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逼宮
轉眼到他二十六誕辰，滿皇宮熱鬧非凡，據說晚上的壽筵將會有許多外賓來賀。
\t龍胭胭心裏隱隱在期待著什麽，又害怕著什麽。
\t“蘭兒，朕該如何待你？”慕北辰難得一見的溫柔，看著蘭樾，此刻他的眼中才有一絲消沉。
\t“皇上，臣妾不明白。”
\t“不明白也好，陪朕出席壽筵去吧。”
\t蘭樾答應了一聲，忽然又輕呼了一聲，按住小腹，表情痛苦。
\t“怎麽了？宣禦醫！”
\t“皇上，你不必顧及臣妾，晚筵轉眼開席，缺了你萬萬不可。”
\t“可是蘭兒你……”
\t“沒事，禦醫轉眼便到。”
\t慕北辰猶豫再三，扶她坐下才道：“小釵，伺候好娘娘。”
\t“奴婢想陪皇上出席壽筵。”鬼才要伺候那個蘭貴妃，況且她心裏還在想著那個人……
\t慕北辰歎了口氣，帶著龍胭胭出發了。
\t蘭樾無心去想一個宮女怎麽敢如此放肆，她隻是專心地回憶著下午的情形。
\t風清揚幽靈一般出現在她麵前：“蘭樾，今晚你要設法留在重九殿，千萬不能出席壽筵。”
\t“為何？”
\t“如果你不想死的話。”他冷漠地吐出這句話，就打算離去。
\t“等等恩公，蘭樾已經什麽都聽你的，難道連自己的生死也無權過問嗎？”
\t風清揚停了停，有些不情願地答：“總之晚上會有人保護你周全，你放心，暫時你都會是安全的，你一直都是我們最重要的棋子。”
\t最重要……棋子……蘭樾的眼中有些模糊了，從最初到現在，在他眼裏她依然是顆棋子，從未改變。
\t當初因他突然援手施救，那種英雄救美的感覺加上風清揚英挺俊朗的外表，她一下子被震撼了，少女的心裏闖進這樣一個英雄般的人物，無法不春心萌動。可惜隨著他一再布置的“任務”，一步步將她推落一個天羅地網般的陷阱，她對他的依戀敬慕越來越稀薄，時至今日，這樣一句冷漠無情的話徹底粉碎了她泡沫般的夢想。
\t隻是一顆棋子而已礙…蘭樾默默低下頭，她早就不該再抱希望了不是嗎？可是現在她還能做什麽？她已經被推上命運之舟，在皇權爭霸的遊戲巨浪中飄搖，根本無力再反抗。
\t“娘娘，娘娘！”有人在耳邊喚，蘭樾從回憶中清醒。
\t“娘娘有何不適？”
\t何禦醫診著脈，不覺得有何異樣。
\t“現在又好了，沒什麽事了。”
\t“下官去開幾劑安胎寧神的方子，娘娘也許是太過興奮導致情緒有些緊張了。”
\t興奮個屁，蘭樾覺得自己隻有悲哀和恐懼。
\t到底今晚會有什麽驚天巨變，會和她的生死攸關呢？
\t壽筵極盡奢華，熱鬧非凡。粉色宮燈將整個大殿照得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t各國來使紛紛獻禮，呈上異寶。
\t宛國的席位空缺著，龍胭胭眼巴巴地看著。
\t“宛國諄親王百裏楓到！”
\t“百裏楓恭賀丹陳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呈上薄禮，不成敬意，望笑納。”
\t宛國使臣獻上賀禮，奇怪的是流光溢彩的翡翠雙仕女像下麵壓的拜貼旁，還露出一角信紙…… 百裏楓一身秋香色煙羅蟒袍，鑲白玉的緞帶束發，後麵黑發如緞般隨意披在肩上，更襯得豐神如玉，風采翩翩。
\t龍胭胭眼裏心裏隻有這個人，全然忽視了其餘的一切，以至於連後來誰誰又來獻禮，誰誰又在念賀詞完全沒聽見。
\t慕北辰和龍胭胭百感交集、悲喜難分的心情截然相反，自從看見百裏楓那一刻起，他的心直墜冰川，甚至可以用萬念俱灰來形容。
\t他早從密探處得知今晚將是攝政王聯合高郅舉事的時機，但他將錯就錯，大擺壽筵，一來是要利用各國來使道賀這件事，壓下攝政王想舉事的念頭，畢竟造反不是容易的事，一動幹戈，難免刀光劍影，大殿上有各國來使，這場叛亂就不敢明刀明槍，攝政王害怕誤傷哪國來使亂了國與國之間的交誼，一定投鼠忌器。
\t二來最重要的，就是想讓百裏濱可以名正言順帶軍隊來道賀，名為保駕護航，暗裏是助他平亂。
\t可是現在最重要的一環顯然已經被擊破，宛國國內不知發生了何事，導致百裏濱不能親自前來。當然更有可能是百裏濱害怕自己離京後皇宮空虛，被百裏楓有機可趁，畢竟自己的皇位更重要些。
\t如此一來，光是靠各國使者的安危來壓製攝政王，可能已不保險，即使能迫使他暫時不舉事，也是保得了今日保不了明日。還有最糟糕的一個可能性－－攝政王已經取得百裏楓的聯盟，外加高郅兵力，完全不顧這些各國來使，三合一進攻！
\t慕北辰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當攝政王麵含春風，和高郅使者結伴入場的時候，他心裏緊繃的那根弦便斷了。
\t高郅來使不再是上次那位親王，而是他的孿生妹妹，那位冷麵公主。看起來這位公主巾幗不讓須眉，出席這樣的場合毫不怯場，雍容高貴，舉止大度。
\t“皇上，本王在恭賀你壽誕之餘，很遺憾地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稱你為皇上。”
\t慕北辰冰酷的臉上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哦？朕倒想聽聽，皇叔有何指教。”他已許久不稱攝政王為皇叔，這聲稱呼似乎在譏諷攝政王，受先皇遺命輔佐他，結果卻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
\t“慕北辰，本王有樣東西想給你看。”攝政王刷地展開一幅黃綾，看起來是封詔書。
\t“是什麽？”
\t攝政王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意：“先皇去得急，他生前所立太子其實是長子慕淩勳，隻因太子英年早逝，所以諸君位置一直懸空。當慕北辰繼位時，無非是文武百官依據立長不立幼的規矩，把你捧上了位，但沒有人看見過先皇的遺詔，是不是？”
\t文武百官納悶地看著，不知這是哪出戲。 左丞相管文立和右丞相孫坡同時點頭，表示攝政王所說屬實。
\t慕北辰心往下沉，管文立是他的人，但輸在性子急，過於耿直，缺乏應變。孫坡則一直沉默，這老狐狸非常狡猾地保持中立，從來看不出是哪一方的，現在看來，非常不妙。
\t“但是有人在先皇最後駕崩所處的鳳儀宮發現了這封遺詔，上麵寫著立八皇子慕淩暄為太子，落款日期正是先皇去世前一天，這是否才是先皇真正的心意呢？”攝政王把皇綾在案桌上鋪開，“不信的都可以來看看，這究竟是否先皇遺墨，上麵還有玉璽印章，作不得假。”
\t丹陳上一代皇帝有六方玉璽，凡有重大決定必定會蓋上六塊印章，而六章分別為不同人保存，傳國玉璽在慕北辰身上，另有兩方私印在太後身上，另外三方分別在輔佐大臣左、右丞相和攝政王身上，是先皇臨危時托付他們所暫寄的。
\t所以如果攝政王假擬遺詔，想集齊這六方印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現在，這張遺詔就是出現了！
\t管文立麵色一變，先叫起來：“前一陣老夫的印章丟了一天，後來又回來了，莫不是被你這賊子盜去了？”
\t攝政王冷笑：“左相老糊塗了吧，說這種幼稚的話！除了左相那方印和本王身上這方，其他的印難道都是盜來的？右相孫大人，你的印章呢？”
\t孫坡慢吞吞道：“老夫的印從來貼身保存，印在人在，不曾有片刻離開。”
\t“聽見了吧？慕北辰，你的那方玉璽被盜過嗎？”
\t慕北辰本能地搖一下頭，饒是他平時鎮定無比，此刻幽深難測的眸中也現出了一絲慌亂，攝政王會有這一招雖然在他意料之外，但意外不代表他就驚駭，他最震驚的是誰盜了他的玉璽而他竟全然不知！
\t可以說即使是親如太後，也絕對無法拿到他身上的玉璽。而他身邊最最親近的，隻有那兩個女子－－蘭薰和素心。
\t究竟是誰出賣了他，他連想都不敢想，隻要是想到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就真如萬箭穿心。那是比麵臨現在的處境更痛苦的感覺。
\t“嗬嗬，那皇上認為太後身邊的那兩枚印會交給本王嗎？”
\t慕北辰想都不想繼續搖頭，他很明白，自己已經徹底落入這老狐狸的陷阱－－太後和攝政王的關係宮裏不是沒有傳聞，他就算知道也隻能假裝不知道，雖然他早已最激烈的方式偵查求證過，但未曾取得任何結果，當然太後也不可能向他承認。
\t“這不就了結了？既然皇上都認為本王最多隻能盜到左相身上的印，那這份遺詔自然也不可能偽造了。如何，你不會懷疑這份遺詔的可行性吧？”
\t慕北辰不怒反笑：“皇叔這是要逼朕退位了。”
\t“皇上言重了，本王隻是恪盡本份，堅守先皇遺詔行事而已。”攝政王皮笑肉不笑。“難道皇上認為先皇殯天後他的詔書就不再有效力了嗎？”
\t慕北辰生出一絲悲涼，果然他還是棋差一著，沒想到攝政王利用偽造遺詔來壓製他，逼他退位，這不但名正言順，而且兵不血刃，就算他再有多少兵力也是無用。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朕，所有一切都對朕不利？天時，地利，人和，樣樣皆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