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宴會（中）
像這種生日宴會多數是為了家族的小輩鋪路，周夢梅和張知潤夫妻的地位早就不需要這種東西來維繫了。他們老兩口寧願和老朋友坐在屏風后偷閑，也不願看外面勾心鬥角群魔亂舞。周夢梅現在是偏學術的藝術家，很少接戲，更多的是在電影學院講座或者寫一些隨筆。這次接《漢武舊夢》，除了是看在老朋友鄭可安的面子，還有一點原因就是她一直心痛當代傳統文化傳承的缺失，《漢武舊夢》從劇本到道具，從布景到禮儀，每一處都有著考據，她同樣希望自己可以為傳統文化的傳播做出貢獻。
「周老師生日快樂，福壽綿延。」一個清凌凌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周夢梅扭頭看見林窈站在身旁巧笑倩兮，立刻慈愛地拽住她的手對張知潤說：「老張，這就是我和你說的特有靈氣的小姑娘，那個水靈那個乖哦，我都想認個干孫女了。」
張知潤很少聽到妻子對圈內人這麼明顯的喜愛，所以也看了過來。加上鄭可安也在旁邊說：「哎呀，林窈也來啦。這孩子潛力特別好。老張你別嚇唬人家。」
張知潤挑眉故作威嚴的時候確實挺嚇人，他直視林窈的眼睛，盯了一會，氣氛頓時有點僵硬。所幸兩位影帝影后發揮出自己高超的演技，且懂得「自娛自樂」。
張知潤面上嚴肅冷淡，心裡忍不住對林窈贊一聲「好漂亮的眼睛」。林窈本來就長了一雙標準的鳴鳳眼，看起來又高貴又美麗，而且她的眼珠與眼白比例絕佳，瞳孔顏色是罕見的純墨色，所以真的是美目盼兮、欲語還休。但是張知潤對林窈印象好轉不是因為這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而是林窈的眼神。
浸淫了幾十年的娛樂圈，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正」的眼神。人總是會有慾望的，他們的眼神是演技也遮擋不了的。在這個圈子，誰不想紅？林窈的裝扮很乖巧，氣質也壓製得很清純，可是她的眼睛里卻有著最廣袤無垠的天空，你會覺得她不是大度寬容，而是她壓根沒有將這些庸庸碌碌的微末小事放在心上。用林窈她表妹林容教她的話來說：人家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他見過當年紅遍亞洲的玉女掌門岑嫤，的確是傾國傾城，五官甚至比林窈更勝一籌。她的眼睛一開始也是不諳世事的清純，等到她退圈后一次偶遇又變成淡淡的憂鬱，她的眼睛是最嫵媚的桃花眼，裡面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慾望，可是不是她的心胸寬廣，在張知潤看來她更像是活在自己的伊甸園裡。
無欲則剛，這讓林窈和岑嫤兩個人詭異的有點相似的氣質，優雅古典什麼的太過膚淺，而是她們的身上無形的氣場，再鋒利惡毒的情緒都會消散在她們面前無形的盾牌前，化成點點星光，讓他們更加璀璨。
但是張知潤斷定，林窈在未來的成就將會遠超岑嫤。
他鬆了眉頭，輕描淡寫道：「是個好孩子，阿梅你要是喜歡咱們就認一個干孫女。」
人群之外忽然寂靜了一瞬，隨即討論的聲音驟然變大，張知潤沒有回頭，只聽著那些嘈雜的聲音中頻繁出現的兩個相同的音節臉上便帶出了笑。
「岑導。」
「岑導。」
「岑導。」
問候聲此起彼伏，由遠及近越發變得清晰，林窈也發現到了現場的異狀，順著張知潤的視線看向來處，沒忍住愣了一下。
燈光下一邊整理領口一邊慢步朝著這邊走來的青年臉上難得帶著和煦的微笑，雋美的五官讓人過目難忘。可能因為今天是來祝壽的，所以他穿了一件天青色綉著仙鶴的綢緞唐裝，看著格外仙風道骨。但是最奇妙的是，他即便看起來溫柔極了，卻沒有人敢對他放肆，他不需要端著架子也沒有人會輕看他分毫。
岑子陌！他居然也和張知潤認識，岑子陌的交際圈之廣又一次刷新了林窈的認知。
她之所以這樣驚訝，完全是有原因的。
岑子陌從出道開始就以高傲出名，當時剛混了三年躋身為新銳導演的他身份與資歷還不足以和張知潤平等交好。後來爆出吸毒醜聞，岑子陌就出國了，銷聲匿跡整整5年，然後復出拿了奧斯卡的最佳導演，一年後回國。回國后岑子陌的能耐與脾氣都見漲，倒不是他對誰發脾氣了，而是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再加上人家擺明是回國打臉的，那些曾經落井下石的人看見他自己就先心虛了。
從這份履歷上來看，怎麼也看不出他和張知潤有交集，看樣子還是關係匪淺。
走過來的岑子陌剛好聽到認干孫女這句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想：呵呵，認了林家大小姐當干孫女你還拿喬，要是讓林老爺子知道你和他搶孫女還這麼愛答不理，你應該活不到你老婆61歲了。
他決定，看在張知潤這個忘年交對自己照顧頗多的份上，一會暗地裡提醒他一下好了。
岑子陌走到桌前，彷彿是不經意錯開與林窈之間的距離，如果說他刻意卻又毫無痕迹。
這下，兩位剛剛還聊得火熱的影帝影后並著背景板謝瑜全都站起來了，三個人都比岑子陌大了十多歲甚至二十來歲，但是此刻都恭敬且親熱地問好：「岑導。」
「先預祝岑導新電影大賣。」
「希望岑導有時間能指點一下……」
鄭可安和周夢梅對他也不陌生，笑眯眯道：「阿陌怎麼才來，坐這兒，座位都給你留好了。」
岑子陌也不客氣，以晚輩的姿態祝：「周嬸生日快樂，幸福安康。」
等他落座，張知潤拍他肩膀，指著林窈道：「阿陌，這是我和你嬸新認的干孫女，孩子，叫岑叔叔。」
岑……叔……叔……
才27就有一個20的干侄女的岑導轉過臉，對著好像缺心眼的張知潤微微一笑，美得天地失色，心裡默默道：林窈的身份暫且保密吧，要不再透露給林老爺子？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