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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大婚之喜

  銀白盔甲的女將手持長纓,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地看他。


  她的容貌再熟悉不過,配上意氣風發的神情卻顯得陌生,昆君玥一時沒認出來。


  好一會兒他才確信眼前之人是誰,不由氣結,「昆羽揚!你忘了自己姓什麼了么,連你皇兄都不識得了?」


  他隱約記得昆羽揚的丈夫是東靈剿滅起義軍的主將,叫作寧軒,後來寧軒戰死他便沒聽說過昆羽揚的消息了。原以為她應該在深閨自怨自艾,不想竟搖身一變成了北璃的女將。


  他當真小看了這個被昆帝當成犧牲品送往東靈的妹妹,不想她不但沒有被當年的老寧帝賜死,還有了後來這般造化。


  昆羽揚抬起一腳踩在牆垛上,低頭打量他,「喲,還真是皇兄,對不住了。前些時日有西昆的宵小之輩偷襲我北璃渭州城,將士們難免疑心。」


  我北璃渭州城。


  短短几個字,昆君玥從中嗅到了許多信息。


  瞧她這放肆不羈的模樣,一點守寡的悲傷也不見,他不禁暗暗蹙眉。


  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朗聲朝城上道:「前些時日之事乃是國中消息不通的將領所為,以為渭州還屬於東靈管轄,想占的是東靈的城池。後來知道渭州已歸北璃管轄便撤兵了,絕沒有與北璃交兵之意。」


  「原是如此。」


  昆羽揚笑道:「那這個不長眼的將領,如此糊塗,皇兄可處置了不曾?」


  昆君玥硬著頭皮道:「已經處置了。羽揚,本宮是你的皇兄,你就這麼讓本宮站在這裡說話么,還不開城門迎本宮進去?」


  「本將軍如今是北璃的武將,自然凡事以北璃的利益為先,再論親戚關係。來人,將西昆太子一行搜查乾淨再放行!」


  昆羽揚把腿一收,頭也不回地朝城樓中走去,只剩昆君玥面色難看地停在原地。


  大婚前三日,京城陸續迎來許多要緊的客人。


  先是顧酒歌匆匆趕回來,緊隨其後的是東靈來道賀的使臣,寧承治再不願意到底還要顧及兩國的邦交,不得已派了人來送賀禮。


  而後是昆君玥一行受盡昆羽揚的刁難,匆匆趕到京城,差點便遲到了。


  他胸中有火也只能強行壓抑,昆羽揚到底是西昆的公主,這話拿到檯面上來說北璃也會解釋為是他們兄妹之間的私怨,並非北璃待客不周。


  昆君玥只能把火往肚子里咽,一心想著大局要緊。


  大婚前夕,最後一位要緊的客人到了。


  「仙人谷醫神到訪,求見陛下!」


  殿外傳來通傳之聲,彼時長生殿張燈結綵紅光漫天,玉扶還在睡夢之中,聽見聲音立刻驚醒。


  「師父來了?」


  她以為是自己幻聽,深更半夜的,師父怎麼會這個時候來?


  不想瑤藍趕進來道:「是啊,是醫神來了,這就請進來嗎?」


  玉扶原想親自出去迎接,可她連衣裳都沒有穿好,只好道:「你快去請師父進來,讓師父在外頭稍坐,我換了衣裳就出去。」


  「哎!」


  瑤藍慢慢應了朝外趕去,玉扶飛快穿好外衫,趿了繡鞋出去的時候,熏池已經坐在外間喝茶了。


  「師父!」


  玉扶看到他的背影才敢相信他真的來了,忙忙跑上前,待要下拜被熏池一掌托起,「如今已是女君,不可再隨意下拜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是玉扶應該的!」


  熏池扶她在旁邊坐下,悄悄示意了一眼殿外,「你道為師為何讓人通傳再進來,而不直接進來?就是想給你留顏面。你年紀太輕了,難免有人不服,為師更加不能太過隨意使旁人輕慢於你。」


  玉扶鼻頭一酸,眼睛紅紅地看著熏池。


  她的師父一生放曠洒脫慣了,從來不知道規矩為何物,無論對著哪國的皇帝從來也沒有「留顏面」這一說。


  昆帝何嘗不威嚴,昔日的老寧帝何嘗不仁德,熏池在他們面前都隨意自在。


  反倒對著自己的徒弟,他卻說要給她留顏面,不讓她受旁人輕慢。


  「師父,這裡沒有人輕慢我,你放心。朝臣們都忠心耿耿,朝中上上下下風氣極佳秩序井然。您隨意就好,不必拘束。」


  熏池朝她擠眼睛,二人對視而笑。


  憐珠領著一隊宮女走到殿外,一水兒新做的鮮艷紅夾背心,她躬身回稟,「陛下,該梳妝了。」


  玉扶打了個呵欠,知道大婚的梳妝程序繁瑣,可從現在就開始梳妝天亮才舉行儀典,想想就讓人覺得睏倦。


  熏池道:「小白說一個人只能有一個父,今日權且讓顧懷疆那晚輩給顧述白那小子做父,為師來給你做父,這不就兩便了?小白那個糊塗蟲,為師日後再也不聽他胡說了,險些誤了你的大日子!」


  原來熏池想明白了這一點后,急匆匆從仙人谷孤身趕到京城來,才會深更半夜這個點兒進宮。


  瑤藍笑道:「您來得不晚,沒耽誤陛下的大日子。不過要是再說下去,可就耽誤陛下大婚的吉時了!」


  熏池擺擺手,「快去梳妝吧,為師就在這裡陪著你。」


  玉扶一面朝內室走,一面吩咐宮人,「師父一路趕來一定餓了,快給師父備些點心和菜肴,師父愛吃肉,別預備素的……」


  隔著一道屏風,寢殿之中,玉扶端坐在梳妝台前。


  著一身暗紅喜袍的是宮裡積年的老嬤嬤,手裡掐著棉線上來,先朝玉扶躬身一禮,「陛下,開面可能會有點疼,您要忍一忍,女子成婚都是這樣的。」


  玉扶愣了愣,不知道老嬤嬤要做什麼,但聽到女子成婚都是如此,便點點頭。


  而後老嬤嬤站到她的身後,對著鏡子熟練地把棉線貼到她面上,雙手一撮棉線就在她臉上滾動起來,來來回回暢通無阻。


  老嬤嬤一愣,細細觀察她的肌膚,「陛下肌膚滑得像剝了皮兒的雞蛋似的,也沒有多餘的汗毛要絞。老奴做過許多次喜娘了,還是頭一次見到陛下這樣的肌膚。」


  坐在外頭的熏池嘴裡不知塞著什麼,含糊不清道:「那是自然,我們仙人谷的靈丹妙藥和山泉養出來的女兒,哪能和凡世女子相提並論?」


  眾人抿著嘴偷笑,老嬤嬤也鬆了一口氣,「這樣最好,陛下可以少受些疼,老奴要給陛下上妝了。」


  今日梳妝的一應事宜都由她來做,據說是因為六親健在、家庭美滿的有福之人來為新人梳妝,可以保佑新人也得到這樣的福氣。


  憐珠她們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遇到這種場合也只能靠邊站,做些幫忙拿首飾、遞梳子的活計。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老嬤嬤唱著梳頭歌,手持木梳順著她頭頂梳到發尾,聲音有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不禁誇讚道:「陛下的頭髮又黑又亮,像一匹絲綢似的,順滑得都不必多梳理了。不過老奴還是為陛下多梳一會兒,以期夫妻恩愛纏綿如這髮絲兒一樣長。」


  瑤藍朝屏風外望了一眼,以為熏池又要說玉扶的好頭髮是仙人谷的好泉水養出來的,卻沒聽見他的動靜。


  她不禁朝外頭走去,宮女正在收拾桌上被啃乾淨的雞骨架,熏池卻無影無蹤了。


  「醫神大人哪去了?」


  宮女福身稟道:「醫神說要出宮去顧府一趟,說完一溜煙就沒影兒了,奴婢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


  這個時候他去顧府做什麼?

  瑤藍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內室一看,玉扶的長發已被高高盤起,十二支赤金鳳釵端莊隆重。


  那鳳釵的尾部垂下長長的流蘇,金光熠熠將她絕美的面容遮擋得若隱若現,一身正紅綉金的宮裙長長地拖在地上。


  這裙擺拖過長生殿的青石地磚,最後拖到金殿之前的紅色絲絨地毯,每朝台階上走一步,裙擺都搖曳得分外好看。


  顧述白穿著一身同樣的正紅喜袍,站在她身旁挽著她,二人並肩走過長長的台階,朝最高處走去。


  台階之下的廣場,眾人站在那處觀禮,為那一雙璧人驚天絕世的才貌而動容。


  瑤藍在人群中看到和顧懷疆站在一處的熏池,這才發現他身上一貫穿著的白袍竟換成了喜慶的紅袍。


  想來方才他特意跑去顧府一趟,就是為了找件喜慶的紅袍穿吧?

  她不禁偷笑,忽見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天雲破,目光落在玉扶身上久久移不開……


  玉扶只覺得手心傳來沉穩的力道,她的頭飾和衣裳都重得不得了,走這麼長的台階受百官跪拜十分吃力,好在有顧述白一直在她身旁。


  她相信自己就算一時失足或者踩到裙擺,顧述白也能第一時間拉住她,讓她不至於跌在地上。


  好像有他在身旁,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只要知道信任他就好了。


  「還撐得住嗎?」


  顧述白低聲開口,聽聞玉扶從三更天就起來梳妝打扮,期間水米未進,再看她穿戴如此繁瑣便知她這會兒體力不濟。


  玉扶維持著儀態,悄聲道:「還好。」


  為她梳妝的老嬤嬤說,女子一輩子就出嫁一次,這一日再怎麼辛苦熬著便是了,日後就是夫婦和樂一生相隨。


  她願意聽這話,也願意受這些辛苦,只要和他在一處。


  兩人不禁相視一笑,直到安安穩穩地走到台階最高處,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面向群臣。


  群臣下跪參拜,早有安排好的宮人攔在顧懷疆和熏池身邊,讓他們不必跪拜。


  「恭賀陛下大婚之喜!恭賀大將軍大婚之喜!」


  山呼之聲層層起伏,連昆君玥也不得不單膝下拜朝上首行禮,他這個西昆太子再尊貴,也貴不過北璃女君。


  「眾卿免禮。」


  玉扶含笑拂袖,寬大的廣袖如蝶翼蹁躚,她的笑眼忽然對上天雲破的目光。


  見慣他話中帶刺、處處不恭不敬的不正經樣子,乍一看他有些傷情的目光,玉扶心中說不清是何滋味。


  她朝他笑笑,笑得很坦然很豁達,沒有絲毫因為兒女私情牽絆的意味。


  天雲破想過她可能會尷尬,可能會覺得抱歉,唯獨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坦然自如,並不把他的心意當成負擔或是什麼。


  這種坦然,讓他頗有些陰霾的心緒也漸漸晴朗起來,雲消霧散。


  「走吧。」


  顧述白朝她伸出手,二人朝殿中走去。


  下首群臣起身,宮人上前道:「請醫神大人和顧侯爺進殿受禮。」


  二人對視一眼,顧懷疆敬重熏池以他為先,原以為熏池會大大咧咧地直接進殿,不想他一臉猶豫地退後了一步。


  「這樣不好吧?我雖是陛下的師父,到底是個平民百姓,怎好受陛下的禮呢?」


  北璃朝中亦久聞醫神行事不羈之名,聽說當年陛下剛剛出生他闖進宮來讓先帝把襁褓中的陛下交給他時,可是不經通報直接進宮的。


  如今見他這般謙讓,眾臣看著都十分滿意。


  顧懷疆亦道:「是啊,我也不是顧侯爺了,於北璃而言不過是無官無爵的平民,不敢受陛下的禮。」


  宮人越發恭敬道:「二位就不要謙遜了,您二位一位是陛下的師父,一位是陛下的養父,還是顧大將軍的父親。先帝和先皇后已故,只有您二人有這個資格受陛下的禮啊!」


  包太傅亦上前,朝他二人拱手一禮,「二位請隨公公去吧,您二位高風亮節不慕榮華,若當真想要陛下早就加封官爵了,怎能和一般的平民相提並論呢?二位請去吧,這是應該的。」


  「是啊是啊,二位請。」


  有包太傅帶了頭,一眾朝臣都紛紛勸說他們二人,熏池這才「勉為其難」道:「好吧,既然諸位大人盛情,陛下又有此孝心,我二人再推脫也不好。顧侯爺,一起吧!」


  說著一前一後跟著宮人入殿去。


  包太傅滿意地點點頭,一回頭看到顧酒歌和顧寒陌站在後頭憋著笑,不禁好奇,「二位將軍笑什麼?」


  「哦,沒什麼。」


  還是顧酒歌反應敏捷,「我們一家人盼著陛下和大哥成婚已經幾年了,終於等到今日歡喜得不得了,所以失態了。」


  包太傅反倒勸慰他,「無妨無妨,這本就是值得歡喜的事。」


  待包太傅走開之後,顧寒陌徹底憋不住了,「二哥你瞧瞧醫神,天沒亮的時候來咱們家找父親借衣裳的時候,還一口一個晚輩的。這會兒當著外人的面竟然也知道尊稱父親,聽得我差點笑出聲。」


  能讓一向冷臉的顧寒陌差點笑出聲,這也是熏池的本事。


  顧酒歌道:「何止啊,還裝得一副謙遜萬分不敢受禮的模樣,我差點懷疑這是旁人假扮的醫神。這就是所謂人老成精,你可千萬別得罪他。」


  「說誰老成精呢?」


  月狐湊到顧酒歌耳邊齜牙,「敢背地裡說我師父壞話,你們可真行!」


  顧寒陌忙道:「還真不是壞話,是實在太佩服醫神了。大師姐,你倒是說說,醫神何時這麼拘禮過?」


  月狐托著下巴細思良久,只得撇撇嘴,「只要是為了玉扶好,師父做出更叫人傻眼的舉動來,我都不覺得奇怪。」


  金殿之中,上首設了一對太師椅,宮人再三請熏池和顧懷疆坐下。


  玉扶和顧述白攜手下拜,一個頭磕到地上的時候,熏池和顧懷疆都站了起來。


  顧述白抬起頭,接過宮人手裡端的茶水,「師父喝茶,父親喝茶。」


  二人既然成婚,玉扶的師父便也是他的師父。


  熏池這才坐下,接過他端上的茶水,從那身紅艷艷的紅袍里摸出一個更加紅艷的大紅包,「喏,這個是給你們的。」


  顧懷疆坐下的時候笑著看他一眼,沒想到他一個世外之人,竟然還知道要預備紅包。


  玉扶從搖籃手中接過茶水,「師父喝茶,父親喝茶。」


  顧懷疆一愣,伸出去的手頓在半空中——


  他等玉扶這聲父親,已經等了好幾年了。


  ------題外話------


  今天應該還是沒有二更,周末休息,明天恢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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