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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匿名檢舉(二更)

  護衛三催四請,玉扶才離開殷姬媱的院子,朝外書房而來。


  走到院外,只見殷兗腳步匆匆朝里走去,口中大呼,「放開我兒!」


  她立在門外聽屋裡的動靜,月狐轉頭看到一個拄著拐杖的瘦弱老者走進來,眉頭微蹙,「這位就是殷老丞相吧?」


  殷兗一眼望見榻上的殷朔面色紫漲,再被月狐掐下去,只怕命不久矣,饒是一向鎮靜的人,也慌了手腳,「正是老夫。醫仙,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殷朔意識恍惚之中,雙眼半閉半睜,看到殷兗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對自己這個兒子徹底失望了,還會為自己的性命匆忙趕來嗎?這一定是自己垂死之際的幻覺。


  月狐聽說過一些殷兗的事,和傳聞中精明矍鑠的嚴厲形象不同,眼前的殷兗像一個普通人家的老者,一心只關切著自己唯一的兒子。


  什麼威嚴狠厲統統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愛子的拳拳之心。


  月狐暫時放開殷朔,算是給老人家一個面子,「我敬老丞相是朝中老臣,曾經也是一個忠君愛國的臣子,為何縱容你的兒子嗦使小寧帝陷害忠良,違背先帝旨意,甚至強娶臣子之妻?」


  玉扶在門外聽著暗暗點頭,心道月狐平日貪玩,講起大道理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只怕殷兗都要被她說愣了。


  果然,殷兗沉默片刻,才道:「家門不幸,養不教父之過,犬子之過都是老夫的過錯。若醫仙要為顧侯府報仇,就只管沖著老夫來吧!」


  殷朔從混沌中醒來,只聽到殷兗的最後一句話,當即愣在那裡。


  他是不是聽錯了,殷兗竟然為了保護自己,寧可讓月狐殺了他?

  原來在他心裡,還是關切自己這個兒子的。


  月狐抹了抹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她這人有個毛病,最見不得別人情深義重,看到殷兗這個樣子便下不了手了。


  明知這對父子半斤八兩,都曾經害過顧侯府,她仍然下不了手。


  一轉臉看到玉扶站在門外,她朝玉扶使了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地走進來,「大師姐,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府吧。」


  玉扶給了她一個台階,月狐順勢而下,她惡狠狠地盯著殷朔,「今日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饒你一命,你再敢欺負玉扶或者構陷顧侯府,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說罷拉著玉扶離開。


  「你說我今日這麼威脅他一通,他會不會悔改?」


  回府的馬車上,月狐回想方才的情境,猶嫌不足,「要不要我找個機會再掐他一把,讓他有個懼怕收斂一些?」


  玉扶忙道:「夠了夠了,今日他差點被你掐死,威懾力已經夠了。只怕殷朔不是個被威脅就會改變心志的人,也許今日之後他不但不會收斂,還會加強身邊的防衛,防止大師姐再去找他麻煩。」


  「什麼?!」


  月狐不依不饒,「早知道剛才就掐死那混蛋小子,一了百了。」


  玉扶想了想道:「不過大師姐威懾他一頓也好,免得他以為顧侯府都是正派人,不會對他使手段。」


  月狐:「……」合著顧侯府都是正派人,就她一個旁門左道。


  玉扶二人離開之後,殷朔躺在榻上閉目休養,腦中思緒一刻未停。


  下屬躬身稟告道:「公子,原先安排在西行路上的人手,只怕都用不上了。顧侯世子一行千人,屬下還打聽到,鎮江長公主把自己那兩百公主親衛也派去了,在後方隨行策應。以我們的人手,怕是不足以抵擋。」


  「呵,顧侯為了顧述白冒著風險調動大量軍力,玉扶也為了他把自己的人盡數交了出去。他顧述白天生運氣好,生來就有這麼多人愛護。」


  下屬聽出他話中的憤懣之意,便道:「今日月狐醫仙要殺公子,老爺一聽便急著趕來救公子。公子一樣也有人愛護,老爺便是啊!」


  殷朔不再說話,就在下屬以為他睡著時,他又開了口,「顧述白那邊不必我們下手,昆吾傷自然有行動。上次顧侯越過國界斬殺西昆大軍主力,正好給了他一個理由,率軍駐紮在西昆邊境。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由他出手未必不能成功。」


  下屬猶豫道:「可昆吾傷到底是鎮江長公主的師弟,他對鎮江長公主深懷情愫,真的會對顧侯世子痛下殺手嗎?」


  「正是因為他對玉扶深懷情愫,才不會容許顧述白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殷朔忽然睜開眼睛,微微一笑,「何況西昆太子對他步步緊逼,上一次他率軍大敗,還將竹關外一片沃土變成焦土,天怒人怨。若沒有我的幫助,他很快就會被太子昆君玥打壓得再也站不起來。這種情況下,他敢不殺顧述白嗎?」


  下屬會心一笑,「屬下明白了,就算他不想殺顧侯世子,為了能和西昆太子對抗,他也不得不抓住公子這個助力。」


  殷朔重新合上眼,「人在朝堂身不由己,身為皇子是件幸事,也是桎梏。昆吾傷想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就必須接受與我合作。」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兩個昔日有仇之人為了利益再度聯手,東靈,註定不會再太平……


  「大哥傳信回來了,他們已經到竹關了!」


  顧相興沖沖地舉著家書跑進來,眾人都出來看顧述白的家書,知道他一路平安都安心了許多。


  顧懷疆一目十行地掃過家書,看到一處忽然微微蹙眉,玉扶忙道:「大將軍,是有什麼不妥嗎?」


  「倒也沒有什麼。」


  顧懷疆頓了頓,「述白信中說,西昆邊境多了守軍。想是上一次大戰我們越過了國境線,昆帝開始產生警惕,所以派了守軍駐防。」


  顧宜探頭探腦地看信,「邊境全線加起來不到十萬人,這也好意思說是守軍?咱們顧家軍在邊境全線加起來,少說有三十萬大軍,父親何必擔心?」


  「倒不是擔心守軍,只是這個率領守軍的主將很熟悉,你們都認識。」


  顧懷疆說著,把信交給玉扶,玉扶定睛一看,竟是昆吾傷。


  想到上一次兩國交戰昆吾傷使出的手段,玉扶不禁蹙眉,「大將軍是擔心,昆吾傷會故技重施嗎?」


  「昆吾傷?」


  顧酒歌接過信,疑惑道:「他身為皇子,如今在邊境率領守軍,這是被貶了。看來西昆朝中,太子昆君玥重新得勢了。」


  顧相不解道:「二哥,去年那場大戰不也是昆吾傷率領嗎?你怎麼知道他被貶了?」


  「戰時與非戰時的主將,地位完全不同。」


  顧寒陌接過話道:「戰時昆吾傷能率領西昆大軍,說明他正得勢,而非戰時守衛邊關,說明他失勢。不信你仔細想,非戰時父親可曾鎮守過邊關?」


  顧相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的確,每次都是戰事的消息傳來,父親和兄長們才會趕往邊關。平日鎮守邊關的,反倒是一些品級不高的將領。」


  顧懷疆點點頭,「想來是去年西昆大敗的緣故。除了一開始率軍的柳家兄妹以外,昆吾傷這個替補的主將,身為皇子也受到了牽連。」


  顧溫卿暗道不好,「怎麼偏偏是他呢?要是他再像上次那樣給軍中下毒,那大哥豈不是危險了?」


  昆吾傷上回慘敗在顧家軍手下,一定心懷怨恨,這回聽說顧述白到了邊關,會不會趁機挑事?

  若能傷得顧述白幾分,甚至……他在西昆朝中的地位便有望恢復了。


  眾人越想越覺得危險,忽聽齊岸進來稟告道:「侯爺,御史台的御史中丞齊大人求見,說有要事詢問侯爺。」


  顧懷疆道:「快請進來奉茶。」


  朝中百官被御史台找上,多半心有戚戚然,御史台有監察百官之職,沒有犯錯一般是不會被找上門的。


  顧懷疆為官清廉耿直,自然不怕。


  顧酒歌上前道:「父親,讓我去見齊大人了,若沒什麼事就罷了,若有事再找父親也是一樣。」


  顧懷疆擺擺手,「來的不是普通小吏,是御史中丞,你去見不妥。」


  御史中丞是御史台的副官,朝廷二品大員,除了主官都御史季道公以外,他便是御史台身份最高的人。


  既然他親自前來,必有要事。


  顧懷疆決定親自去見,顧酒歌也攔不住,以他的資歷和身份,替顧懷疆接待一位朝廷二品大員的確不妥,若是顧述白在倒是可行。


  「那父親先去吧,昆吾傷的事等父親回來,我們再詳細商討。」


  齊岸將齊大人迎到前院正廳,顧懷疆隨後即到,齊大人立刻起身拱手,「顧侯爺,下官不請自來,叨擾了。」


  顧懷疆示意他坐下說話,「齊大人不必客氣,有話不妨直說。」


  他生性坦蕩磊落,反倒讓齊大人有些不自在,他在御史台任職多年,拜訪過許多朝臣家,沒有哪個見了他不驚恐的。


  人無完人,身在朝中多多少少有點貪腐濫權的問題,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有被御史台檢舉的那一天。


  齊大人望著顧懷疆的眼睛,一瞬間清楚地感覺到,他是一個例外。


  他真的不怕查,因為他就是完人,他沒有任何怕被檢舉的不端之行。


  齊大人有些猶豫,後悔今日到顧侯府來,可他不來不行,以顧懷疆的地位,他派一個底下的小吏來更加失禮,只能親自前來。


  他慢慢從袖中抽出一沓紙頁,雙手奉到顧懷疆身前,「請侯爺看看這些,千萬不要動氣,下官只是來問一問,沒有別的意思。」


  顧懷疆接過那些紙,發現所有的紙張都一樣,上頭的字跡也一樣,這五張紙加起來是一封檢舉信。


  信的落款是無名人,檢舉的內容是顧侯府勾結西昆,犯了叛國之罪!

  顧懷疆一頁頁看下來,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齊大人坐在一旁卻心驚膽戰,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他一個御史,竟比被檢舉的人還要緊張,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顧懷疆冷靜地看完信,將紙頁原封不動地遞還給齊大人,「信上所言均不屬實。信上說七色寶石產自西昆,其實並不准確,真正的產地是西昆與東靈交界的竹山。竹山緩坡一面在西昆,陡坡一面在東靈,照理說東靈百姓很難上山。但我顧家軍為了更好地探查敵情,時常有哨兵冒險攀登山上,本侯也曾親自上山探視敵情,差點中了西昆埋伏被群蛇攻擊。」


  齊大人豎起耳朵,恨不得把顧懷疆的每句話都刻在心裡。


  顧懷疆繼續道:「所以那一大一小兩塊七色寶石,並不足以證明本侯與西昆勾結。七色寶石的確罕見,能前後撿到兩塊本侯也很詫異。若說是西昆人籠絡本侯送給本侯的信物,呵呵,西昆人也未必有這個福氣撿到兩塊凱旋之石啊。」


  齊大人連忙點頭,「侯爺說的是,下官今日前來只是詢問,還請侯爺不要見怪。下官絕沒有認為侯爺通敵!」


  顧懷疆笑呵呵道:「無妨,既然有人檢舉,御史台就應該查證。齊大人做得沒有錯,本侯問心無愧更不必生氣。至於信中提到的第二條證據,說本侯越過西昆國境是與西昆勾結的證據,這更加荒謬。」


  他抬手端起茶盞,潤了潤喉嚨,繼續道:「信中說本侯若非與西昆串通好,是不敢越過國境的。可本侯當時率領顧家軍的兒郎斬殺了西昆主力大軍近二十萬,齊大人應該知道,西昆地廣人稀兵力本就不足,全靠民風彪悍全民皆兵才能撐起軍隊。若本侯與西昆勾結,昆帝怎麼捨得傾舉國過半軍力,就為了給我顧家軍積累功勞呢?」


  齊大人身為文官,對軍武之事不太了解,好在顧懷疆說得淺顯易懂,他也聽明白了。


  顧懷疆繼續道:「非本侯在齊大人面前自誇,本侯數十年鎮守邊關,從未打過敗仗。難道本侯二十歲就勾結西昆了嗎?難道西昆收買本侯的目的就是成就本侯的戰神之名,一點也不為他們自己國家考慮嗎?還有第三條——」


  「侯爺不必說了。」


  齊大人立刻擺手阻止,起身朝顧懷疆一拜,「下官原本只是例行公事才來詢問侯爺,下官在御史台多年,一個朝臣心裡有鬼還是沒鬼,下官一眼就能看出來。」


  「方才下官看到侯爺的第一眼,就知道侯爺胸懷坦蕩,絕不可能做出勾結西昆之事。多少年來,東靈邊境若沒有侯爺和侯爺的顧家軍撐著,只怕西昆的鐵蹄早就踏破東靈的河山了!」


  他朝著顧懷疆又是一拜,「侯爺好言好語同下官解釋,下官卻聽不下去了。侯爺本無須解釋,這匿名檢舉侯爺的人實在是個卑鄙小人,構陷忠良,下官豈能遂了他的意?」


  一向斯文的文官,忽然發起狠來,把那一沓信紙狠狠丟在地上,猶嫌不解氣,又重重地踩了兩腳。


  顧懷疆朝他拱手,「本侯謝過齊大人的信任和讚譽,只不過為了堵住悠悠眾口,還請齊大人按照章程審查此事,不必留情。」


  齊大人原想拒絕,認為顧懷疆的為人不必再查,細細一想忽然明白了顧懷疆的用意。


  御史台收到檢舉信的事不可能徹底瞞下來,與其他一個人相信顧懷疆不糾察,倒不如細查此事,還顧懷疆一個公道。


  反正他坦坦蕩蕩,根本不怕查,查了反而能為他正名。


  齊大人正色行禮,「是,此事就按照侯爺的意思辦,下官絕不會讓人平白污了侯爺清白,一定會揪出這個匿名檢舉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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