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冷落的原因（3）

  「袁書記，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想弄清楚區委、區公所的情況，我都告訴你，怎麼說呢，遇見袁書記這樣的領導，我還是第一次，算我有運氣，古語說得好，士為知己者死，昨天，袁書記在會上承擔責任，我很感激，於情於理，我都該說真話。」


  「熊委員，不要客氣了，謝謝你能夠說實話。」


  寂靜的曠野上，熊開勝打開了話匣子，隨著交談的深入，袁自立眼前的迷霧一層一層散開，他終於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柳河區是縣委非常看重的地方，歷來的區委書記，都是得到提拔的，區里有水泥廠、酒廠，煙葉收成好，經濟效益好，財政收入高，每年的經濟工作會，柳河區都是全縣第一。段金波是1990年上任的，而區長周義海，則是***年上任的。段金波剛剛到任的時候，雷厲風行，常常以身作則，到管理區視察工作，而且關心下面的幹部職工，頗得區委、區公所所有人的尊敬，可是，好景不長，時間長了，段金波一些缺點暴露了。本來，人無完人，誰都有缺點，可是，段金波的有些缺點讓人無法忍受，獨斷專行，貪財、好色，特別是在和區長周義海的工作配合上，拿捏不準，在段金波眼裡，區委、區公所是書記說了算，其餘所有班子成員，都是為書記服務的，包括區長都不例外。基於這樣的原因，段金波和周義海之間的矛盾，不可避免爆發了。段金波是縣長王望華眼中的紅人，周義海是組織部出來的，誰的後台都不弱，但段金波畢竟是書記，很多時候，為了大局，周義海只能忍耐。矛盾的總爆發，是關於人員的編製問題，段金波從其他的區鎮調來了4個工作人員，按說，區長是負責編製的，這件事情，應該讓區長知道，可是，段金波直接簽字，將人調來了，結果，周義海發覺了財政支出的增加，質問段金波，段金波輕描淡寫說出原因，周義海憤怒了，兩人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周義海摔了碗筷。自那以後，段金波的行動便受到了一些限制，比如說人事任免，原來的黨群書記，和周義海關係不錯，段金波提議的人選，難以通過，所以，段金波想辦法，將原來的黨群書記擠走，並且親自到縣委組織部，推薦副區長陳平出任黨群書記，周義海知道情況后，趕到組織部，拋下一句話，要是陳平出任黨群書記，他立刻辭職。陳平是段金波的死黨，要是陳平出任了黨群書記，周義海將無招架和還手之力。偏偏這個時候，袁自立出任柳河區分管黨群的副書記，段金波的目的沒有達到，以為袁自立是周義海推薦的，所以很是敵視袁自立，後來，段金波知道了袁自立不是周義海的人，可是，因為袁自立阻擋了段金波的專權，所以，段金波要給袁自立下馬威。


  分管黨群的副書記職位比較關鍵，縣委直接管的區委、區公所班子成員的分工，就是三個人，區委書記、區長和分管黨群的副書記，也就是說，其他副書記的分工是可以調整的，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分工是不能調整的，組織、紀檢、宣傳必須是黨群副書記分管，要調整，必須要縣委同意。從一定程度上說，區委書記、區長是一對矛盾的結合體，區里只有那麼大的地方，權力更是小，兩人都要爭權，這個時候，分管黨群的副書記，態度至關重要，因為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在人事上有一定的發言權，偏向誰，誰就可以佔上風。按照一般的道理，黨群書記是區委書記的左膀右臂，義不容辭要維護書記的權威，可現實情況並不是如此。所以說，黨群書記這個位置並不好坐，說起來是三把手，其實是個受氣包，需要成為磨心，協調書記與區長之間的關係。區委、區公所還有一個特殊情況，除了兩個一把手，其餘的副職，嚴格說什麼都不是，要是和書記、區長關係好，還能夠在盆里刮點稀飯吃，要是關係不好，副職和普通辦事員沒有什麼區別，區里看重的，是實際權力。


  關於袁自立的分工，其實是段金波耍的滑頭，按照一般的安排，袁自立還應該分管機關和2到3個區直部門，這些才是實際的權力，比如說分管機關，吃喝拉撒、小車的安排等等，都可以發話，在保證書記、區長用車的情況下，有一定的自由決定權。分管區直單位，就更不用說了，來個什麼客人，或者是在縣裡招待誰，都可以要分管的單位想辦法，就連平日里抽煙，下面的單位都想辦法解決了。現在，袁自立僅僅分管紀檢監察、組織人事、宣傳統戰工作，等於什麼都沒有管，因為這些工作，一來是有具體的人管，二來是不能掙錢，只能花錢，書記、區長隨便找理由，便可以忽略了，如今，從中央到地方，都在講經濟工作，都說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黨務工作已經偏離中心了，隨著時代的發展，這種情況將越來越明顯。袁自立要是分管機關，還可以想想辦法，弄些錢，來開展這些工作，可是，如今沒有錢，能夠管到什麼啊。


  再說班子成員的看法，袁自立受到冷落，所有班子成員都明白，相信部分重要的區直單位負責人也明白，這樣下去，袁自立的境況就很不妙了，時間長了，黨群書記就會成為擺設，什麼都管不著，接下來分管的工作也會受到影響。前任的黨群書記，就遇見了這樣的情況，柳河區的黨務工作，總是落後，和經濟工作形成了鮮明對比。


  區委、區公所的班子成員，8成以上都是跟著段金波的，這是因為段金波和周義海的矛盾爆發后，縣委專門在區委召開了民主生活會，要求所有人都團結在區委的周圍。因為這個原因，班子成員無論願意不願意，都表態支持區委的工作，實際上是支持區委書記的工作。偏偏這個時候，袁自立來了，區委多了一個不穩定因素，其餘班子成員就要看袁自立的態度了，若是袁自立支持段金波，那麼，其餘班子成員沒有什麼多說的，要是袁自立偏向於周義海，柳河區的班子，馬上就會分裂，到時候，縣委追究責任，吃虧的還是袁自立，因為袁自立是黨群副書記。


  熊開勝特別提醒袁自立，要注意副書記鄭建設和宣傳委員易文化，至於什麼原因，熊開勝沒有說，袁自立也沒有問，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觀察。


  段金波的傳聞很多，比如說吃飯，在縣城吃飯，段金波經常招待縣直單位的負責人，拿來大批的發票報銷，周義海簽字的時候，曾經摔碎了筆，在男女問題上，傳聞更多，柳河區在318國道上，路邊經濟很是發達，路邊經濟可不僅僅是吃飯，還有不少的女孩子，依靠姿色掙錢，其中不乏非常漂亮的，據說，段金波有幾個很要好的，甚至有人說，看見女孩子從段金波的寢室里離開。


  袁自立苦從心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來到了這樣一個亂地方了，什麼經濟發達、什麼生活待遇好，都是扯蛋，關鍵是看工作舒服不舒服。袁自立想著自己太年輕了，才23歲，馬上就面臨這樣的複雜局面，真不知道趙天然副市長是怎麼想的。從目前情況看，袁自立無法改變局面，段金波和周義海已經是水火不容，前任的黨群書記因此離開了，後任的必須要有態度。對段金波的生活傳聞，袁自立不關心，那與自己沒有關係，食色性也，是男人，總是會有一些愛好的。袁自立關心的是自己的處境，段金波明顯沒有好的心態，無論是工作安排，還是會議上說的話，都在刻意貶低他袁自立。段金波為什麼這麼做，難道是因為他袁自立年輕嗎，要知道，段金波目前需要袁自立的支持，袁自立忽然想到了靠山問題。


  袁自立是趙天然的秘書，要是趙天然還在宣施縣，那麼，段金波的態度肯定不同，現在，趙天然離開了宣施縣，到淮揚市去了，雖然是高升了，可是，人走茶涼，再說了，淮揚市距離柳河區太遠了，不在一個層次上，袁自立跟隨趙天然就是幾個月時間，沒有人會相信，袁自立和趙天然關係很好。基於這樣的原因，袁自立屬於無根無萍之人，這樣無根無萍之人，沒有什麼值得忌諱的，盡量打壓就是了。袁自立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官場上，看重的是背景、靠山，至於能力，處在次要位置的，中國人那麼多，隨便找一個來，都能夠勝任的，人多了，就是看關係了。


  袁自立開始思考對策，這個時候，去找趙天然副市長訴苦，那是軟弱的表現，趙市長能夠怎麼樣，將自己調走嗎，唯一的辦法，是爭取位置，爭取權力，既然段金波是這樣的態度，那麼，就將這趟水攪混，混水中摸魚，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軟弱，不要想著去調和書記區長之間的矛盾，那是兩邊都得罪的做法，現在，要有明確的態度。袁自立經歷很多，明白官場上，無論大小，沒有兩頭討好的事情，牆頭草是人人唾棄的，必須要有明確的態度。


  袁自立比較了段金波和周義海之間的利弊，跟著段金波，道理上說的過去，可是，段金波會看得上自己嗎，自己這樣做，他認為是理所當然，不會有什麼感激的心態，更不用說重用了，周義海卻不相同，周義海目前處於弱勢，這個時候幫助周義海，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袁自立的心思慢慢偏向了周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