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殊途亦求同歸
花盞節上未說完的故事有了後續,至此,似乎也完整了,來龍去脈也弄明白了,確實令人唏噓。
兩人僵持不下,一時間難以聊開,隻得暫時作罷。
萱姿這一鬧,知道此事的人可不少,天華門的就更別說了,沒準天亮就會有人來找她,想了想後,幾人進了城,臨時買了個宅子,無人打擾,可以坐下來談了。
“那個溫子然到底喜不喜歡萱姿呢?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
鹿溪午問自家夫君。
墨清箋說:“我們看到的隻是萱姿的視角,自然看不出溫子然是什麽想法,若想知道,不妨去一探究竟。”
“是哎,好像都是萱姿的視角,真肯定真,隻是,溫子然是怎麽避開真言幕,收斂的這麽好的?”她都沒注意。
“他拜入天華門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了,又是掌門高徒,想來已有造詣,略施小計繞過去並非難事。”
他看溫子然的心思可深得很,萱姿雖是五百年的妖,也未必及得他這個才二十多歲的凡人。
鹿溪午點點頭,說的也是,那些仙門畢竟還是有真本事的,不會全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這真言幕說來也不複雜,不需要多高深的修為。
“我們看看溫子然到底什麽心思吧。”
“嗯。”
墨清箋摘下一片樹葉,寫了一個什麽咒語,樹葉顯出畫麵來。
“敢問仙師,人與妖該如何相處?”
“人妖殊途,自古如是,互不打擾最為合適。”
老者仙風道骨,語氣縹緲。
溫子然的手緊了緊,垂下眼眸。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終究隻有同類才有長久,殊途者,一時的同歸隻是過眼雲煙,還有無窮的隱患在後,誤人誤己。”
“若想殊途同歸,仙師可有什麽辦法?”
“同歸,同化,或妖、或人、或仙。”
“妖者,世俗不容,謹慎度日;人者,生老病死,短暫而苦;仙者,成路漫漫,變數不定。”
“不管是那一條,都是荊棘叢生,世間萬物,皆有其苦,隻要守得住本心,堅定而從容,哪一條,都是一樣的。”
溫子然回到住處,剛進院子就看見屋裏多了一個人,隻是一眼,他便認出了她,腳步釘在那裏,再難上前半步。
“你是妖?”他明知故問。
“我是妖,但……”
“我已拜入天華門下,是天華門的弟子,若與妖邪往來,有辱師門清譽,你走吧。”
萱姿急著解釋,他卻不聽,還撇了關係。
萱姿一愣:“子然,你認不出我了嗎?我是萱姿啊,這個名字,還是你給我起的。”
溫子然退後幾步:“從今以後,我叫莫然,是天華門的弟子,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你未犯過殺孽,我不動你,若是他日你為禍人間,我定會親手將你斬殺。”
冷漠無情的話,他是說給自己聽的。
世間疾苦多種,情之一字毀人最深,她修為太淺,必須好好修身養性才能有一線機緣成仙,其路漫漫,他幫不了,也不能成為她的阻礙。
溫子然到了天華山下,拜求入門,收他為徒的人正是為他解惑的仙師,天華門掌門素之真人,一個已經活了三百年,抹到仙門門檻的人。
素之真人的徒弟正是莫字輩,溫子然棄了俗名,為莫然,一心修煉,心無旁騖。
妖者風險太大,人者太苦,他想讓她堂堂正正的生活在太陽下,不必避諱他人的目光,忍受流言蜚語,他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仙緣,但是,他願一試,願用幾生幾世的光陰,換與她的天長地久。
萱姿混入門中,他冷漠以待,隻想讓她暫時放下他,專心修煉,卻忽略了,她因他成人,本就無修仙之誌,所思所想皆是他,怎放得下?
她一直糾纏不休,他一直漠然以待,你追我躲,你來我避,終是他不辭而別,沒有他的阻攔,她弄了一身傷。
無鋒山上,蟄伏著一隻因千年前剛生靈智而未被阻隔結界之外的狼妖。
狼妖休憩之地有一株仙草,名喚洗靈草,有助精怪淨妖氣而化為靈的功效,但狼妖凶殘,無人可近,故千年未被奪走,一直在那兒吸收天地靈氣。
莫然修為不算高深,智為上,攻為下,曆經兩個多月的纏鬥,終於在狼妖的爪下取得洗靈草,帶著剩下的半條命,往回趕。
行至半道,聽聞忻州花盞盛會,花盞仙子萱姿尋一仙門弟子,出言以死相逼,他慌了。
他知道她不是那些修仙弟子的對手,也知道她長期糾纏已惹師門不悅,若是他不在,他們未必還會放過她,不管是殺了還是丟進鎖妖搭,都是他不願的,唯有盡快趕回。
突然時空轉移,將他從遠處送到她麵前,他心裏驚訝,但更多的是鬆了口氣,她沒事,還不晚。
麵對她怒氣衝衝的質問,他看了眼懷裏尚未煉成丹的靈草,態度依然沒軟下來。
兩人相談,隻要有一個人不肯說實話,便是談不攏的,隻能不歡而散。
回了屋,關起門,在門上下了一道禁製後,他便開始燃燒自己為數不多的靈力煉化靈草,此草難得,恐需些時日才能煉成,但此期間,他要避開所有人。
萱姿一個人躺在床上,越想越氣,想去找他,又不甘心,一個人翻來覆去不得安寧。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兒,隻知他在躲她,他也不知道她遍體鱗傷,隻知她仍未放棄。
一個尋不到,一個不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