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妄想
林窈其實並沒有她自己以為的那麼「籍籍無名」。
岑子陌今天帶林窈來參加拉美爾家主的「葬禮」，重在給林窈立威，並不是真的想讓林窈在歐美的頂級門閥中混一個臉熟。
因為從岑子陌向林窈求婚的那一刻起，林窈的資料就已經被收集整理，送到了歐美各大家族家主的辦公桌上。
如果希爾家的少主只是想要談個戀愛，或者包養幾個情婦，那都是希爾家的家事，和別的家族也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偏偏，他求婚了，當著全世界的面，單膝下跪，送上了最昂貴的紅寶石和他的愛慕與忠誠。
據說希爾家常年不曾出過永無島的當代家主岑琮居然也攜妻子袁寧，遠赴天朝，去商談婚事。
於是，在希爾家當代和下一代掌權人的雙重重視下，「林窈」這個名字在這個特殊的圈子裡可謂是一夜之間家喻戶曉。
依附於希爾、拉美爾、拉特爾這三大家族的各大名門望族用盡手段，能拿到手的林窈相關信息也無非就是天朝百度百科上的個人資料——頂級名媛，國民妖精，最年輕的大滿貫影后……
為了更了解這個彷彿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少夫人，不少家主甚至連夜去「油管」下載了林窈的採訪視頻和綜藝單人剪輯。
等到他們跟著下面的英文字幕「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臉都酸了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得到。
天朝的明星很神奇，她想給你看什麼樣的人設，你就只能看到什麼樣的人設。
如果你想知道她的真實性格是什麼樣？
抱歉，陳玉沒你們想得那麼沒用，「金牌經紀人」並非浪得虛名，她把藝人的形象維護的滴水不漏。
而拉美爾和拉特爾兩個家族要比他們強一些，他們甚至派人尋訪到了「林窈」之前念過的小學和初中，想要從老師和同學嘴裡了解到一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結果當他們貿貿然摸索到香山老宅，想要買通警衛員的時候，還差點驚動了林窵。
所以拉美爾家得到的唯一比較有價值的消息，也就是林窈十三歲那年父母遇難，英年早逝，然後她就從學校退學了。
雖說林家老太爺請了幾位老友來教導她，但是所教的，不過是語文、英文還有一點古琴國畫用來陶冶情操之類的課程罷了。
所以拉美爾家的大小姐才會想著用學歷和才華來碾壓羞辱林窈。
常言道，美人相輕。
兩個在容貌上勢均力敵的女人湊在一塊兒，總是格外的想要互相攀比。
金髮碧眼的拉美爾大小姐今年已經二十九歲，自知比不得林窈嬌花一樣的年齡，但是卻自信於自己強勢大方的氣場。
也許岑子陌在天朝「度假」，一時間會被漂亮嬌氣的妖精泡軟了骨頭，但是當他回到自己的圈子裡時，他應該能冷靜下來，做出一個正確的抉擇——到底誰是真正能堪為「主母」的女人。
只不過，所有人都漏算了林窈。
她有「妖精」之名，卻又不是真正攀附男人為生的莬絲花。
林窈的魅力，不僅源於她皮囊的美艷凌厲，更多的，是來自於她骨子裡蘊養出來的從容矜貴，強勢霸道。
雖然她不曾像拉美爾家族這位大小姐一樣掌管著家族事務，但是她的眼界和閱歷也並非是一個普通的豪門千金可比。
用服侍過希爾家三代家主的管家塞巴斯蒂安的話來說，林窈是最後一個真正的貴族。
她不曾因為自己的優勢而自傲，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弱勢而自卑。
不卑不亢，寵辱不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一個貴族的專業素養。
所以，拉美爾小姐的算盤打錯了。
她帶著熊熊的戰意劍指林窈，卻被人家輕描淡寫夾住了劍鋒，推到一邊去。
旁觀的家主們本來覺得拉美爾大小姐的確是天之驕子，才華橫溢，氣勢不凡，但是看著林窈嘴角牽起的漫不經心的笑意，才猛然發現，這個橫空出世的少夫人的的確確深不可測。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把挑釁自己的拉美爾大小姐看在眼裡。
拉美爾大小姐自報家門，洋洋洒洒將自己的豐功偉績一一曆數，在人家那裡，卻彷彿只是紆尊降貴地聽了一出熱鬧的歌劇，落幕時象徵性地打賞些許，既全了表演者的臉面，又不曾失了希爾家族少夫人的氣度。
林窈說：「那你真是好棒棒，要不要我給你鼓鼓掌？」
即便拉美爾大小姐不算精通天朝文化，也知道林窈在諷刺她。
不得不說，林窈兩輩子專業拉仇恨，在把對手氣到變形方面簡直有著驚人的天賦。
像是拉美爾大小姐這種順風順水長到現在、自負強勢不容人置喙的人，對她無禮會顯得不識禮數，對她逢迎反倒是滅自己威風……反倒是像林窈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不軟不硬的拿捏她，無視她，無疑才是最讓她難以忍受的。
拉美爾大小姐的面色沉了沉，隨即拋出一個與這個「葬禮」格格不入，但是與她們二人身份又息息相關的問題——
「林小姐，你可知道希爾家的少夫人……或者說主母意味著什麼？」
林窈並不按照套路出牌，反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與否，說到底，都是我們希爾家的事，干……干卿何事？」
面對這麼一個上趕著來找不痛快的女人，林窈沒有直接撅她一句「干你屁事」已經是看在「葬禮」的份上了。
有能聽得懂天朝話的家主忍不住在心裡暗暗贊同起來，不管林窈知不知道怎麼做少夫人，人家都已經把少夫人的位子坐穩了，拉美爾家的大小姐又不是嫁不出去，一味的糾纏反倒有失身價。
就在拉美爾小姐眉毛一挑，神色都變得冷厲，正欲開口時，便被一句蒼老又威嚴的聲音打斷：「路德維希，不得對我們拉美爾的貴客失禮。」
路德維希·拉美爾轉過身，對著身後的老者恭恭敬敬道：「爺爺。」
然後又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老家主身邊的岑子陌，嘴角勾起一個溫柔又大方的弧度：「希爾少主，好久不見。」
只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
岑子陌連給她一個餘光都欠奉，直接越過她，走到了自己未婚妻的身邊，極盡溫柔地用叉子叉起一小塊芒果慕斯喂到她的嘴邊。
在林窈眼裡，路德維希的確還沒有一塊芒果慕斯來的重要，所以她歡歡喜喜地握住岑子陌的手，「啊嗚」一口就把叉子上的蛋糕吞了進去。
林窈的吃相十分優雅，路德維希確定她的嘴角上沒有沾上任何食物殘渣，但是岑子陌卻突然背轉過身，擋著絕大多數人打探的視線，低頭親了親林窈的嘴角。
末了，還低低地笑了一聲：「嗯，很甜。」
看完全程又恰好耳聰目明的路德維希表示，她並不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很甜」：）。
她的氣息驟然粗重起來，站在她旁邊的拉美爾老家主面上還掛著慈祥的笑意，但是袖子底下的手，卻飛快地掐了不懂事的孫女一把。
猛然驚醒的路德維希臉色一變，語氣溫柔大方起來：「若是林小姐有時間，可以來找我交流切磋一下彈琴、插花、茶道，若是以後處理家族事務遇到難題，也盡可來找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自認自己這番做派足夠大氣溫婉，而且還暗指林窈對家族事務不熟，不堪為希爾家主母。
但是岑子陌的反應卻讓她失望了。
他轉過身來，把林窈小心翼翼地圈在懷裡，就像守護公主的惡龍。
然後看著她，聲音冷淡：「路德維希·拉美爾，我帶窈窈來，是給你們拉美爾家族面子，不是送上門來，讓你肆意踐踏希爾家族的尊嚴的。」
路德維希的呼吸一滯，但是很快就調整過來，彷彿岑子陌剛才赤裸裸打臉的行為並不是針對她一樣。
她面色如常的笑道：「希爾少主多心了，我與林小姐一見如故，頗為投緣，所以一時失言，多說了兩句。」
拉美爾家主也在旁邊打圓場：「拉美爾家族一直是希爾家族最忠實的擁躉，少主這麼說，實在是折煞我等。」
一直在旁邊裝壁花的林窈突然出聲道：「拉美爾小姐對我的確相見恨晚，看來是希爾家太高冷，和旁的家族缺少溝通，若是也能如拉美爾家族一般，每三年舉辦這麼一次『盛會』，想必也不會讓拉美爾小姐對希爾家的事情那麼求知若渴。」
林窈本來是不想把路德維希·拉美爾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敵意擺到明面上的，但是這女人明顯不識抬舉，當著自己的面裝溫柔賢良，順便還要給她挖坑設計她。
而且，林窈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擺出一副「正室款」。
成功一腳踩中林大小姐雷點的路德維希，自然就成了她炮口指向的靶子。
而且比起「語言藝術」，在後宮征戰十年未曾留下一句話柄供人指摘的林貴妃很有心得。
明面上，她每一個詞都用的足夠禮貌謙恭，但是話里話外，卻把「拉美爾打探甚至覬覦希爾家族」的意思用黑體加粗放大，糊了對面一臉。
本來拉美爾之前在三大家族中是順位第三，從「芬里厄」是「耶夢加得」的兄長就能看出當年的排名，結果拉美爾野心頗大，又過於張揚，愣是花了幾百年的時間把拉特爾家族從第二順位擠了下去。
既然他們拉美爾家族已經拉下來一個拉特爾家族了，若是說對第一順位的希爾家族沒有什麼想法，誰信啊！
拉美爾家主一時語塞，他的確有想過把路德維希嫁給岑子陌，然後好掌控并吞噬掉希爾家族，讓拉美爾家族成為真正縱橫歐美的第一家族。
但是岑子陌的婚姻又不是他能掌控的，更別提人家還遇到了真愛。
也不知這位「真愛」是「恃寵而驕」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大喇喇地就把彼此心照不宣的遮羞布扯開，把拉美爾家族的小心思都暴露到了陽光下。
這位天朝裔的小少夫人語不驚人死不休，拉美爾的家主覺得自己都要快被她嚇死了。
哦，就連棺材都是現成的。
他老了，實在陪不起這幫年輕人了。於是他招了招手，把不遠處的一個年輕人叫過來，笑眯眯地介紹道：「這是艾瑞克，我的繼承人，正好他也是有天朝血統，正好可以陪少主少夫人聊一聊。」
人老成精，物老成怪。
在兩方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時，今天舉辦「葬禮」的拉美爾老家主果斷把擔子扔到了拉美爾家少主的肩上，然後他自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艾瑞克，也就是被「臨危受命」的拉美爾少主走了過來，看了看岑子陌面無表情的臉，又轉頭看了看路德維希躲閃不安的眼睛，笑嘻嘻道：「怎麼不說話？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啊，不對，我還沒見過岑子陌你的寶貝小嬌妻呢！」
然後，他那雙即便彎著也難掩涼薄銳意的鷹眼直直看向了林窈。
他停頓片刻，臉上的笑容突然更大了：「哎呦，原來我和少夫人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啊~」
林窈剛開始還沒認出來，直到他低頭和她說話的時候，她看見了他頭皮上那道淺色的疤痕，與這位「拉美爾少主」相關的記憶才漸漸回籠——
「喂，你們酒店怎麼沒有避孕套？」
「我管你是誰，我既然跟你要避孕套，你就得給我弄來。」
「我現在有急用，女士。我的下屬對附近的地盤不太熟悉，所以麻煩你跑個腿，好么？」
……還有那張對摺起來，隨手插進她禮服胸口的一百元面額的美鈔。
哦，原來是這位在悅麗公館和她巧遇，指名要她去買安全套的大佬。
沒想到這麼一個滿腦子精蟲的「種馬」居然是拉美爾家族的少主！
林窈不由得轉頭看了看自己身邊一臉高冷禁慾的岑子陌，頓時覺得希爾家族比拉美爾家族強大，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艾瑞克·拉美爾可能是在場所有人里，最不把這場「葬禮」當回事兒的人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葬禮」是一場演習或者是一場交際，但是好歹都穿了黑色的正裝略表敬意。
唯有他，還是穿著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薄薄的布料下是排列整齊的虯結的腹肌，而且他外面連西裝都沒穿，而是穿了一件釘著鉚釘的黑色皮衣，好像隨時都準備騎上酷炫的摩托車去參加某一個地下搖滾樂隊。
不過林窈並不會被他這一幅玩世不恭的外表所迷惑，她知道，他是見過血的。
雖然岑子陌的雙手也不是乾乾淨淨，但是他畢竟是沒有任何競爭壓力，平平穩穩坐上了希爾家族的少主之位，即便後來也親自動槍殺過幾個人，比如那個越國的阮書記，但是他的身上還是沒有血腥氣。
而艾瑞克·拉美爾，和岑琮，以及和林窈上輩子十二歲時的氣場倒是頗為相似——
他們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一條生路的，刀柄上沾著敵人的肉，眼瞼上濺著對手的血。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路德維希·拉美爾在他身邊，都被他的氣場秒殺，畏畏縮縮地站在他身後。
然而，林窈的氣場向來是遇強則強。
她和岑子陌並肩站在一處，一手扶著自家未婚夫的肩膀，一手把玩著精緻小巧的嵌著黑色寶石的銀色叉子，眼皮半耷著：「你們拉美爾家的人真有趣，一個個上趕著和我『一見如故』，結果也不做個自我介紹——」
「既然都知道我是希爾家族的少夫人，自然也該知道我忙的很，哪有精力去記住那些不相干的人呢？」
林窈終於懶洋洋地掀起眼帘，看著艾瑞克·拉美爾，淡淡一笑：「請不要太看得起自己，真的。」
艾瑞克·拉美爾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消失了。
這不是林窈第一次跟他說「請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不笑的時候，身上的煞氣格外濃厚，幾乎要凝成實質，壓得周圍人喘不上氣來。
路德維希·拉美爾忍不住後退一步，看向林窈的眼睛里難掩幸災樂禍——
這女人怕不是被天朝那些為她神魂顛倒的蠢男人捧得飄飄然了，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對她心軟不成？
她的這位異母弟弟艾瑞克，可是一條養不熟的狼崽子，瘋起來連自己都咬，又哪裡是好惹的呢？
岑子陌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擋在林窈身前，試圖把仇恨值拉到自己身上，便也冷笑道：「窈窈這話在理，你們認識窈窈，是因為她知名度高，粉絲遍布全球，至於你們兩位，還真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艾瑞克·拉美爾古怪地笑道：「我原來倒是不知道，希爾少主是這麼憐香惜玉，體貼入微。我認得的那個岑子陌，可是把瑞典公主都拒之門外的不解風情的冰山吶。」
岑子陌「呵呵」一笑，模仿他的語氣道：「我原來也不知道，拉美爾少主會說這麼多成語。我認得的那個百里鯤，可是一個把『博覽群書』說成『博覽驢書』的……『才子』吶。」
艾瑞克·拉美爾：「……」
他皺眉又看了看林窈，只見這個引起氣氛劍拔弩張的「罪魁禍首」一點闖禍的自覺都沒有，反而躲在岑子陌身後，把一整塊芒果慕斯都吃了個乾淨。
她敏感地感受到艾瑞克看過來的視線，抿著嘴，狀似羞澀的一笑——
然後「不經意」間一個手抖，手裡的銀叉就狠狠劃過盤面，生生划碎了這隻陶瓷餐盤。
她甚至還沒有什麼誠意地驚呼出聲：「哎呀，拉美爾少主，你別瞪我，我害怕。」
艾瑞克：「……」呵呵，一把銀叉子讓你使得比九齒釘耙都要威力巨大，應該害怕的是我吧。
路德維希也敬畏地又向後退了一步，她雖然劍術不錯，槍玩的也好，但是還比不上林窈這種隨手拿起什麼都能當大殺傷力武器的兇殘程度_（：з」∠）_。
岑子陌也害怕了。
只不過他害怕的點就比較清奇。
他連忙搶過那隻碎掉的餐盤，扔到一邊，翻來覆去查看未婚妻嬌嫩的手掌：「窈窈若是想立威，做什麼不好，萬一瓷盤碎片划傷手怎麼辦？」
拉美爾少主被這對嘴炮+武林高手的未婚夫妻氣到沒脾氣，一時間，臉上的慍色收的乾乾淨淨。
他重新露出自己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那好，我就給少夫人做一個自我介紹。」
「鄙人艾瑞克·拉美爾，天朝名字是百里鯤，今年二十八歲，身高一米八七，體重一百八十斤，身體健康，腎功能尤其好，一夜七次不在話下……」
雖然他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天朝名字，但是他身上的氣質委實不像一個天朝人。
岑子陌聽得直皺眉頭，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用雙手捂住窈窈的耳朵，省的她聽到這些污言穢語，還是應該拿起旁邊的餐刀，捅進百里鯤據說「功能尤其好」的腎。
但是林窈已經見過他一次，對於他的語言風格已經極為熟悉，所以倒是沒有什麼不習慣，反倒好奇道：「你叫百里鯤？這名字誰起的？」
「當然是我自己。」百里鯤看了一眼岑子陌，滿心想要洗刷自己剛才留下的「博覽驢書」的恥辱：「取自《逍遙遊》中的『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我姓拉美爾，所以天朝名字也該是海洋里最厲害的生物。」
林窈倒不是存心要和他抬杠，她猶豫著問自己身邊的學霸未婚夫道：「海洋里最厲害的生物不是鯊魚么？」
岑子陌耐心解答道：「其實海洋里最厲害的生物應該是灣鱷，可能拉美爾少主不想叫『百里鱷（餓）』吧，畢竟聽起來就飢腸轆轆。」
林窈小小聲道：「可是百里鯤聽起來也很好吃啊——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秘制，一個麻辣……」
雖然她已經把聲音壓得很低，但是在場的哪個不是耳聰目明。
百里麻辣，不是，百里鯤忍不住對林窈怒目而視。
岑子陌摸了摸林窈的發頂，寵溺地笑道：「厲害了，我的小才女。」
比起剛才隔著半個地球都能聞到諷刺意味的「才子」，他現在的這句「小才女」居然誇讚的真心實意，發自肺腑。
路德維希突然覺得自己的三個碩士學位都餵了狗。
她忍不住道：「岑子陌！難道你們希爾家的未來主母就是這麼一副不學無術的模樣么？」
岑子陌突然轉身，第一次給了路德維希一個正眼：「你也知道窈窈是希爾家的未來主母。」
路德維希再強勢，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也是弱勢的。
她眼眶有些紅，憤憤不平道：「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岑子陌奇道：「你到底哪裡能比得上窈窈？」
路德維希的人生太過平坦，所以格外的不肯認輸，旁邊站著的百里鯤都忍不住捂住臉，她還要追問下去——
「我的血統比她高貴！我的學識比她深厚！從出生起，我就在學習如何作為一個當家主母，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和你並肩，共同將希爾家發揚光大！」
岑子陌轉頭看了眼林窈，結果被她的殺氣騰騰的笑容刺的一個激靈。
作為「窈語十級」的大佬，他很快就解讀出她笑容的含義——自己惹來的爛桃花自己解決，如果你解決不了，我就把你一起解決：）。
岑子陌立刻轉過頭，對自己的「爛桃花」冷臉道：「拉美爾小姐，你恐怕搞錯了一件事。」
「希爾家主母不看血統，因為我們是相愛結婚，又不是動物繁衍配種，你哪怕說星座都比血統來的有說服力。」
「希爾家主母也不看學識，我要的是一族主母，不是學校校長，你若是有新東方的碩士學位，倒是可以考慮來永無島——做一個主廚，畢竟我們都喜歡吃天朝菜。」
「窈窈是唯一能和我並肩的女人，如果你的妄想讓她覺得困擾，我可能會忍不住讓妄想的源頭消失。」
「你知道的，我岑子陌從不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