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漂流
目的地很可能是葬身大西洋的漂流之旅也許並沒有詩歌描繪的那麼浪漫煽情。
當最後一絲夕陽墜入到海平線之下后，海面的溫度猛然間驟降，剛才還激情擁吻的小情侶在海風中打了個冷顫。
林窈也顧不得矜持了，反正她全身上下不管是該看的還是不該看的，都已經被岑子陌看的差不多了。
她把外面吸了水變得格外沉重的古典禮服脫掉，裡面是一件在上世紀初上流社會十分風靡的「探戈緊身衣」，即一套縫著黑色蕾絲鏤空花邊的緊身胸衣和無襯骨的束腰衣，最大程度地勾勒出她前凸后翹的妖嬈身材。
二十世紀，女權運動風起雲湧，法國婦女夏洛特對傳統的緊身胸衣進行了改造，發明了「健康胸衣」，即把緊身胸衣的上部邊緣從乳房中部挪至下部，而《Falling》劇組的服裝設計師明顯在設計服裝時也進行了歷史考據，所以林窈貼身穿著的內衣也沒有絲毫含糊。
黑色緊身胸衣的前片中心線使用鉤扣，後背用帶子系住，鋼絲托起了兩個細膩渾圓的乳房，達到了呼之欲出的效果。
月光下，她白皙的皮膚上閃爍著鑽石一般的光澤，那雙瞳色特殊的鳳眸里流淌著一整條星河——她是個如驕陽般明媚灼華的美人兒，可是再這片如水月華里，她美得不像凡人。
岑子陌突兀地想起了林窈前不久升級為全球品牌代言人的那個頂級彩妝代言Aphrodite（阿弗洛狄德），她從浪花中出生，身披盈盈月色，她的美貌足以讓整個奧林匹斯山上的神祇為她傾倒。
她和那尊一八二零年在愛琴海米洛斯島的山洞中發現，現藏於法國盧浮宮博物館的美神雕像一樣，她們都衣著裸露也不失高貴端莊，她們都擁有著豐滿的胸脯、渾圓的雙肩、柔韌的腰肢，呈現一種成熟的女性美。
不過也許因為林窈和那個在希臘神話中多次與別人私通的女神不一樣，她的身體還帶著處子的青澀和少女的馨香，就像一枚還沒有熟透的甜杏，那點酸澀反而按個人欲罷不能。
老實說，當她轉過身，正面對上岑子陌的一剎那，他很想摟住她，在這個格外寂靜的秋夜裡擁抱她，親吻她……甚至「欺負」她——
那可能是別的男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體會到的「瀆神」的快感。
哪怕他們很有可能會把這塊小的可憐的「諾亞方舟」打翻，而不會游泳的他也很有可能在這片不知名的水域溺斃。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他願意為他的美神獻祭。
不過岑子陌雖然腦海里已經上演了R18的成人小劇場，但是行動上卻委實很「懂事」，面對眼前如此令人口乾舌燥的美景，他面不改色地跪坐在旁邊，輕輕扶著林窈光裸的肩膀，省的她栽倒水裡面去。
岑子陌畢竟也在水裡泡了一遭，所以他很快也脫掉了身上濕透的外套和襯衫，露出了近日來經過鍛煉后越發精壯的上身。
可能是血統原因，岑子陌和他舅舅岑琮血脈里的天朝基因幾乎以壓倒性的優勢佔據了主位，這就導致他們倆的身體素質都更偏向亞洲人——如果不是刻意吃蛋白粉增肌，他們很難擁有像健身教練那樣健美的體魄。
不和那些胸大肌比女人都大的健身教練比，同樣有著部分天朝血統的百里鯤好歹還有八塊腹肌外加漂亮的人魚線呢，肱二頭肌和三角肌尤其虯結，一看便知道充滿了力量。
岑子陌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型模範了，他的肌肉並不誇張，彷彿只有薄薄的一層，流暢均勻地覆蓋在他的骨骼之上，就像被名貴的絲絨包裹著的鋼絲，你不能因為它的華美而小瞧它的爆發力。
至少林窈就很喜歡這樣鮮嫩的肉體，她沒有「岑下惠」的良好定力，到底是沒忍住，在岑子陌的胸肌上揩了一把油_（：з」∠）_。
你瞧，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性別歧視」，少女摸一摸男人的胸口可以理解為「欣賞」，但是如果男人去摸少女的胸口，他一定會為自己的「咸豬手」付出代價。
面對赤裸裸的挑逗，岑子陌幾乎要憋出血了。
偏偏這個小色鬼還沒有任何自覺，咯咯笑道：「子陌，你變紅了。」
岑子陌一邊做著深呼吸，一邊平靜道：「變紅算什麼，我還能變硬呢。」
一言不合就就開車
林窈也知道現在委實不是一個撩漢的好時機，畢竟到時候掙紮起來不是自己吃虧，就是讓他沉底。
所以她十分乖巧地坐在一邊，開始整理自己身上可以利用的物品。
兩人中間頓時空出一拳的距離，足夠他平復下自己躁動的血液。
岑子陌身上的手機和帶有定位的物品都已經沉入水底，或者順著暗流不知漂到了何方，林窈比他好一點，至少她雲淡風輕地解開了自己的弔帶襪，從襪筒里拔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是的，就是之前的那把，被阿坤派來的雇傭兵扔掉之後又被岑子陌派人找了回來。
要是想在一望無際的海上生存，他們還缺少最基本的淡水、火、以及食物。
而林窈現在可能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現在不在生理期，不然她還需要衛生用品。
說起食物，好在岑子陌這個甜食愛好者的衣兜里還揣著幾塊酒心巧克力，不過他們決定省著點吃，畢竟誰也不知道救援船什麼時候能找到他們。
沒有衣物遮蔽，海上的夜風似乎更難捱了，林窈倒是還好，畢竟又科學研究表明，女子的平均體溫高於男子約0·3℃，加之她可以用內力調息，讓自己維持體溫還是不難的。
難的是岑子陌這個本來就體質偏寒的男人，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剛才那份燥熱，就不得不被海風吹了一個透心涼。
但是他沒有吭聲，半閉著眼睛，坐在甲板上進行一場凶多吉少的海上「航行」。
他倆都不太敢完全睡著，便約定好輪流值夜，只不過在誰先睡覺上起了爭執——
岑子陌堅持林窈先睡，畢竟她今天拍了大半天的戲，又從水裡把他撈上來，太費體力了，所以更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而林窈堅持自己值夜，理由是她習武，所以可以夜視，在晚上也能發現危險，比岑子陌這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強多了。
他倆無法說服對方，最終岑子陌沉下臉，「威脅」道：「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要反對？窈窈，你以為我捨不得把你打暈了么？」
林窈在月亮底下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假笑道：「當然，如果你能接近我，而不是先被我一腳踹下去的話。」
岑子陌沉默了片刻，用一種玩笑的語氣道：「窈窈，你最好留著我當儲備糧，畢竟巧克力撐不了多長時間。」
林窈停頓了一下，隨即用浮誇的演技做出一副驚恐的模樣：「天啊，我從你的字裡行間里，只能看出『吃人』二字！」
岑子陌笑了笑，沒說話。
林窈揉了揉眉心，頗有些煩躁：「你想都別想，我不吃生肉！」
岑子陌點點頭，安撫道：「嗯，我方才就是開一個玩笑。」
但是他倆都知道，岑子陌這句話才是在開玩笑。
氣氛陡然間變得沉悶起來，在現實的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會失去說話的慾望的。
半晌，岑子陌換了個話題：「其實我就怕我們像魯濱孫一樣漂流到某個海島，這樣的話，很有可能趕不上我們二月份的婚禮。」
「那就天地為證。」林窈撐著下巴，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所以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試圖保持清醒。
她像是已經在腦海中構建出了畫面，嘴角流露出一絲甜蜜粘牙的笑意：「我們可以創造一個國度，甚至是一個文明。」
就像《創世紀》中的諾亞和他的妻子，在大洪水中存活下來，繁衍了之後的人類。
也許他們沒有預設中的盛大婚禮，但是對於一個在晉陞貴妃的大典上接受了百官命婦朝拜的女人來說，有些時候，儀式，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林窈正要說什麼，下意識又摸了一把身邊的未婚夫，結果被冰冷的溫度刺激的打了一個哆嗦。
她早就忘了他們倆之前為什麼分開坐，連忙滾到他的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的身體，一邊用溫熱的手掌大力揉搓著他的脊背，試圖用摩擦產生的熱量儘快驅散寒意。
「你這麼冷怎麼不告訴我？」林窈氣得在他的肩膀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你是不是以為冷藏可以保證肉質新鮮？我再說一遍，本宮不吃生肉！」
岑子陌用僵硬的手臂環抱著自己的珍寶，聽著她孩子氣的抱怨，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故意道：「其實你可以把我放在海水裡腌一下，鹽分可以讓我的保質期更長一……嘶。」
林窈的牙口很利，她再一次把岑子陌咬出血了。
……她真的不吃生肉么？
也許窈窈可以主持一檔真人秀——不不不，不是《荒野求生》，是《舌尖上的岑子陌》。
岑子陌幽幽嘆氣：「血腥氣可能會招來鯊魚——如果這片水域里很不幸地有這種生物的話。」
大概是藝高人膽大，林窈毫不畏懼地冷笑道：「來的正好，我正想吃點魚翅補一補。」
岑子陌聽完便很認真地對水下的生物說了一句：「你們都聽見了么？珍愛生命，遠離窈窈——她可能才是水上最兇殘的生物，你們要小心一點，真的。」
林·水上最兇殘·窈回敬道：「那子陌你一定是最容易摔倒的生物了。」
畢竟狐狸狡（腳）猾（滑）嘛！
不過話是這麼說，林窈還是借著月光，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將他肩膀上的血絲舔乾淨。
轟——
岑子陌再一次變紅了。
他的體溫急速攀升，如果林窈能再親一親傷口，也許他能自燃起來。
「哦，我尊貴的血族女王，您這是完成了對我的初擁么？」岑子陌清了清嗓子，用華麗的詠嘆調來掩蓋自己的不自然。
林窈冷淡極了：「不了吧，本殿對會變紅的小龍蝦沒有興趣。」
岑·從青變紅·小龍蝦·子陌：「……」
且不管他是怎麼「熱」起來的，岑子陌的確在體溫上進行了反超，一直用內力調整的林窈很快就依偎著暖烘烘的胸膛陷入了沉睡。
岑子陌低下頭，輕輕親了一口她的發頂，看著遠方的波光星河，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分割線——
天色微亮。
海面上升騰起薄薄的霧狀氣團流溢游移，逐漸的薄霧漸淡，在海平面與天地相連處泛起一層淡淡的粉紅色暈團，這似有似無、半遮半掩的霞光，就像懵懵懂懂剛睡醒的美人兒臉頰上的紅暈。
雖說林美人兒並沒有洗臉，但是此刻她柳眉初挑，鳳眼半睜的模樣，真是姣光萬種，惹人憐愛。
她哼哼唧唧地在岑子陌的懷裡磨蹭了一陣，抬頭望著碧藍的海波，不得不清醒過來——
他們還在海上見鬼的漂流呢！
林窈忍不住抱怨道：「我的演藝道路是被詛咒了么？」
一夜沒睡似乎對岑子陌一點影響都沒有，他的眼底甚至沒有出現什麼黑眼圈，若不是細看之下能看到他眼角的紅血絲，林窈可能真的以為自己家的狐狸精天賦異稟了。
他眨了眨眼睛，桃花眼在霧氣中濕漉漉的：「林影后，你這個抱怨也太不走心了吧？」
林窈氣呼呼地坐起身，扳著手指頭算道：「我拍《漢武舊夢》的時候遇到了官二代潛規則，拍《三世·桃花》的時候差點死在蓬萊，拍《為凰》的時候遭遇了山體滑坡，拍《少年游》的時候差點被坍塌的布景砸死——」
「現在好了，拍《Falling》的時候一語成讖，我們就像劇本里寫的伊芙琳和茉莉一樣，抱著一塊木板漂流在大西洋上！」林窈忍不住拔高聲調：「這叫什麼？當幻想照進現實么！？」
岑子陌覺得氣得臉頰圓鼓鼓的林窈很可愛，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惹來瞪視后才欲蓋彌彰地輕咳一聲：「也許這是好事——對於一個體驗派演員來說，還有什麼是比親身經歷過更像一份寶貴的財富呢？」
「抱歉，我轉型了，我現在是方法派演員。」林窈紅著眼睛，認真地盯著岑子陌的眼睛道：「而且我也不想體驗一下愛人為了我放棄自己的生存機會的經歷。」
不過她沒有哭出來，畢竟現在她體內的水分不多了，沒有多餘的液體化成眼淚供她揮霍。
也許是體內的藥物作用，沒有飲水從而加速新陳代謝的林窈不知不覺中又睡了過去，這次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手腳發軟、步履維艱地在一片荒漠中跋涉，每一步都能直直地陷進細密溫軟的金黃色流沙中，不聽使喚的腿腳顫抖著踩在地面上，彷彿隨時都能被流沙吞噬。
不過比起這些，她更難以忍受的是乾渴，她懷疑自己的嗓眼處堵著一團泡沫，又或者是一把沙塵，總之讓她煎熬極了。
等她離開這片沙丘，她要給缺水的貧困山區捐款。
……等一下，沙丘？
她不是在海上漂流著么？
林窈被口腔中的咸腥味驚醒，她睜開眼，不期然對上了岑子陌略有些擔憂的眼神。
她張了張嘴，只覺得嘴裡的血腥氣更重了：「怎麼回事？」
岑子陌的臉色在陽光下有些蒼白：「窈窈，你方才脫水暈了過去。」
「所以呢？」林窈一把掐住他的手腕，看著上面汩汩流出的鮮紅液體，咬著牙道：「你給我喝了血？」
「總比海水乾淨……」岑子陌看著炸毛的林窈，有些心虛道。
林窈惡狠狠地點穴止血，並撕下戲服上的布條包紮在他的傷口上，然後沒收了他偷拿走的匕首。
她紅著眼睛，露出一個兇狠又冷酷的笑容：「岑子陌你聽好了！如果你死了，我就抱著你的屍體跳進大西洋！」
「我林窈也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