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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黃袍加身

  接下來,顧述白的生活更加規律起來。


  他每日都忙著解決西昆國中的各種問題,譬如要使西昆的百姓心中徹底接受北璃,就要以文化融合為手段。


  他扶持地方開辦學堂,教那些山野的孩子讀書,還設法從邊境引進北璃的物品,譬如果蔬和其他特產。


  他做得太好,昆吾傷便無事可做了。


  他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派人去盯著顧述白,看他今日又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試圖從下屬的通報中找出一絲慌亂。


  然而他失望了。


  除了孫侍郎剛剛宣旨後幾日,聽聞顧述白每到夜裡就把自己悶在軍帳里不見人以外,這些日子他的表現完全沒有異樣。


  好像那道旨意不曾出現,好像一切都如同往常。


  快被他逼瘋的嚴錚和昆羽揚也漸漸平靜下來,開始認真幫他處置軍中之事,他們配合默契行事甚有章法,西昆的平靜一日勝似一日。


  京城中,玉扶過了最初兩日的心煩意亂,很快也平靜了下來,在朝中進行了一次不小的人事調動。


  首當其衝的就是被調走了一個孫侍郎的兵部,玉扶將顧溫卿調到了這個位置,並讓原本就在兵部歷練的顧宜與其配合。


  可見玉扶對顧家的信任不改,在這等節骨眼上不但沒有絲毫懷疑,反而更加倚重了。


  同時加封吏部尚書張九闕為太保,與天雲破、包太傅並尊三公之序,這一點格外讓人驚訝。


  「太師、太傅、太保並尊三公,是歷朝歷代傳下來的。朕登基的時候,朝中只有包太傅一人是先帝封的太傅。朕冊封了天太師,唯獨太保一位空缺,如今也算填補了。」


  玉扶在朝堂上是這樣解釋的,張九闕出列,當仁不讓,「臣雖才德平庸,願以一腔熱血報陛下知遇之恩,謝陛下隆恩!」


  玉扶顯然早就跟他通過氣了,是而張九闕面上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


  朝中大臣都知道他天性耿直嚴明,卻沒想到他一點也不謙遜,太保這等高位陛下給他,他還真就毫不客氣地要了?


  玉扶朝下首看去,眾臣面色不一,她卻滿意地笑了。


  她提拔張九闕,就是因為張九闕是個眾臣,但在朝中不算得人心,居於吏部尚書這個要職他得罪了許多人。


  也只有這樣的人最適合現在的玉扶,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完全效忠於她,為她制衡包太傅和天雲破在朝中的影響力。


  除此之外,去歲開科選才的許多新晉官員,玉扶也給了他們更多機會讓他們到朝中任職,同時一批年老體衰的臣子告老還鄉,朝中經歷了一場不折不扣的換血。


  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安潮湧動。


  很多人都察覺到這是玉扶回到北璃后逐漸收攏權力的舉動,她已經及笄了,不再是孩子,也不再是那個對北璃懵懂無知初來乍到的新君。


  現在的她有足夠的能力掌控北璃,掌控朝堂。


  這對朝臣們而言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她越來越像一個實幹的君王,憂的是她此後的政途可能會越來越不需要這些老臣。


  顧寒陌站在宮牆根底下看那些從朝中出來的大臣,看他們或喜或悲的神情,發現還是喜比悲多。


  他不自覺笑了笑,心道他和顧家的其他人,和這些大臣在某些方面有所共鳴。


  他們歡喜於玉扶的成長,歡喜於她能獨當一面,卻又有些失落,擔心她逐漸成熟以後就不需要他們了。


  顧寒陌唯一知道的是,無論在朝堂上她需不需要他們——


  在家裡,他們都會等著她。


  「顧三哥。」


  黎兔小心翼翼地跳到顧寒陌身後,像個兔子一樣躡手躡腳,「你在看什麼呢?」


  「我在看大人們的表情,陛下今日在朝中有一番大的調動。這些大人們有的陞官了,有的要告老還鄉了,表情十分精彩。」


  黎兔笑嘻嘻道:「那你和哥哥呢?你們是升了還是貶了?」


  顧寒陌忽然起了心思,回頭看她,「要是升了怎麼辦,要是貶了怎麼辦?」


  黎兔很認真地想了想,一雙圓眼睛亮亮的,「升了貶了都不好,還是現在這樣最好。我好不容易認清了進宮的路,陛下也允許我可以時常進宮看你和哥哥,要是你們調動到別的地方去,我怕我找不到!」


  顧寒陌這才明白,在黎兔心中他是御林軍大統領,或者是宮門處值守的一個小士兵,差別可能並不大。


  他口氣不自覺軟了下來,「我們沒升也沒貶,陛下還是很信任御林軍的,暫時沒有什麼調動。對了,你今日怎麼進宮了,黎明呢?」


  他忽然想到:「黎明今日當值,他怎麼不在?」


  「噓——」


  黎兔忙用手指擋在唇前,「你小聲一點,哥哥偷懶去了,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是誰說他偷懶去了?」


  「是哥哥自己說的。」


  顧寒陌:「……」


  他既然這麼大膽把偷懶掛在嘴邊,顧寒陌覺得自己不做點什麼就太放縱他了,待要去找他,黎兔掛在他衣角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放開。」


  「不放開。」


  黎兔嘟著嘴,「哥哥說你偷懶的時候他都替你瞞著,現在他偷懶你也要替他瞞著,否則你就要娶我。」


  都多久了,黎明威脅他還是只有這個陳詞濫調。


  問題是他現在已經不怕了……


  黎兔仰起臉看他,從前聽見「娶她」這兩個字,顧寒陌就會變臉,今天怎麼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難道……


  「好吧,看在他也替我瞞過的份上。只要你告訴我他去哪裡了,我就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黎兔點點頭,拉著他到亭子里坐下慢慢說,「哥哥去找月狐醫仙了,說上次醫神給我開的葯快吃完了,他想去請月狐醫仙再配一些。其實我不想讓哥哥去,月狐醫仙對哥哥有一點凶,而且醫神說那個葯治不好我的病,只是糊塗的時候吃一顆,能暫時清醒一些罷了。」


  原來還是為了黎兔的病。


  熏池參加過玉扶的大婚典禮沒多久就回仙人谷了,走之前顧寒陌特意擺脫熏池為黎兔診治過,得到的答案同樣是無法治療。但他留下了一隻藥瓶,對黎兔的情況有暫時的治癒效果。


  他道:「月狐醫仙不是對你哥哥凶,她對人一向是這樣的。不過你哥哥去找她可能找錯人了,醫神留下的葯便是月狐他們也未必配的出。」


  黎兔眼睛忽閃忽閃的,「我也覺得。我不想治病,其實我覺得自己沒病,只是你們說我有病,還千辛萬苦地給我治病。是不是因為我的病,所以你不肯娶我?」


  「不是。」


  顧寒陌想了想,低下頭面色薄紅,「其實我也覺得你沒病,你現在這樣……挺好的。」


  黎兔滿意地笑了,隨即又不解道:「那你是不是因為我生得不好看,所以不肯娶我?」


  顧寒陌抬頭看她一眼,分明是個亭亭玉立的美人兒,她卻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不是。」


  「那你是不是因為我……」


  她話還沒說完,顧寒陌迅速打斷,「別問了,你連結果都弄錯了,怎麼可能追究出真正的原因?」


  ……


  就在一切看似風平浪靜之時,海底的暗潮終於卷到了明面上。


  不知是誰在軍中散播了顧述白被收兵符一事,軍中群情激奮,抱怨朝中處置不公。


  「朝中那些養尊處優的大人,住的是京城的好宅子,吃得是山珍海味,哪裡知道我們行軍打仗的苦?我們好不容易跟著大將軍才有太平日子過,難道要由著他們挑事嗎?」


  「是啊,不能讓大將軍受這個委屈,朝廷憑什麼收走大將軍的兵符?!」


  軍中物議沸騰,然而反應太過遲鈍了些,怎麼看怎麼覺得古怪。


  大帳之中,顧述白一臉平靜,「嚴錚,由你出面勸服那些激奮的士兵,不必太過客氣。將我的兵符拿上,告訴他們朝廷沒收兵符一事純屬子虛烏有,誰再敢造謠就以兵法處置。」


  說罷看向昆羽揚,「羽揚,你去查查到底是什麼人在散播流言。這種說法是從在西昆收編的士兵里傳出來的,北璃的士兵不可能對朝廷有如此激烈的反抗之意,你的身份有利於查探。」


  昆羽揚會意地點點頭,「放心吧,無論是惡意也好無意也罷,我一定吧這個散播謠言的人揪出來!」


  嚴錚原以為只要把兵符拿出來,這些士兵很快就會無話可說,沒想到起事的士兵們爭議得更加激烈。


  「那西昆大軍的兵符呢?還有國璽呢?」


  「到底有沒有要收走兵符的旨意?」


  嚴錚被吵得耳朵疼,轉頭看向大帳之中,顧述白一定也聽見了眾人的議論。


  他站到高台上高聲道:「都給我安靜下來!到底是誰在軍中散播這種不利於穩定的流言?大將軍是陛下的夫君,夫妻一體自然互相信任,你們這些人管人家夫妻的事情做什麼?吃飽了撐的嗎?」


  「我們是替大將軍抱不平!他勞苦功高,怎麼能受陛下這樣的待遇!」


  也有北璃的士兵看不下去,道:「陛下不是這樣的人,你們這些人從未見過陛下,也了解陛下的英明,如何敢胡說?」


  此語一出,議論紛紛的人群稍稍克制了些,很快又道:「陛下年輕,一定是朝中大臣嫉妒大將軍才會出言構陷,我們怎麼能任由大將軍受這等待遇?」


  怎麼說都不聽了還。


  嚴錚擰著眉頭看著眾人,越發覺得可疑。


  這絕不是有人故意將那道旨意透露出來這麼簡單,更像是有預謀有組織的煽動,故意挑起軍中士兵的反叛情緒。


  眼看用手中的兵符也勸說不了這些人,嚴錚忽然想到顧述白交代他的話,他說……不必太過客氣。


  他好像明白什麼叫不必太過客氣了。


  「來人!」


  他把手一抬,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將這幾個帶頭造謠生事的抓起來關禁閉,三日不給飯吃!再有敢在軍中胡說八道的,軍法處置絕不留情!」


  聽到軍法處置這四個字,有人屁股一疼。


  想到上次在城外和賣菜的老農起了爭執的那五個士兵,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樣子,就沒有人敢挑戰軍法。


  一時那些最為激奮的士兵被拖了下去,餘下之人看眼前情狀,才疑心這件事可能有問題。


  如果朝廷真的下了這樣的旨意,大將軍不想辦法解釋他自己,怎麼會有心思反過來處置這樣維護他的士兵呢?

  看來流言不可信。


  如此一來軍中的流言也算暫時平息了,顧述白在大帳中聽著外頭的動靜,聽到被拖下去的士兵哀嚎陣陣,他說不上是放鬆還是更加懸心。


  ……


  「你想演一出黃袍加身么?」


  受命去調查流言出處的昆羽揚,背著人偷偷進了宮,找到昆吾傷。


  彼時昆吾傷正坐在寢宮廊下聽笙樂,樂伎遠遠坐在假山上奏樂,仙音飄搖而下。


  昆羽揚身著軍裝,一身鐵血興師問罪而來,大煞風景。


  昆吾傷擺擺手,「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只知道你毀了我的好樂,正奏到情深意濃之時呢。」


  昆羽揚朝遠處看去,一擺手,樂伎識相地抱起絲竹躬身退下。


  她自顧自在昆吾傷身旁坐下,「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話顧述白問過他,早在一個月前,如今昆羽揚又來問他。


  昆吾傷一臉無辜,「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么?」


  昆羽揚盯著他半晌,終於嘆了一口氣,「七哥,你以為我是來興師問罪的么?你錯了。我是來幫你的,你以為顧述白他真的不知道你有古怪,真的不懷疑這件事與你有關么?你太小瞧他了。」


  昆吾傷的神色正經了些,微微一笑,「那又如何?」


  「又如何?」


  昆羽揚的聲音拔高了一個度,「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玉扶,你在仙人谷的時候就一直喜歡她,費盡心機也得不到她的感情。你自以為獻出國璽和兵符就能挑撥他們兩的關係,難道你就不怕這只是個圈套么?也許他們是故意演這場戲給你看的,目的就是要你原形畢露!」


  「我還怕什麼原形畢露么?」


  昆吾傷笑意凄惶,「你以為玉扶對我來說是什麼?我頂著西昆七皇子的名號到仙人谷,所有的師兄弟都知道西昆人別有目的,不但沒有因為我的身份高看我一眼,反而處處排擠打壓。唯有玉扶,她是唯一照耀我的陽光,是她把我在仙人谷的那段生活,變成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如今我最愛的女子和別的男子成婚了,我只想知道他配不配和玉扶在一起。如果他們的感情連這點挑撥都經受不起,我何必拱手把玉扶讓給他?」


  他攤開雙手,張開懷抱,一副毫無保留的模樣,「我從來沒有想過隱瞞什麼,我交出國璽交出兵符,痛痛快快,顧述白自然會懷疑。可他們兩之間的嫌隙真的是因為我嗎?我只是一根挑出嫌隙的針,把本來就存在的事物明明白白地擺在太陽地下。」


  昆羽揚忽然想到顧述白的話,他說如果寧軒還活著,他懷疑自己自己會是何等想法?


  她嘆了一口氣,領會了昆吾傷的用意。


  昆吾傷朝她笑道:「想想當初玉扶為了顧述白,拒絕了顧酒歌,拒絕了寧承治,拒絕了殷朔,甚至還有一個天雲破……自然,還有我。她為顧述白做了那麼多,一次次救她的性命,而顧述白呢?難道你也覺得他們的感情不堪一擊,所以擔心我的舉動會帶來可怕的結果?」


  「自然不是。」


  昆羽揚認真地看著他,「七哥,我是真的擔心你。你可曾想過,如果他們能順利度過這場考驗,他們會感激你,還是憎恨你?」


  「我不在乎。」


  昆吾傷一臉淡然,「我不在乎他們憎恨我,只要證明玉扶沒有選錯人,我就是死也甘心。」


  ------題外話------


  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部下把黃袍披在他身上,擁立他為君。


  這個典故用在本章咋看不是很貼切,其實還是貼切的,士兵們擁護他,為他討公道,讓他起兵抗議,抗議著抗議者就變成造反自立為君了~

  歷史上這樣的典故很多,當然很多都是編的,是主將本來就想造反,然後說是部將擁護我逼我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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