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5章以柔克剛
這天中午,雲海市委常委兼瀚海縣委書記東方雲天的辦公室,怒氣沖沖地闖蕩進來一位肥頭大耳的六十多歲老人,那是已經退休的瀚海縣原副縣長朱深山。
其時,瀚海縣縣長金新異正在應東方雲天之邀與他醞釀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選拔人選,但是初步醞釀結果並不如金新異之意。
金新異看見突如其來的朱深山那副氣勢洶洶樣子,便知道朱深山肯定是來找東方雲天「興師問罪」,金新異猜測一身正氣的東方雲天似乎是在哪方面得罪了朱深山。
金新異由於是從鄰縣交流來瀚海縣交流任職,從未與朱深山有過任何交集,因而金新異以不方便打擾東方雲天與朱深山兩人聊天為理由,匆匆向東方雲天告辭。
其實,金新異是對瀚海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人選的初步醞釀結果心生不滿,只是礙於瀚海縣委書記東方雲天身兼雲海市委常委的身份,金新異不想或者不便與東方雲天頂牛,但心有不甘的他懶得留下來去搭理東方雲天的事。
此時此刻,辦公室里只剩下東方雲天與朱深山兩人。
這時,東方雲天的秘書楊柳趕緊從外間小辦公室進來,他借給朱深山遞一杯茶的機會,留在東方雲天的辦公室密切留意情勢和動態。
朱深山看到楊柳留在辦公室遲遲不肯離去,便充滿戒備地盯著楊柳。
楊柳心想他是雲海市委常委兼瀚海縣委書記東方雲天的秘書,他在此時此刻肯定應該出現在他的頂頭上司身旁,以便隨時留意情勢和動態的變化,以便考慮和判斷是否應該出手勸說或者拉開衝動的朱深山。
朱深山看到楊柳似乎沒有離開東方雲天辦公室的意思,他便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喝茶,只是對著東方雲天怒目而視,卻遲遲不肯開口。
朱深山肯定是擔心楊柳留在東方雲天辦公室會聽到他的一些壓根就不願讓更多人知道的事。
東方雲天當然猜測出了朱深山的那點小九九,他便揮了揮手,對柳楊說道:「小楊,你到外面去忙吧,如果什麼需要的話會通知你進來。」
楊柳看了看東方雲天,又看了看朱深山那一臉慍怒的樣子,似乎又不放心,他擔心萬一朱深山一衝動對東方雲天大吵大鬧起來甚至大動干戈起來,到時東方雲天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所以還是猶猶豫豫,站在原地。
東方雲天當然清楚楊柳的擔心之情,於是便再次對楊柳揮了揮手,讓楊柳放心離去。
朱深山一看到楊柳離去,便毫不客氣地伸出手關掉東方雲天辦公室的門。
東方雲天當然對朱深山找上門來的意圖一清二楚,他面帶微笑地對朱深山說道:「朱副縣長,你好啊,好久不見,請問有什麼要緊事嗎?」
朱深山毫不客氣地對東方雲天說道:「東方書記,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朱某都被你逼到牆角了,莫非你還要把朱某逼到從你辦公室的窗口跳下去才收手嗎?」
東方雲天鎮定自若地對朱深山說:「朱副縣長,首先我想提醒你一點,絕對不是我逼你,你朱副縣長曾經與我共事過幾年時間,你應該清楚我的為人,我捫心自問是一個為人坦蕩的人,所以相信你朱副縣長內心深處應該清楚是不是我在逼你,我希望你朱副縣長要言之有理,言之有據,畢竟你曾經是瀚海縣的退休領導幹部,所以說話應該有水平,有見地,而不是信口開河,隨口一說。」
朱深山雙眼緊緊盯著東方雲天:「東方書記,你剛才提到與朱某共事幾年,那你也知道朱某與你之間並沒有個人恩怨,那就請你看在與朱某共事幾年的份上,別再對朱某步步緊逼;朱某自問在分管瀚海縣城市建設的副縣長任上,任勞任怨,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瀚海縣城市日新月異的變化肯定與朱某的不懈努力息息相關;也肯定就是因為朱某在分管瀚海縣城市建設的副縣長任上,在瀚海縣城市建設和拆遷工作等方面觸動了瀚海縣某些利益集團的利益,或者沒有滿足一些拆遷釘子戶的利益訴求,從而被他們在暗地裡打擊報復,造謠中傷,甚至誣陷誣告。」
朱深山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他覺得唇焦口躁,於是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茶水,接著說道:「退一步來說,朱某即使對瀚海縣的城市建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請東方書記你看在朱某對瀚海縣城市建設作出過努力的份上,別再把朱某逼得毫無退路;退一步來說,即使看在讓瀚海縣一個退休領導幹部安度晚年的份上,也請你別再把朱某逼得退無可退!」
東方雲天依然從容淡定地對朱深山說:「朱副縣長,我再次提醒你一遍,根本就不是我在對你步步緊逼;請朱副縣長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你自己的所做所為在對你自己步步緊逼呢?試想一下,如果一個在人間正道上步步邁進的人,那麼迎接他的就將是人生坦途上的步步精彩,又何來步步緊逼之說?至於你朱副縣長是不是被瀚海縣什麼利益集團或者拆遷釘子戶報復、中傷,或者誣告,相信你朱副縣長應該明白『清者自清』的古訓,如果你朱副縣長是在人間正道上步步邁進的話,那又何必擔心別人對你報復、中傷,或者誣告呢?不是有句名言說『走你的路,讓人們去說吧』?」
朱深山從東方雲天那裡沒有得到他所期待的滿意答覆,於是不再有任何耐心面對東方雲天,於是他直指問題核心:「東方書記,朱某知道你是一流名校畢業的高材生,朱某也聽不懂你所講的玄之又玄的人生哲學,朱某就不跟你繞彎子,打啞謎了,朱某想問是不是你指使瀚海縣紀委和警方對朱某暗中進行調查?」
東方雲天以柔克剛,淡淡地對朱深山說道:「朱副縣長,你既然與我曾經共事幾年,你就應該清楚我的為人,坦蕩為人是我的人生準則,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整人興趣愛好;而且我是一個外來領導幹部,我既沒有任何一個親戚在瀚海縣經商、工作、生活,也沒有任何一份個人私利在瀚海縣要謀取,我與瀚海縣任何一個領導幹部都不存在私人恩怨,所以,我只能這樣對你說,瀚海縣紀委和警方是按照他們的工作職能正常開展工作,根本不存在受誰指使一說。」
朱深山聽了東方雲天那不慍不火的應答,知道他如果與東方雲天硬碰硬的話,壓根就不可能從東方雲天那裡沒有得到他此行所期望的如意答覆;於是他又心生一計,雖然不抱任何希望,但還是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幻想,想軟磨硬泡,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換了一種謙恭的口吻,對東方雲天說道:「東方書記,朱某很懷念幾年前你擔任瀚海縣縣長期間,在你的直接領導下順利開展工作的美好時光,想當年你關懷下屬,體貼下屬;不如今天晚上請你吃一餐便飯,與你重溫一下當年的美好時光,請你賞臉光臨,朱某這就趕緊打電話訂房……」
沒等朱深山把話說完,東方雲天立馬婉言謝絕:「朱副縣長,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重要任務,謝謝你的好意;其實重溫當年的美好時光,用不著在吃飯場合,就在這辦公場合也完全可以,你說是吧?」
在東方雲天面前碰了軟釘子的朱深山心想他今天來找東方雲天壓根就是多餘,於是朱深山再也按捺不住他內心深處的激憤與衝動,朝東方雲天撂下一句話:「東方書記,你牛,你犀利,朱某惹不起還躲得起,告辭了!不過臨別之前,朱某好心好意提醒你一句,你別以為瀚海縣的老幹部退休了,無職無權了,就人走茶涼了,別以為你一個外來領導幹部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對瀚海縣老幹部動刀子了,你要知道你也終究會有人老退休的那一天,你在瀚海縣又何嘗不會遇到人走茶涼的那一天?」
朱深山說罷,猛拉開門,拂袖而去。
楊柳看到朱深山氣勢洶洶地奪門而出,本想出於禮貌與他打個招呼;可是看到朱深山那怒氣沖沖的樣子,心想罷了,還是別去乾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吧。
東方雲天望著朱深山拂袖而去的匆匆背影,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朱深山在擔任瀚海縣分管城市建設工作的副縣長期間,由於自恃一路跟隨前任瀚海縣委書記孫一深縱橫瀚海縣官場多年,加之深耕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二十多年,因而為人張揚,處事高調,在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說一不二,獨斷專行,甚至連同級的副縣長或縣委常委都不輕易給面子。
朱深山尤其遭人詬病的是,由於深耕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二十多年,因而朱深山幾乎把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當成他的私家領地,那裡幾乎成了水潑不進,針插不入的鐵板一塊。
朱深山在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的幹部隊伍之中,安插進了他的不少親信和心腹,而瀚海縣委組織部門在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正常安排或者調整幹部的時候,朱深山往往喜歡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甚至有時蠻橫無理地指責瀚海縣委組織部門未經他的同意或者許可,隨便動他在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的幹部;即使是瀚海縣委組織部門正常安排的瀚海縣城市建設系統局長、副局長,如果不是他的親信和心腹,他便挖空心思地把那幹部架空起來,讓那幹部有職無權,有名無實,他的手段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