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嫉
“不會有後遺症吧？”
\t素心想了想，惡作劇地回答：“有，但是我不告訴你是什麽後遺症。”
\t“為什麽？非要讓我擔心嗎？”
\t“擔心就親自來見我一麵吧，現在我們平等了，你長得醜，我留下了車禍後遺症。”
\t對方沉默了。
\t“算了，相見爭如不見，實在不願意就從此天各一方吧，我們也不用再聯絡了。”
\t這句話果然讓對方發起急來：“你真要見，不後悔？”
\t“為什麽要後悔？我想不明白。”
\t“好，明天，正東路心香一葉茶館。”
\t素心怔了一下，對方頭像已經灰了。這年頭約在茶館見麵的確新鮮，滿大街也不見幾個茶館了。
\t洛淳大清早就出去了，倒也方便，素心帶上保鏢就讓司機把車直開往茶館。下了車她讓保鏢在門外等候，也顧不得大太陽的把他們曬得眼發花了，反正帶上他們要嚇死網友，絕不能讓他們進去。
\t進去左顧右盼，也沒找到哪個醜八怪是她要見的人，茶館裏裝修得極典雅，很有古色古香的風味，隻是光線稍黯淡些，大概為了造成複古氣氛，裏麵點的都是燈籠，不過燈籠裏閃的全是電珠，這古今結合得有點不倫不類。除此之外，綠藤和吊蘭搭配得倒不錯，植物和茶葉清香飄了滿室。
\t素心納悶著掏出手機剛想打，就看見陰暗的角落裏有人向她招手，她趕緊快步過去，走過轉角，看見那人走進一間小包廂。
\t素心在他對麵坐下，木紋桌上點著兩支真正的紅蠟燭，蠟燭被雕成很有藝術感的如意狀，插在透明玻璃高腳杯裏，倒也有點光影迷離的效果。桌上一隻紫砂小壺，兩隻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紫茶杯裏茶香幽幽，看起來還真是品茶的風格。她先盯了一下那茶杯，估計一下一口能喝幾杯，然後才抬頭看坐在對麵的人。
\t他看上去很安靜，很清秀，二十五歲左右，不但不是醜八怪，而且還英俊得出乎素心的意料之外。照這麽看的話，他始終推托著不肯見洛宜的原因就很難猜測了，倒是他的形象和他在ＭＳＮ上的談吐很吻合，穩重溫和。
\t“你……盧燁？”素心不敢確定，非常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t他笑了笑，從手邊拿起一樣東西，看起有點像平板電腦，但肯定不是，因為上麵夾著一支筆，也沒有按鍵。他晃了晃那東西，然後拿起筆在平板上刷刷寫著。
\t“你是聾啞人？！”看著平板上的字，素心震驚不敢相信地問。
\t他無聲點點頭。
\t怪不得，怪不得他不肯見洛宜！看他的穿著，雖然不知是什麽品牌，可麵料款式都很上檔次，舉止也很有修養，肯定不是什麽貧民窟裏的人，長得也很上檔次，可卻是個殘疾人……
\t素心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自卑，所以不肯見洛宜？”哦不對，她應該自稱我才對。
\t不過好在盧燁並沒有發現她這個弊病，點點頭。
\t“你聽得見我說話？”
\t盧燁寫：“我會唇語，說慢點，看著我。”
\t素心歎口氣，卻又不知道說什麽了。對著一個聾啞人說太多的話，似乎是在諷刺對方不能說不能聽，可不說話又冷場。她隻好例行公事問問：“你是當地人嗎？”
\t“是。”
\t“什麽工作？”一問她就覺得失言，這個洛宜也應該知道了吧？
\t不過他的表情倒平靜，寫：“編劇。”
\t“哦？編寫影視劇？”
\t“不，網絡遊戲。”
\t“網遊有編劇？”她有點意外，以為那個應該叫遊戲策劃。
\t“有，要有個遊戲背景，一個整體的故事。”
\t“那你有筆名嗎？”
\t他遲疑了一下，寫了兩個字：“一夜。”
\t素心點點頭，這不是他ＭＳＮ上後兩個字嗎。但抬頭一看，他眼中似乎掠過一絲疑惑，好像在奇怪什麽。她怔了一下，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她呆呆摸一下自己的臉，忽然想起為什麽了，這個筆名也許非常響亮，人盡皆知，而她卻表現得毫無反應，他怎麽能不奇怪？這樣看來洛宜肯定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肯定沒有表露過。
\t素心趕緊說：“我不會玩網遊的。”
\t“我記得你說玩過。”
\t素心狼狽了一下，洛宜隻玩過那個色．情遊戲，而且肯定是偷偷玩的，所以洛淳都不知道，沒想到這種秘密的事她也告訴過盧燁。她隻好點點頭：“玩得及少，等於不會。”
\t可盧燁雖然殘疾，看起來卻是個極聰明的人，他靜靜盯了她一會，寫下了幾個字：“你不是洛宜，你是誰。”
\t素心大吃一驚，裝了這麽久，連洛健夫婦和洛淳都沒看出來，這個盧燁隻憑幾句話就看破她的身份！
\t“我……我不是洛宜是誰？”
\t盧燁又靜了一會寫：“剛認識時你就說過喜歡一夜的小說，可你聽見這名字竟然不驚訝。”
\t原來這遊戲編劇還是個作家，這也不稀奇，影視編劇不也有好多是作家嗎？素心忘了這行本就是相通的，登時僵住。
\t“你是因為我注冊的ＭＳＮ昵稱裏有一夜兩個字才肯加我好友的，還問過我喜歡一夜嗎，你忘了。”
\t素心被他逼得深深無語，好半天才說：“我要說我是洛宜你信嗎？”
\t“肯定不信。”
\t“可……可我就是洛宜，我出了車禍，失去記憶了。”
\t“我聽說失去記憶失去的是近期記憶，也就是與事故有關的重大刺激事件，而遠時記憶是不會失去的，例如你本來識字，不可能一失憶就變成文盲。”他寫字夠快的，素心看完恨不得拿板子拍在他頭上，都說聾啞人有的特別聰明，因為上天讓人失去一些，就會賦予他另一些，看來果然不假，這個盧燁就是太聰明，懂得也太多。
\t“你能不追究這麽多嗎？我真的是洛宜，但是……”她考慮要不要說自己是穿越了兩回才來到這見鬼的年代的。
\t“你不是洛宜，我要走了。”
\t看他這麽幹脆，素心決定還是說實話了，長痛不如短痛，讓他接受現實吧：“洛宜她，已經死了。”
\t素心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讓盧燁跌坐回去，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t素心暗自感歎一句，盧燁其實才是有情人，可洛宜要是活著感受到他這份真情，會回心轉意和康嚴川分手嗎？在她那種家庭裏長大的嬌嬌女，真可以爭脫桎梏，不嫌貧愛富嫁一個普通人嗎？雖說看盧燁這個樣子也不像是窮人，可是他比窮人還糟糕，他是個聾啞人。
\t像洛家這樣的家庭，也許勉強能容忍女兒嫁一個普通作家，但絕不可能讓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一個殘疾人。
\t素心撓撓頭：“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t盧燁抬頭看她，還算鎮定，隻有眼神透著悲傷。
\t“我說，洛宜的心事你知道嗎？她可能是愛你的，但是她沒想過要和男朋友分手，跟你有所發展。”
\t盧燁木然點頭，寫：“因為這個我不願意見她，我最怕的還不是她見到我會嫌棄我，而是怕我見到她，會陷得更深。”
\t原來如此，素心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這人還真是用心良苦，如果她是洛宜，肯定會甩了那該死的康嚴川，可問題是洛宜已經死了。她想了想歎了口氣：“我沒別的話可以勸你，我隻想告訴你，洛宜家很有錢，她爸爸是洛健，也許你聽說過的。”
\t不出所料，盧燁有些驚訝地抬頭。洛健是當地富豪，他當然知道。
\t“以洛宜的家世和她所受的教育，她從小到大就知道要嫁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所以她那個男朋友正好符合這條件，那男的死纏爛打地追她，她和他交往多年，也默認了彼此關係，因為你的原因，她多次拒絕那個男人的求婚，但是她知道最終還是避不開要和他結婚的。你不見她是理智的，我雖然不知道她見了你之後會徹底失望還是會越陷越深，但是我預感到你們不會有好結果。”
\t盧燁苦笑。
\t“我代替洛宜來見你，一是完成她生前的願望，二是完成你的願望。”
\t盧燁驚訝地看著她。
\t“洛宜的樣子，就是我現在的樣子，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是無意中進入她的身體，用一個你聽得懂的詞解釋，叫魂穿。”
\t盧燁呆呆地看著她，似乎在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這年頭撒謊的人多，惡作劇的人也多，他不會隨便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
\t素心也直視著他，不躲不閃，她相信以盧燁的智力可以輕易看透她說的是真是假，一個人眼睛是很難說謊的。
\t“謝謝你。”
\t他寫這三個字，代表已經相信了她，素心鬆一口氣，笑了一下：“忘了洛宜吧，肯定有很多不俗的女孩子會喜歡你，忽視你的天疾。相信我，你比洛宜的男朋友優秀很多，要是洛宜見到你，也會這樣覺得的。”
\t盧燁默默坐著。
\t“再見。”
\t如釋重負地回到家，就看見康嚴川的車停在樓下。素心一皺眉，就想掉頭離開，但偏就這麽巧，看見那討厭的家夥從大門裏麵匆匆走出來。避無可避，她隻好迎上去：“嚴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