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桃花債
玉扶這一番話,把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所說的這些現象,燕子低飛,鯉魚出水,都是眾人未曾觀察過的。
大皇子眉梢一抬,心想今日如果真的下雨,那寧帝的燃眉之急就解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玉扶,是誰告訴你這些話的?」
如果一會兒真的下雨,他一定要記住玉扶說的這些,將來就可以提前預知下雨了。
玉扶毫無防備,當著眾人的面便道:「是師父教的,師父有一個白娃娃,掛在屋檐底下。他說娃娃若是哭臉,就代表要下雨了。若變成笑臉,那就是晴天。」
眾人越發驚駭得不得了。
「咳咳,玉扶,你師父不是不讓你把他的事情說給別人嗎?小心醫神知道了,不要你這個徒弟了。」
顧酒歌適時打斷,大皇子也知道醫神的名號,便放棄了繼續問下去的想法。
忽而一陣風襲來,大船微微晃動,大皇子朝玉扶伸出了手。
丹陽公主心中一驚,生怕玉扶偏向了大皇子那一邊,引得顧侯府的眾人更親近大皇子,忙也伸出手去。
「玉扶妹妹,你拉著我的手吧,小心摔倒。」
兩隻手在她的面前,一個白皙豐滿,一個掌心略顯粗糙。
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公主,誰也不好得罪。
顧溫卿一眼見此,正要開口把玉扶帶到自己身邊,便見她乾脆地伸出手去,搭在了大皇子掌心。
「我怕把丹陽姐姐扯倒了,鈿兒姐姐,你快扶著她吧!」
玉扶一臉關心地看著丹陽公主,一句話里兩個姐姐,稱呼的兩個人卻是天上地下。
被她稱為姐姐的鈿兒,正是上次給她剝了許多冰葡萄的宮女,此刻一臉惶恐。
丹陽公主轉過頭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瞪了她一眼。
姐姐?
她也配!
大皇子握著手中軟軟嫩嫩的小手,她幾乎沒有猶豫就把手遞給了自己,這份果斷讓他心中微暖。
他不自覺握緊,將那小小的柔軟包裹在掌中,小心翼翼。
嘩啦啦——
沉悶的雷聲隆隆響起之後,大雨毫無預兆地傾盆而下。
坐在甲板上的眾人卻有先見之明,很快就躲進了船艙,沒有淋到雨。
顧述白用披風擋在玉扶頭上,和大皇子一起帶著她當先進了船艙,丹陽公主反而被落在了後頭。
她盯著顧述白的動作,對他愛護玉扶的心情越發不滿。
那隻不過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養女,算什麼正經妹妹,也值得他這樣愛護?
她恨恨地一跺腳,跟在最後進了船艙。
「下雨了?」
二皇子霍然從座中站起,看著眾人擠入船艙,驚訝地把頭探出舷窗去看,冰涼的雨滴打在他的面上。
「下雨了,快看吶,真的下雨了!這下好了,父皇就不必再為此頭疼了!」
他大喜過望,連丹陽公主皺著眉頭一臉委屈地給他使眼色,他都沒看見。
歡喜了好一陣,他才發現眾人似乎並不像他這麼激動,只有他自己在那邊歡呼雀躍的,於是尷尬地看著眾人。
「二哥,我們早就知道會下雨了。方才玉扶在外頭和我們說了許多,說是一會兒肯定下雨。」
丹陽公主沒好氣地說著。
她對玉扶說的那些道理根本沒記住,只是一心想著一會兒若是不下雨,一定要好好嘲笑她,來挽回上次自己被顧宜嘲笑的面子。
不想還真下雨了,她的希望徹底落空。
「我們家玉扶還有這個本事,快來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懷疆笑著朝她招了招手,面上的神情又寵溺又驕傲,好像只有玉扶是他的親生女兒,這六個都是撿來的一樣。
這場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天色將晚,眾人在船艙中一起用晚膳。
吃的是從西湖中現撈出來的鱖魚,還有蓮藕、菱角等物,一頓飯樸實無華,難得的是應景又雅緻。
「乘著船在西湖之上遊覽,再吃著水中的魚,我今日沾了顧伯伯的光,也附庸風雅一回。」
二皇子吃飯還不忘了拍馬屁。
玉扶心中暗想,便聽見顧懷疆淡淡道:「二皇子說笑了。要沾光也是沾了玉扶的光,這是陛下賞給玉扶玩的。」
說是說賞給玉扶,可要不是看在他顧懷疆的面上,寧帝會如此大方嗎?
二皇子訕訕一笑,忽聽得絲竹之聲伴著清歌,美妙得如同九天之上而來,又似乎近在咫尺。
眾人顯然也聽見了聲音。
「今日龍船在西湖遊覽,應該沒有別的船敢靠近才是。莫非是岸上傳來的樂聲?」
顧酒歌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忽然蹙起眉頭,眼底閃過一絲戾色。
這樣的眼神很少在他臉上看見,顧述白悄悄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像是邀月的琵琶聲,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邀月?
顧述白隱隱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不想也知道,一定是他的某位紅顏知己。
「聽說陛下在父親跟前,提及我們的婚事的。你我這個年紀,本來就有許多人盯著身邊的位置。想來是帝都近來傳了些風聲,你這位佳人耐不住了。」
這種事顧酒歌也不是頭一次經歷了,從前也有一個在路邊賣身葬父的姑娘,在得了顧酒歌的二十兩銀子之後執意要跟他回府——
甚至把自己老父親的屍體扔在路邊,滿心滿眼都只剩了一個顧酒歌。
「她不是這樣的人,若她如此不知分寸,這兩年來,我也不會用自己的名義保護著她。」
滿帝都的風月場里,沒有人不知道她邀月是顧二公子的人,誰也不敢招惹。
她也一直有分寸,從來沒有仗勢欺人,沒有讓顧酒歌難堪過。
可今日,她怎麼會到這裡來?
「二弟,你還記不記得,從前母親曾經說過的話?」
顧酒歌驀然抬起頭來,顧述白拈著酒杯,無奈地搖了搖頭。
「母親說你這雙丹鳳眼,又叫做桃花眼,這一生註定是要惹桃花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