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兵的家事

  這件事情，袁自立對誰都沒有說，他想過了，海天俱樂部，肯定是有背景的，在淮揚市，能夠堂而皇之的舉辦脫衣舞表演，足見其能力強大，再說了，自己到海天俱樂部去，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雖然什麼都沒有做，可說出來，造成不好影響，沒有意思。


  6月10日，袁自立跟著李兵書記到省城西林市，李兵書記的愛人鄺思梅，在省建委工作，身體不是很好，袁自立隱隱聽說，是因為生小孩的時候，吃了什麼虧的，所以，李兵書記只有一個兒子。


  袁自立在淮揚市駐西林辦事處安頓下來以後，便守候在房間里，李兵書記到西林市辦事，一般是不會帶著他的，到省委或者是省政府彙報，材料都是現成的，帶著秘書，省里的領導不一定有好的看法，不過，有時候需要準備些東西，所以，辦事處是秘書最好的落腳點。


  李兵書記這次到省城，袁自立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李兵書記一直沒有說，劉凱鴻副書記剛剛調走，袁自立猜測，也許是關於人事任免的事情，不過，袁自立也不敢肯定，如果是人事任免的事情，自己是不需要到省城來的。


  下午和晚上，袁自立都是呆在房間里，哪裡都沒有去，他出門一般都帶著書，沒有事情的時候，多看看書，看厭了，就打開電視，頻道不多，就那麼幾個台，節目也不是很好看，實在是沒有事情，袁自立便趴到床上睡覺。


  李兵書記回家去了，到省城，李兵書記沒有住在辦事處。


  11日上午10點多鐘，袁自立接到了李兵書記的電話，李兵書記居然要他直接到省建委去，這可是到李兵書記的家裡。袁自立摸摸公文包，裡面只有2000元錢是自己的，其餘的幾萬元，都是公款。車子已經在接他的路途中間了，袁自立是第一次到李兵書記的家裡，他迅速在辦事處外面的商店裡，購買了高檔的煙酒。


  袁自立到達李兵書記的家裡，正好的11點鐘。


  開門的是一個臉色有些蒼白、模樣清秀的中年女人，袁自立知道，這位就是李兵書記的愛人鄺思梅了。


  「鄺阿姨好，我是袁自立，打擾您了。」


  「哦，是小袁啊，快請進，多次聽老李說起過你。」


  袁自立進屋，趁著換鞋的時候，將手裡的塑料袋放在了鞋櫃的旁邊。客廳裡面，李兵書記坐在沙發上，李兵書記的旁邊，坐著一個年輕人，模樣和李兵書記很像。


  「李書記好。」


  「小袁，過來坐，到家裡了，不要這麼客氣，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李明偉，現在在美國進修，小偉，這位就是我給你提起過的袁自立。」


  「偉哥，你好。」袁自立迅速伸出右手，李明偉25歲，比他要大一些。


  「袁自立，你好。」


  兩人的手握到一起的時候，袁自立感覺到，李明偉身上有一股有些奇怪的氣質，說不清道不明，肯定不是那種高傲的氣息，也不是瞧不起人的那種感覺，但是，總是讓人感覺有些陌生的氣息。袁自立餘光掃了李兵書記，看見李兵書記的眼角，透露出淡淡的憂鬱，袁自立明白，可能這對父子鬧意見了，至於什麼意見，自己是不好問的。


  「袁自立，我的父親很欣賞你，不過，我和父親有些不同的看法，父親經常教育我，我不是很服氣，你是中南大學畢業的，今天，我想和你交換一些看法，現在不是時興辯論嗎，我們就好好辯論一番，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袁自立有些猝不及防，他看向李兵書記。


  「你們年輕人之間，沒有代溝，容易溝通，談談也好，我們就不參與了，老婆子，我們到書房去吧。」


  李兵和鄺思梅離開了客廳，都到書房去了，袁自立從李兵書記離開時的眼神中，看出了李兵書記的期盼，究竟是什麼事情，讓李兵書記遇到了難題呢，看來，李兵書記希望自己能夠說服李明偉。


  「偉哥，你剛剛從美國回來，一定是見多識廣，我和你辯論，有些不自量力，偉哥有什麼疑問，我們共同探討。」


  「袁自立，我是做學問的，喜歡直話直說，我主修的是經濟管理，經濟管理涉及到了政治體制，我知道你是學中文的，畢業以後，就在行政單位工作，我和父親關於政治體制方面的問題，爭論很多，我不同意父親的觀點，今天，我們倆就敞開了說，這是在我家裡，沒有人會扣帽子的，看看我們誰能夠說服誰。」


  「偉哥，有什麼問題和看法，儘管提出來，我儘力回答。」


  「老李，小偉是怎麼了，這才出國幾年，竟然認為外國什麼都比中國好啊。」


  「唉，都是你，送小偉出國深造，小偉是出去學知識的，怎麼那麼關心政治體制問題啊，這孩子，真是氣死我了，中國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他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啊。」


  「老李，你看這小袁能夠說服小偉嗎，昨天晚上，你們爺倆可是說了大半宿。」


  「試試吧，都是年輕人，看看能不能起作用，我感覺小袁這孩子不錯，很有見識。」


  「袁自立，那我就直說了，我認為，中國目前的政治體制有問題，一黨專政，而且，因為體制的問題，影響到了很多方面，中國應該學習美國的三權分立體制，打破一黨專政，我看了很多的書，其中對一黨專政沒有什麼好評，弊端太多了。」


  「偉哥，你提的問題，非常敏感，我想知道，偉哥認為，目前的體制導致了哪些問題。」


  「比如說腐敗，比如說監督問題，一黨專政，是避免不了這些問題的，沒有有效的監督體制，沒有有效的制約，國家能夠長久發展嗎？」


  「偉哥，我估計，有一本書，你一定看過，尼克松的《1999不戰而勝》，而且對這本書提出的觀點也是贊同的。」


  「是啊，我看過，寫的很好啊。」


  「偉哥，我是共產黨員，所以，很多的話，不是很好說，我承認，你說的一黨專政的弊端，很多是實際情況，不過，因為這樣那樣的個別問題，就全面否定共產黨的領導，我不敢苟同，而且，西方國家對中國的這般那般的責難，甚至認為中國要全盤西化，究竟是什麼用心，值得探討。」


  「袁自立，沒有什麼不好說的，這是在家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們之間，總有一個人要說服另外一個的。」


  「偉哥，我不敢說能夠說服你，不過，我可以肯定，你不能說服我，我是學中文的，喜歡看歷史書，中華五千年的文化，對我的影響很大，所以，我認為，從中國的國情出發，目前是離不開共產黨的領導的。」


  「你總要有理由啊。」


  「偉哥，我不是哲學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那些大道理，你也不愛聽，我認定的三件事情，一是蘇聯巨變，到目前為止，帶來的是分裂、經濟衰退，人民生活貧困，並不是西方國家描繪的人人平等、民主的美景，飯都吃不飽，說什麼民主、自由，那是扯蛋；二是中國目前有10億人，其中8億人是農民，讓農民明白民主自由重要，還是吃飯重要，這是不用說的，我想，在農民中間去選縣長、市長乃至省長，可能不現實，選出來的，我估計都是村長；三是人都是自私的，由此推廣到國家，無論是美國，還是其他西方國家，想的可能不是中國強大，而是要控制中國，得到好處，他們希望看到的是一個貧窮、分裂、衰弱的中國，近代的歷史已經證明了這個觀點。基於這三點理由，我認為，中國要走自己的路。當然，我不否定，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經濟繁榮，生活水平高，的確有不同凡響的地方，但是，我時時刻刻記住了，自己是一個中國人，祖國母親的說法，很庸俗，但很貼切，我希望自己的母親越來越強大，身體越來越好，沒有人敢欺負她。偉哥，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


  李明偉沉默了一會，繼續開口了。


  「袁自立，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無法辯駁，不過，我說的是一黨專政的問題，你是不是扯得太遠了。」


  「偉哥，先前我已經說了，政治體制的問題，是政治家、哲學家研究的問題，不是我能夠考慮的，偉哥，我說實話，也不是你能夠考慮的，任何一種體制的存在，都有他的理由，討論這麼高深的理論問題，我覺得有些不切實際，最好還是針對偉哥說的腐敗問題、監督問題等等，提出具體的解決辦法，那樣可能實際一些。」


  「袁自立，你這是迴避問題。」


  「偉哥，我不是迴避問題，我是實事求是，將來，你成為了政治家、哲學家，或者是國家領導人了，再來考慮這個問題，偉哥，你是學經濟的，我以為，偉哥多多考慮怎麼做好經濟工作，或者怎麼將縣、市甚至是省的經濟搞上去，如果不願意回國，那麼，在國外，也多多關注中國的經濟發展。」


  「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回國。」


  「偉哥，你對政治體制有這麼大的看法，還會想著回國嗎？」


  「袁自立，告訴你，我是一定要回國的，學成之後，我就回到祖國，告訴你，我也知道，我是中國人。」


  「偉哥，那就結了，將來，你學成回國，我再陪著你好好辯論，現在想那麼多，都把人想老了。」


  。。。。。。


  「老李，小袁這孩子，還真的不錯啊，你昨天晚上說了那麼多，儘是大道理，遠遠沒有小袁說的管用，小軍這孩子，喜歡鑽牛角尖，我想，小袁的話，他會好好考慮的。」


  「嗯，小袁這孩子，還真不錯，說了一些大實話，呵呵，這可能就是代溝吧，我是想不到這些話的。哎呦，時間到了，要吃飯了，肚子在抗議了。」


  吃飯的時候，李明偉不服氣，和袁自立兩人依舊在辯論，一個是咄咄*人，一個是不緊不慢，實在是辯論得不可開交了，李明偉忽然提出來喝酒，李兵和鄺思梅都沒有說什麼，李明偉一口氣拿來了三瓶酒，在李兵面前放了一瓶，他和袁自立兩人一人一瓶，李明偉要求不講價錢，共產黨員都是光明磊落的，喝酒不許耍賴。


  結果，袁自立和李明偉兩人都喝高了，喝酒的過程中，袁自立一些妙趣橫生的比喻，令李明偉無話可說，李明偉最終認賬，現在可以不討論體制問題，針對具體問題。接下來，在具體問題中，袁自立陷入了下風，如何搞好監督、如何預防腐敗，袁自立哪裡會想到那麼多，所以，聽著李明偉說，頻頻點頭。喝到後來，兩人都沒有注意李兵，李兵的臉上，已經浮現出笑容，看向袁自立的目光，很是滿意。


  李明偉足足留了袁自立一天時間，趁著酒勁，兩人展開辯論，李兵驚奇發現，袁自立原來也是很愛說話的。


  6月12日，袁自立跟隨李兵書記回到淮揚市，這次的經歷，他對誰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