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你真的覺得好聽？
工匠們聽說又有吃有喝，大為高興，呼啦一聲圍上來，唯獨不見慕北風。黃薇伸長脖子踮著腳看，就有人問：“大小姐，你看誰呢？”
\t“那個……督建的十一王爺呢？”
\t“哦，他在那片牆後麵坐著，那裏蔭涼些不太曬。”
\t黃薇趕緊把準備好的食盒蓋上，裏麵有各種點心和消暑湯水還有行軍散這些防暑藥。她本來心情有些鬱鬱，但想到要見慕北風，嘴角忍不住又彎起一絲微笑。這麽久不見，他有時會惦記她麽？她不禁有點浮想聯翩。
\t繞過那片尚未完工的院牆，她看見陰影裏坐著一個人，慕袍綬帶，烏發垂肩，即使在這盛夏的烈日中仍顯得悠閑淡然，一點也沒有焦躁之感。
\t可他旁邊站著的那個人，看起來真讓人覺得不和諧，黃薇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t那應該是個女子，可穿的衣服基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長裙下擺還撩起來束在腰間，露出同樣分不清顏色的褲裝，蹬著小馬靴，如果不是綰著長發，還插著一枝釵，她真懷疑這是不是個女子。
\t黃薇想了想沒出聲，悄悄站在轉角處看著。
\t身為武人的慕北風竟然沒有發現，顯然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別處去了。他正在和那個灰撲撲的女子說話，不時還笑一下，雖然很淡，可是黃薇就是覺得不一樣，他跟自己笑的時候，那種淡是淡到了骨子裏去，似乎隻是表情在笑，心和靈魂都不在笑，可是現在他的眼神也在笑。
\t“你上回說，你們還有個身份是殺手，這跟你喜歡古博有什麽關係？”
\t“我們經常出生入死，有時候會一起搭檔，他總會照顧我，危難的時候也救過我……”花青姿回憶著，嘴角有一絲微笑，連灰撲撲的臉上都有了一絲神采，顯得生動靈活。
\t殺手之間的交情那都是生死攸關的，都說殺手無情，但慕北風知道這不可能是絕對的，尤其像古博和花青姿這種皇家殺手，不是為金錢賣命，他們輕易不會殺人。
\t“那這麽多年，你們也沒動過感情？我是指他對你。”
\t花青姿有點黯然：“你大概不了解古博的個性，他和我本來就沒有太多談得來的話，而且他對自己這個身份並不喜歡，他更希望將來能脫離這種不見天日的身份，可以做個正常人，娶個正常的女子為妻，而不是和我這樣的人糾纏一生。而且我們倆最大的缺陷就是脾氣都太壞，他急躁，我更急躁，時常在一起就吵起來……”
\t“急躁似乎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瑞珠的脾氣也不見得好。”
\t“你說的對，這就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那個嬌滴滴的小丫頭也經常發脾氣，可是古博遇到她就好像沒什麽辦法可想，為什麽他對我就凶巴巴的？”
\t慕北風忍不住笑起來：“你聰明剔透，怎麽這點就想不明白，他要是喜歡你，對你什麽缺點都能容忍，即使你發脾氣，他也覺得是撒嬌，可相反的話，他就會覺得你總是找岔子跟他鬥氣，和你互不相讓。”
\t花青姿呆呆想了一會：“是這樣的，你不說，我總是不明白，可你說了，我就隻覺得命運為什麽對我這樣不公平？”
\t慕北風搖頭：“緣分這種事，怎麽能說得清楚，有時就隻是想望那一眼的緣分，就定下了終身……”他突然停住了，沒有說話。
\t從前他在宮裏不是也見過風琳兒嗎，她本人柔弱沉默，即使絕美，站在那裏永遠也隻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從不願意引人注意。她那種楚楚可憐的氣質或許很多人會喜歡，可是他卻從沒注意過。
\t直到那一天，她飛揚烈焰一般的眼神，毫無畏懼的表情……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忽然就變了一個人，不像是從前的風琳兒了。他的感覺果然沒錯，從那個身體換了一個靈魂之後，就由一個看起來遊魂一樣飄飄忽忽的紙美人變成了一個鮮活的小女人。
\t素心和風琳兒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她是鮮活的，會喜會怒會罵會笑，慧黠機敏，善解人意，而風琳兒呢，美則美矣，就像一個假人兒，隻能供人欣賞。
\t“喂，想什麽呢？”花青姿自顧自跟慕北風說了一會兒話，才發現他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而在出神，於是伸出五指在他麵前晃了晃，見他仍沒回過神來，終於忍不住抗議了。
\t“嗯？”
\t“你在想什麽這麽入神？想你的心上人？”花青姿有點不滿。
\t慕北風笑笑不說話。
\t“喂，別騙我，我知道你肯定在想她，快說說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
\t慕北風側頭看她：“你不是監視過我很久，怎麽會不知道？”
\t“我什麽時候監視你很久了，沒錯，我是在滎丹刺探過你們的情況，可那時候我也沒能混進地宮，況且我們的注意力都在你們皇帝和皇後身上，哪有空注意你。”
\t“原來我是被忽視的那個。”
\t慕北風雖然仍在淡然地笑，可花青姿卻覺得他話裏別有他意，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我們皇上要我們注意的另有目標，我當然會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t“那時候你不還是泰王的人嗎，隻是表麵是墨羽沂的人。”
\t花青姿歎氣：“其實不矛盾，隻要泰王不讓我們對付皇上的時候，我在兩方領到的任務都是一致的，都隻是監視你們皇上和皇後，然後傳遞消息。隻不過消息一式兩份，一份給皇上，一份給泰王。”
\t“你給墨羽沂的消息不摻假？”
\t“有古博在，想摻假也不可能。”
\t“那泰王要知道這些做什麽？”
\t“他其實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但是我既然是他的雙重臥底，那麽在當時，所有關於皇上的情況以及他派我們做的事都要匯報泰王。泰王當時也很奇怪，不明白皇上為什麽要對鄰國這麽關心，他在意的是皇上會不會有所舉動。”
\t慕北風恍然：“他的意思是，如果墨羽沂當時想的是要吞並丹陳，趁我皇兄和攝政王內亂發生的時候，發兵攻打丹陳，來個坐收漁翁之利的話，那你們高郅國就正好後防空虛，他可以趁機叛亂謀逆。”
\t花青姿有些驚訝：“我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可你這麽一說，我想應該是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皇上當時沒有趁火打劫想著吞並丹陳其實還是聰明的舉動。”
\t慕北風點點頭：“你們皇上向來是聰明人，他既然早知道你是泰王那邊的雙重臥底，必定對泰王的想法了如指掌，他是不可能輕易發兵攻打丹陳的。不過他派你們察探丹陳的戰亂，恐怕更多的還是為了她吧……”他輕輕歎了口氣，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人牽動了太多人的心，這一切，她自己知道嗎？
\t“她是誰？”花青姿察看他的臉色，有幾分猜到了，“你說的是皇後吧，你提到她的時候這麽不自然，莫非你也……哼哼，難怪上次你陪她來我們酒樓，原來你也有心啊。”
\t慕北風不答話，隻是遠遠望著皇宮的方向。
\t身在暗處的黃薇聽到，心裏一陣酸楚，這些她是早知道的，可是既然沒有人挑破那層紙，她也裝作不知道，其實是掩耳盜鈴而已，可這樣總也讓她心裏好受些。
\t花青姿登時來了興趣，拉著椅子坐近了，笑咪咪問：“來，說說你和皇後娘娘的事，我最愛聽人講故事了。”
\t慕北風一看她滿臉的八卦相，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你哪來這麽多好奇心，我根本沒什麽故事可講。”
\t“不行不行，肯定也是蕩氣回腸，與眾不同，快說我非要聽。”
\t“那邊開工了，你看工匠們都上工去了。”
\t可這一招並不見效，花青姿依然不依不饒：“我又不是工匠，我隻是來幫忙看守工地，跟你一樣是督工的，沒有義務非得上工去，快講故事。”
\t慕北風被她纏得無法：“你不會就是用這招對付古博吧？難怪他要覺得吃不消了。”
\t“嘿，我才不用這招對付他，我跟他之間沒什麽秘密，他要是想瞞我什麽，我一腳踢過去，他就非招不可。”
\t慕北風默默汗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很窘的表情。
\t“說吧，我饒你一命。”
\t“……”
\t慕北風終於無可奈何地在“逼供”之下開始招供。大概他一輩子還沒見過這樣軟磨硬泡的女子，實在是有點吃不消。再說他和素心之間的“往事”其實非常簡單，他們倆在一起能發生的也就是那寥寥幾件事而已，他覺得實在遠不及花青姿想探索的那麽曲折複雜吧。
\t可這位阿花姑娘卻聽得極有興趣，簡直是津津有味，不時還要插嘴問上一句，好像在聽什麽精彩演義一樣。
\t慕北風忍不住停下來問：“你真的覺得好聽嗎？”
\t“好聽，繼續。”
\t“差不多完了，就這麽簡單。”
\t“啊？就這樣快完了？”
\t“那你以為怎麽樣？難道我還要跟她發生點什麽？”慕北風想了想，“有兩國皇帝在，我這個王爺又算得了什麽？她當然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