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0章 他拿定主意
郗風山分明聽得出司徒清山對推薦端木玉琳擔任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並不贊同,然而他卻並不直接表明態度,而是旁敲側擊,司徒清山不溫不火的做法讓郗風山內心深處深感焦急,甚至心生鬱悶。
郗風山心裡暗忖:如果司徒青山直接駁斥本副縣長對端木玉琳的點贊的話,他顯然會激怒本副縣長;然而司徒清山這種不動聲色的迂迴戰術雖然讓本副縣長深感鬱悶,但是又讓本副縣長對司徒青山本人無從動怒。
郗風山只好以對玫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範文山的遷怒來作為對司徒青山徵詢意見的回應:「司徒縣長,我認為範文山同志的意見有失偏頗,他這顯然是本位主義思想在作怪,如果按照範文山同志的邏輯,那麼你司徒縣長和我老郗都不應該分別擔任玫山縣縣長和玫山縣副縣長,因為依照範文山那傢伙的邏輯,玫山縣縣長和玫山縣副縣長似乎應該在玫山縣內部提拔,而你司徒縣長和我老郗都不是玫山縣「土著」幹部;其實你司徒縣長和我老郗都非常清楚,根據有關政策規定,玫山縣縣長等重要崗位領導分明不能由玫山縣本土籍幹部提拔擔任。」
郗風山心中不禁有些自鳴得意:本副縣長這一番話捎上你司徒青山,一同駁斥玫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範文山的意見,看看你司徒青山如何接招?
郗風山更是暗暗拿定主意:本副縣長礙於你司徒青山是玫山縣縣長的身份敬你一分,本副縣長並不直接與你司徒青山頂牛;可是不管你如何否定對端木玉琳的推薦,反正本副縣長就是硬撐端木玉琳到底,肯定不會輕易放棄;退一步來說,即便給端木玉琳謀不上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寶座,再不濟也得把端木玉琳從那偏遠山區鎮平級調到縣直機關來任職。
就在這個時候,司徒青山的秘書林冪樹在外間敲響了司徒清山辦公室的門,顯然是有重要事情或者緊急事情發生,林冪樹才會打斷玫山縣縣長司徒青山與副縣長郗風山的閉門長談。
司徒青山於是打開辦公室的門,想問林冪樹究竟有什麼事情?沒料到此時進來的卻不是林冪樹,而是已經退休的玫山縣前副縣長蒲水才,蒲水才一副怒氣沖沖的來者不善之樣。
司徒青山讓林冪樹為蒲水才沏了一杯茶,讓蒲水才在沙發上坐下。
郗風山因為是這一屆才從鄰縣交流過來的幹部,他與蒲水才從無任何工作方面的交集,雖然他在上一年春節老幹部團拜會上見過蒲水才,但是他看得出這時蒲水才一副來勢洶洶準備找司徒青山大鬧一場的架勢;加之剛才郗風山感覺出了司徒青山並不贊同推薦端木玉琳擔任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而這顯然戳到了他郗風山的痛處,於是內心鬱悶甚至慍怒的郗風山此時此刻頗不願意留下來為司徒青山幫上一把忙。
郗風山跟司徒青山匆匆打了一句招呼:「司徒縣長,看樣子蒲副縣長有要緊事找你,那我不方便留在這裡,你先忙吧,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們再詳談。」
郗風山又不願意讓司徒青山覺得他此時此刻不夠義氣,便轉過身子,對氣勢洶洶的蒲水才假惺惺地勸解道:「蒲副縣長,你有什麼事找司徒縣長的話,好好談,千萬別動怒,凡事和為貴嘛!」
郗風山說罷,也不等蒲水才回應,便匆匆離去。
郗風山板著一副苦瓜臉回到他的辦公室,一進門,郗風山的秘書米一木看得出來郗風山滿臉的不高興,便不聲不響地把他一大早幫郗風山所沏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上一杯熱氣騰騰的普洱茶。
郗風山一臉慍怒地開了腔:「一木,你趕緊打電話,叫範文山那傢伙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作為郗風山的秘書,米一木深知郗風山的性格特徵,此時此刻,他顯然看得出來郗風山分明是在司徒青山的辦公室遇上了什麼鬱悶事,便遷怒於範文山,把原本已經安排下午的約見提前到現在,肯定要趁機訓斥一番範文山。
範文山經過米一木在外間的小辦公室時,米一木因為他這位副縣長秘書的編製屬於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因而對身為玫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範文山適當體現他的尊重,便直朝範文山使眼色,提醒他裡面那位副縣長大人此時此刻情緒不佳。
看到郗風山臉色不好,氣氛不對,米一木並未隨進去範文山給他沏茶,免得連累到他自己到時也挨一頓罵。
範文山忐忑不安地進了郗風山的辦公室,他自問工作算得上勤勉,處事算得上嚴謹,不知這些天究竟哪方面工作沒做到位,惹得副縣長郗風山不高興。
範文山惴惴不安地問郗風山:「郗副縣長,請問有什麼指示?」
郗風山對著範文山怒目而視,厲聲責問:「范主任,我老郗哪敢對你發表指示?再說,你這個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那麼有主見,那麼樂意決策,還用得著我老郗對你作指示?你不是喜歡自作主張嗎?你不是喜好擅自決策嗎?」
範文山對郗風山為何朝他怒氣沖沖地責問而一頭霧水,深感納悶,在他的印象之中,郗風山這位由基層幹部一路摸爬滾打攀上副縣長寶座的人,平時倒也算得上隨和之人,並不端著個大架子,這次似乎是這位副縣長第一次如此大發雷霆,然而他又不便直接詢問原因,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郗風山豈止比他官大一級?
範文山深知,郗風山在玫山縣簡直可以決定他的仕途命運,萬一惹得他惱羞成怒的話,這個副縣長雖然不至於一怒之下擼掉他那玫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的職務;但是,把他從備受矚目的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同級「發配」到同屬玫山縣政府系列什麼檔案局、統計局等清水衙門,倒不是沒有可能;或者至少可以對他調整工作崗位,讓他卷包袱離開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這個頗具發展前途的寶座,那就意味著他範文山從此將遠離玫山縣領導的視野,也同時意味著他範文山在玫山縣的仕途生涯從此玩完;可是以他範文山的仕途野心還希望今後能夠官升副縣呢。
範文山低著頭,一邊迅速沉思著郗風山對他大動肝火的原因,一邊快速思考著如何應對之策。
就在範文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郗風山態度稍稍緩和下來,開始切入正題:「文山,你向司徒縣長建議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協助分管招商引資工作副主任人選要從那些科長之中優先提拔,你事先為什麼不可以向我通一下氣?難道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不是縣政府序列的幹部?你不想想縣政府辦公室協助分管招商引資工作副主任的任命文件,如果我這個分管全縣招商引資工作的副縣長不簽名同意的話,那文件能夠簽發出來?」
郗風山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普洱茶,繼續說道:「文山,你這種不靠譜的做法,弄得剛才司徒縣長剛才向我提起這事的時候,我這個副縣長都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我這個副縣長沒面子無所謂,你不想想你這做法其實也會讓向司徒縣長形成對你目中無人的印象和看法,如果司徒縣長和我這個副縣長兩位玫山縣領導都對你印象不佳的話,試問你在玫山縣官場怎麼能風生水起地玩下去?」
郗風山看著被他訓斥得耷拉著腦袋的範文山,覺得火候已經差不多了,便大聲對在外間辦公的米一木說道:「一木,沏一杯熱茶給范主任,你怎麼連這事都忘記了?」
郗風山讓範文山喝了一口茶水,便裝扮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架勢,對範文山說道:「文山啊,當然啦,你希望從你們縣政府辦公室的那些科長之中優先提拔一位副主任,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至少說明你是一位關心下屬、體貼下屬的好上司;但是,文山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做法,分明就是本位主義的觀念在作怪,你自己想想,如果按照你的邏輯,玫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的寶座壓根就輪不到你來坐,你回去翻一翻你的工作履歷,你有在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工作經歷嗎?顯然沒有嘛,那麼按照你的本位主義邏輯,你的這個位置是不是也應該讓給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哪位副主任呢?應該從那些副主任優先提拔一位去入坐你那玫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的寶座嘛!」
郗風山看見範文山想要解釋,卻絲毫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繼續綿里藏針地說道:「文山,你正值年富力強的年紀,我原本很看好你的仕途前景,但是如果你的本位主義觀念太嚴重的話,顯然會影響你在玫山縣的仕途,你身為玫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在縣政府主要領導身邊工作,應該有大局觀念和全局視野嘛,眼光僅僅盯著你那玫山縣政府辦公室的一畝三分地,那你以後怎麼可能去走上副縣級領導幹部等更高層次的位置?去掌控更大的舞台?去駕馭更複雜的局面?」
郗風山喝了一口茶水,繼續不讓範文山有喘息的機會,繼續劈頭蓋臉地訓斥道:「文山啊,我這個副縣長虛長你幾歲,今天就算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跟你說一番掏心窩子的話吧,你這本位主義觀念必須趕緊摒棄,越早摒棄對你在玫山縣的仕途前景越有利,不然的話,可以斷言肯定會影響你今後的升遷,按照你的本位主義邏輯,你自己想一想玫山縣哪一個副縣級領導職位適合你?縣委常委嗎?壓根就沒你的份,根據你的本位主義邏輯,因為你從參加工作的第一天算到今天,你從來就沒有在縣委任何一個部門工作過一天,對吧?副縣長嗎?依照你的本位主義邏輯,也根本就沒你的份,全縣分管任何一條線口的領導都應該從對口部門中優先選拔,怎麼可能考慮提拔你這位縣政府辦公室主任?」
郗風山接著故意湊近範文山,語重心長地說道:「我說文山啊,說得嚴重一點,如果真正按照你的本位主義邏輯來選拔玫山縣一級領導幹部的話,無論是玫山縣委書記,還是玫山縣縣長,都應該從玫山縣本土籍領導幹部之中優先提拔,這麼說來,連青山同志和我這個副縣長,壓根就不該擔任玫山縣縣長和玫山縣副縣長,因為無論是青山同志,還是我這個玫山縣副縣長,根本就不是玫山縣本土籍領導幹部!文山啊,你說你這本位主義觀念是不是應該完全徹底地摒棄?不然的話,我當然無所謂了,我這位副縣之長對你這個玫山縣政府序列的幹部可以網開一面,不予計較,說白一點,可以說是「護犢子」吧;而青山同志作為玫山縣政府的主要領導,會不會對你這個玫山縣政府序列的幹部有什麼看法甚至成見呢?那我就不推理和斷言了,你自己去猜測和思考吧。」
郗風山之所以連篇累牘地訓斥範文山一頓,除了發泄他對範文山向玫山縣縣長司徒青山所提出的,要從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優先提拔副主任的餿主意的不滿之外,就是要範文山深刻認識到,範文山那這本位主義觀念甚至嚴重到會影響玫山縣縣長司徒青山對他的看法,尤其會影響到他範文山在玫山縣的仕途生命,從而讓範文山迅速、主動地去向司徒青山收回他那餿點子,從而達到讓司徒青山認同玫山縣委組織部推薦端木玉琳擔任玫山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意見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