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奇怪的樹
其實,天地萬物,不都在時空裏嗎,順流,逆流,亦或是亂流,又有誰真的分得清?
這麽想著的聶璞,反而感覺更加通透了。
接下來,他向渝州進發,好在現今的他,修為也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即使踏上廣闊的中土大陸,一樣像逛自己的後花園,優哉遊哉,毫不費力。
再不會有小混混或地方勢力來為難他,當然也難不住他了。
當年那片古戰場已了無蹤跡,到處是人煙城郭,隻有偶爾刮過的涼風,讓人想起當年的肅殺。
在渝州城,倒是有意外之喜,當年遇見老乞丐的那個拐角居然還在,還是原汁原味,仿佛他的離去就在昨天。
他靠著記憶,去憑吊了半山精舍渝州分舍的遺跡,當然,那裏早已麵目全非。
而今的他已經想明白,半山精舍這麽奇怪的組織,和後來自己遇見的下棋人、鬥笠人差不多,都是負有特殊使命的一群人,說他們是專為自己而存在,也差不多。
使命完成了,當然就不會出現了,況且在當年的戰亂中,這分舍本身就解散了。
不過,想起分舍,就想起宮羽以及自己的入道,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人,那就是小倩。
遇見他,不是時空交錯中的偶然,而是宿命中的必然,因此他覺得,她還在前方的某個地點等著自己。
離開渝州,過蜀州、陝州、並州,一路穿州過府,徑直來到了中州地界。
走過的路,有許多都是曾經戰鬥過的地方,於聶璞而言都是記憶猶新,但卻依然找不到昔年的蛛絲馬跡了,有些是地名改了,有些是位置不能確定了。
即使地名未改,位置確定,那也是滄海桑田,早沒了曾經的舊模樣。
中州的變化不大,雄關城仍在,高掛著“天下第一關”的匾牌,隻是聶璞過關時,沒有感覺到昔日中土最為牢不可破的防護法陣,關上也沒有精銳的皇城禁軍。
看來,堯家軍已成絕響。
這是個太平盛世,隻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聶璞在心裏感歎。
過了雄關城,直奔京城上都。
遠遠望去,城樓高聳,一派繁華大氣,依然還是昔年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帝都。
進城後,聶璞直奔半山精舍所在的方向,即便城中道路及周邊建築發生了極大的改變,但有山有水的地方隻有那麽一處,還是很容易找。
遠遠就看見煙波浩渺的湖水,還有那座吊橋,一切盡如舊觀,令聶璞心跳加速,期待著奇跡發生。
走到橋邊,他就發現了不對,因為守在橋頭的幾人,一看就不是半山精舍出來的修行人,而是頭腦簡單、肌肉發達的護院,惡狠狠地盯住每一個路過的人,似乎這些人都在覬覦著主人的財物。
這就是標準的看門狗,哪裏有半點半山精舍的出塵氣質。
聶璞望而卻步,遠遠避讓了開去,免得惡心到自己。
恰好一個文雅的老人路過,聶璞甚至覺得他有幾分神似蕭半山,這才上前一禮,請教道:“敢問老丈,前麵一片湖光山色的地方,可是什麽了不得的去處?”
“嗬嗬,有眼力,那真是一個了不得的去處,就是號稱小朝廷也不為過。”老人笑道,看起來是個熱心腸。
“為什麽?”聶璞問道,心想,莫非那裏還有個山中宰相。
“這是京城最有權勢的達官貴人的別院,除了皇帝,差不多一大半朝廷官員都在這裏置業,朝中事務,多是先在這裏商量好,然後再奏請皇帝批準。你說牛不牛?”
老人看來也非常人,居然對朝中情形了如指掌。
“這是哪一朝那一代?”聶璞順口問道。
“咦,年輕人,看你文質彬彬,知書識禮的樣子,怎麽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問題?自然是周氏皇朝,莫非你還想改朝換代?”
聽老人的口氣,似乎是怕牽連自己。
聶璞恢複身份,自然就不再以小孩麵目示人,回複到本來模樣,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依然青蔥,隻是心中某個角落積滿了滄桑。
“聽說從前有一個半山精舍,老丈可知其下落?”聶璞連忙轉移話題。
老人“咦”了一聲,似乎才意識到聶璞剛才不是成心搗亂,上下審視了一番,方才開口。
“那是一個久遠的傳說,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了,隻是我家中曆來喜好收藏典籍,翻閱之下知道一點,要說下落,恐怕誰也說不清了。”
老人可能覺得聶璞問得太不尋常,越想越不對勁,所以不等聶璞再有表示,就匆匆告辭離去。
聶璞注視著他的背影,越發覺得似曾相識,忍不住衝背影問道:“老丈貴姓?”
“姓蕭,沒落之姓,閣下就少在我身上打主意了。”老人越發認定背後的青年別有用心。
蕭?蕭半山的蕭?這個姓已經很沒落了嗎?聶璞在心裏問道,不過既沒有發出聲來,更沒有追上去糾纏。
與先前的預料一致,半山精舍不複存在,蕭半山和他的九大堂主也不見了,這裏就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朝堂中,也沒有“金葉子”鄭全和他的伴當胡孩,更沒有殺神堯邦,太無趣了。
聶璞離開了這個無趣的上都,離開了中州,過揚州,向潮州,這一路行來,沿途基本沒有駐足,很快就到達了南湖地區。
算起來,當初通過法陣走水路,也沒有比現在步行快過多少。
這裏曾發生一場大戰,最後甚至引動了天地大變,時空亂流橫掃中土大陸,順便裹挾走了交戰中的聶璞。
而今故地重臨,走遍了南湖周遭,沒有見到一點戰場的遺痕,一切都消失得幹幹淨淨,讓聶璞不由設想,也許根本就沒有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
時空錯亂之下,曾經發生的事不一定就真實存在,曆史,說不定在某個地方就拐了彎。
再一次感覺無所歸依的聶璞,放棄了漫無目的的尋找,開始直奔南湖,直奔那座墓亭。
南湖與鄭氏皇朝,與半山精舍,都有非比尋常的關係,更是與那兩個了不起的女性關係匪淺。
一個是垕江娘娘,有著多重重要身份的女神,感覺他把當時的鄭氏皇朝、四大家甚至海上靈山都串聯起來了,實在是那個時代的一個關鍵人物。
另一個,就是小倩,這個即使在當時那個時代,都是默默無聞的小女子,在聶璞心裏卻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沒有顯貴的家世,更沒有如垕江娘娘那樣的尊貴地位,但就聶璞而言,卻是那個時代至關重要的一個人。
而今回想起來,她幾乎是那個時代所有重大事件的見證者,甚至是觸發者,就好像墓亭神跡,與她的存在分不開。
正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才有了聶璞後來波瀾壯闊的人生。
想起她的時候,聶璞就感覺在思念至親的人,也許,她才是那個時代自己唯一的家人。
南湖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當他趕到昔年墓亭那個位置時,看見了一簇參天大樹,遮天蔽日,直入雲霄。
搞不清楚,這還是不是昔年墓亭那些樹,如果是,那就真是神樹了。
在樹下轉了兩圈,聶璞發現了兩個不同尋常之處,一是大樹居然望不到頂,即使是他,靈覺也被遮擋住了,二是他居然一直圍著大樹腳跟轉,被屏蔽了,穿不過樹牆。
裏麵究竟有沒有墓亭,在外麵完全看不見。
這究竟是什麽樣的隔斷,居然讓見識過不少法陣,衝破過時空阻隔的聶璞,被莫名其妙地攔在了外麵。
如果見不到墓亭,就失去了最後一絲尋找小倩痕跡的希望,這依然如故的中土大陸,一下就變得陌生、冷漠。
聶璞不甘心,一直在哪裏逡巡、嚐試,希望有所突破,直到引起了相關人員的注意。
“我說,那個小哥,你在這裏轉了半天,天都黑了,我們要閉園了。要喜歡這裏,明天再來唄。”
一個穿著製服的管理人員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對著聶璞喊道。
他很納悶,這人太奇怪了,圍著幾棵枯樹轉了半天,莫非在尋找什麽遺失的寶貝,要不是其他遊客見他太奇怪,報到管理處,很可能就把他關在園裏了。
聶璞見有人來清理遊客,才想起現在這南湖叫什麽天湖公園,有專門機構管理,還有固定的開園、閉園時間,還有專門的售票窗口。
隻是剛才他進來得匆忙,因為速度太快,守門人員根本就看不見他,更不可能發現他逃票了。
見是管理人員,聶璞抱著一絲希望問道:“請問這裏過去有個垕江娘娘墓,還有個墓亭,你知道不?”
“什麽,垕江娘娘?南湖外這條江過去倒是叫垕江,但垕江娘娘從沒聽說過。再說這裏就幾棵枯樹,沒見有什麽墓亭。”管理人員莫名其妙。
“什麽,你說這裏隻有幾棵枯樹?”聶璞也莫名其妙。
“難道不是嗎?我在這裏十數年了,這個地方從來就沒有養活過花花草草,就這幾棵枯樹。”管理人員不耐煩道。
聶璞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眼中的參天大樹,在別人眼裏不過是幾棵枯樹。
這就有意思了。
這裏麵一定有名堂。
聶璞不再多話,順從管理人員的意思,離開大樹,在監督下徑直出了南湖公園。
隻是他並未遠去,而是在外麵逡巡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確定不再引人注意,一個閃身,就重新進了園,然後又到了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