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君自故鄉來
他把傳遞來的信息，堵截在了一般人的神識這一層麵，然後就開始翻檢查看。
這一看，就發現好多似曾相識的東西，這些東西把所有內容串聯起來，讓聶璞一下開了眼界，豁然開朗，許多朦朧的猜想，也變成了清晰的認知。
信息告訴他，給他灌頂傳輸的手的主人並非一般意義上的神，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而曾經是逃難星係上的一個首領，他領導跟隨自己的逃難隊伍，來到了避難之處。
那裏雖然空間狹小，遠遠不如原來生存的地方，但其他各方麵的生存條件，與原來的地方相差無幾，正是難民生存最好的空間。
但這裏早被另一個地方逃難的難民占據了，並且申言是他們的老祖未雨綢繆，早就在暗中打造好的逃難基地。
雙方一言不合就開打，為了僅有的生存空間，昔日共同對敵的盟友兵戈相見，最後實力不濟的本方隻得妥協，答應隻在別人開拓的地盤裏借一方空間暫住，並且不得染指對方的大陸。
不得已的情況下，首領把負載族人逃難的工具煉化成為一座能居住人的山峰，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之中，並發誓永不靠近陸地。
後來經過吸收海洋的營養，尤其是從靈池帶來的五大神龜長成，大發神威，不斷擴大改善這座大山，其間，經曆無數披荊斬棘，驅魔除怪，才漸具規模。
後來實力愈發壯大，於是雙方之間又漸生嫌隙，齟齬不斷，直到達成新的互動協議，生存空間越來越大，生存狀態也越來越好。
可惜逃難的雙方，頭上都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而且沒過多久，就發現它有掉下來的趨勢。
這把利劍，就是來自追殺者從未停止的追索，當他們以為徹底擺脫了時，差點就暴露了行藏。
後來他們發現了秘密，原來這塊逃難之地之所以能夠擺脫追索，是因為加蓋了封印，讓敵人失去了追索目標，當他們當中有人的修為超過設定的上限時，就會衝擊封印。
封印鬆動，氣息外露，就會被無孔不入的探測發現目標，跟著就有追索者降臨，引領敵人大軍前來。
幸好這邊發現的快，做了應急處理，不僅重新讓敵人失去了目標，還讓提前降臨的追索者被封死在逃難之地，這才幸免於難。
第一次衝擊封印的，是對方的首領，因為他們是夫妻合修，進步更快，很快到了上限，最後不得不自散修為，化去實體，一點真靈散在逃難之地的天地間，冥冥中保佑自己的子民後裔。
這也是雙方實力對比很快發生逆轉的根本原因，因為對方沒有了首領鎮場。
第二次發生這種情況，就是自己，最後也是不得不自散修為，一點真靈飄飄蕩蕩，最後到了這裏，寄住在這裏原住民供奉的神的身體裏。
原來如此，聶璞終於想通了充斥在藍地世界的所謂天地威壓來自哪裏，原來是出於生存的需要，所設計的自我封印。
而衝破封印，帶來的不是突破而是危機。
聶璞一邊整理這些信息，一邊通過神識發問道：“你這不是奪舍嗎？”
“我這是在引導文明，你沒見他們都很高興嗎？”對方很快就有回應。
聶璞一細想，好像真是那麽回事，對這個鳩占鵲巢的外來之神，這裏的仙人們十分尊崇。
“你說的那座山，既然不是現在這座山，那是靈山嗎？”聶璞直接問。
“是的，就是你來的那個地方的海上仙山，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氣息。”對方再回應。
“你是靈虛老祖？”
“是的。”
“在那邊，有你的很多傳說，沒想到你卻到了這裏。兩邊都是海上仙山，是你有意選擇的嗎？”
“不是，是巧合。”
原來如此！這一下，就清楚了為何會長姓靈，一身修為也似曾相識，原來根子就在靈山的創始人身上。
“對了，這靈遠風是你的族人？他的修為是你傳授的嗎？”聶璞想起身邊這人，問道。
“也算是吧，每屆元老會的人，在我這裏禮讚、參拜，多少會受我影響，特別是你身邊這人，因為神交的關係，算是我的傳人。”靈虛老祖答得含糊。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不是你的族人，但你想把他們改造過來，把這裏改造成靈山的翻版。”聶璞直接把推測說了出來。
“未雨綢繆吧。”靈虛老祖並不否認。
“為何告訴我這些事？你該看得出來，我並不是你的族人。”聶璞奇怪。
“流落至此後，我一直在思考，想通了一些事。比如，麵對真正的劫難，靈山與中土大陸，應該精誠合作，重新回到盟友的關係，才能爭得一線生機。
“從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種和合的可能。”靈虛老祖道。
“什麽？”聶璞莫名其妙。
“你不是單一血統，這個你應該知道。不過，從你身上，我還看到別的可能，也許你的出現，就是祖皇、祖後的一次嚐試，蘊含了多種可能。總之，你身上牽扯了大機緣。”靈虛老祖說得並不十分清楚，也許他自己也是猜測。
“第一次衝破封印的是祖皇、祖後，對嗎？”聶璞聽他提起，趕快求證。
“對，正是他們。如今看來，他們的眼光比我遠，似乎安排了我迄今沒有想透的後手。”靈虛老祖還在猜測。
“老祖在這裏不是也在安排後手嗎？”聶璞問道。
“嗬嗬，也許吧，四極疆域，也有自己的來曆和特點，利用起來，就是一股生力軍。不過，看到你，我才明白，還是被祖皇、祖後搶了先手。”老祖還是含含糊糊。
“這裏的所謂海上仙山，仙人島，是海域的原住民嗎？”聶璞問道。
“他們和你見識的海族，不過是一體兩麵，因為我的緣故，走上了不同的發展道路。”
“老祖高明。”聶璞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你是否覺得我老是說得不明不白？”老祖感覺到了聶璞的狀態，問道。
“是有點，老祖是不放心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嗎？”聶璞順勢問道。
“你要知道，自從經曆大變後，我不僅喪失了身體，還喪失了許多記憶，很多東西說不明白了，可能需要你慢慢體悟。無論如何，你能到這裏來，當然也能回去，也許回去之後，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老祖最後道：“再見。”接著收回了那隻從神龕裏伸出的手，切斷了與聶璞的神識聯係，就連神龕，也漸漸消失在大殿上方的虛空中。
聶璞一陣惘然，搞清了許多東西，但又有許多新的疑惑，這甚至涉及到一些根本的東西。比如逃難是逃什麽難，追蹤的敵人又是誰，他們如此厲害，讓靈虛老祖和祖皇等絕世大能，都興不起對抗的念頭？
定了一陣神，聶璞才發現靈遠風一直在在身側，也不知什麽時候站直了身子，沒有繼續匍匐在地。
“走吧。”隻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聶璞的心境起了絕大的變化，對著靈遠風道。
靈遠風點頭，依然當先領路，看不出神態與剛遇見聶璞時有什麽變化，這讓聶璞禁不住有些佩服，覺得此人除了在真神麵前的表現有些不堪，總體上還是一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狠角色。
但聶璞不知道的是，看見聶璞與真神的長久互動，靈會長臉上一度閃過嫉妒、落寞之色。
推開最後一層的大門，一跨進屋，猝不及防的聶璞，就被迎麵撲來的聲浪推了一個趔趄，然後又一下變得鴉雀無聲，顯然被他這個剛進來的不速之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聶璞打眼一望，發現自己正站在大廳的高台上，下麵除了第一排比較顯眼地坐了十來個人外，後麵就是黑壓壓一片人群，塞滿了庭裏的所有座位，聶璞初步一估算，有近一千人。
台上有兩個席位，一個有座位，位置稍偏，像是證人席，一個在正中央，是一個站席，像是主持席，前麵都有圓形的遮板。
靈遠風過去給兩旁站著的其中一個執事交代了幾句，那個同樣一身黑色製服的執事就小跑著來到聶璞身邊，然後帶著他徑直來到那個稍偏的席位坐下。
靈遠風則走向另一個站席，對著下麵期待的人群道：“各位，這就是域外來客，聶璞聶公子。”說著用手一指聶璞。
剛才一下消失的聲浪“嘩”一聲再度洶湧而起，就像燒沸的水，再也難以止息。
但靈遠風隻是微微側目示意，台上兩旁的執事舉起手中的小旗示意，下麵又一下複歸於安靜，靜得有人咳嗽一聲，也會嚇人一跳。
靈遠風緩緩開口道：“諸位想必已經通過同期傳訊，了解了這位聶公子的基本情況。”坐在前排突出位置的十二人均點頭示意。
“好，那我就不多說了。根據聶公子的基本資料，可以看得出，他雖然是來自域外，但與族中的救世傳說並無直接關聯，神明也沒有明示。對吧？”
聶璞一聽靈遠風的話，突然有一絲不祥的預感，因為他根本未提及自己與神明之間的交流，那不是神明認可的最有力佐證嗎？
果然，靈遠風接下來的話證實了聶璞的預感。
“因此，我建議，請這位聶公子暫時滯留仙人島，等我們調查清楚相關事宜後，再做出相應處置。大家看，可好？”
下麵一聽這話，一下又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