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輿論
「攻氣十足」的林窈帶著蜜汁羞澀開始了進組的第一場戲。
譚垣穿著裝逼必備的白衣，輕蹙眉頭神思不屬地踏著雲梯向著整個三十三重天最頂端的鳳棲宮走去。
這一個鏡頭，張導卡了他三遍。
張導叫張平瑞，此人略奇葩，他是學設計出身，所以他的鏡頭裡甭管演員演技如何，至少布景、服裝、演員無一不精美。他叫卡的原因很少是你演的不到位，而是你的走位不符合人家的設想。
鳳凰喜高，所以鳳君的寢宮位於神界最高處，也暗示了鳳君孤傲寂寞、高高在上的性格。但是原著中精緻華美、飄逸脫俗的猶如一隻鳳凰振翅高飛的鳳棲宮此時只是一片綠幕。上面擺著一些做工精緻，造型仙氣的傢具。
林窈本來是躺在紫金梧桐木製成的貴妃榻上閉眼淺眠，突然，她半撐起身子若有所覺地向外偏了偏頭，短短几秒，她的眼神從警覺抗拒變成欣喜眷戀，靈巧而優雅地翻身下床，快步走到殿門處迎接她的主人。
「卡！這一幕過了。」張導發話：「給林窈弄弄頭髮，5分鐘之後接著拍。」
整個片場靜了一瞬，隨即又繼續忙碌。但是彼此都交換著眼神，最近網上正熱的新人，居然一遍過。
林窈拍攝《三世·桃花》迎來開門紅，這也是小泉陳玉喜聞樂見的。
而張導卻抽著煙仔仔細細又重新回放了一下剛才的鏡頭，不到一分鐘的場景，林窈卻拿捏得很好。她高貴漠然，對待予歸上神又忠誠眷戀，這不難表演。難得的是，林窈還表現出了鳳君的「雛鳥」的一面。剛剛她起身迎接予歸時的十幾步路，腳步匆匆卻又帶著行雲流水的優雅清貴，但是張導也能看出來她腳步翩躚更像一隻歸巢的雛鳥，迫不及待投入主人的懷抱。
張平瑞在業內雖然號稱不看重演技但是他挑選的演員都是儘可能顏值與演技齊飛的，他當初看中林窈，就是因為陳皇后的眼神戲十分驚艷。等到林窈進了自己的劇組，他才認識到林窈對人物角色的掌控力幾乎到了一個相當精準的程度。
她能把反派炮灰演得討喜可愛，並不是偶然。
張導搖了搖頭，接過助理手中的喇叭：「演員到位，下一鏡，action！」
「小九，罹千殤的封印出現問題了，需要我儘快下凡。」予歸上神，也就是譚垣微微嘆氣，他紅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臉長得好的問題了，畢竟差點出演了岑子陌電影的藝人演技怎麼可能會差？
本來歡喜迎接他的鳳君一言不發，他才挑了挑眉，問對方要做什麼，卻見她抿著唇，眼底幽波一盪，什麼也沒說就別過了身去。
這氣生得又是安靜又是活潑，她明明什麼也沒說，表情也是十分高冷，譚垣卻覺得對方已經和他撒過嬌了使過性兒了。
「司命星君說您生死劫將至……」她終究不忍心又轉過臉來，眼巴巴望著他：「您答應過小九好好在九重天上待著的。」
予歸嘆氣，把鳳君摟在懷裡，柔聲道：「你放心，我會儘快回來的。」
鳳君明明也活了十幾萬年，但是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羞到了，但是她高冷慣了，臉頰都粉如桃花，可是嘴上還硬撐著輕哼一聲。她抬眼悄悄看向予歸，萬般情誼都化在眼波中了。
譚垣低頭對上了林窈的雙眼，心莫名地動了一下。就在林窈第一次吊威亞在綠幕上蕩來蕩去還要做出又仙又美又有殺氣的動作時，《漢武舊夢》已經演到陳阿嬌之死了，虐的觀眾哭天抹淚，陳阿嬌的同人文一時間大火。
林窈這一段的演技堪稱全劇巔峰，感染力之強在當時沒有背景音樂和回憶殺片段的拍攝現場就能讓女編劇哭出來就知道了。林窈身上除了「美貌」之外也終於貼上了「演技不錯」的標籤。本來陳玉應該很省心，但是難免就有不知道是路人還是水軍將同樣演繹了瀕死的蘇馨拎出來比較。
李夫人瀕死之時不肯見漢武帝這是相當出名的歷史故事，但是「2233333，林窈的陳皇后死前念得《長門賦》聽得我肝腸寸斷，蘇馨的李夫人死前那一大段台詞聽得我肝……哦不，尷尬癌都犯了。」
「+1，一個靠演技，一個靠背景音樂。」
「蘇賤人演了這麼多年戲被一個新人比下去了，垃圾。」
「李夫人沒陳皇后美，沒陳皇后高貴，連死都不如陳皇后令人感到惋惜哀傷，蘇馨完敗。」
還有那些劇評人也參合進來了：「李夫人的傾國傾城矯揉造作，用力過猛。」
「《漢武舊夢》中，本應最出彩的配角被蘇馨演得黯淡無光。」
如果剛開始，還只是這樣，陳玉也不會管，最後讓林窈發一條「前輩很棒」之類的微博過一下面子情罷了。但是後面突然變本加厲，大肆地批判蘇馨，叫囂著「蘇馨滾出娛樂圈」之類的，然後同時捧殺林窈。為什麼說捧殺？雖然現在捧得很高搞得好像林窈下一步就要拿影後進軍好萊塢一樣，但是當務之急的是目前層出不窮的通稿已經讓路人產生心理性厭煩了。
陳玉作為經紀人必須獨當一面，不能拿這事讓林窈煩心，但是目前的局勢該怎麼挽回？
你發聲明？
但是現在的輿論都向著你家林窈呢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啊。
你一聲不吭？
哎呦這是默認了么，現在的新人臉皮真是……
現在花團錦簇的娛樂新聞看起來的直接受益人就是林窈，但是等到風波過去之後，路人很難不會懷疑這些新聞通稿是不是林窈的團隊自己寫的。到時候，林窈就會被扣上「打壓同劇組演員」「不敬前輩」「心機深」一類的負面標籤。
「後期是蘇馨團隊，他們設下陷阱自黑，到時候毀了阿窈踩著她上位，當然了，蔣意歡的公司也插了一腳，想坐收漁翁之利。哼，算計我們阿窈，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小泉捅咕筆記本電腦一會，憤憤說道。
陳玉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睜大眼睛看向小泉，外表特別中二非主流染著紅色頭髮的小泉她其實並沒有看在眼裡，不過是一個助理，而且平時說話打扮和女混混差不多，今天居然幾下就查出來幕後指使人，再想到那個沉默寡言的司機兩分鐘甩掉跟車狗仔的「超能力」，陳玉不禁肅然起敬，林窈的身邊都是高人啊……
普通人陳玉雖然知道了幕後主使，但是解決手段卻猶豫了很久。蘇馨好解決，但是蘇馨的經紀公司環星娛樂卻是業界的三大巨頭之一。蔣意歡更是難搞，她的話題度不高，只要陳玉把她曝光，她就能趁著這一次加大知名度，黑紅黑紅也是紅。這一次撕逼，不管最後蘇馨和林窈之間誰贏了，蔣意歡都沒有任何損失。
等她請示林窈的時候，林窈靜靜地聽完，然後輕描淡寫道：「那就把她們兩個曝光好了。」
「阿窈，環星的地位不是你我能撼動的，就算我們打壓下了蘇馨，環星又不差一個花旦，而你，現在形勢雖然好但也才剛剛起步。環星要是想刁難你，搶你的資源甚至不用他們老總發話，手下的藝人就能黑死你。」陳玉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林窈，言下之意就是公司不會為了你和環星對立的。
「那玉姐你想怎麼做呢？」林窈被陳玉當成年輕氣盛、看不懂自身地位的小姑娘也不生氣，反而十分謙虛好學地請教這個尚矣娛樂的金牌經紀人。
「首先，我們先發表聲明低調謙虛一點，暗地裡拿著證據警告蘇馨蔣意歡，讓他們停手。等風頭過了，挑幾個好本子把你送到一線，到那時候，現在的捧殺就會變成先見之明。」陳玉很有條理地說完。結果看見狀似乖巧純良的林窈眨了眨眼睛，認真地問道：「她們做了壞事憑什麼要我們藏著掖著給他們善後？」
看著陳玉哽住了，林窈笑了笑：「他們的手段並不隱秘，環星的死對頭天鴻娛樂找一個電腦技術好一點的黑進他們的資料庫簡直分分鐘曝光好么？再說，只要消息走漏一點，蘇馨他們就會懷疑到我身上，我要是天鴻的總裁，隨時可以挑起環星和尚矣之間的矛盾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你信不信？」
陳玉驚呆了。
林窈在她心目中是一個容貌家世實力都十分出色的人物，這難免會讓她也下意識以為林窈應該被家裡嬌慣的不知世事。結果，林窈幾句話就打破了陳玉的幻想。
陳玉的解決方法不好么？
好，當然好了，這是正常人能想出來最好的解決方式了。但是對於「報仇不隔夜」的林貴妃來說，她的手段過於溫和而且漫長，並且帶著極大的風險。不是陳玉不好，而是陳玉只是一個經紀人，她的眼光怎麼可能如帝王教導出來的林窈呢？
陳玉只會想到怎麼給林窈消除負面影響還不得罪環星，然後把林窈捧到一線的位置上。這是一個八面玲瓏的金牌經濟人應有的素質與能力。
但是林窈她思考問題喜歡放眼全局，因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小小因素將會給你的計劃帶來巨大的影響。當她聽完這件事情的起承轉合后，她選擇放眼整個娛樂圈，以她和蘇馨為中心向外擴散的細枝末節太過繁複，向來沒有太多耐心的林窈決定另起爐灶，開啟另一個戰場，然後把蘇馨引到自己的主場上去。
等陳玉聽完林窈的大概思路后，整個人都懵逼了，半晌，她顫顫巍巍試探地問道：「那蔣意歡呢？」
林窈冷笑：「不管她就是最好的懲罰，你們攔著點，不管是這一場新聞還是下一場，都不要讓蔣意歡的名字出現。」
陳玉：「……」太……太毒了……求曝光率的蔣意歡忙了一場卻連上台的機會都沒有，心裡得多憋屈啊啊啊啊啊啊！最苦逼的是她同劇組的蘇馨林窈新聞層出不窮，而且每一條新聞都和她隱隱接邊，但是死活被擋在外面了啊！
他們說的蔣意歡並不是指她本人，而是她身後皇上不急太監急的團隊。蔣意歡性子有點清高，不喜歡炒作，她的相關新聞永遠是和她「童星」身份相關的不痛不癢的罷了。沒有曝光率偏偏演技還不夠出彩，沒有好的角色和代表作，她也從來不潛規則，沒人捧，若不是現在的盛豐娛樂是她出道起的老東家，看在情分上願意給她一席之地，她早就淪落到十八線之外了。
林窈無意中搶了她的角色，算是欠她一個因果。這次的風波沒波及到她，林窈跟她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