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被蒙在鼓裏的素心
突然之間，她想起自己離宮做乞丐的日子，他不辭辛苦也不顧出宮的危險，在街頭找到她，並沒有絲毫地嫌棄她……他其實對她還是有一絲絲感情的是嗎？他寵她、疼她，隻是不說愛她。
\t想到這裏，素心的雙眸黯淡下去。非得和蘭薰爭寵嗎，她突然毫無把握了。
\t“郡主你擔心什麽，你可是我們丹陳第一美人，那個蘭貴妃比你差遠了。”
\t貴妃……她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蘭薰終於還是被封為貴妃了嗎，僅次於她的封號，她記得慕北辰似乎隻有兩個貴妃。
\t慕北辰啊，我應該再次嫁給你嗎？素心看著鏡中那個迷茫絕美的少女，無法回答自己。
\t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t這個時候了，又有誰來？
\t“進來吧。”
\t門打開，風清揚蒼白的臉像紙一樣，這才多久沒見，他已經長了一圈青青的胡碴，仿佛受了太大的打擊。
\t“揚哥哥？”她一怔。
\t“你們倆出去。”
\t瑞珠和蘭心搖頭。
\t“出去！”他驀然拔高聲音，淩厲可怕的眼神橫掃她們一眼，那種無形的威勢帶著騰騰殺氣，嚇得兩個丫頭抱在一塊發抖。
\t本來就是萬年冰山，還加上這麽陰沉可怕的殺氣，他想幹什麽？
\t素心可不怕他，揮揮手：“你們倆出去。”
\t兩個丫頭不情願地出去，瑞珠道：“郡主，有事大聲叫，我們就在門外。”
\t“嗯。”素心想他應該不敢對自己做什麽，假如他真的想做，憑兩個丫頭也絕對攔不住，平白搭上她們的性命又何必。
\t想到自己回王府的那夜，他對自己做的事，她突然也有些不寒而栗，他不會亂來吧？憑他對李琳兒癡迷無比的感情，究竟會做出什麽事來還真是難以預料。
\t“說吧揚哥哥，現在隻剩下我們倆。”
\t他臉上掠過一絲痛苦之色：“你真的要嫁給他？”
\t“我也不想。”
\t他狂喜：“真的？”
\t幹嘛這麽高興，就算不嫁給慕北辰，也不會嫁給你好吧。素心翻個白眼：“揚哥哥你應該明白我的處境，爹他說一句要嫁，我能說什麽？”
\t風清揚怔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t“所以你不用高興，我願不願意現在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抗拒不了。”
\t“你隻要告訴我，你愛他嗎？”
\t愛不愛關你屁事！素心煩惱地看著他：“這重要嗎？我第一次出嫁也不是因為愛才嫁的。”
\t“我就知道你不會愛他的，我就知道你不是見異思遷的人。”
\t老娘當然不是，李琳兒也不是，可問題在於我們是兩個人。
\t素心無語地看著他，真是可憐又可悲的人，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兩次出嫁，新郎都不是自己，空有一身絕頂神功，他有什麽用？
\t大概是素心憐憫和鄙視的眼神刺激了他，風清揚身子一挺：“琳兒，如果你不想嫁，我去跟王爺說。”
\t“沒用的。”她懶洋洋地看著他，頭一天認識攝政王啊，還企圖說出個理來嗎。
\t風清揚一咬牙：“這次我不會再失去你。”他旋風一般衝出屋去，把門撞得砰砰響。
\t“瑞珠，蘭心，找人來修門！”素心氣急敗壞，怎麽說還打算睡個回籠覺再出發的，門給他打壞了可怎麽睡。
\t“郡主，喝杯茶。”
\t“不喝。”不曉得茶葉利尿嗎，喝多了一會拜堂時想尿尿，又有人鬧洞房怎麽辦。
\t“郡主，這杯茶是定驚寧神的，喝下去不會太緊張。”
\t老娘不緊張，又不是第一次嫁給那個混蛋皇帝。“好吧擱著。”
\t送茶來的婢女兩眼直直看著她，似乎非要她喝下不可。
\t真煩。素心舉杯一飲而盡：“可以滾蛋了嗎？”她的心情實在太不好，居然沒注意到那個婢女異常的舉動和看見她喝下茶後邪惡欣喜的目光。
\t“睡個回籠覺，花轎來了叫我。”
\t“娘娘，你要坐的是鳳輦。”
\t“管他什麽輦，反正今兒起太早了，困。”三更就被拖起來化妝了，這兩個丫頭真要命啊。
\t“娘娘小心睡花了妝。”
\t“郡主你要注意發型啊。”瑞珠手忙腳亂扶她躺下，小心翼翼安置她的一堆烏雲。
\t“真討厭。”怪不得古人要睡高枕，原來不光是為了無憂，而且還怕弄亂發髻。幸好身上的嫁衣是上好的綢緞，怎麽睡也不會起皺。
\t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過來時腦袋上已經被人罩上了鳳冠霞帔，正斜靠著馬車廂顛兒顛兒的－－不對，應該是鳳輦才對，反正看上去挺像馬車廂的，那麽寬敞富麗，整得挺像個小型活動房間，估計現代的奔馳超豪華房車也沒這麽奢侈。
\t“瑞珠？”一看，瑞珠和蘭心兩個丫頭正歪在一邊的錦椅上睡著呢，一左一右，敢情這鳳輦太寬大愜意了，搖啊搖的都睡著了。
\t素心用力搖，結果兩隻小豬始終不醒。
\t“老娘大婚，這兩個丫頭睡得像小豬。”她不勝煩惱地掏出小銅鏡想補個妝，卻感覺身子一震，鳳輦到站了。
\t耳邊隻聽見鑼鼓喧天，喜樂不斷，似乎還有人在大聲念著什麽，無非是祝詞或者封後詔書，什麽賢良敦厚，貞靜淑德，藝馨貌端等等廢話。
\t素心鬱悶地想，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又煩瑣又無趣的儀式？
\t正想著，便有人撩開車簾，來攙扶她下鳳輦了。
\t“娘娘，跪下。”攙扶的喜娘悄悄道。
\t跪個毛，還不知道麵前是什麽呢。她鬱悶地跪下，接了金冊、金寶，然後僵在那裏。說實話對古代的婚禮習俗她壓根不懂，更不知道皇帝封後該幹嘛。
\t喜娘等了一會不禁汗水涔涔，心想這皇後聽說不是已經被冊封一次了嗎，而且是個郡主，怎麽連簡單禮儀都不懂，隻能又小聲提醒：“娘娘謝封賞。”
\t“哦，謝主隆恩。”她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隨口謅一句。好在似乎沒出什麽大錯，然後喜娘又扶起她一步步地走，走過了不知多少級台階，多少條走廊，隻能從紅蓋頭底下看見漢白玉欄杆轉換成朱漆欄杆，估摸著已經到了宮城內。然後再轉成青石板路，真他媽的長啊，太不人道了，怎麽皇後進了宮之後就得用走的，皇宮這麽大，到皇後寢宮該走多遠。
\t好不容易熬到了，然後是拜天地，賜宴，入洞房，等新郎倌來掀蓋頭。
\t素心憋悶地在喜床上坐了一陣，不聞聲息，呼啦一下就掀了蓋頭。
\t喲，這寢殿還好好布置了一番，極盡奢華之能事，比原來她住的來儀宮、太子殿那些地方可豪華多了，就算原來的重九殿也有所不如。她順手摸摸，床欄上鑲嵌地盡是通透如水的翡翠，大塊大塊被雕琢成龍鳳呈祥的形狀。
\t不過本以為周圍無人，誰知道這一看，左右各八個宮女站得整整齊齊垂手侍立，估計是訓練得好，大氣都不敢出。一見這新皇後把蓋頭都給掀了，一齊大驚失色，刷地跪了兩排：“娘娘，您不可失禮！”
\t“我是皇後還是你們是？”
\t“當然……您是。”
\t“那我失不失禮輪得到你們管？”
\t宮女們一起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哆哆嗦嗦。
\t素心省悟到自己語氣重了，宮女也是人。她緩了口氣：“今天大喜日子，隨便開個玩笑，你們抬起頭來。”
\t十六個宮女一起抬頭，嗄，這動作那叫一個整齊，連個頭高矮都是一樣，不知道從哪挑來的，個個眉目如畫，隨便抓一個也是絕色，可奇怪的是居然沒有她認識的。在皇宮混了那麽久，雖然不一定個個宮女都認識，但起碼有一半以上是熟臉吧，怎麽會個個都陌生？
\t素心納悶地問：“你們什麽時候被選入宮的，怎麽我一個也不認識？”
\t宮女們對視一眼，又都叩起頭來：“請娘娘靜候皇上到來。”
\t“算了算了，不難為你們了。”她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跳下喜床，伸長脖子在膳桌上看了又看，好多花色點心，肚子裏咕咕叫，好像很多年沒吃東西了一樣。
\t她毫不客氣地坐下來，聞聞桌上的兩隻玉壺，一隻是茶，清茗如玉，一隻是酒，醇香甘冽。她左手抓壺，右手抓糕點，拚命往嘴裏塞，一直到肚子漲得不能彎腰，才滿足地歎了口氣，搖搖涓滴不剩的玉壺，惋惜地道：“可惜呀可惜，沒了。”
\t她再一抬頭，發現宮女們全部石化，個個雕像一樣看著她，估計是沒見過這種吃相，這不像是皇後，像餓死鬼投胎來的。
\t素心幹笑幾聲：“你們可以忽視我，當我透明也行。”接著她抓起盤裏一塊錦帕擦擦嘴，皺眉，真不曉得古代人為啥都喜歡用這些滑滑的料子做手帕，擦起嘴巴來真不頂用，壓根擦不幹淨。
\t“皇後……娘娘，您的妝花了。”一個宮女大著膽子結結巴巴道。
\t“花了就花了，有什麽關係。”以前睡在一張床上，卸了妝流口水的樣子慕北辰都見識過，還怕妝花點。
\t“娘娘……”可憐的小宮女大概沒見過作風這麽彪悍的皇後，一腦門子的汗立馬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