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浩然長劍
那少年不管不顧！
此刻盤膝枯坐，星空下，如老道悟道！
此道非彼道！
佛也好，儒也好，道也罷，至巔者，為大道。
大道通天！
而少年在隕落渡劫台之際，本就是一通天人物，若是天外還有天，那隻能是太初天庭了。
話說回來，到了他這種修為心境，萬千道法伏心，能桎梏他突破的，已經不是所謂的洞天天道，更多方面是修鍊資源，或者可以說是機緣。
要知道，能登頂仙域，必然是真正的大修士，全才之人，煉丹、符籙、陣法、神通術法等等諸道，皆是堪稱入化境，登峰造極。
也正因為如此，哪怕不是帝體，他也敢直接灌入十幾瓶靈露，絲毫不擔心這具肉身再爆，在少年心思裡頭，便是老師所指引，這具肉身也未必不能捨棄，除非是沉入地球海域的那具本體……
可就當他欲借靈晶存儲的龐大靈氣蕩滌龍門，想要以此突破境界藩籬時，身下的這片崖山，竟是出現顫動，大有坍塌之勢。
這……
而此時，龍門氣息正處於大範圍的波動和洗刷重置狀態，周身經脈，大周天小周天瘋狂轉動著，不曾想會出現這等變化，便是天帝如斯，也是睜開了眸子，目光波動之中，止住了這一切。
訝然！
莫非是這天門洞天的天道力量，有所感應？
卻見一道神魂在一片璀璨之中，爆射而出，乃是出自這片崖山腹部。
宛若實質，枯寂氣息浩瀚磅礴，竟是直接盤膝坐下，以枯坐觀天之勢，落座那少年身側。
若是換旁人，哪怕是這天門修為已至飛升者，面對這突來一幕，也得是坐不住，偏偏少年已是安然如斯，巍然不動。
無論是那個洞天福地，高位面也好，低緯度也罷，一旦此洞天出現天道遙遙呼應之象，必然會相應地出現異象。
一如那一日，少年與那天門千夫長一戰，地球上那片海域，赫然是出現了兩團天道紫雲……
而真要說起來，以少年如今的修為，即便是全部消耗完這些修鍊資源，也未必能至飛升天門洞天一境，可這裡頭的大不同，乃是因為少年並非天門土著修士。
「你是……」少年淡淡問道。
「本道乃浩然之土真君修士，歷劫，隕落這片仙道荒漠，曾枯坐這片山崖一甲子，成天觀天悟道，仍是不得飛升此地…話說回來，小友你又是何人，本道乃閉關形態，竟能感應到你的存在，不知修為幾何？」
那老道神魂悠悠回話，幻化不定的面龐上，神色卻也是起了絲絲訝然。
之所以有訝然想法，自然是因為眼前此子不過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可若是論修道年輪而言，怕是連築基一境都未必踏入，偏偏能讓自身神魂悍應，倒也是奇怪。
少年心中搖頭。
不過是真君修為，且眼下乃神魂狀態，若是沒有高人助力，恐怕就是再過十個甲子年輪，都未必能飛升此地，真要說起來，也是挺慘淡的。
「我之修為，非你所能想象！既然是無意中驚動你，便閉關去吧，萬物皆有劫，唯有自渡！」
萬物皆有劫，唯有自渡！
那老道神魂面色一變，自顧自喃喃一聲，似乎是要感受到些什麼，好比是隔著一層壁壘，想要的東西就在後頭，偏偏就是差了些什麼，一時間愣是無法參透。
咦！
那本是枯坐形態的老道神魂，不由得挪了挪屁股，再細細打量眼前之小友，卻見此子目如神佛，毫無波動，絲毫是無法看破些什麼。
只是，先前那種感受轉眼即逝，老道神魂眉頭一皺，自是有些不以為是。
雖是神魂形態，雖是無法飛升此地，重回那浩然之土，可真君修為，哪怕是在這天門洞天，都是堪稱至高的存在，怎地落這小友眼裡，似乎是不過爾爾，這可真是大大勾起此老道的好奇心。
再一窺探，此老道卻是搖起頭來。
連紫府都不具，怕是個不入流的散修罷了。
「小友，方才那句話，萬物皆有劫，唯有自渡！你是聽聞誰所說，想必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本心之言罷了，算不得什麼。」許雲不想再浪費唇舌，之所以多聊幾句，也不過是因為突破一事被耽擱，且此神魂突現，難免是有些好奇，好奇心一散，自然是想要辦正事。
「狂妄！此話，堪稱大道之辭，不到一定境界之人，斷然無法說出，那人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你年紀輕輕，卻是這般貪慕虛榮，占他人之果，非修正道之舉。」
老道神魂再凝，遠遠看去，跟真身已經無甚區別，神色愈發清晰，此刻更是面色有些難看，大有訓斥之意。
少年心中搖頭，轉念間，卻是悠然開口。
「你所說的正道，又是什麼？你秉持的本心，又是如何？你連為何落至此天門洞天都不清楚，還妄想飛升此地，莫說你的道理不入我的眼，就是你所謂的真君修為，在我眼裡，螻蟻罷了！」
老道面色再變，難看之至。
少年卻是巍然不動，再說：「我不知道你原先所在的所謂浩然之土在何地，我只知道，九界之下，真君為尊，然而九界之上，乃星海萬界，就我所知，還從未聽說過浩然之土，如果我沒猜錯，你不過是來自九界的修士，且很有可能是九界之下！而我，來自不朽之荒！」
老道面色狂變，已經不是難看，而是大為驚疑。
莫說是不朽之荒，哪怕是九界這一說法，在浩然之土那片洞天，也已經是近乎天庭一般的傳說，只是，此老道更訝異的是，這俊逸少年怎會懂得這些，且聽起來頭頭是道，並非是杜撰糊弄自己。
「一定是那了不得的人物說與你聽，一定是，不可能，不可能，你這等年紀，連紫府都不具，怎會知道這些？」
「了不得的人自然是有，那人為九皇仙帝，如果我沒猜錯，曾經是出現在這天門洞天，出現在這片山崖林木區域……」少年意興闌珊，點到為止，心緒乍起，便收！
少年自然不是信口胡謅，以他五百年的心境，自然是猜得到老師許九皇曾出現在這一片區域，若是不然，又怎會安排自己借骨重生，只是有一點不明，那便是這具枯骨的原先主人，竟是長得跟那大炎世子一般模樣……
「許…許九皇？你…你認識他？」老道驚至，神魂裊裊，大有散去之勢，可見這般驚動震怖，是何其了得。
少年不清楚，可這位神魂老道又怎能不知道那位人物，也正是遇到那位大人物，他才捨棄了肉身，只留神魂修鍊閉關，為的是等待機緣，而至今多年過去，他仍是不知道機緣何時來。
更甚至他連以真身枯坐山巔觀天悟道的機會，都給捨去，只因為他見識過那人物的神通，對此人萬般膜拜，一直深信此人會再回這片崖山，助自己飛升這一方洞天……
等待，總是漫長的！
卻聞一道聲音落下，如同九天驚雷炸響，振聾發聵，醍醐灌頂，直讓這老道神魂徑直裊裊騰騰，幾乎消散，幾個呼吸時間后，這才重新凝聚，剩下的，只是一片的震怖，隨即才是暴風般的狂喜席捲。
「我何止認識，他是我的老師！」少年淡淡開口。
「仙師，求仙師渡我！」老道神魂呈現老淚縱橫之相，卻因為神魂形態，無淚落下，更是顯得滄桑凄涼。
不等少年開口，此老道已經將跟那人物曾有過的機緣相遇講述一遍，滿臉儘是無盡的期待，此前那種多少帶著些質疑不屑的神色，早是取而代之為惶恐膜拜。
既然是那位人物的學生，自然不是他這浩然之土的金丹真君所能想象。
少年皺眉！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此事未曾聽老師說過，只不過聽這老道一說，許是老師留下的未了機緣，既然他遇到了，自然是要代之了去……
「我如今修為非至巔峰，渡不得你飛升這片洞天，只是，你若是誠心，我倒是可以考慮別的法子，只不過……」
話還未說完，那老道如同信徒一般，早已換了枯坐之姿，已跪地聆聽之態，一臉期待。
「仙師，只不過什麼？」
就在這時，崖山之下，大地顫動，三百鐵騎奔襲而來，馬踏古林，聲勢浩蕩，殺意衝天。
銀甲，赤駒，長槍！
那黑面悍將眉頭一皺，天仙級別的大炎將領，非等閑之輩，耳目之敏銳更是非常人所及，無須宏念掃蕩，已是看清崖山之上那少年模樣。
衣衫舊破，與大炎世子有幾分相似……
再一細看，那黑面悍將也是頭皮一麻，何止是相似，這簡直就是一個人！
「眾軍士聽令，抓活的！」
「是！」
三百赤龍騎將士齊聲高喝，星空之下，甚至不持火把照明，可見這支鐵騎的戰力之強悍，已經是到了隨便一人都可夜視幕穹的修為，非地仙不可為！
少年起身，負手而立，崖山之夜風吹拂，亂髮飛揚，俊逸無雙，這一幕，更是堅定了那位黑面悍將的想法，那便是這少年身份必然有秘密，若是不然，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相似者，除非……
身旁那老道神魂后一步起身，身形一閃，轟然衝天，一股浩瀚絕世的浩然長氣凝聚，虛空中，一柄浩然長劍矗立，道道神紋流旋閃爍，冠絕方圓千丈。
「只不過」，這三字在少年口中，本是另一番說法，可此時在這老道認知裡頭，又是另一番解讀，這才出現了這一幕……
哪怕是神魂狀態，實力受到壓制，可畢竟是金丹真君，這柄老道神魂所化的浩然長劍一現，赤龍崖上空，雷鳴電閃，竟是生生破開了一線天隙……
崖下三百鐵騎，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