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書生百裏楓
素心和慕北辰逛街，走幾步忍不住回頭：“揚哥哥，你跟著幹什麽？”
\t“保護你。”
\t“你的職責好像是保護那個色。狼耶。”
\t“我隻跟著我的心走。”
\t慕北風冷笑：“你還有心和肝嗎？我以為都沒了。”
\t“比你好，兔子不吃窩邊草，你連大哥的牆角也撬。”
\t素心驚訝地睜大眼，她從不知道風清揚還有這麽刻薄的時候。
\t慕北風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草吃了還能長出來，不吃難道留給你吃？再說這個牆角我不撬你也會撬，幹嘛我要便宜了外人？”
\t本以為他們倆一個是清茶一個是冰山，應該是互不相犯的兩個人，誰知道針鋒相對起來一點也不留情。素心不禁頭大。
\t“琳兒，你喜歡的糖葫蘆。”為什麽所有古代肥皂劇裏女主角最偏愛的小零嘴又出現了……難道說那些編劇已然泛濫的創意是有曆史根據的？
\t素心幹笑了兩聲：“抱歉我不是很喜歡這個……”
\t話音未落慕北風已經拿起路邊一把檀香扇：“天熱，還是這個適合。”
\t素心嘴角抽了一下：“十一哥，我現在是男人，大男人走在街上搖這個合適嗎？”
\t“那就這把。”他又拿起一把描金紙折扇，一搖一股鬆香撲鼻而來。
\t“這個不錯。”
\t她接過來，卻看見糖葫蘆怨魂不散地又出現在她麵前：“那我的你吃不吃？”
\t看著風清揚那雙深黑琉璃般的眸子，充滿了期待，一旦她說不，她幾乎能預料到裏麵會出現怎樣挫敗的憂傷。她歎了口氣：“好吧我吃。”可是夏天了耶，在古代條件很差的情況下，這種路邊小零食的安全性真是很令人糾結啊。
\t所以她吃了兩個感覺味道有點不對勁的情況下，趁風清揚不注意把剩下的全扔了。
\t“素心，這個玉墜子很配你的扇子。”
\t素心看著慕北風手裏的扇墜，越發喜歡，那紅玉玲瓏剔透的，像是絲絲縷縷的血絲沁入了玉中，不但顏色豔得令人奪目，而且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t“我喜歡。”
\t慕北風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下。
\t“我們走吧。”
\t“且慢，姑娘，這血玉是有靈氣的，它會認主人，請你一旦擁有就不能輕易轉手他人。”
\t什麽姑娘？素心臉色一變，瞪著賣玉的人。那是個耄耋老者，看上去有奄奄一息的感覺。難道他也是什麽密探之類的？竟一眼看出她女扮男裝。
\t“姑娘，你記得我的話。”
\t人說完就低頭挑著他的攤子走了，無論怎麽叫也不回頭。
\t“好奇怪。”
\t“那你就好好放著吧，別弄丟了。”慕北風當然希望她永遠帶在身邊別丟了，那可是他送的。
\t“嗯。”
\t“前麵有人在哭呀。”素心快步上前。
\t扒開人群，一個少女身上蓋著塊白布，露在外麵的臉充滿了死氣，生前也許是個非常出色的美人，但現在隻是具發臭的屍體。旁邊有個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嘴裏念著什麽。
\t素心撥拉了半天終於聽周圍人說了個大概，原來這女人是個寡婦，好容易帶大個女兒，都到待嫁年齡了，兩個月前失蹤了，現在被發現了屍體，又是被奸殺的。寡婦死了女兒，真是後半生再無指望，所以哭得隻想隨女兒一起去死。
\t素心看她哭得十分可憐，摸出一點碎銀放在她身邊：“好好安葬你女兒吧。”
\t那寡婦依然在哭，並不理她。
\t素心看了會女屍，因是盛夏，大約死了不止一天，散發的惡臭令她隻看了幾眼就想吐。她站起身剛想走，突然發現女屍暴露在外的腳丫子光溜溜的，腳踝處被人紋了朵幽雅的蘭花，鮮活得如同剛畫上去一般。
\t真沒想到晏秦的紋身這技術還真不賴啊，不知道是用什麽染上去的顏色。她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t“什麽叫紋身？”慕北風和風清揚都表現得莫名其妙。
\t看他們都不明白，她指指那朵蘭花：“那就叫紋身，或叫刺青，我們那時代是很常見的。”
\t“那不是畫的？”風清揚很驚訝。
\t“紋的呀，就是用針一下下刺上去，再染色。”
\t慕北風也表示驚訝：“我從來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再說了晏秦女子的腳都是非常珍貴的，除了夫辰不會讓別的男人看，這女屍是被人奸殺沒穿衣服鞋襪，不然你根本看不見腳。這姑娘生前怎麽會隨意讓別人在腳上紋花朵呢？”
\t素心也詫異：“這也就是說，這是不合常理的？”
\t周圍人聽見他們的議論，也紛紛表示從不知道刺青是什麽東西。
\t原來古代的晏秦不流行刺青，甚至於大多數人不曉得這項技術，這令素心很意外。刺青在中國古代也不是稀罕的事，可是晏秦是文明之邦，竟從沒流行過這種圖騰崇拜的玩意。
\t她沉思著，又聽那少女的母親說：“我女兒以前腳上沒有這東西，這是失蹤後才有的。”
\t“真的嗎？”
\t那婦人怒斥：“我女兒是正經的黃花閨女，怎麽會隨便把腳給別人看？”
\t素心搔搔頭，好像是這樣，中國古代某一時期也特別注意女子的腳，外人是輕易見不到的。 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我們走１
\t“幹什麽去？”
\t“找上回那對夫婦，開棺驗屍１
\t“你確定人家會同意？”
\t“不確定。”
\t“那你還要求人家開棺驗屍？死者為大，他們一定不肯。”
\t素心目光在慕北風臉上流轉了一圈，笑嘻嘻：“有你在，一定可以。”
\t慕北風巨汗無語。
\t他一般是不會勉強別人的……勉強起來不是人。
\t當慕北風的紫笛和風清揚的刀同時架在李家夫婦脖子上時，素心頗為得意地暗自這樣想。
\t偶爾動用一下暴力也不是什麽壞事，隻要目的是好的。
\t棺材打開後，一股比街上更濃烈的惡臭傳來，素心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住鼻子後退幾步，不敢正視，揮著手：“你們去看。”
\t風清揚跳下深坑察看了一會。
\t“怎麽還沒看到？她的鞋很難脫？”
\t“不是。”
\t“那怎麽還沒看見？”
\t風清揚慢吞吞道：“你能想像一隻腐爛得差不多的腳是什麽樣子嗎？”
\t“不……能。”
\t“那麽你可以想像燉得很爛的豬蹄。”
\t“……我決定再也不吃糖蹄。”
\t“有了！果然有朵蘭花，不清楚，但還能辨認。”
\t素心跳起來：“蘭花！果然有個變態喜歡在被他殺死的人腳上紋這個。”
\t“可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大家都知道這兩個姑娘是同一個采花大盜殺的。”
\t“很不一樣，紋身需要什麽？”
\t風清揚：“針，到處能買到。”
\t“豬頭，還需要染料，這種染料很特殊，可以紋在人皮膚上，而且洗之不褪。”
\t慕北風：“我們去找染料坊。”
\t“還是十一少聰明。”
\t風清揚狂鬱悶，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知道要去找染坊了，憑什麽就認為他不如慕北風聰明。
\t問到第十八家染坊的時候，素心幾乎絕望了。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思路錯誤。
\t“賣畫啦，當場作畫，立等可取，保證唯妙唯肖，不像不收錢。”
\t素心一走而過。
\t“公子，你長這麽英俊瀟灑，不畫張肖像千古流傳真是可惜啊，讓小生幫你畫一幅，保證你不會遺憾終身。”
\t素心一瞄，喲，古代也流行這種什麽來著，對了，叫街頭藝術家。可惜她現在心情不好，搖搖頭：“我趕時間。”
\t擺地攤的書生趕緊苦苦哀求：“公子，少爺，你就可憐可憐我，畫一張吧，我這一天都沒開張了。”
\t素心側目一看，這讀書人長得還挺清秀，一張苦瓜臉可憐巴巴，旁邊擺的畫像樣品還挺像那麽回事，神韻風姿俱全，不禁猶豫：“畫吧。”
\t慕北風咳了兩聲，提醒她還有正事，風清揚卻搶先付了錠銀子：“這是定金，畫得好給你雙倍。”
\t書生一看，眼都綠了，一提筆，興致高昂地讓素心擺了個ＰＯＳＥ，然後很專業地畫起來。
\t素心坐了不到二十分鍾就覺得腿麻，動了動：“好了沒有？”
\t慕北風湊到跟前看了一眼，不作聲。
\t“十一少，畫得怎麽樣？像不像？難看嗎？” 慕北風不回答。
\t“怎麽回事？揚哥哥你去看看，是不是很難看？難看就不畫了。”
\t風清揚過去看了一眼，也不說話。
\t“到底怎麽回事？我就知道街頭藝術家靠不住，要是水平夠的話還不做宮廷畫師去了。”
\t書生驚慌地抬頭，左看看右看看，底氣不足地小聲說：“小生畫得很差勁嗎？不會啊，恩師一直說我是他最有前途最有靈氣的弟子。”
\t“那是因為你師傅自己水平也不咋滴。”
\t書生急起來：“小生的師傅是宛國最著名的畫師餘中，怎麽可能水平不好。你可以說小生水平寒酸，但不能說我師傅。”
\t“那就是你師傅眼光欠佳。”
\t書生急得快哭了：“小生不收錢了，你們……你們不能這樣說我師傅。”
\t呦，還挺尊師重道，素心樂了：“來，爺親自瞅瞅你畫得咋樣。”湊上去一看，她先是疑惑地一皺眉，繼而搔搔腦袋：“我說畫師啊，你尊姓大名埃”
\t書生膽寒地道：“小生百裏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