幹什麼，能帶多少人就帶多少人，完事之後，中午一起吃飯。」
幾分鐘之後，中年屠戶被幾個年輕人帶到了屋裡，屠戶的臉上，有幾處烏青色，顯然是幾個年輕人招呼了，一個年輕人手裡提著一塊臭肉，走進來了。兩個工商局的女幹部皺起眉頭，這塊肉太臭了。
「楊哥，這是從肉攤上檢查出來的。」
楊老幺走到中年屠戶面前，看了看，開口說話了。
「這肉是你賣的嗎？」
「是、是我的，楊哥，我不敢了，您放過我。」
「媽的，你居然敢在市場里賣臭肉，好大的膽子。」
楊老幺毫不客氣踹了中年屠戶一腳，皮鞋踢在中年屠戶的大腿上，中年屠戶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可是，中年屠戶不敢吱聲，臉上依舊帶著勉強的笑容，看著楊老幺。
「老幺，不要做過分了，有什麼事情，等會在外面去解決。」
一個工商局的女幹部開口說話了。楊老幺聽見這話，沒有理睬，他看著中年屠戶，臉色愈來愈猙獰。現在，楊老幺不清楚袁自立的身份，他當然想著在中年屠戶的身上發泄怒氣了，他要立威，外面有不少人看著。
「啪」
楊老幺一個巴掌，結結實實打在了中年屠戶的臉上。
「老子叫你鬧，老子叫你鬧，反了天了，眼睛瞎了，敢在菜市場鬧。」
袁自立忍不住了，儘管他知道，這個時候開口，也許會發生不測。
「楊老幺，我提醒你，不要太放肆了。」
「喲，兄弟，不要著急，等你的人來了，我們再算賬，現在我先教訓這些不法商販，你可不要阻礙我執行公務啊。」
楊老幺嘴裡這樣說，下手更狠了，他不停扇著中年屠戶的臉，袁自立看見，中年屠戶的鼻子里，已經流出鮮血。
「狠啊，投訴啊，老子要看看，你準備找誰投訴，以為有人給你撐腰嗎，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想在菜市場做生意。」
此時，屋子外面圍了不少人，都在看熱鬧。
袁自立聽見菜市場裡面出現了喧嘩。
一個年輕人上氣不接下氣跑進來。
「楊哥，楊哥，不好了，好多條子進來了。」
「你說什麼，公安局的來幹什麼？快，去叫兄弟們，把傢伙藏起來，不要被條子抓住了，快去，快去。」
兩個工商局的女幹部大概猜到了什麼，看向袁自立，臉色發白，楊老幺注意到了她們的神色，他鬆開了中年屠戶，看向袁自立，眼睛裡面充滿了驚駭。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楊老幺的話還沒有說完，張東濤帶著全副武裝的幾個幹警衝進來了。
「袁書記，您沒有什麼事情吧？」
「我沒有什麼事情，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啊，文山縣的菜市場，獨自霸佔著一片天空，不需要共產黨的領導，不知道公安局和工商局是幹什麼的，這裡的事情，交給你處理了，這個楊老幺，邀約了不少兄弟，準備和你們火拚，然後收拾我的，這個中年屠戶，臉上和身上都有傷，該怎麼處理，不需要我說了。」
「楊老幺嗎，早聽說過你了，不錯啊，準備收拾袁書記，我是張東濤，你大概認識，他媽的，還愣著幹什麼，都給我抓起來，一個都不準跑了。」
張東濤臉色鐵青，看著眼前的楊老幺。
楊老幺早沒有了得意的神情，當著縣委書記的面打人，而且還威脅縣委書記，這是什麼性質，到了這一步，還有誰敢來說情啊。楊老幺臉上一片頹敗的神情，看著幾個惶惶不安的手下，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中年屠戶看著袁自立，突然跪在袁自立面前，放聲大哭。
袁自立很不舒服，眼看著打人的事情在眼前發生，卻無法阻止，這個楊老幺和手下的一幫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卻能夠長期霸佔菜市場，收取所謂的保護費，這種情況，說明整頓文山縣的環境，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袁自立看了看兩個臉色蒼白的工商局女幹部，搖了搖頭，她們是普通工作人員，也許和楊老幺之間有聯繫，不過，主要問題沒有在她們身上，袁自立明白，楊老幺能夠這樣飛揚跋扈，一定是打通了很多關節的，一個地方，不可能完全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就好比說是官場上的任人唯親一樣。
快過春節了，張東濤沒有耽誤，親自帶著幹警審查楊老幺的案子，菜市場裡面的調查很快取得成果，大量的商販出來作證，楊老幺得罪了縣委書記，菜市場的人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認為，楊老幺討不到好了，所以，公安局前來取證的時候，很多人都踴躍出面作證。
大量的證據到手之後，張東濤專門給袁自立做了彙報，三天過去了，張東濤還沒有正面接觸楊老幺，從掌握的證據看，將楊老幺送進監獄綽綽有餘了。
袁自立仔細聽了張東濤的彙報，他指示張東濤，不要心急，楊老幺的事情，一定牽涉到了很多的機關幹部，這個時候，不少幹部心裡肯定是忐忑不安，如果楊老幺咬出這些機關幹部，甚至是副科級以上的領導幹部，事情就不好辦了，楊老幺一定是有保護傘的，公安局內部也不例外，所以說，審理楊老幺的時候，要策略，這樣的人，惹急了，送給誰一條煙的事情，都會說出來。
張東濤表示明白，袁自立進一步強調，打黑除惡是一個長期的工作，現在不能著急，馬上就是春節了，時間上來不及，公安局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打蛇打七寸，一定要除掉縣裡的惡勢力，還全縣人民一個安靜祥和的環境。時間最好在年後。
袁自立實際上明白，在如今這種體制和機制下，想要消滅這種現象，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盡量減少，槍打出頭鳥，對於那些做的過分的，予以嚴懲，警戒和警告其他人，不要過於囂張，否則，這就是下場。
張東濤當然明白袁自立的意思，經過這麼長時間，張東濤也磨練出來一些本事了，再不是那種異常憨厚老實的性格，遇見事情，也知道思考了，張東濤明白，在文山縣，一切都要圍繞著袁自立的思路轉，特別是公安機關，基本上就是為縣委服務的，張東濤曾經記得袁自立講過一句話：**機關就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
因為春節的臨近，張東濤在菜市場派出了一定的人手，維護秩序。
自從袁自立到菜市場，狠狠打擊了楊老幺的勢力之後，菜市場的情況好了很多，許多買菜的市民，看見了當天的情形，各種各樣的版本流傳出來，有的說縣委書記就是專門沖著楊老幺去的，有的說縣委書記不顧個人安危，怒斥楊老幺的無法無天行為，有的甚至說縣委書記動手教訓了楊老幺，似乎袁自立是武林高手。老百姓都是善良的，他們寧願相信，袁自立是為了維護他們的利益，專門對付楊老幺的。
中年屠戶成了菜市場的明星。他的肉，每天都銷售得飛快，不少的居民專門到他的攤位買肉，一邊找他打聽當天的情形，中年屠戶不善言辭，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話，因為生意好，中年屠戶夫人老婆也來幫忙了，一個肥肥胖胖的婆娘，見人一臉笑，有時候，她幫著丈夫解釋當天的情形，彷彿她身臨其境。
菜市場的秩序好了很多，工商局重新派人進駐，全部是男同志，這些人，身穿服裝，和公安局的幹警一起，在菜市場裡面維持秩序，他們態度很好，有時候還幫助商販找地方，菜市場裡面已經沒有帶紅袖標的人了，工商局的領導知道，公安局都清理了聯防隊員，工商局也應該辭退那些市場管理員了，這麼多的機關幹部，這麼多的工商所，如果還要聘用臨時人員，可能是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