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難忘的對話

  作為趙天然書記的秘書，袁自立的職責是為書記服務，不過，趙天然真正的大秘書是廖景林主任，袁自立是做具體事情的，所以，市委李兵書記到宣施縣，袁自立的主要工作是安排接待、準備現場、籌備會議，拋頭露面的事情，都是廖景林主任的事情，除了在酒宴上見過一個李兵書記，袁自立後來沒有單獨接觸過李兵書記。


  這件事情之後，袁自立發覺趙天然和廖景林對他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觀，特別是趙天然書記，出門的時候，大都帶著袁自立。


  趙天然關袁自立好幾天，經過了這件事情，趙天然以為，袁自立免不了要暗地裡吹噓一番，或者是神采飛揚，畢竟，袁自立是年輕人，取得了工作成績，有一些驕傲的情緒，很正常，可是，袁自立沒有絲毫的得意之情，依舊保持謙遜、謹慎的態度，趙天然認為，這個袁自立，年紀輕輕，如此穩重，有平和的心態，將來是有前途的。趙天然沒有想到，袁自立此刻考慮的，是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他的工作，沒有什麼好說的，做好份內的事，理所當然。


  到了12月，趙天然到全縣各區鎮檢查工作，年底了，趙天然到各區鎮了解一年工作情況，趙天然不喜歡坐在辦公室聽彙報，他喜歡到下面去看看實際情況，有時候通知區鎮，有時候不通知，看看情況后，直接回到縣裡。


  廖景林開始忙碌了，到了年底，縣委辦公室要安排各項檢查，準備迎接市裡很多單位的檢查，所以，趙天然書記下鄉，都是袁自立陪著。


  袁自立很珍惜這次機會，對於區鎮的情況，他了解不多，一直以來，袁自立都是生活在小縣城裡，讀大學的時候，更是遠離了農村，後來也一直是在縣城工作，分配到鄉鎮的四年，根本沒有安心工作，現在，跟著趙天然書記，到區鎮去檢查，無疑是了解農村實際情況的好機會。袁自立特意準備了兩個筆記本，每到一處，他都仔細聽趙天然書記的問話，認真記錄，不放過每一個細節，袁自立沒有想到，因為認真細緻的記錄，趙天然書記需要的數據、情況，袁自立都能夠很快提供出來。


  12月11日，趙天然來到了柳河區。


  趙天然去了柳河水泥廠、酒廠，看了廠里的情況，趙天然沒有暴露身份，在水泥廠，趙天然詢問水泥價格，銷售情況，水泥廠的職工看見趙天然帶著秘書，以為來了大老闆，詳細介紹情況，在酒廠，趙天然品嘗剛剛釀出來的高粱酒，和釀酒師傅閑聊，了解情況，袁自立跟在趙天然身後，免不了品嘗高粱酒，經過幾次的接待，趙天然知道，袁自立能夠喝酒，所以，沒有勸阻袁自立品嘗高粱酒。


  剛剛釀出來的高粱酒，有一股清香味，溫熱的，酒味不是太濃，兩人一邊和釀酒師傅聊天，一邊喝著溫熱的高粱酒，釀酒師傅看見兩人能喝酒，不斷稱讚自己的技術，談興大發，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等到從酒廠出來，趙天然和袁自立才發覺有些不對勁，高粱酒是高度酒，後勁很厲害的，兩人估計，今天是酒喝多了。


  回到車上，不一會，兩人都迷迷糊糊睡著了。


  吉普車司機不好打擾兩人，將車子開到了一個僻靜處，任由兩人在車上睡覺，細心的司機為兩人都搭上了厚厚的軍大衣，這是車上隨時準備的，冬天了，下鄉怕著涼。趙天然不願意打擾區委、區公所，司機隨時準備了軍大衣。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袁自立先清醒過來，看見趙天然書記還在前面的副駕駛上睡覺，他小心打開車門，走下吉普車，看見司機穿著軍大衣，在不遠處抽煙。


  和司機打了招呼，閑聊了幾句話之後，袁自立不放心趙天然書記，回到了吉普車裡面。


  趙天然已經醒了，正坐在副駕駛位子上抽煙，車裡的光線不是太好。


  「趙書記，您醒了。」


  「醒了，呵呵，沒有想到，這高粱酒好厲害，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趙書記，您喝酒可真厲害，還知道釀酒的技術，那個釀酒師傅好佩服您。」


  「小袁啊，我不會釀酒，不過，對於釀酒的許多程序，還是清楚的。」


  「趙書記，我以為您會釀酒呢，您知道的可真多。」


  「小袁，做行政工作就是萬金油，什麼都要了解，不過，不可能什麼都精通，時間長了，你就會明白的，咳，車裡有些悶，小袁，陪我出去走走。」


  袁自立趕忙拿起趙天然放到後座的軍大衣，這個時候出去，外面的溫度低，稍微不小心就感冒了。袁自立為趙天然披上軍大衣，趙天然沖著司機揮揮手，司機明白了趙天然的意思，繼續在原地轉悠。


  趙天然和袁自立沿著不太平整的區鎮公路行走，袁自立發覺趙天然書記神色嚴肅，雙眼沒有關注什麼目標，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他不好打擾，默默跟著走。


  「小袁，在我身邊有兩個多月了，有什麼感受？」


  「趙書記，跟著您，我能夠學到很多東西，這些知識，都是在大學裡面學不到的。」


  「小袁，辦公室文件的規範化和接待指南這兩件事情，得到了李兵書記和吳天宇書記的表揚，這兩件事情，你是怎麼看的。」


  「趙書記，我覺得這沒有什麼，改善辦公環境，是秘書的職責，您每天要考慮全縣的大事，我是您的秘書，做好這些小事，讓您能夠安心謀划縣裡發展的大規劃，就是做好了本質工作，如果這些小事都做不好，就不是合格的秘書了。」


  「說得好啊，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要想做成大事，就應該從一點一滴的小事情做起，你有這樣的認識，很不錯啊，小袁，你今年22歲吧。」


  「趙書記，我年後就是23歲了。」


  「小袁，我是不喜歡錶揚個人的，身份特殊了，避免表揚使人產生一些不好的遐想，不過，我真的感覺你很不錯，跟著我才兩個多月時間，能夠迅速進入角色，勝任本質工作，並且做得這麼出色，在年輕人中間，不多見。」


  「趙書記，謝謝您對我的表揚，分配到縣委辦公室以後，我父親曾經告誡我，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完成份內的工作，一步一個腳印，不要好高騖遠，我就是按照父親說的話做的。」


  「小袁，你父親在哪裡工作啊？」


  「趙書記，我父親是南下支援山區的大學生，現在在洛宜縣縣委組織部工作，一般幹部。」


  「是嗎，你父親是老牌大學生啊，難怪你有這樣的表現，小袁，你父親的話是對的，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千萬不要好高騖遠啊，很多時候，機會是在不知不覺中到來的，小袁，你的機會比我好，我像你這樣年紀的時候，還在農村裡種地，什麼都不知道，所以說，你要珍惜現在的機會啊。」


  「趙書記，我一定按照您的教誨，努力工作。」


  「小袁，年輕人，總是要經歷風雨的，溫室中的花朵，長不大，今後，你會遇到很多的事情，面臨無數的選擇，有些事情，表面和背面是不一樣的，需要你去實踐、去判斷、去選擇，年輕，是優勢，也是劣勢，怎麼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袁自立沒有說話，看著趙天然，他內心隱隱有些期待，看來趙書記今天和他這番交談，是有所指的，果然，趙天然繼續說了。


  「小袁，我們這一代人，經歷了文化大革命，種過地，當過農民，遭遇過許多的波折，我們對農村有感情，對事情也有自己的認識，你們這一代年輕人就不同了，打小就沒有真正吃過苦，對事情的認識，或者是對社會的認識，還是有些善良單純的，今後，你在行政單位工作，看問題、想事情，不妨複雜些，不要輕易做出決定，這對你有好處，在領導的身邊工作，視野開闊，但是，很難感受到人際關係的複雜性，所以，有機會，你還是要早點到基層去鍛煉啊。」


  「趙書記，我跟著您的時間不長，我還想多跟著您學習。」


  「我知道，才兩個多月，時間是短了些。」


  趙天然不再說話，繼續往前走，袁自立跟在身邊，趙天然掏出香煙，遞給袁自立一支，兩人點燃香煙，默默往前走。


  「好了，小袁，記住我今天說的話，搞好工作。」


  「趙書記，我記住了。」


  這次談話，袁自立視為一次重大的轉折，趙天然說出來的話，是真心話，一般情況下，領導是不會說這些話的，說出來了，就證明你已經被領導深刻記住了，領導已經認可你了，在涉及前途的問題上，個人已經不需要過多考慮了。袁自立根據自己的經歷分析，趙天然就算是離開宣施縣，也會妥善安排好自己的去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