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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什麼時候醒的?(二更)

  內室傳來腳步聲。


  玉扶瞬間從榻上直起身,只見月狐一身血點地走出來,跟在身後的瑤藍沒比她好多少。


  「大師姐,這是怎麼回事?」


  玉扶擔心顧述白的傷勢有反覆,正要去內室查看,月狐伸手按著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榻上坐好。


  「放心吧,他沒有事。你們都沒告訴我他吃了仙人谷的靈丹,他的傷癒合的速度驚人。看起來兇險是因為傷勢是從內而外癒合的,外表的傷口看起來比較可怕,我隨便掏了掏就濺出一大堆血了。」


  玉扶:「……」


  光從她和瑤藍身上的血點來看,這一掏大概把腸子都掏出來了。


  月狐斜了昆吾傷一眼,「你小子竟然把那麼珍貴的靈丹給顧述白吃了,對情敵如此有容人之量,大師姐有些看得起你了。」


  昆吾傷:「……不是我給他吃的。」


  玉扶道:「是我在他出征之前給他的,囑咐他若發生緊急之事就吃下去,我想他受傷之後一定憑藉最後的力氣服了靈丹。謝天謝地,幸好我給了他!」


  月狐從袖中摸出一個瓷瓶,「怪不得我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個,裡面還有足足十粒!這是救命的葯,你給他那麼多做什麼,就不怕自己也需要用嗎?」


  她把瓷瓶放在桌上給玉扶。


  玉扶想了想,從自己荷包里掏出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瓷瓶,「我身上也帶著,要用的時候還是有的。」


  月狐:「……」


  這下換她沉默了。


  「師父這個偏心的老頭子!他到底給了你多少靈丹?!」


  月狐簡直快要氣壞了,昆吾傷見狀忙道:「大師姐,你身上一股什麼味兒啊,你沒聞到嗎?」


  「是嗎?!」


  月狐是最愛美的,一向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不美的物件,或是不潔的氣味,被昆吾傷提醒后她低頭一聞,果然有股腥臭味。


  「啊啊啊,是血味兒!我要沐浴,快帶我去凈房!」


  趁著月狐去沐浴的當口,玉扶讓瑤藍也去沐浴一番,換身乾淨衣裳,自己進了內室看顧述白。


  她的醫術不如月狐,探過脈搏發現和月狐所說的不差,心裡放鬆了許多。按照這個恢復的速度,顧述白應該很快就能醒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殷朔到底設計了怎樣的陰謀,才會讓武功高強的顧述白中了招,被人一劍刺穿。


  他被長劍貫穿身體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而殷朔一次又一次地置他於死地,是為了對付顧侯府,還是像寧承治那樣認為只要顧述白死了,他就可以得到自己?

  想到顧述白受這麼重的傷是因為自己,她就忍不住心中的自責,剋制不住心中隱忍許久的憤怒。


  如果不是顧懷疆阻攔,她一定會和顧家軍的將士們一起奮起反抗,將寧承治那個昏君從金龍座上拉下來,讓殷朔這個奸臣的真面目公之於眾!

  可她不能毀了顧懷疆忠君愛民的信仰,那不僅是他一個人的信仰,也是整個顧侯府和顧家軍的信仰。


  她可以做的,是用另一種方法為他們討回公道!

  「玉扶。」


  昆吾傷忽然出現在門口,玉扶下意識抹了抹眼角。


  後者有些尷尬地別過臉,好一會兒才慢慢走進來,「他一直沒有醒來,光喝葯是不行的,要吃些別的東西。」


  他手裡端的是熬得十分清淡的米漿,米香從碗里飄散出來,帶著融暖的氣息。


  玉扶接過碗,「謝謝,我來喂他吧。」


  昆吾傷不由想起小時候,想起他們倆在仙人谷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日子,經歷了太多事,現在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玉扶會端莊地對他道謝,他也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扯她的辮子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坐在顧述白的床邊,將他上身抬起,「這樣會比較方便喂一些。」


  玉扶一手端著碗,另一手握著小銀勺,盛一小勺米漿湊到嘴邊吹涼之後,再送到顧述白唇邊。


  他閉著眼,一雙修長的劍眉英姿颯爽,面容還是那麼俊朗,是玉扶見過的世間上最好看的男子。


  只可惜他不會自己張嘴,玉扶要費好大力氣才能把一小勺米漿喂下去。


  昆吾傷輕聲提醒道:「你可以用手把他的牙關打開,這樣會比較好喂一些,前幾日我都是這麼喂的。」


  玉扶一愣,「你親自喂的?」


  昆吾傷無奈道:「你看到了,府里魚龍混雜到處是旁人的眼線,我真正能信任的人只有侖越一個。給顧述白喂飯或者喂葯的時候,他必須在房門外守著,免得那些人撞進來發現顧述白在此。」


  府里沒有多少可信任的人,他索性親自照顧顧述白的起居,不可謂不盡心了。


  玉扶沉默片刻,依照他的話給顧述白餵食,果然比方才容易了許多,她道:「其實你從來沒有真的想讓他死,是不是?」


  若非真的很想救活顧述白,他根本沒必要如此費勁心思照顧,只要盡了本分顧述白也死不了。


  「不論是當初你給殷朔的毒藥,還是這一次你冒險把他帶回西昆來療傷。其實你並不想讓他死,你和寧承治還有殷朔,到底不同。」


  昆吾傷苦笑道:「你拿我和他們兩人相比,簡直是在貶低我。我從小看著你長大,我對你的感情比他們加起來還要深,甚至——」


  甚至不輸於顧述白對你的感情。


  他笑了笑,忽然轉移了話題,「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讓顧述白死么?」


  「為什麼?」


  「理由我很不想承認,但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因為不敢。」


  玉扶對他的話充滿疑惑,從她認識他第一天起,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把仙人谷鬧得雞飛狗跳。


  明知道熏池因為他的目的不待見他,他還能在仙人谷鬧得風生水起,而後一次次被熏池懲罰。像是什麼冬日在寒潭裡浸泡著,或是夏日在烈日下曬藥材。


  玉扶從月狐口中第一次聽說自己那個堂弟姬成發時,下意識便想到了昆吾傷,心中暗想他們倆誰更淘氣一些。


  這樣的昆吾傷,也有不敢的事么?


  昆吾傷道:「寧承治和殷朔都不了解你,他們是東靈人,在他們的概念里女子便是男子的附庸,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可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他們以為只要顧述白死了你就會無可奈何地嫁給他,而我想,你不但不會,還會拼了命也要給顧述白報仇。」


  「我不敢,不敢成為你的仇人。哪怕你只是因為那場大戰中被毒死的上萬顧家軍將士的性命而恨我,都讓我每個夜裡心被灼燒一樣地痛。更何況……是你最愛的顧述白呢?」


  他在解釋自己的舉動,又忍不住向她表達自己心中強烈的愛意,這讓玉扶頗為尷尬。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討人喜歡,因為她漂亮可愛,仙人谷從熏池至所有師兄弟姐妹,都把她當成寵兒,一直到顧侯府仍是如此。


  但那種喜歡,不是她現在遇到的這種。


  她眉頭微蹙,「小時候喜歡我的人都很疼我,無論我做了什麼錯事都包容我,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給我。師父只會讓我揪他的白鬍子,大師姐只會抱我飛,二師兄只會對我露出笑容。」


  「而你,你也只會在我面前露出最真實的一面。你對我那麼好,連瑤藍都時常得到你的好處而喜歡你。」


  她回憶起過往,越發不解,「為什麼小時候喜歡我的人都待我好,現在喜歡我的人卻都要傷害我,傷害我身邊的人?」


  殷朔說喜歡她,所以要殺了顧述白。


  寧承治說喜歡她,所以要剷除顧侯府。


  昆吾傷說喜歡她,也曾害死顧家軍上萬人的性命。


  這到底是她的錯,還是他們的錯?

  昆吾傷幾乎無地自容,「不是的,這和你是否長大沒有關係。這是因為他們……因為我們,我們的喜歡太自私了。真正的喜歡是只要你開心就足夠了,而自私的喜歡,是希望你永遠留在自己身邊。是我們太自私了。」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這一點上來說,你的確比殷朔他們強。」


  男子的聲音略顯虛弱,微微沙啞卻意外地好聽,玉扶詫異地看到顧述白睜開了眼睛,差點沒拿穩手裡的碗。


  「大哥哥,你醒了?」


  顧述白朝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昆吾傷下意識把他靠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丟會床上,被玉扶瞪了一眼,裝模作樣地給他蓋上了被子。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你恢復得真快,什麼時候醒的?」


  顧述白瞟他一眼,「就在某人大言不慚地說,他對玉扶的感情比殷朔他們加起來還要深的時候。」


  世界上最尷尬的事,莫過於向女子表白的時候,被他的未婚夫聽見。


  更尷尬的是現在,顧述白身上帶著傷,他無論怎麼嘲諷昆吾傷,昆吾傷都不能給他一拳讓他閉嘴。


  玉扶歡喜得不得了,「大哥哥,你餓嗎?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茶好不好?」


  顧述白毫不客氣地指了指昆吾傷,「讓他去,我許久沒見到你,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昆吾傷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架不住玉扶看他,他只好老老實實出去倒茶。


  顧述白張了張口,玉扶道:「大哥哥,你現在還太虛弱了,不要緊的事先別說。來日方長,咱們以後慢慢說。」


  他無聲地點點頭,想了想,把最要緊的話先說,「你好不好?府里好不好?」


  「我很好,雖說這裡是昆帝的地盤,但主動權在我手上。你放心,等你的傷好了之後我們很快就能離開。至於府里……」


  她思忖片刻,想著與其用欺騙讓顧述白懸心,不如把真相都告訴他,只是話要說得委婉些。


  她小心措辭道:「大將軍和二哥他們都沒有性命之憂,二哥所在的大理寺監牢我也設法打點過,只是接下來的處境恐怕不會好。我已經想了應對的措施了,北璃的皇室子弟親自出使東靈,這個身份想必能壓制寧承治和殷朔一段時日。」


  顧述白笑了笑,「所以,你果然是北璃的公主么?」


  玉扶睜大眼睛,驚訝道:「你……你早就知道?」


  顧述白微微頷首,抿了抿唇道:「一直只是猜測,沒有證實過,到今日才敢確認。北璃與東靈西昆二國素無邦交,能讓北璃的皇室子弟出使,你的身份自然更加貴重。」


  玉扶低下頭,「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們的。我剛到顧侯府的時候,北璃國中的亂局未清,我身後隨時會有人追殺到顧侯府。大將軍和你們都待我那麼好,我不想連累你們,所以才不告訴你們真相。」


  顧述白笑著朝她伸出手,因為虛弱,那手停在半空中再也靠近不了她。


  玉扶會意地趴在他胸前,讓他的手停在自己的髮絲上,好像這樣便有了無盡的安全感。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不肯稱父親一句父親,而是像顧家軍的將士一樣稱他大將軍。父親要讓你進族譜你也不肯,原來都是為了保護顧侯府。」


  玉扶在他胸口蹭了蹭,忍俊不禁,「其實也不單純是這個原因啦。主要是我當時在想,如果成了大將軍的女兒,不就不能成為他的兒媳了嗎?」


  顧述白大驚,「那個時候你看中了誰?是五弟還是六弟?」


  他以為以玉扶的孩子心性,年紀尚小的時候喜歡的應該是顧相或者顧宜,畢竟他們兩是天天陪著玉扶玩耍的人。


  玉扶眼珠子一轉,故意不告訴他,讓他自己打啞謎去。


  「咳咳。」


  門外傳來乾咳的聲音,玉扶忙起身坐好,昆吾傷端著茶水從外頭走進來,把茶盞遞給玉扶。


  玉扶親手端茶喂顧述白喝,昆吾傷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裡五味雜陳。


  他知道玉扶現在很開心,他也為玉扶的開心而開心,就是見不得她和顧述白郎情妾意的模樣。


  眼不見為凈,他抬腳朝外走去,「我去看看你的屋子布置好沒有。」


  顧述白喝了半盞茶,面色好看了些,「其實方才我說昆吾傷大言不慚,並非實話。前幾日我昏迷之中,經常聽到他對著我自言自語。」


  玉扶好奇道:「他自言自語些什麼?」


  「說的都是你和他小時候的回憶,什麼採花斗蛐蛐的,還有他受罰你給他送吃的。我聽得出來,他心裡很在意你。」


  「有時候也說他自己小時候的事,說他在西昆皇宮裡,從小是怎樣被欺凌被壓迫的。說他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們,都是怎樣一個個被昆君玥迫害至死的。他自小活得太艱難,才會誤入歧途。」


  這種感覺,自小被寵愛到大的玉扶難以理解,身為顧侯府世子的他也同樣難以理解。


  難以理解,卻仍抱有同情。


  玉扶沒有說話,顧述白又道:「這次的事情不能怪他,刺傷我的是小竹關府台,這個狗官已經被殷朔收買了。」


  玉扶忙道:「一個不會武功的文官,他是怎麼做到的?」


  顧述白想到那夜的情形,至今仍覺得芒刺在背,他微微眯起眸子,「他的確不會武功,但他演的一場好戲,比多麼尖銳的刀劍都更加傷人。殺人不見血,說的大約便是如此了。」


  他笑了笑,眼底有玉扶從未見過的寒芒。


  「我想是殷朔的主意,他偽造了一封陛下的旨意讓小竹關府台送來。當時我心心念念的全是你和父親他們的安危,一時情急竟然沒發現他的異常。偽造的旨意上有大量的蒙汗藥,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劍已經從我身後刺進來了。」


  殷朔,又是殷朔。


  玉扶蹙起眉頭,「那道旨意說的是什麼?」


  「說的是……顧侯府,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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