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冷金

  “你有沒有想過將他送回去?”樓紀章站起身走到角落中取過一些木柴,問向冷鳶。如今之計,隻有將他送回去,那才是最好的選擇。


  離開這裏,在世人鄙視的眼眸中生活下去,那又是何必呢。他生活的習性和狗沒有什麽分別,難道別人坐在桌子上用筷子取食物,要他趴到地上用舌頭去舔嗎?在受盡世人的白眼之後,在懺悔當初的不該嗎?

  樓紀章望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冷鳶,她是下了決心就會拚命去完成的人,當初說收養金發男子的正是她,如今要她親手推他回到深山野林之中,她做不到,又怎麽可能完全的不聞不問呢。


  “除了這個辦法難道就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嗎?或許我們可以教他如何做一個人,你說是不是?”她極力的反駁著,她不相信人一生下來就注定了以後要走的路。


  就好像她和蕭離墨一樣,人人都說他們是最適合彼此的人。路才走到一半就闖入安之和樓紀章兩人,又有誰說這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呢?


  看到樓紀章沒有反應,冷鳶繼續說道,“要不我找個別的地方把他安置好,等天一亮就把他接過來,怎麽樣?”


  “救得了他一時,你救不了他一輩子啊。冷鳶,你冷靜點聽我說,他是狼人,狼是嗜血的動物,哪天他要是嚐到了血的滋味,你能知道那下場是如何的嗎?你有沒有想過他會因為你的一時衝動而被大家殺死,你忍心看著他去送死嗎?”樓紀章指向金發男子,大聲的嗬斥道。


  冷鳶順著他的手臂望過去,他跟自己又著差不多的年齡,看上去他是多麽的需要別人來關懷他。可樓紀章的話卻讓她起了漣漪,到底該不該救他呢?

  “看來你還是沒有想明白,也罷,你若是真想帶他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也不攔著你,隻是希望你能夠在想清楚之後再做決定。”樓紀章歎了一口氣,她總是太過於偏執,有時候根本就不顧後果而行。


  “柴不夠用了,我下去再撿一些回來。”


  “哦。”冷鳶應了一身,隨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瞧見了蹲在地上吃著烤魚的金發男子,憐惜的走了過去。


  瞧見自己身上沒有什麽東西好替他梳理發絲的,便用五指隨意的抓了抓,從茅草鋪邊上取了一支較為短小的銀簪替綰起發來。


  他的眼睛與普通人不太一樣,看上去尤其的烏黑發亮,當她伸手在他眼睛前晃悠的時候,他突然用嘴巴咬住了冷鳶的手指。


  “你怎麽咬我啊……”她忍著痛說道,一手撫上他的發頂輕輕的摩挲了幾下。


  金發男子頓感安心,咽唔了幾聲就鬆開了嘴巴。


  冷鳶伸手過仔細的看了看,手指上有著一圈整齊的牙齒印,幸虧沒有見血,不然他真的會想樓紀章說的那樣了吧。她安心的拍了拍胸膛,“你說,我該叫你什麽才好?”指尖縈繞著他的發絲,在陽光的照耀下,金光閃閃。


  她轉念一想,高興的說道,“叫冷金好不好?以後你就跟著我姓,我叫你小金,好不好聽?”實在是想不到該叫她什麽才好,看著他一頭金色的發絲,便給他取了這麽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


  樓紀章回來的時候,冷鳶已經躺在茅草鋪上睡著了,而冷金則是蹲在角落邊上,頭靠著石壁閉眸休息。


  他放下手中的木柴,又點了點茅草下的魚還剩下多少。多了一個人吃飯,他怕不到幾日就會坐吃山空。


  若在沒有人發現他們的行蹤,就算要離開也是五日之後的事情了,李艾給他的時間雖說還有幾日之久,若他們一直都呆在這裏,戍城要怎麽辦,大齊又要怎麽呢。


  想到這裏,身上席卷起一陣倦意,他低頭揉了揉眉心,實在是有些累了。身子慢慢的朝著冷鳶所在的茅草鋪走去,手指隻是觸及到一點,人就栽倒下去了。


  進入睡夢中的樓紀章夢到了許許多多關於往事的事物,每當他想伸手去抓住它們的時候,手隻是輕輕的一用力就化作了青煙,飄向了遠方。


  隻是感覺到臉上有些濕潤的癢意,睜開雙眸會有多吃力,但他不想讓冷鳶過於擔心,硬是撐著自己身子的不適緩緩的睜開了雙眸。


  看到冷金用舌頭舔著自己的麵頰時,他顯然驚愕的半會兒,冷鳶不在石洞之中,至於去了哪裏他也無法猜測出來。


  冷金看到樓紀章醒來,咧開嘴角就用手托起他的手掌來用額頭輕輕的蹭了幾下。隨後就朝著石洞門口走去,他與冷鳶向來親近,看到他離開似乎是要引路,樓紀章不容多想就隨著他一塊兒出了石洞。


  他走去的方向並不是朝著寒潭而去的,相反他走進了不遠處的林子。正值寒冬,林內不少大樹都是掉光了枝葉,樹梢顫巍巍的生長在上麵,看上去有些恐怖。


  冷金一路不停的嗅著味道,帶著樓紀章轉了好幾個彎才來到目的地。


  往裏麵走去,他能看到不少樹上長滿了果實,因為過了繁殖的季節,果實並非很豐碩,倒也可口。


  他蹲下身從地上撿了一個淺嚐了下,滿是疑惑的盯著前麵的冷金,難道他是故意要領他來這裏尋找果實的嗎?


  的確,有了這些,他和冷鳶就不必每天都吃些腥味很重的烤魚,偶爾吃點果實也能解解嘴饞。想到這裏,他不禁向四周望去,這裏倒是別有洞天啊。


  又走了不少路,眼尖的樓紀章就注意到了前麵正在拾取地上果實的冷鳶,原來她一早就來了這裏,所以才讓冷金帶著自己過來的。


  他笑了笑,從地上拾取不少的果實走到她的身旁,將懷中的果實放進她腳邊上簡易的籃子,“是他帶你來的嗎?”


  冷鳶見到冷金帶著樓紀章過來這裏,難免有些驚訝,當她回過頭去看冷金時,見他正埋頭吃著果實時,也就沒有說什麽,“我以為他是去了別的地方,沒想到倒是把你給帶來了。我一覺醒來就看到你睡在邊上,不想讓你太過操勞所以就下來找點吃的,他很有靈性,就帶我來了這塊地方,你看,上麵的果實足夠我們吃很久了……”她舉起手臂指了指樹上的果實。


  樓紀章點了點頭,“我沒想到這裏跟寒潭相比,簡直就是兩重天。撿夠了就好,太多放在石洞中會爛掉的。”他接過冷鳶手中的果實,說著就蹲下身去收了收籃子上的藤蔓。


  看到那些淅淅瀝瀝的血跡時,他蹙了蹙雙眸,“你流血了?”說著他一把扳過冷鳶的手,上麵都是細小的傷痕,應該就是這些藤蔓所刺傷的。


  “我清洗過了,剛才趁著冷金不在時弄的,我還特意把藤蔓上的刺拔掉,不小心才給弄傷的……”她低頭輕聲說道,樓紀章說過不能讓冷金聞到血的味道,所以她很仔細很細心,即便是這樣,她也沒能瞞過樓紀章的眼睛。


  樓紀章用衣袖輕輕擦了擦她手掌上麵的灰塵,見鮮血已經沒有在溢出來,也就放心的拍了拍她的掌心,“以後還是小心點好,他隨時可能會聞到的。”


  話音剛落,樓紀章突然想起什麽來似地,轉過頭去看向一旁的冷金,“你剛才叫他什麽?冷金?”


  “我給他取的名字,怎麽樣,好聽嗎?”冷鳶抽出手藏在袖子中,笑著走到冷金的身旁伸手摸了摸的他肩膀。


  冷金,冷金,冷是她的姓氏,至於剩下的金,想必應該是在說他發絲的顏色吧。樓紀章搖了搖頭,這個名字也隻有她會想出來。他沒有回答冷鳶的話,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


  隻顧著弄著手中的那個籃子,看著天色快要暗下來,就帶著冷鳶他們朝著石洞走去。


  這片林子,他記不清方向,所以回去的時候,還是靠著冷金的幫助,他們才能夠在下大雨前及時的回到了石洞中。


  雨下得很大,且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冷鳶從茅草下拿了三條魚出來,又用雨水洗刷了果子上麵的灰塵,整整齊齊的放在一塊大石上,愁眉苦臉的看著樓紀章,她不知道要怎麽弄。


  生火,冷金必然會有所慌亂,說不定會引得他狂性大發,可要是不生火,他們今晚的晚餐就沒法解決了。


  “你先帶他出去吧,我把魚烤好了你們再進來。”樓紀章用竹棒插在魚腹上,對著冷鳶做了個手勢。


  冷鳶起身帶著冷金就走到了洞門口,特意背對著冷金不讓他看到裏麵的火光。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雨景了,當她看到這山穀下雨時,微微笑了笑。這麽多天了,冷銀霜和雙兒應當已經知道她消失的事情了吧,或許再過幾日他們就能找到懸崖下麵來了。


  她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至於身上的毒,她不相信世界這麽大,還怕找不出解毒的人來。側過頭去看了眼裏麵正在努力生火的樓紀章,由衷的感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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