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郎有情，妾有意
自美嫻被納入六王府後，美珠在府裏的日子顯得特別平靜，特別滋潤，每日不過是繡繡嫁衣，看看書，賞賞花，而後就是吃吃喝喝，別提多美了。
隻不過因為嫁期臨近，母親不許她出門，眼看著牆外的紅杏敗了，桃花和梨花又競相開放，她心裏委實憋悶得很：唉，這麽好的天氣，要是能在河邊的草地上，支一燒烤架，再叫上幾個要好的姐妹，一邊吃野餐，一邊賞春景，那該是多麽美好啊！
可惜，也隻能想想而已。
二月初十這天，美珠正在繡房的窗下無聊地塗鴉，白鴿突然喜滋滋地走進來說：“姑娘，今早上我就看見喜鵲在枝頭上嘰嘰喳喳，沒想到真的有貴客到訪。”
“是誰啊？”美珠以為又是那些專門攀附權貴、來給自己添妝的人等，不以為然道。
“自然是特地來給你添妝的人啊！”一個戲謔的清脆女聲在身後響起。
美珠回頭一看，隻見郡主端木雁一身淡黃色的春衫，宛如那早春燦爛的迎春花，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麵前。
“郡主，今日你怎麽有空，是什麽香風把你給吹來了？”美珠驚喜地站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道。
“嘿嘿，這麽好的春光，某人卻一心埋在繡房裏繡嫁衣，連好姐妹都不記得了，這麽多日也沒個消息！”郡主嗔怪道。
“哪裏哪裏，這不是婚期臨近，母親大人嚴令我不許外出嘛，不然我早叫你去河邊燒烤了！”
“燒烤，是怎麽個燒法？”
美珠細細地說了。
郡主歎道：“老天，這麽好的點子，也隻有珠兒你才想得出來；可惜啊可惜，我竟沒有口福！”
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郡主突然狀似無意地問：“馬上就是三月，要開始春闈了，不知你大哥可參加否？”
“嗯，大哥正積極備戰，我已經多日不見他了，但願他能金榜題名吧，也不枉十年寒窗之苦。”
“對了，聽父王說，今年的主考官可能是沈夢石沈大人，他一向正直博學，有伯樂之稱，想必會很欣賞令兄的文章。”郡主托著腮，若有所思道。
“是麽，回頭我給大哥說一聲。”美珠心想，這可是一個很重要的資訊，得讓大哥好好準備準備才是，一邊又感謝郡主。
兩人正說著話，紅丸突然進來回稟道：“姑娘，郡主，大少爺今日放假半日，說是想進來跟姑娘說說話。”
“看，說曹操，曹操就到。”美珠俏皮地眨眨眼道。
“啊，他既然來了，我還是先回避一下吧。”
“哎喲，雁兒我的郡主，你和我哥本就熟識，說來也是老朋友了，怎麽還避諱那些有的沒的？”美珠卻連忙按住她道，又順便吩咐丫鬟去院門外把好風。
不一會，顧敬之笑著走了進來：“珠兒，珠兒，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什麽好東西，給我看看。”美珠起身相迎道。
說話間隻見顧敬之一襲青衫，頭戴公子巾，手裏卻左邊一個籠子，右邊一個籠子，興致勃勃地走了進來。
“咦，郡主也在啊，請恕敬之不知唐突之罪。”突然看見郡主正端正地在那裏坐著，顧敬之似乎吃了一驚，急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道。
“大公子客氣了，本郡主也是多日不見珠兒，甚是想念；大公子咱們也算是知交了，又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郡主雖然微微臉紅，卻還是落落大方地回禮道。
聽了“知交”二字，顧敬之明顯俊眸一亮：“承蒙郡主看得起，敬之心裏真是快慰。對了，我帶過來兩隻小兔，還有兩隻牡丹鸚鵡，不知郡主喜歡什麽？”話雖如此，他卻將牡丹鸚鵡的籠子提到了郡主麵前。
“我當然是要小白兔了，我最喜歡小白兔了！”美珠趕緊嚷嚷著，把地上的籠子給搶了過去。
郡主也湊近一些，仔細觀看那籠中的兩隻鸚鵡：隻見它們生得嬌小玲瓏，黃頭綠尾，紅紅尖尖的小嘴，綠色的羽毛柔軟細膩。
郡主不禁笑道：“喲，這兩隻鳥兒可真是活潑俊俏。”
“沒錯，我大哥選得還能有差。”美珠也走過來，三個人都圍在籠子旁邊仔細觀看。
再看那牡丹鸚鵡，嬌圓俊俏的小身子有時高昂的站在棲杆上，有時鉤住藍色的圓環淘氣的翻來翻去，好像一對藝術高超的舞蹈家，那身姿優美極了。
“對了，聽賣鳥的人說，這鸚鵡還能學人說話呢，來，主人，主人。”顧敬之殷切地教鳥道。
“主人，主人。”其中一隻小點的鸚鵡啞著可愛的嗓子開口了。
“你說，郡主，郡主，郡主。”美珠連忙對著那隻鳥，起勁地說。
“郡主，郡主。”
“哈哈，這鳥兒還真是通靈啊！”美珠大笑道。
“既然如此，那鳥兒的主人就是郡主了。”顧敬之連忙說道，目光還巴巴地望著郡主。
“主人就是郡主，主人就是郡主。”沒想到那隻大點的雄鳥此時突然開口了，還直拍著翅膀，衝著郡主的方向。
眾人大樂，都說這鳥神了，郡主愛不釋手，自然沒有推辭。
美珠卻悄悄地詭秘地衝大哥眨了眨眼，顧敬之那白皙的俊臉頓時有些泛紅了。
眾人賞玩了一會鳥兒，眼看已是正午，顧敬之正要離去，美珠已經笑嘻嘻地拍著手道：“俗話說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剛好本姑娘今日無聊，就讓丫頭們準備了一種稀奇的美食，大哥既然沒事，也留下來見識見識吧。”
“那好，為兄就勉為其難，留下來吧。”顧敬之下意識地瞥了下郡主說，郡主則不自在地看向正掛在窗下的牡丹鸚鵡。
丫鬟們先是上來，給每個主子麵前放了一個精致的餐盤，裏麵是各種切成碎塊的水果，旁邊還放著數個小碗，裏麵是類似牛奶狀的東西，或白或黃，或紅或綠，看起來清透可喜。
“這又叫什麽？”郡主問道。
“這個呀，叫水果沙拉，是這樣吃的。”美珠說著，拿起一把竹子做的小叉子，叉了一塊水果，放到“沙拉”裏蘸了蘸，然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郡主好奇地有樣學樣，果然發現水果蘸了沙拉後，味道變得柔和滑潤多了。
吃完水果沙拉，丫鬟們撤去拚盤，又給主子們上了一些精致的小點心和紅酒。看著那晶瑩玉杯裏紅色的酒液，郡主好奇道：“好珠兒，這又是什麽酒？”
“這個麽，是珠兒和眾丫頭親自做的一種酒，是世間難尋的，郡主不妨嚐嚐。”美珠說著，親自為郡主捧起一杯酒來。
郡主輕輕地抿了一口：“嗯，酸酸的，甜甜的，倒是從來沒嚐過——奇怪，你又是用什麽做的？”
“郡主請想，什麽水果是酸酸的，甜甜的？”美珠眨著漂亮晶瑩宛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說。
“我知道了，是葡萄！”
“沒錯，這是去年我用上好的紫葡萄釀的；你如果喜歡，待會我讓人送你一壇子。”
“哎呀，一壇子怎麽行，倘若哪一天，有人來我這裏喝了，還不得問我討要一壇子，你怎麽說也得給我兩壇三壇才好吧？”郡主卻促狹地衝她使眼色道。
美珠明白她的用意，不禁暗暗紅了臉道：“好了好了，你不知道這東西在這個年代多難弄，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呢，就給你兩壇好了。”
“不行不行，既然郡主有了，怎麽著也得給你大哥一壇吧？”顧敬之也跟著起哄道。
“不要了，大哥，人家總共就做了四壇子！”
都喝過紅酒以後，真正的大菜上場，隻見丫鬟們在每位主子麵前放了一個潔白的瓷盤，而每個盤子裏都放了一塊熱氣騰騰的熟牛肉，上麵還塗抹著濃鬱的醬。
在盤子的兩邊，還分別放著一把竹叉子，和一柄薄薄的鋒利的小刀。
“這是做什麽，讓我自己動手割肉麽？”郡主眉毛挑起老高道。
“沒錯，郡主還是那麽冰雪聰明，請吧——”美珠一邊做了一個優美的姿勢，一邊率先拿起叉子，叉住肉，然後熟練地用小刀切下一塊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嗯，雖說沒法在鐵板的小鍋上燒烤，可是用蒸的，加上我秘製的調料和大醬，味道還是挺不錯滴；呀呀，我顧美珠真是天才！”她開心得仰著頭，眼睛都快完全眯了起來。
郡主在一邊很是欣賞地望著美珠，在她看來，顧府這樣的書香門第，居然能養出美珠這樣率性又奇才的女子，實在是難得；最為難得的是，這個女子還即將成為九哥的正妻；倘使，自己再能……她不禁嘴裏含著一塊肉，癡癡地遐想起來。
“哎，這肉怎麽這麽難切，還一切就滑？”從未動過刀子的顧敬之笨拙地拿著小刀，用力地割著麵前的牛肉，不料叉得不夠緊，刀子又用力過度，隻聽啪的一聲，牛肉竟徑直飛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坐在對麵的郡主聽見異物聲響，出於武者本能，隨手就拿了一個盤子一擋，隻聽啪的一聲，那牛肉又落到桌麵上，翻滾了兩下，才停了下來。
顧敬之驚魂未定，結結巴巴道：“郡主，你沒事吧，都怪我笨手笨腳，讓你受驚了！”
受驚？
顧美珠卻突然捂著嘴，撲哧一聲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