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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她正在慢慢改變

  次日是年初一,一早顧侯府遞了拜帖出去,相府那邊很快有了回應。


  顧述白和玉扶同去相府,顧懷疆則要進宮,兩乘轎子在府門前分道揚鑣。


  顧懷疆在御書房外等候,好一會兒池公公才慢騰騰地出來。


  「哎呀,顧侯爺,實在不巧,今日是宗室覲見陛下的日子。陛下正在裡頭和皇叔甚至是皇叔爺們說話,還請顧侯爺在外稍候。」


  顧懷疆頷首,「好,本侯就在此等候。」


  池公公揣度他面色,又道:「奴才敢問侯爺,今日是來找陛下做什麼的?或許奴才能在其中效犬馬之勞,略盡綿力也未可知啊。」


  顧懷疆看他一眼,露出一點笑意,「如果池公公肯幫本侯,本侯自然歡喜。實不相瞞,正是為了昨夜宮宴之事。」


  池公公一聽昨日宮宴之事,立刻諂媚地笑起來,「侯爺終於想通了?快,你們這群沒眼色的小兔崽子,侯爺在這裡等著,也不知道搬把凳子來嗎?」


  後半句是朝底下的小宮人們說的,立刻有人搬來一張太師椅,顧懷疆只看了看,沒有坐下。


  池公公越發恭敬,「侯爺總算是想通了,奴才也能鬆一口氣!您不知道陛下多喜歡鎮江長公主,以皇后之位相待長公主還當面拒絕,陛下昨夜發了好大一通火呢!要是他知道您今日是來說這件事的,哪還有心情見什麼皇室宗親啊!」


  「侯爺,您先坐著,奴才這就進去稟告陛下!」


  顧懷疆道:「池公公且慢。」


  「啊?」


  池公公歡天喜地,正要進去稟告寧承治,被他攔住一臉發懵。


  顧懷疆看著他沒有說話,眼底淡然之色卻在告訴他,他猜錯了。


  位居宮中內監之首的池公公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這位盛極一時、手握重病的顧侯爺,難道真的敢仵逆陛下不成?

  只要他鬆口,日後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丈,比殷丞相這個妹夫的姻親關係要近得多,從此平步青雲再也不必擔心受打壓。


  他怎麼就想不開呢?

  池公公無奈地看他一眼,賭氣道:「既然侯爺不肯坐,那就把椅子撤了吧,免得宗親們議論。」


  說罷一拂袖,自顧自進了御書房。


  底下的小太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湊近顧懷疆,低聲道:「侯爺,實在對不住,我們做奴才的只能聽吩咐做事。」


  顧懷疆低聲道:「無妨。」


  他知道自己是來觸怒龍顏的,而非討好,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能在這裡得到優待。


  果然,小太監們把椅子撤下之後,裡頭皇室宗親覲見久久未散。


  往年覲見的慣例總不到半個時辰,顧懷疆在門外站了一個時辰,裡頭卻一點散的動靜都沒有。


  他紋絲不動,眼觀鼻鼻觀心,面色寵辱不驚。


  幾個小太監站在廊下,心裡朝他豎大拇指,心道憑著實打實的軍功到如今地位的人就是不一樣。


  自有一番氣定山河的氣魄。


  直到又過了一刻鐘,裡頭隱約傳來腳步聲,一眾皇室宗親各懷心事地走了出來。


  看到顧懷疆站在門外等候,他們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日陛下話這麼多,明明沒什麼可說的,偏要東拉西扯留著他們不許走,原來是故意給顧侯爺難堪啊……


  幾個宗親面色尷尬,想上來和顧懷疆說幾句安慰的話,又怕御書房外人多眼雜傳到寧承治耳朵里,只得打了個招呼便離開。


  只有老皇叔和寧軒父子朝他走來。


  「顧侯爺。」


  「老皇叔。」


  雙方拱手見禮,老皇叔道:「顧侯爺來得甚早,只是陛下正在氣頭上,有話為何不等日後再說?」


  顧懷疆略有驚訝,而後笑道:「老皇叔懂我的心思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那您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早晚都要說,陛下的怒火早晚是要發的。」


  老皇叔長嘆了一口氣,「老夫雖為皇室宗親,輩分雖高卻無實權,陛下敬著稱我一句皇叔爺,若不敬老夫也不過是個糟老頭子罷了。昨夜之事……老夫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寧軒蹙起眉頭,上前一步扶住他。


  池公公忽從殿中出來,「顧侯爺,陛下傳您進去,請吧。」


  顧懷疆朝老皇叔二人拱手致意,跟在池公公身後進了御書房,老皇叔看著他的背影,又是一聲長嘆。


  「父親……」


  寧軒試圖安慰他,話到嘴邊都是乾巴巴的空話,索性不說了。


  他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寧承治搶要玉扶為後的做法不齒,對顧懷疆忠心耿耿卻被打壓感到憤懣。


  可他們只是普通的皇室宗親,手中沒有大權,什麼都做不了。


  「父親,我們先回去吧……」


  顧侯府的轎子停在相府外,殷朔著一身暗紅錦袍,親自在門外迎接玉扶和顧述白二人。


  他看起來意氣風發,心情頗佳的樣子,「二位是稀客,這還是頭一次來相府,我相府上下蓬蓽生輝。」


  顧述白淡淡一笑,「豈敢勞丞相大人親自相迎,殷丞相多禮了。」


  殷朔捏著辭令回道:「哪裡,忙說世子身懷爵位,又是堂堂顧家軍的少將軍。只說長公主殿下為君我為臣,自然應該親自出來迎接。」


  玉扶聽他們你來我往的客套辭令,不耐煩地擺擺手,「我今日來相府不是來談君臣之禮的,何況我知道殷丞相也不曾視區區長公主為君,不是嗎?」


  殷朔聽出她在嘲諷自己苛待丹陽公主之事,笑容不改,「長公主說笑了,同為長公主也須分人。我府里那位和你怎麼能相提並論?」


  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身影不動聲色地隔開他二人,顧述白擋在他二人之間。


  當著他的面調戲他的未婚妻,殷朔可真有出息。


  兩個男子目光交接,一派電光火石。


  玉扶在他身後扯扯他的衣袖。


  這是她小時候留下的習慣,那時年紀小個子矮夠不到顧述白,如今她已十四歲,個子已經到他肩膀高了,這個習慣卻沒能改掉。


  殷朔看見她親昵的小動作,眸子頓時眯了起來。


  區區一個動作已經讓他嫉妒得發狂,再也維持不了表面的客套。


  「大哥哥,你和殷丞相說話吧。」


  玉扶說著,從他身後探出頭看向殷朔,「相府總該有女主人能夠接待女客吧?」


  女主人……


  她想見丹陽公主,還是殷姬媱,或者兩者都是?

  殷朔笑了笑,倒不怕這兩人能掀起什麼風浪,「自然,我這就命人帶長公主去東院。世子,隨我來。」


  兩人的方向一個朝東一個朝西,走開的時候,各自默契地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彼此安心。


  殷朔在前頭給顧述白引路,寬大衣袖中的雙手,早已握緊成拳。


  ……


  玉扶是頭一次來相府,印象中殷朔和殷兗父子二人都心機深沉,居心叵測,她想象中的相府是陰森可怕的。


  沒想到真的到了這裡,看到的確是雅緻的景觀,布局精巧的亭台樓閣。


  她曾經聽說,殷家是世代宰輔的書香世家,比起顧侯府這樣的軍武之家,相府的景緻少了一些大氣恢弘,多了一絲小巧景緻。


  尚未到東院,一個熟悉的身影迎了上來。


  「玉扶!」


  殷姬媱站在路上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身後只跟了一個佩兒,見到玉扶忙歡喜地迎上來。


  「姬媱。」


  玉扶有許多話想問她,當著相府下人的面不好開口,殷姬媱會意,朝下人道:「你先下去吧,讓我來招待長公主。」


  那僕人猶豫道:「這……可是大公子讓奴才帶鎮江長公主去見丹陽長公主啊。」


  殷姬媱厲聲道:「大嫂身子不適不宜見客,我身為府里唯一的小姐,難道不能替她招待客人嗎?」


  僕人嚇得唯唯諾諾,連忙退下。


  待他走後,殷姬媱就像一隻脫離了危險的貓,把背上的尖刺慢慢收了起來。


  玉扶忍不住笑,「你把我嚇了一跳,幾時變得這麼威嚴了?」


  殷姬媱無奈道:「都是裝出來的,我正在努力把我自己變得有威嚴,若有你一半就好了,就不必擔心被人欺負了。」


  玉扶打量她一眼,覺得現在的殷姬媱大有不同。


  她不再打扮得素凈單薄,而是穿戴著能顯示她相府小姐身份的華服,臉圓潤了些,也不再畏畏縮縮生怕別人看著她額上的疤痕。


  那條她用來遮擋疤痕的白紗還在,整張臉卻有了光彩,不像從前病弱憂愁。


  玉扶發自內心贊她,「當真有了女將風範。」


  「真的嗎?」


  殷姬媱一喜,忙捂住自己的嘴,四周看了看,「這裡說話不方便,到我的院里說。我一會兒再領你去見丹陽,或許你能給她的病想想辦法。」


  玉扶也沒推辭,跟著她朝另一頭的院子走去。


  到屋裡把門一關,殷姬媱急得拉著她的手,「昨夜我沒能進宮,聽說陛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要立你為後,你拒絕了?」


  「嗯,為了這件事,昨夜顧侯府的人都沒睡好。今日一早大將軍便入宮了,我陪大哥哥來見你大哥。」


  「我大哥?」


  殷姬媱聽到這三個字,下意識覺得不適,「他比陛下更仇恨顧侯府,是不會幫你們的。不過…如果是你的事,或許他會肯幫忙。」


  玉扶在屋裡四處看了看,「老丞相回來之後,想必你大哥也不敢為難你了,丹陽公主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這倒是好事。」


  殷姬媱忙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管我們?眼下最要緊的是你的事,你若不想進宮為後,我倒有一個想法。」


  玉扶道:「是什麼?」


  殷姬媱道:「昨夜宮裡的事傳進府里的時候,我正和父親在祠堂祭拜先祖。父親當時嘆了一口氣,說……說……」


  玉扶道:「你儘管說便是,無論老丞相說什麼我都不生氣。」


  殷姬媱這才下定決心,「父親是個極其古板的人,起初他讓我接近二公子,就是為了探聽你的身份。昨夜聽到宮裡發生的事,父親很生氣,說陛下竟然想立一個……一個來歷不明的異國女子為後,此事斷斷不行。」


  玉扶眼前一亮,不怒反笑。


  「他真的這樣說?」


  殷姬媱點點頭,愣愣地看著玉扶,她是在笑?

  旁人聽見這話怕是氣都氣死了,玉扶怎麼還笑得出來?

  玉扶喜道:「你父親說得對,我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異國女子,東靈的皇后就算不是世家貴族出身,也該家族清白顯赫。而我只是顧侯府的養女,雖被尊為長公主,卻並非皇家血脈。那老丞相可說了要如何阻止陛下?」


  原來她是為這個高興。


  殷姬媱忙道:「父親雖不願你為後,可他畢竟已經卸了朝職,能回到帝都都是承蒙陛下恩典,哪裡敢對此事置喙呢?父親從閩中回來后蒼老消瘦了許多,怕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了。」


  「老丞相雖卸了朝職,威嚴猶在,陛下如今寵信殷丞相,定會給老丞相幾分薄面。這樣,姬媱,你帶我去見見他可好?」


  殷姬媱吃驚道:「你要見我父親?這……」


  她心中思忖,除了顧侯府眾人之外,恐怕只有殷兗最不希望玉扶成為皇后了。


  顧侯府如今處境艱難,若非如此顧述白也不會來找殷朔,殷兗若能被玉扶說動,便會是一大助力。


  她咬咬牙,「我最危難的時候是顧侯府收留了我,是你為我醫治額上的疤,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裡,無以為報。好,我帶你去見我父親。」


  玉扶笑道:「太好了,不過日後別再說什麼報恩的話了,當初三哥闖入相府差點被擒,是你幫了他。你和我顧侯府之間的恩情早就算不清了,你不欠我們什麼。」


  殷姬媱看著她,知道顧侯府對自己的恩情是報不完的,玉扶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讓她心裡好受些罷了。


  他們待她最大的恩情,就是把她身世的真相告訴了她,讓她知道自己並非什麼青樓女子所出,而是流淌著一半西昆將門血統的女子。


  她的母親曾是叱吒風雲的女將,她又何必逆來順受,為何不能像母親一樣勇敢?

  她正在慢慢改變,讓自己變成一個勇敢、正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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