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排斥（厚顏求鮮花）

  袁自立逐漸感覺到了壓力，這壓力，來自縣委。來自楊斌。


  常委會以後，袁自立發覺，楊斌接連好些天沒有給他打電話，有時候，為了政府的一些事情，袁自立打電話彙報的時候，楊斌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以前是沒有這些情況的，楊斌對政府的工作很關心，認為袁自立上任時間不長，縣委要大力支持，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常融洽，楊斌經常打電話，詢問袁自立的工作情況，表示袁自立工作上有什麼困難，儘管提出來，全力幫助解決。


  袁自立回憶了一段時間的工作，包括其中的點點滴滴，他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地方損害了楊斌的形象，後來，他想到了縣委常委會，想到了劉維正的發言和自己的發言，想到了楊斌說的話，仔細思索后，袁自立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有兩件事情，引起了袁自立的注意和反思，一是關於縣委的決策，袁自立說的是縣委的決策要有依據，楊斌在總結講話中，強調縣委的決策要謹慎，一個詞語的差距，意思大不相同，決策有依據是指縣委不能隨意決策、不能亂決策，決策要謹慎是指決策還是縣委的權力，決策之前，多多考慮就可以了，言下之意，縣委的決策不會出現錯誤，沒有亂決策；二是王海濤的表態，黃光輝是常務副縣長，維護縣長的決定，其他人、包括楊斌，不會有什麼意見，可是，王海濤是縣委副書記，分管黨群的縣委副書記，從市政府下來的，發言支持縣長，是什麼意思，縣委書記還沒有表態，副書記表態支持縣長，誰不疑心啊，袁自立想到了柳河的事情，自己和周義海之間，雖然沒有聯合，可是，段金波不也認為有問題嗎，關鍵是自己是從市委辦公室下來的，王海濤是從市政府辦公室下來的，將這些因素聯繫到一起，楊斌會認為是巧合嗎，說不定已經懷疑自己和王海濤結盟，合力架空他楊斌了。


  袁自立有些懊惱，官場上，就是這麼微妙，觀點鬥爭是假的，方向鬥爭也是假的，只有權力的鬥爭才是真的。無意間，袁自立已經嚴重威脅了楊斌的威信和權力，而且，是在縣委常委會上面。


  袁自立無法去解釋，也沒有話語解釋，這些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解釋往往是越描越黑，小事可能說成大事，小矛盾可能形成大矛盾。


  袁自立焦急等待這秦川的消息，秦川離開宣施縣已經11天了，按說，這件事情應該有結果了，如今，袁自立只有用工作成績，化解楊斌內心的怨氣，書記和縣長之間，產生了矛盾，絕非好事，何況，袁自立年輕，缺少應有的資歷，到宣施縣工作不到一年時間，就和書記產生了矛盾，外人會怎麼看，矛盾產生有很多原因，不足為外人道，也說不清楚。


  袁自立接到了通知，晚上7點在縣委參加常委會。


  袁自立感覺到莫名其妙，3號才開了常委會，有什麼事情說，難道是遇見了什麼大事情嗎，可能性不大啊，通知乾巴巴的，什麼內容都沒有，袁自立實在想不到，常委會會有什麼事情可以研究。


  進入會議室，袁自立感覺到了一種嚴肅的氣氛，平時，召開常委會之前，大家有說有笑，今天，個個都是板著臉，袁自立注意到，王海濤和廖景林神情肅穆，目不斜視，其餘人如同老僧入定。袁自立沒有說話，和所有人點頭示意。


  7點鐘，楊斌進入會議室，和所有人一樣，楊斌僅僅是點頭示意。平日里拿著笑嘻嘻的神情消失了。


  袁自立心裡發緊，似乎預料到了什麼，看來，今天的常委會，沒有工作研究，只有事情的安排。


  果然，楊斌要求常委彙報各自分管工作的情況，只有兩個人不需要彙報，他和袁自立。彙報完畢，袁自立看了看時間，已經快11點鐘了。


  「同志們，剛才大家彙報了近段時間的工作，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不過，其中，也還存在一些不足，具體的，我就不說了，今年還有很長的時間，希望同志們在今後的工作中，彌補不足，將各項工作抓上去，為了下半年工作的有利開展，今天，我提出幾點要求，一是要維護好宣施縣社會的穩定，保持宣施縣良好的社會形象，火龍村、向陽村和馬箭村的村幹部集體貪污、檢察院發生火災，已經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甚至有不少群眾認為，是縣委包庇貪污的村幹部，村幹部的背後，有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參與，他們有後台等等，這些傳言，嚴重影響了宣施縣的形象，市委領導打電話詢問我，我無法解釋，鑒於目前的實際情況，我希望或者是要求，同志們在今後的工作中，時刻注意維護縣委的形象，維護宣施縣的良好形象，凡是有損縣委、縣政府形象、影響社會穩定的事情，堅決不做，凡是有損宣施縣形象的話語，堅決不說，涉及到宣施縣經濟發展、社會發展的大事情，必須經過縣委常委會集體研究；二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抓經濟發展，促進社會進步，促使百姓儘快富裕起來，是縣委、縣政府的中心工作，可是，我們不能夠忽略了精神文明建設，要堅決打擊各種違法犯罪活動，維護安定祥和的社會局面，火龍村、向陽村和馬箭村的村幹部集體貪污的事件，劉書記，你要督促檢察院，儘快提起訴訟，縣紀委儘快立案，開除他們的黨籍，縣委宣傳部要加大宣傳力度，不要總是想著正面宣傳，對黨員幹部的警示教育也不能放鬆；三是關於常委分工的情況，我有一個考慮，縣委沒有具體聯繫經濟工作的領導，都是政府在做這方面的工作，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口號，不能光是口頭上喊得響，以前，王海濤同志主管黨群，聯繫經濟工作，不大現實，從今天開始，縣委這邊，劉維正同志分管經濟工作，希望劉書記加強和政府的聯繫，努力工作，促使我縣的經濟工作再上一個新台階。最後說一件具體的事情，火龍村、向陽村和馬箭村的征地工作已經結束了，計委上報了建設建材市場的項目報告，袁自立同志在這件事情上，花費了很多的精力，取得了不錯的效果，這項工作的成果，關係到宣施縣今後的發展，關係到我縣財政能不能出現一個新的經濟增長點，所以，我們在具體的工作中，要謹慎，不可否認，火龍村、向陽村和馬箭村的村幹部集體貪污，對這項工作造成了不良的影響，今後的工作中，不能出現類似的情況。劉維正同志，這項工作，你要多和袁自立同志聯繫，配合政府，做好這項工作。。。」


  散會的時候，已經是12點鐘，袁自立一言不發，離開了縣委大院，整個常委會，楊斌沒有徵求他的意見，沒有事先透露任何的情況，卻突然在常委會上面拋出來這樣的觀點，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個人的權威重要，還是宣施縣經濟發展工作重要。


  袁自立不能有任何錶示，他一直牢記李兵的話，領導幹部，最基本的素質是政治素質，具體工作中，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如何應對這些問題，就是個人能力的體現。今天，楊斌已經拋出了題目，看自己怎麼解答了。


  袁自立明白，在經濟工作上，哪怕是楊斌，也沒有他袁自立有發言權，宣施煙廠的事情擺在那裡，誰都不能動搖袁自立在經濟工作中的指揮權，劉維正聯繫或者說是分管經濟工作，袁自立不擔心，幾個核心的部門，比如說財政局、計委等等，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不會聽他劉維正的，再說了，縣委主要是決策，不能過多干涉具體的經濟工作，否則，還要縣政府幹什麼。


  常委會結束之後，袁自立很快感覺到了異常，到政府來彙報工作的縣直單位負責人少了，很多局長直接到縣委去彙報，而且，楊斌沒有表示出異議。除了計委、財政局等少數幾個單位，其他單位的負責人，居然開始找到劉維正彙報有關工作。幾天後，劉維正居然代表縣委，找到了周義海、胡安奇等人，要求他們今後多向縣委彙報相關工作。


  袁自立已經感覺不到憤怒，他覺得劉維正很幼稚，夾在書記縣長之間，成為了一顆棋子，不知道迴避，居然乾的津津有味，劉維正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是在泄私憤。這種態勢，以為縣裡的幹部看不出來嗎。


  秦川打來了電話，告訴袁自立，家族已經原則同意，在宣施縣投資，興建建材批發市場，具體的談判工作，在宣施縣進行，家族提出了要求，希望在9月份能夠破土動工，依照袁自立的要求，秦川發來了傳真電報，上面有家族的基本情況。


  秦川的電話，稍微減少了袁自立的鬱悶，這是大事，必須得到縣委的支持，無論他和楊斌之間有什麼矛盾，都是內部的事情，現在，他們必須要攜手，共同和秦川進行談判，為宣施縣爭取到最大的禮利益。


  下午，袁自立找到楊斌，單獨彙報了對外招商、建設建材批發市場的事情。楊斌仔細看了秦川提供的秦氏家族的基本情況，手在微微顫抖，一個資產過10億的大財團，願意到宣施縣來投資，這意味著什麼，楊斌清楚，同時，秦川和袁自立是大學同學，這件事情，離不開袁自立的斡旋。楊斌不笨，明白做好了這次的招商，宣施縣得到實惠的同時，他個人的前途也會光明很多。


  「袁縣長，這件事情是大事，我建議，縣委常委會集體研究，接待工作，縣委負責，一定按照最高標準接待，具體的談判工作，政府負責，一定要想盡辦法，讓秦氏家族在宣施縣投資，你看怎麼樣？」


  「我同意。」


  下午5點，縣委再次召開常委會，專題研究招商工作。這次的會議，議程很簡單，宣施縣成立了招商談判小組，楊斌任組長，袁自立任副組長，劉維正、黃光輝、廖景林為成員，縣委辦公室、政府辦公室、財政局、計委、經貿委、公安局、土管局、國稅局、地稅局、接待辦等單位的主要負責人為成員，楊斌在會上提出了要求，秦氏家族來到宣施縣，一定要熱情接待，要有禮有節，要展現宣施縣的良好形象，促使秦氏集團在宣施縣投資。


  楊斌做工作，還是有一手的，秦川一行計劃8月15日到達宣施縣，還有兩天時間，楊斌組織了全縣的大掃除，首先清理大街上的垃圾，給秦川等人留下好印象，同時，親自到宣施賓館，查看房間準備、飯菜的籌備，他一再囑託賓館的負責人，秦氏家族是南方省的人，喜愛清淡口味，喜歡吃海鮮，喜歡吃魚，一定要按照對方的口味，做好飯菜，要將這件事情當作政治任務來完成。


  賓館的經理是接待辦主任兼任的，知道事情的原委，在楊斌離開之後，迅速召集了服務員、廚師，提出了要求，同時派出專人，到西林市採購海鮮。


  袁自立沒有精力關心這些事情，他在考慮談判的細節問題，談判涉及到了許多的具體問題，土地、稅收是最大的兩塊，也是宣施縣和秦氏家族爭論最大的地方，袁自立、黃光輝召集財政局、計委、經貿委、土管局、國稅局、地稅局等單位的領導，以及市商貿委的領導，認真研究，足足討論了一整天，劉維正列席會議。這次的會議上，劉維正很是規矩，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坐在一邊靜靜聽著。會議做出了決定，黃光輝主持談判工作，經貿委副主任、招商辦主任錢慧敏主要負責談判，錢慧敏是女同志，頭腦靈活，有一張利嘴。


  縣委常委會聽取了情況彙報之後，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完全同意了政府提出的所有意見，楊斌甚至建議，為了爭取到投資，具體談判過程中，視情況還可以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