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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賞賜老臣

  殷朔頓了頓。


  他望向上首年輕的君主,他曾是先帝唯一的嫡子,許久之前便被議為儲君,自一出生便是無人能及的尊貴。


  這種尊貴讓他驕傲,甚至輕浮,覺得一切都理所應當。


  哪怕當初他被疑為刺殺先帝的犯人關在大牢里,也未能將這股與生俱來的尊貴消磨。


  是時間不夠久,受的折磨不夠多。


  他不像當初的大皇子,從懂事起便知道寧翊昭這個名字是什麼意義,便知道該如何苦苦爭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也是殷朔選擇寧承治的原因,不僅僅因為穩固的姻親關係,更因為他比大皇子好掌控許多。


  可今日……


  殷朔意識到,他頭一次在寧承治眼中有了疑點,變成一個有可能威脅他君權的人。


  這種疑點雖然沒有顧懷疆的軍中大權更令人忌憚,也沒有季道公、陳閣老等一眾老臣的倚老賣老更可厭,但畢竟形成了。


  有些東西一旦起了個頭,後頭便難以收拾。


  殷朔立刻變了臉色,笑意溫和,「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陛下願將內閣首輔的職務交給臣,臣感激不盡。臣只是擔心顧懷疆有所圖謀,怕陛下初登大寶上了他的當。」


  寧承治的疑心猶在,「哦?你覺得顧侯說的哪點不對,朕廢丞相立內閣有什麼不好?」


  殷朔不假思索道:「回答這個問題前,臣想先問陛下一個問題。陛下定了內閣首輔的人選,那麼次輔和其餘閣臣呢?」


  寧承治道:「次輔自然是陳閣老。你知道的,朕能登基他也是一大功臣,在朝中名望極高。朝臣們原要定他為首輔,朕雖拒絕,到底也要給他一個次輔的位置安定人心。何況陳閣老主持內閣期間朝政平順,他確有這個才能。至於其他閣臣也是先帝精挑細選許久選出來的,就不必變動了。」


  也就是說,除了殷朔這個空降的首輔以外,內閣人馬全無變動。


  殷朔心中咯噔一聲。


  聽寧承治的口氣,他信得過陳閣老,要不是擔心這些老臣不服從旨意,他甚至有可能把首輔之位交給陳閣老。


  他忙道:「陛下說的對,臣現在可以回答陛下的問題了。顧侯說丞相專權不如內閣多人分權,對江山社稷的穩固更有好處。臣不否認顧侯說的對,可陛下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這麼說?難道真的只是為了社稷穩固嗎?」


  寧承治一時無言。


  不是為了社稷穩固,還能是為了什麼?難道……


  他抬起頭來,「你的意思是,這裡頭有顧侯的私心?」


  「當然。」


  殷朔笑了笑,「陛下想想,內閣那些老臣,尤其是陳閣老,他與都御史季老大人曾是上下級關係,季老大人又十分敬重顧侯,他們是一條心的。一旦陛下立內閣廢丞相,顧侯便可藉助陳閣老他們給陛下立后之事加以牽制,陛下再想立鎮江長公主為後,只怕難了。」


  提到玉扶,寧承治立刻挺直腰板,「怎會?朕立的首輔是你,有你主持內閣,那些老臣如何阻礙朕立后的決策?」


  殷朔故意嘆了一口氣,「陛下,即便臣是首輔,一個人如何對抗眾多閣臣?何況臣年紀輕輕,非要和老臣們對著干,豈不叫人議論臣不敬尊長,陛下用人不明嗎?」


  寧承治恍然大悟,「你說的對,朕不採納那些老臣的建言,他們尚且議論朕不敬老臣,何況是你?這可如何是好,朕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已經宣布立內閣廢丞相,現在如何反口?」


  反口?


  殷朔心中冷笑,寧承治白生了這樣尊貴的身份,卻根本不懂怎麼當一個皇帝。


  從前有大皇子與他比肩甚至壓過他,他還有所忌憚克制自己,現在他登上皇位無人轄制,越發不知進退。


  「反口自然是不成的,陛下要內閣分權臣不反對,但閣臣得是陛下的人,不能是先帝的人啊……」


  寧承治點點頭,「朕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朕對那些效忠先帝的老臣本就沒有重用之心,他們心裡也不服氣朕,不如早早打發了。只是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落人話柄,朕會慢慢地把朝堂換上新鮮血液。」


  他只說給朝堂換血,沒讓殷朔舉薦人選,可見心中仍有顧忌。


  殷朔不敢進言,此刻要獲取信任最好的方法,便是以進為退,他不能再給自己招來麻煩,讓顧懷疆父子得逞。


  他越發恭敬道:「是,只要朝臣聽命於陛下,臣這個首輔便能安心理政了。」


  寧承治滿意地點點頭,回頭朝池公公道:「你出宮一趟,替朕去看望季老大人和陳閣老,就說朕欲親自探望二位老大人,無奈朝務冗雜分身乏術。替朕好好安撫安撫兩位老大人,順便看看他們病得怎麼樣,如實來報朕。」


  池公公躬身應是,他又補充道:「對了,帶上厚賞,排場越大越好!讓朝臣和百姓們看看,朕不是不敬老臣,而是恩威並重,賞罰分明。」


  殷朔仍然笑著,「陛下英明。」


  寧承治道:「朕這樣做一來是為了安撫朝臣和百姓,二來也是為立你為內閣首輔鋪路。」


  殷朔順勢拱手,「臣多謝陛下關懷。」


  寧承治總算滿意了,朝他擺擺手,「好了,你的腿傷還沒好,回府休養去吧。」


  「臣告退。」


  僕人進來給殷朔推輪椅,寧承治忽道:「等一下!」


  殷朔一頓,僕人又把他的輪椅翻轉過來,「陛下還有何吩咐?」


  寧承治道:「丹陽在你府里怎麼樣了?朕隱約聽說,你們夫妻二人感情不太和睦,是不是?」


  殷朔一愣,暗忖是不是有人在寧承治面前說了什麼。


  想了想,他面不改色道:「回陛下,丹陽長公主是陛下的胞妹,臣自當禮敬。只是夫妻之間難免有些矛盾,民間俗語說床頭打架床尾和,這……臣也是凡人,未能做到盡善盡美,但絕不敢對她不敬。」


  寧承治點點頭,「朕明白了,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朕也不想管,別失了皇家體面便是。」


  殷朔鬆了一口氣,寧承治對丹陽公主的愛護,不過爾爾。


  皇家子女何來的骨肉親情?不過是為了體面。


  殷朔早料到這一點,嘴角微微翹起,「是,臣日後一定會對長公主更加恭敬,畢竟她是東靈最尊貴的女子。」


  寧承治不耐煩地擺擺手,「朕說過了,東靈最尊貴的女子是玉扶,丹陽拿什麼和她比?就算玉扶尚未成為朕的皇后,她也不是丹陽比得上的。」


  殷朔笑了笑,不置可否。


  ……


  池公公帶著寧承治的賞賜,一隊宮人後頭跟著一隊御林軍,大張旗鼓地出了宮。


  宮人手裡捧著明黃簽子的賞賜,珠光寶氣耀目非常,一路行來百姓爭相圍觀,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各朝臣府中。


  池公公先帶人去了季道公府上,季道公正半躺在床上讀書,季選賢侍奉在季道公身側,遠遠聽見鑼鼓聲。


  季選賢奇怪地走出房門,「老太爺卧病需要靜養,是什麼事敲鑼打鼓的?」


  季府僕人飛奔而來,「老爺,是宮裡送賞賜來了,陛下身邊的池公公親自來的!」


  季選賢一愣,忙轉進屋裡,季道公早就聽見了僕人的話。


  「父親,您稱病這麼久,陛下一點安撫都沒有,反倒趁機堅持要廢內閣。怎麼現在立了內閣廢了丞相,呼喇巴派人來給您送賞賜了?」


  季道公手裡捧著書,不為所動,嘴裡緩緩道:「不稀奇,丞相廢是廢了,內閣首輔的位置還沒定,陛下這是來安撫人心來了。」


  朝中早就傳遍了,陛下欲立殷朔為內閣首輔,是而在金殿上不肯聽任何人舉薦首輔之位。


  季道公身居小小卧榻之上,對朝中的動向一直很靈敏,對寧承治這個年輕君主的心思也很清楚。


  他放下書籍遞給季選賢,季選賢立刻把書收到架子上,便聽季道公長嘆一聲,「選賢,你可敢相信,為父明知陛下這是安撫人心而非真的關心老臣,心裡居然還有些安慰。」


  他說完自己都笑了,頗有些自嘲的味道。


  季選賢想了想,「兒子明白,陛下肯做表面工夫,總比明著和百官背道而馳要好。對於當今陛下,我們不能要求太高。」


  「是啊,不能要求太高,不能要求太高……」


  季道公喃喃著,慢慢躺到榻上,合上了眼。


  季選賢輕嘆一聲,上前把床帳放下,自己走出去迎接宮裡的賞賜。


  沒走幾步,果見池公公率領眾人浩浩蕩蕩而來,滿目明黃耀眼非常,季選賢拱手上前,池公公也拱手而來。


  兩人廝見畢,池公公笑道:「大老爺,陛下聽聞季老大人卧病許久未見好轉,欲親自來看望。誰知朝中事務繁忙,內閣立丞相廢,正值青黃不接的時候。所以陛下特意命咱家帶著厚賞,代陛下來看望老大人。不知老大人現在何處?」


  季選賢朝天拱手,「微臣代家父謝陛下賞賜,皇恩浩蕩!」


  而後才對池公公道:「家父正在裡間休養,池公公進去一見便知。只是……」他朝池公公身後長長的隊伍一看,眉頭微蹙。


  「家父卧病需要靜養,還請諸位欽使到偏廳喝茶,免得驚擾家父。」


  池公公忙道:「應該的應該的,我隨大老爺進去便是,你們都下去吧!」


  宮人和御林軍都退出院子,季選賢親自領著池公公往裡走,床帳撩開一角,池公公的眼睛盯著季道公面上一個勁地看。


  御前伺候的人都極有眼色,個個都是人精,池公公身為人精之首,一雙眼睛更是毒辣。


  季選賢暗暗擔心,季道公其實並沒有什麼病,會不會被池公公瞧出來?

  池公公瞧了半晌,季選賢故作鎮定地把床帳放下,他才依依不捨地抬起頭來。


  「大老爺,季老大人這是什麼病?」


  季選賢一抬手,輕聲道:「公公請到外間說話。」


  兩人步出內室,季選賢長嘆一聲,「公公有所不知,人到七十古來稀,什麼病?您要問什麼病,我也答不上來!」


  說著打開外間書案的抽屜,拿出來一大摞藥方,「您瞅瞅,這都是太醫來看診后給家父開的藥方。有說是風邪入體的,有說是消渴之症的,還有說是年老體衰的。您看看!」


  池公公接過藥方一看,果然上頭什麼葯都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他心中暗忖,方才季道公閉著眼,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迷了,瞧著臉色不大好,氣息也弱得很。


  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能健壯到哪裡去?


  總有些病弱衰朽之象,他眼睛再毒也看不出到底病得怎麼樣,不知道回宮該怎麼交代。


  眼下有了這些藥方倒好說話了。


  池公公壓低聲音,「要不怎麼說七十是古稀之年呢,季老大人可是朝中最年長的老臣了。既然如此,咱家也不打擾了,等老大人醒來的時候,還請大老爺轉達陛下的心意。」


  季選賢拱手道:「那是自然,我送公公出去,請——」


  ……


  「承蒙陛下厚愛,老臣的病並無大礙,等複印開朝之時想必就能上朝了。請池公公轉述陛下,請陛下放心。」


  池公公到了陳府,陳閣老的反應和季道公大不同,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精神頭倒挺好的,信誓旦旦說很快便能回朝。


  池公公心中暗想,你回朝陛下才不放心呢。


  這話他當然不會宣之於口,只笑眯眯道:「陛下心繫陳閣老,特派奴才來看望閣老。既然閣老病體將愈,陛下也能放心了,還請閣老好生養病,萬勿辜負陛下隆恩。」


  陳閣老坐在榻上,勉力抬手招呼人,「來人上茶,請池公公在此寬坐。」


  池公公正要拒絕,陳出岫從外頭走來,笑道:「父親病糊塗了,池公公是奉旨出宮辦事的,哪有工夫陪您在這坐著?您還病著呢,也不怕過了病氣給公公?」


  池公公知道他是陳閣老唯一的公子,忙起身見禮,「陳公子言重了,不過奴才的確急著回宮向陛下復命,不能多陪閣老了,公子定要好好照顧閣老啊。」


  陳出岫微微一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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