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攔路鬼（2）
我的無視，並沒有讓她放棄糾纏。
我走過去幾步，便覺得頭頂上沒雨了，抬頭一看，那慘白色的紙傘已經遮到了我的頭上。
唉。
算了。
我低頭趕路。
「人家為你擋雨，你連一聲謝謝都不說嗎？」女子幽怨地說道。
我本來不願意搭理她，但是想想，確實有點說不過去，於是我開口說：「謝謝。」
女子笑了起來，伸手過來就想勾住我的胳膊，把我拖住，但是她還沒有碰到我，就像是碰到了針一樣，「啊」的一聲尖叫，就把手縮了回去。
畢竟，我是一個修鍊之士，不是什麼鬼想碰就能碰的。
剛剛她伸手過來想要勾住我胳膊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手是藏在袖子里的，這也是沒誰了，下半身超短褲，上半身長袖皮衣，這搭配還是很酷的，可能，就是為了遮擋住她的手吧。
她的手，必定殘缺一指，那一根手指留在了范小芳的手裡，成了范小芳控制她的契約物。
這隻女鬼，應該就是洪大磊說過的玲姐了。
她看我是猜出她的身份了，也不再做作，就索性和我說道：「我看你是有德之人，為什麼你還要幫那樣的惡人呢？不如就讓他接受他應有的報應。」
我不為所動：「我只是去看看。」
「看了以後你又能如何？」玲姐說，「你要是真的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當初你就不應該把范小芳放出來。現在落到洪大磊家人頭上的報應，難道你覺得你就沒有責任了嗎？你把范小芳放出來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嘆了一口氣，說：「當時我以為她只會找她想找的人報仇，等報了仇，就能解脫了。可沒想到，她的怨恨竟然那麼深！」
這時候，我想起范小芳說過的話。
「良善的人被埋在泥土下，化作醜陋的爛泥；
而罪人依然活在陽光下，享受所有的好處。」
也許，那天我看到的只是她伸長在地面上的繁華絢爛，卻沒有看到，她的仇恨已經和深埋在地底下的泥土一樣，已經腐爛了。
我以為，能和那麼美麗的桃花糾纏在一起的女子，只會低聲抽泣的女子，心中就算有再大的仇恨，到最後一刻，也無法捨棄內心的良善，甚至可能會放棄報仇。
我放她出來，只是讓她去試一試報仇，就像是說著自殺的人去跳樓了，當站在樓頂的那一刻，他就害怕了、反悔了呢？
——我看著那美麗的桃花，當真認為她就是那樣的人。
唉！
人心難測。
玲姐無情地嘲笑道：「別裝作道貌岸然的樣子了，洪大磊一家的災難是你一手所致，你把惡鬼放了出來，現在又著急著回去把那惡鬼收了。你這樣做，不會顯得自己很傻乎乎嗎？既然做了，就做得痛快點兒咯，讓洪大磊承受他應得的報應吧！」
我停住了腳步。
她也停住了腳步，看著我，笑容更加陰森詭異。
我想和她說，洪大磊就算是罪有應得，但是他的妻兒是無辜的……
可是說出來，又覺得太「道貌岸然」了，既然心懷仁慈，我當初就不應該把范小芳放出來的。
所以我想了想，笑著說道：「你這是在勸我不要幫洪大磊一家呢？還是希望你永遠都這樣下去，不用別人幫忙，讓你得到解脫？」
「？」
我看向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我幫你去把你的手指頭拿回來。」
她呆住了。
趁著她發獃，我從她的手中接過紙傘，這一次，是誠心地和她說：「謝謝！」
說完，轉身就走。
這一次，雨水打起的水霧消淡了，天地的景色變得清晰了許多。
所有的攔路鬼都退讓到了別處，再也沒有人攔著我了。
*
繁興路121號縉雲小區8棟2501室。
我終於到了洪大磊的家。
走到這裡的時候，雨停了，天也亮了。
我拿著洪大磊的鑰匙，打開了門。
門剛推開，便有兩顆圓溜溜的東西從天而降，從我的眼前，垂直掉落，嚇了我一跳！
這也不能怪我被嚇到了，因為那兩顆現在正在地上骨碌碌滾著的……是眼球！
這……！
難道……？！
「嫂子！」我臉色一變，衝進了屋裡，把每間房間都找了一遍，屋子裡什麼人都沒有，就連孩子都不在！
她們去哪裡了呢？
我剛從房間里出來，就看見有人在門口張望。
他看到我，就說道：「你終於回來了？」
咦？
我一愣，這是什麼話？
「我是住在你對門的，昨晚上你老婆出事了，多虧你女兒懂事，半夜搬來凳子按我們家的門鈴，讓我們救你老婆，你老婆這才沒死。現在她娘倆都在醫院裡呢！你呀，在搞什麼呢？大半夜的出去跟誰鬼混，都不回家呢？快去醫院看你老婆吧。我剛從醫院回來，醫生說她暫時沒事了。」
這對門的鄰居好像把我當做了這家的男主人——也對，不是這家人，又怎麼會有這家人的鑰匙？
我從地上撿起那對眼球，問他：「這是誰的眼球？」
他看到眼球后，倒抽一口涼氣，露出害怕的神色，倒退了三步，才敢和我說話：「唉，原來你看到了，這就是你老婆的眼睛啊。昨天晚上我們找半天都沒找到，現在你是怎麼找到的？」
說完，他又馬上說道：「哎呀，不說這個了！既然你找到了眼珠，就趕緊去醫院吧！把這眼睛交給醫生，說不定還能幫你老婆安回去。」
「嗯。」我點頭：「是那家醫院？」
「市一醫院。」
「謝謝。」
*
我從冰箱里用瓶子裝了點冰塊，把眼球放在裡面，也不知道這樣保鮮是否還有用，但是我還是試了試。
弄好這個之後，出門看見那鄰居還在門外，充滿擔憂地看著我，我對他說了聲「謝謝」，他無奈地揮揮手：「快去吧！」
「嗯。」
當我走下樓梯的時候，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轉頭一看，樓梯上已經沒有那所謂的「鄰居」了！
我匆匆地感到了醫院，想找人，但是發現我根本不知道洪大磊老婆的名字，只好在諮詢台上問昨晚上眼睛受傷的女人住在那間病房裡，這才查到洪大磊的妻子叫做凌慧娟，現在帶著女兒一起住在303病房裡。
但是我沒有馬上去303病房，而是諮詢我把凌慧娟的眼珠子帶來了，是否能夠為她做手術，把眼睛安回去？
那護士是欣喜的，馬上就打電話去問醫生，說可以試試。
但是糟糕的是，那醫生剛剛幫凌慧娟做完手術，現在已經回去休息的，所以要他再回來給凌慧娟做手術，還需要等一段時間。
我把眼珠子交給護士之後，就匆匆趕去303病房了。
當我推開303病房的門的時候，眼前好像有一道黑影閃過，但那速度太快了，我根本就沒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它就消失不見了。
我心裡只有一種直覺，剛剛那閃過去的黑影就是范小芳。
她一直跟著凌慧娟！
她都已經得手了，為什麼還要跟著凌慧娟？難道她做了這些事，還不覺得足夠？
孩子抬起頭來看我了我一眼，表情里充滿了疑惑，以為我是走錯房了。
我走到病床旁，看凌慧娟的雙眼被紗布纏著，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的，我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嫂子。」
她動了！
她沒睡。
「是……是你？」她認出了我的聲音，「昨晚上跟我打電話的人，是你？」
我點頭：「對，是我。嫂子，我不是讓你不管聽到什麼聲音，你都不要開門或者開窗嗎？為什麼你還是開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