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白發老人
“前些日子,你們都有聞過我燃在書房的香料,各自去找找看,隻要差不多的就給買回來吧。”安之從荷包中拿出些碎銀子,挨個發到婢女的手中。
她實在乏累了,若要毫無目的的找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夠找到夏侯山要的那種味道。
前幾天書房中的香料,是她不小心混合了好幾種香料,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分辨不出裏麵究竟用了多少種。
夏侯山直說著味道好聞,要安之多去購買些回來,以後在府中就用這種香料。
婢女們朝著四處走去,安之則是疲倦的走在大街上,這裏實在是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吸引住她的,該有的東西她已經有了,不該有的東西她也從來沒有奢望過。
她淺笑著穿梭在人流之中,雲恬正對著她緩緩走來。
兩人擦肩而過,安之的肩膀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手臂,整個人差點跌倒在地上,而心急的雲恬又怎麽顧及的到這麽多呢。
翩然轉身,安之望著那熟悉的背影,不禁訝然。自己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呢?為什麽看上去這麽的熟悉?
就當她深感不解的時候,雲恬恰恰在那個時候轉過身來,肩胛上的痛楚讓他有了反應。在他見到安之眸光中的那抹光彩時,腳步連忙僵硬在原地。
那晚在茶樓中,他所見到的也是這麽一雙包含眾多疑惑的眸子,與著眼前這個人一模一樣。
他折返回去,慢慢的朝著安之所杵的方向走去,他越來越確信當日那個花錢買凶殺人的黑衣人就是這個女子。
看上柔弱文靜的她,很難和當天那個毫無畏懼的人相提並論。隻是雲恬從來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能感受到,來自她身上深藏在底的敵意。
安之向後退了幾步,斂起眼眸中的不解,微笑著說道,“公子有禮了……”說著她福了福身子。
“是我撞到了你,該說對不起的應當是我。”雲恬故意彎腰道歉,眼眸向上翻動,即使蒙住臉也不能認出是她。
那日前來茶樓的人不多,但敢穿夜行衣來的人卻隻有她一個。那日她和雲錫在小房間中的一舉一動他都有看到,雖然雲錫沒有直接點名她的身份,但照如今看來,應該就是她了。
“公子客氣了,沒事就好。”嘴角邊上又是那濃濃的笑意,安之挺直胸膛轉身就要離開。
雲恬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臉色稍變,“她已經死了,你該滿意了嗎?”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子的確很漂亮,有種讓人難以忽視的美麗,一想到她的所作所為,雲恬極為厭惡的瞪著她。
安之驚呼了聲,手臂被他抓的很疼,雙眉緊緊的擰在了一塊兒,“你在說什麽?”
很顯然,安之還沒有認出雲恬就是那個引領她進入三道玄門的青衣男子,隱隱約約感覺到他口中所說的話有些詫異。
“我在說什麽難道你聽不懂嗎?那天上茶樓買凶殺人的不正是你嗎?”雲恬笑的很濃,他的聲音好像來自天外,輕而不重,重而柔美。
安之側過頭瞥了眼雲恬,臉上的神色很是難看,低沉的說道,“你認錯人了,我要殺一個人何須別人動手呢。”她用力甩開雲恬的手臂,瞪了他一眼,轉身就離開。
是或不是,有那麽重要嗎?也就是在雲恬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安之才想起來他就是那個人,可是她能承認嗎?
身為夏家的子孫,竟然要花錢買凶殺人那麽卑鄙。大庭廣眾之下,她能夠大聲告訴全天下人,是她要殺了冷鳶嗎?
不,她不能,理智告訴她,不管冷鳶是死是活,這件事絕對不能跟她沾上任何的邊際,因為蕭離墨,她一直在等著他,她不能讓任何事毀了自己和他。
抽身離開的瞬間,安之竟然有些後悔了,她後悔找了無憂門,更後悔當日沒有找人替自己去走上那麽一遭。
雲恬看著她離開的方向,不屑的嗤笑了幾聲。
等到他回過身去的時候,早已沒了冷銀霜的去向。無奈之下,隻好折返回客棧,掌櫃剛剛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原本已經上樓的雲恬從外麵回來,驚愕的呆在了原地,手中提著的那個茶壺也差點將水倒在自己身上。
雲恬來看都沒有看掌櫃一眼,獨自上了樓。
“又是個怪人啊……”掌櫃看著他,伸手往自己的額頭上擦了一把汗。
這些日子,店裏怎麽總是來這麽多的奇奇怪怪的人啊,前麵的不說,現在的又如此。難道這家店真的是要毀在自己的手中了嗎?
掌櫃無言以對蒼天,隻能在心裏祈禱著平平安安的度過今年就好。
在樓紀章發燒的那幾天,冷鳶總是帶了冷金一起去寒潭解毒,想起他之前交給她的方法,她慢慢的也沒有那麽怕水了,有時候她會在水中央呆上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冷金不耐煩想要離開,她才從水裏出來。
樓紀章則是趁著冷金不在山洞內的這個最好機會,趕緊將魚烤好,等待著冷鳶的回來。
看到冷鳶牽著冷金的手走在下麵的山道上時,他笑了笑,將用竹串的魚拿到門口,因為冷金一聞到這味道馬上就會跑上來。
“冷金,你跑的慢點,你慢點啊……”她的手背冷金拉的老長,還傳來絲絲的痛意,忍不住出口叫住了他。
樓紀章見狀趕緊收回手中的魚,往裏麵走去。
冷鳶一早就有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樓紀章,他是故意用魚香味來引冷金快點回去的,想到這裏,她蹙著眉走到樓紀章的身邊,狠狠的敲了他一拳,很是不滿的說道,“你是在欺負冷金嗎?你怎麽可以用這個來引誘他呢?”
說著她看向冷金,一臉的同情,相處了這麽久,他始終都沒有開口說過話。那模樣也好似是個幾歲的孩童,除了走路之外,他沒有一樣是學得會的。
樓紀章也略帶抱歉的說道,“隻是鬧著玩的,冷金他大概也是餓了,先坐下吃吧,今日情況還好嗎?”他拉過生氣的冷鳶,朝著茅草鋪邊上走去。
冷鳶點了點頭,突然之間就笑著說道,“這幾天毒發的間距越來越大了,我相信再過些日子,一定能夠痊愈的。而且今天我學會了遊泳,即使沒有你,我也能一個人進寒潭療傷了。”說道這裏,冷鳶很是自信的望著樓紀章,喜悅之情浮上她的麵龐。
樓紀章也欣慰的笑了笑,她到底還是學會了,比起以前那個怕水怕冷的她,現在的她更健康了許多,也許將來這些都不會成為別人攻擊她的對象,相反,她倒是可以利用寒潭來練好自己的內力,這水的功效往往不止這些。
冷鳶看到他低頭想著什麽事情,嘴角邊上還噙著一抹莫名的笑容,不禁問道,“你又在想什麽鬼主意了?”
“沒什麽……吃吧。”樓紀章將自己手中拿到烤魚遞給冷鳶,他則是拿了個果子充饑,剛才在烤魚的時候,身體就有難受,惡心的想要吐,若在是吃下這些東西,指不定又要在茅草鋪上躺個幾天了,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冷金垂著頭,使勁的吃著自己手中的烤魚,突然之間,他好似發生了什麽異樣的狀況,瘋了似地丟下了手中的烤魚,朝著洞門口跑去。
一邊跑著還嚎叫著,像是在想遠處的同伴發出信號。
冷鳶頓時丟下手中的烤魚,隨著他一起跑了出去,她怎麽也想不透好端端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樓紀章是了解狼人的,冷鳶自然沒有丟下他的意思,拉著他一起奔向遠方。
冷金的速度很快,冷鳶吃力的有些跟不上。而且他去的地方不是些雜草叢生,就是荊棘遍地的地方。
冷鳶無奈隻好駛出輕功隨著他而去。
看到他跑上了另座山穀的最頂峰,上麵煙霧繚繞,冷鳶和樓紀章抱著不好的預感,一步步往上走去。
冷金的號角聲也在這裏異常的嘹亮,隱隱約約之中,他們能夠聽到另一種聲音,好像是敲打聲,有人用渾厚的內力敲打著石鍾。
越發的走進山頂,那聲音就越發的清晰。
冷金大概是跑的乏累了,他的速度也有所放慢,慢慢的,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件小茅屋,有個老人正奮力敲擊著那座破舊的石鍾。
鬢發花白的老人一見到冷金朝著自己跑來,不禁老淚縱橫的跑了上來,一把將他擁入自己的懷中。
冷金也仿佛是見到了親人一般親切,不停的舔著她的麵頰,兩隻眼睛放出彩色的光芒來。
冷鳶和樓紀章兩人麵麵相覷,一開始以為撫養冷金的應該是隻上了年紀的母狼,怎麽會料到在另座山峰上居住著一個老婦人,而她就是冷金唯一的親人。
“婆婆,他是你養的嗎?為什麽……”冷鳶走進他們兩人的身前,吞吐的說道。
老婦人一看到有外人在,而冷金在自己的懷裏也沒有發出敵意的叫喊聲,不禁想到大概就是這兩個年輕人暫時收養了冷金,連忙作揖感謝道,“他自幼在我身旁,前些日子要不是我的疏忽,他也不會下去叨擾你們這麽久,說到底還是我的不是啊……”一臉慚愧的衝著冷鳶和樓紀章再三拜謁。
樓紀章不好意思的連忙扶住她枯槁的身子,他們哪裏能夠接受一位花甲老人如此大禮啊,況且幫助冷金也隻是同情他而已。
但更多的不解還縈繞在他們的心頭,這位老婦人是個正常人,那冷金自幼在她的身旁,為何卻是個狼人呢?關於這個問題,才是讓冷鳶和樓紀章最為重視的。
老婦人咳嗽了幾聲,這些日子身子每況愈下,她也沒有更多的體力來敲響那個石鍾了,若不是她還怕冷金逃出山穀會給世上的百姓帶來災難,勉強使出最後的內力,敲響了石鍾來喚醒他回家的意識。
站了大概有片刻左右的時間,老婦人便再也堅持不住,連忙朝著屋中走去,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能遇上便是緣分,年輕人,我們有緣啊……有緣啊……”她不停的說道,聽著冷鳶和樓紀章很是糊塗。
走進木屋之中,簡單的擺設,很是古樸的家具。讓他們兩人不禁作想,這位老人到底在這裏生活了多少年,看著她瘦小的身子,分明是有一百餘歲的樣子。
她躺在椅子上,冷鳶細心的替她蓋上單薄的毯子,“老人家,要多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啊……”
“乖……孩子你真乖……”老婦人順勢握住冷鳶的手掌,心暖道。她的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脈象上,不忍蹙眉問道,“來這裏,可是巧合?”
老婦人雖說年紀已大,可手中的力道還是有的,隻需這麽一摸,就能看出冷鳶身體中的劇毒,正慢慢的朝著她的心房躥去。
她會來到著懸崖的盡頭,不是想尋死就是被奸人所害。
冷鳶應聲點了點頭,“的確是巧合,老人家,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婆子年紀大了,可眼睛還沒有花。你身上的毒再不清理,隻怕沒有多少時日可以活了,雖說下麵有千年寒潭水來給你鎮壓毒素蔓延的速度,可你哪裏知曉,一旦出了這裏,這毒發起來不出半日,你就會死了。”她悠悠的念道,這毒她尚未見過,隻是不論這世間的什麽毒,她還是能夠清晰的知道。
“老人家……”冷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側過頭去看向樓紀章,難道他們之前所斷言的事情都是假的嗎?
這毒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體,反倒是潛伏在更深處,隻等她乖乖離開山穀,然後悄無聲息的取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裏,冷鳶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婆婆既然知道這毒,不如教教我們要如何解開,聽下毒人所說,它叫做冰魄,七日內取人性命。”樓紀章很是著急,他把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老人身上。
“冰魄嗎?很像是那裏的毒啊,千年不化的雪山,千年不改的宮殿,以及那美麗的雪蓮花……”老人望著天花板,仿佛看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美景,幾株雪蓮花傲首屹立在冰峰之上,花瓣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