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女子的體質
回到顧侯府,顧懷疆坐在燈火通明的正堂之上,威嚴的面容黑雲密布。
眾人未進堂中先膽怯了起來,尤其是顧相和顧宜兩個,直覺今日逃不過一頓軍棍。
起碼二十棍。
齊岸側身站在一旁,看了看院外的幾個人影靠近,又看了看板著一張臉的顧懷疆。
堂中的氣氛正是山雨欲來,陰風滿樓。
看來今日之事不好善了,他得早些命人拿金瘡葯來才行,免得真把公子們打壞了。
「見過父親。」
眾人上前行禮,顧懷疆看到玉扶胳膊腿兒齊全,才略略放下心來。
再看向那三個落湯雞似的兒子,朝顧述白看了一眼,後者便拉著玉扶在下首坐下,又命人倒熱茶上來。
顧酒歌為首,顧相和顧宜縮在他後頭,三人站在堂中承受著顧懷疆的目光。
空氣中充滿了血雨腥風的味道。
好一會兒,顧懷疆終於端起了茶,這是他要開口前的徵兆。
「去哪兒了?」
「父親,我們偷偷帶著出去玩沒告訴你和大哥,結果在江山被一個醉漢撞了船,那醉漢還派打手來襲擊我們。二哥和那些打手打了起來,我們也跟著上去幫忙。誰知道船晃得太厲害了,玉扶就掉下水去了……」
顧相的答話流利順暢,一口氣說完這些后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才不會真的那麼傻,等顧懷疆一句一句問,他再一句一句答,那樣只會更增添顧懷疆的怒氣。
是而他在回來的路上就和顧宜組織好了語句,最後秉承關愛最小的弟弟這一優良傳統,還是由他來開口。
顧宜聽他說完,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顧酒歌上前一步,「父親,今日之事都是孩兒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玉扶,才讓她落入水中。五弟和六弟年紀尚小,理應由我來負責。」
顧懷疆放下茶盞,飛快地瞥了他一眼。
「認錯還算誠懇,就是不夠深刻。你可知你今夜最大的錯,不是讓玉扶落水。」
不是讓玉扶落水?
那是什麼?
顧酒歌一時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顧懷疆從座中站了起來。
「那個聽見顧侯府的名號,還敢衝撞的醉漢,明顯有問題,你竟然不去想他為何敢這樣放肆,反而只顧逞兇鬥狠。還有那個殷朔,他和你們同時出現在那一段江面,你竟然事先沒有探查清楚,就貿貿然帶著弟弟妹妹出門?」
顧酒歌聽了這一番話,羞愧難當,當即跪在了地上。
「是孩兒冒失了。日後孩兒一定會好生命人探查環境,再帶他們出門。若是再遇到醉漢那一等人物,必定先考慮弟弟妹妹的安慰,不逞兇鬥狠。」
事實上,今夜出門他的確缺乏準備,因為他把心思都用在了替玉扶準備馬車上,一心想著討她開心。
誰想第一次帶她出門,就差點讓她出事……
「你既然知錯,那就——」
「大將軍。」
玉扶忽然從座上跳了下來,聲音悶悶地喊了一聲。
眾人朝她看去,只見她眼睛半睜半閉,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
「可是落水受涼了,怎麼說話都有鼻音了?」
顧懷疆大步上前,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頭髮,頭髮和衣裳都是乾燥的,想來被救起來之後就擦洗過也換過衣裳了。
彼時正是端午節氣,天氣炎熱,落入水中應該不會傷寒才是。
他的手順勢摸到她的額頭,一下子顫了顫。
玉扶還懵懵懂懂的,兩隻眼皮彷彿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來,小小的身子都不自覺晃動了兩下。
「大將軍,我好睏,我想先回房休息……」
「你發燒了。」
顧懷疆立馬看向齊岸,「快,命人請太醫來,一定要快!」
顧述白立刻上前,將玉扶打橫抱了起來,「父親,我先送她回西廂,讓李大娘給她檢查檢查身上,一會兒太醫來了好看診。」
「快去!」
顧酒歌看著他大步離開,懷中小小的玉扶蓋著顧述白的披風,幾乎要垂落到地上。
眾人都跟在後頭朝西廂而去,唯有他愣了愣,想到方才玉扶強忍著發燒難受,在一旁沉默了許久。
她就是在等父親發落自己的那一刻,好出言阻止吧?
「小玉扶,你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誰要你來求情?」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而後飛快跑出正堂,朝眾人追去……
西廂之中,玉扶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垂落的淺藍色紗帳遮住了她半張小臉。
她閉著眼睛,嘴裡卻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囈語些什麼。
「太醫來了!」
齊舟把太醫迎了進來,是一個花白鬍子一把的老者,看到顧侯府自顧懷疆起眾人都在,嚇了一跳。
「下官見過侯爺,見過世子,見過……」
「好了,孫太醫不必多禮,先去看看玉扶吧!」
顧懷疆朝裡間一指,孫太醫忙抱起藥箱走了進去,只見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女孩兒,面色微微發白。
他一手搭脈,一面問著玉扶的病情。
「她方才落入了江水之中,可能是受寒,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孫太醫,請你務必看清楚。」
「世子放心,下官不敢怠慢。」
這孫太醫不愧是太醫院的院判,行醫問葯經驗豐富,很快就放開了手。
「不打緊的。小姐的確是因為落水受了風寒,因為風寒引起身體發熱。待下官開一劑葯,每日給小姐服下便是。」
顧懷疆聞言眉頭蹙起,嚇得孫太醫忙低下了頭。
「你確定只是受了風寒?這樣熱的天,怎麼會落入水中一會兒就風寒發熱,孫太醫,你是在糊弄本侯嗎?」
他語中的嚴厲肅殺之氣,嚇得孫太醫噗通跪倒。
「侯爺恕罪,侯爺恕罪,聽下官解釋!」
孫太醫是顧侯府的常客了,府中人丁有點什麼頭疼腦熱都是他來醫治的,是而他對顧懷疆的心思也有所了解,此刻強撐著給他解釋。
「侯爺有所不知,您膝下的六位公子都是男子,又自小習武身強體健,不懂得女子的體質。女兒家生得嬌弱,何況小姐一看就是自小嬌生慣養大了,哪裡經得起風寒呢?侯爺若是不信,就問問這屋裡的幾個姑娘們,下官絕不敢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