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我該走嗎？還是留下？她真的把我當作奴婢了嗎？當初她說是把我當姐妹的……也許我把人想得太好了吧，畢竟她現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們是不可能真正平等的。”龍胭胭悄悄滑下淚。她不願哭給別人看，但隻剩下她和月光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
\t“我從戲班子逃出來就是為了尋找自由和平等的生活，沒想到還是要淪為他人的奴隸。既然如此，我還是離開吧。”她擦幹淚向前走，可是越走越慢，內心無比糾結。這些日子以來，皇後對她那麽好，怎麽會突然變了呢？ 她正慢慢走著，麵前突然多了一道黑影。她一驚抬頭，對方背對月光，麵目模糊不清，卻伸手遞了一塊手帕給她。
\t“你……你是誰。”
\t對方見她不接，直接拿手帕擦了擦她的淚，動作有些生硬，但看得出毫無惡意。
\t“是你？”龍胭胭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為什麽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但是又逃避呢？”
\t他一甩手臂，從懷裏掏出幾張紙遞給她。
\t“銀票？你給我這個幹什麽？”
\t他終於開口了：“你不是想要自由嗎，有了它，你就可以自由地生活，不用賣身為奴。”
\t“我從來沒有賣身為奴，我願意跟著夫人是因為她對我好。”
\t“那她現在對你好嗎？”
\t龍胭胭啞口無言。她慢慢蹲下去，托著小小的下巴苦苦思索。等她回過神來時，那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t“難道你們都是這樣的人嗎，高興的時候對別人好一下，其實隻是心血來潮的施舍，不高興的時候，隨便就離去了……”
\t龍胭胭突然眼前一黑，被人蒙上一塊黑布。她用力掙紮，大聲呼救：“救命啊！來人呐！＂ 但是黑布上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她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t被她的叫聲引得去而複返的人看見她軟軟地在街中心倒下，抱著她的是個蒙麵的黑衣男人，於是二話不說衝上前，兩人纏鬥起來。
\t龍胭胭當然不知道有人在為她搏鬥，她睡得呼呼正香。
\t“你是誰？”
\t蒙麵黑衣人一雙炯炯的目光也反瞪他：“你又是誰？”
\t“別管我是誰，你這采花大盜最好給我放了她，不然……”
\t“不然怎麽樣？”街道兩邊突然燈火通明，緩緩走來幾個打著燈籠的人。
\t慕北辰、素心、慕北風、謝公公……除了季若鴻那廝還在床上打滾不肯起床，都到齊了。
\t“你們……”他注視著和自己對打的蒙麵黑衣人，“既然他們都在這裏，你一定是藍雨情了。”
\t蒙麵人一拉麵巾，嘻嘻一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t素心拍手讚歎：“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啊，隻有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才是那個真正的師爺吧？現在可以露一下廬山真麵目了？”
\t四盞燈籠的照耀下，他的麵容清清楚楚，確實是那個獐頭鼠目的師爺，但除了那張惹人厭的麵孔，他的雙眸卻溫潤如清水，亮得像夏夜寒星。
\t“你們不是已經看見了。”他淡淡地負手而立，有種傲然的氣勢。
\t素心搖頭：“其實從第一次看見你，你就刻意掩蓋自己的身份，但是皇族高貴的氣勢即使是努力地偽裝，依然會有流露的時候。更奇怪的是，你為什麽要施展醫術弄醒慕淩暄呢？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是想要他好好活著，你想看慕北辰能不能下手殺自己的弟弟。兄弟相殘，對你而言是件很有趣的事。對了，其實還是你引導我們去抓慕淩暄的吧，我們都毫無頭緒的時候，你就出現了，你不想曝露身份，很宛轉地把矛頭引向清平寺，其實你心裏很清楚誰是凶手。”
\t他靜靜看著她：“你太聰明了，有沒有人告訴你，女人太聰明，會給男人壓力感。”
\t慕北辰伸手一攬素心的纖腰微笑：“我是她老公我都不在乎，你管這麽寬幹什麽？”
\t他笑了：“慕北辰，沒想到你除了是個沒用的皇帝外，還是個到處留情的男人。”
\t慕北辰臉色一沉，輪廓分明的臉上顯出一絲冷酷的神情。他可以任由素心直呼他的名字，不代表什麽人都可以。“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行，百裏楓。”
\t他仰天長笑：“你除了知道我是百裏楓之外，還知道我是誰？”
\t慕北辰盯著他，緩緩道：“百裏濱的七弟，宛國七王爺，你哥哥和我結成聯盟，你卻來橫插一腳，難道想背棄前盟？”
\t“錯！＂百裏楓一撕麵具，露出那張俊秀溫文的臉，這才是他的真麵目。但是現在的他，一掃街頭窮酸書生的模樣，氣度高華，傲岸不凡。
\t百裏楓露出一絲嘲諷：“有一點你不清楚吧，宛國的帥印在我手裏，我才是真正掌握兵權的人。在出兵協助你們丹陳這一點上，我和皇兄有異議，我並不打算幫助你這樣的昏君。”
\t慕北辰不怒反笑：“意思是你能代替你們國君說話，那百裏濱自己說的話呢？身為皇帝，金口玉牙，說出的話竟然會被自己兄弟反駁？”
\t百裏楓笑道：“你不用挑唆我們兄弟感情。”
\t慕北風淡淡開口：“是因為你們兄弟感情已經不用挑唆，本來就惡劣得一塌糊塗了吧？”
\t百裏楓被他一語中的，臉上那一絲冷笑也掛不住了，收起了笑容冷漠地道：“管好你們自己國中的事，慕北辰你就不擔心你的好弟弟會侵占你的皇位！”
\t慕北風依然淡淡地：“我對皇權傾軋沒興趣。”
\t慕北辰也微笑：“雖然丹陳風雨飄搖，但我和十一的感情很好，不勞你這個外人操心。”
\t百裏楓嗤地一笑：“你以為我說的是慕北風啊？”
\t“難道……”素心麵色一變，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麽。
\t“李琳兒，你真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慕北辰有你，丹陳的曆史也許會改寫。”百裏楓凝視她片刻，遺憾地搖了搖頭：“要是早些認識你們，也許我會重新做一個選擇，但我不想做個出爾反爾的小人，現在我已經和攝政王結盟，所以我們注定要成為對立麵了。”
\t素心叫：“你們把慕淩暄抓去，就是為了讓他做一個傀儡皇帝和慕北辰爭位吧？！”
\t百裏楓輕輕撫掌：“我早說過你太聰明了，今晚伏擊我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
\t正在此時，龍胭胭微微動了一下，唔了一聲，撫著額頭迷迷糊糊將要醒過來。
\t看見她，百裏楓微微變色。
\t“百裏楓，你要是非想跟我們作對的話，胭胭和你就永遠是仇人了！”
\t百裏楓冷然道：“別拿她來威脅我，一直隻是她對我一廂情願，我對她並沒有什麽感情。你認為我會對這樣一個平凡的小丫頭動心嗎？”
\t素心哼了一聲：“不在意人家就不要半夜在窗外看來看去，不在意人家就不要回頭來救她，你裝什麽裝！”
\t“就算我對她有少許興趣，你認為她足以讓我放棄自己的立場？你想太多了，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慕北辰。”他一轉身，提氣往黑夜中奔去。
\t“為什麽不攔他！”
\t慕北辰搖頭：“他的身份不同尋常，今晚我們雖然能留下他，但這樣燙手的山芋即使捧著也無法處理。我們不能忽視宛國的兵力。更何況他不會無備而來。”
\t素心憋屈地叫：“好容易逮住他，卻眼睜睜看他逃走！其實你們應該抓住他，為了胭胭他一定會低頭跟你合作的。”
\t慕北風溫和地道：“你錯了，不是每個男人都把美人看得比江山重要的，百裏楓說的沒錯，他可能對胭胭有點興趣，但不會為了她放棄自己的立常百裏楓反對他皇兄相助我們，是因為他們倆政治立場壓根兒是對立的，他野心勃勃，想要和攝政王聯手，奪取宛國的皇位埃”
\t“……他是那麽可怕的人嗎？”
\t慕北辰歎了口氣，撫摸她的小腦袋：“小葡萄，你再聰明，也不能猜透每個男人的心，尤其是皇家的男人。”
\t素心撅著嘴還想說什麽，卻看見龍胭胭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了，臉色蒼白，呆呆看著他們。
\t“胭胭你……”
\t龍胭胭低聲道：“我都聽見了。”
\t“啊，我不是故意罵你的，我隻是有點小私心，想利用你引他出來……對不起呀胭胭。”
\t龍胭胭突然撲進素心懷裏哭起來：“夫人，我真的是一廂情願對不對？我不知道他是個王爺，要是知道我……”
\t“別哭呀傻丫頭，我給你打保票，就算他是個皇帝我也得把他捉給你，非讓他娶了你不可。”
\t慕北辰瀑布汗……黑線地看著素心：“小葡萄，你這個保票打得也太不靠譜了吧？”
\t素心惡狠狠瞪他：“我搞不定你還搞不定百裏楓嗎？等著瞧！＂
\t龍胭胭在屋裏哭了很久，才說清楚原來清平寺那事之後，她一直閑得很無聊，和百裏楓呆在一塊相處過幾天。那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慕淩暄身上，誰也沒注意他們倆。
\t百裏楓一直不走是在等慕淩暄清醒，所以沒事也和她調調情，兩個相處得還挺愉快。以百裏楓深沉的心機，怎麽會不知道單純的胭胭對他動了心？但他裝瘋賣傻，若即若離，一直假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