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半山對靈山
眾人都注視著聶璞,等他發言,顯然不僅是因為他皇朝及中土世家代表的身份,更是因為其本人的特殊性。
朱放,宮羽,蕭半山,再加上夢瑤,都對他青眼有加,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不凡,所以都心照不宣地非常重視聶璞的言行態度。
對此,聶璞還真有點不習慣,加之他也沒有打算對校尉軍的行動多加幹涉,暫時隻想以自己的現身,表明皇朝以及中土各方勢力支持的態度。
“沒什麽。我想兵來將擋,土來水淹,臨機應對,大家應該都沒什麽話說。”聶璞含糊應道,這個“大家”究竟指誰,就讓再做諸位去猜好了。
眾人見他無異議,最後商量一陣,決定還是按照朱放最先的提議,先下戰書,準備應敵。
在臨海城裏,當靈軍名義上的統帥靈虛子方言打開朱先生臨時草就的戰書時,差點氣歪了鼻子,因為那上麵通篇都是傲慢無禮的挑釁言辭,像“倫理乖僻,蠱惑人心,喪心病狂,流毒中土”這些話,都算是最客氣的了。
要依他的脾氣,早就對那什麽八校尉軍予以迎頭痛擊,不過時至今日,與敵方的戰鬥即將全麵鋪開,真正的主事人早就不是他了。
這不,目前在郡衙臨時改做的帥府裏,三大長老、四大尊者齊聚,正在傳看靈虛子遞過來的挑戰書。
三大長老分別是執法長老鬼方、傳功長老方化、監事長老董泗,四大尊者則分別為掌印尊者莫越璽、理財尊者趙空明、鑄器尊者阮曦陽、貨殖尊者陶珠子。
這幾人也不是其中哪一個人說了算,而是共同議定,集體表決。
傳看挑戰書的長老、尊者們鼻子裏發出“哼”聲,或憤怒或不屑,最後還是監事長老董泗先開了口。
“半山精舍這些不成氣候的小崽子們,口氣很狂,得給一點教訓才是。大家說怎麽辦?”
看得出來,雖說名義上是集體決策,但長老的實際地位高於尊者,而長老中,似乎監事長老的地位又最高。
“那有什麽?打就是了!”傳功長老不屑地哼道。
正是在他的主持下,西路軍才踏上毀滅之路,因此他多少有點不把八校尉軍放在眼裏。
“確實,現在已經避無可避了,是他們急著要投胎,就盡快成全他們吧。”執法長老鬼方陰惻惻地說道。
鬼無忌在如意洞天內招襲身亡,執法長老又冒出個鬼方,老實說,就連方言也鬧不清楚,鬼方和鬼無忌什麽關係,會不會就是同一個人,詭異的功法下,似乎什麽都有可能。
其他四大尊者聞言,都是頻頻點點,表明意見高度一致。
方言最後接過挑戰書,就在背麵批了“來日消滅鼠輩”,就擲還給來使,吩咐親隨將之趕出臨海城。
雙方劍拔弩張,都在調兵遣將,準備置對方於死地。
次日一大早,八校尉軍軍營大門洞開,當先就是走報軍機夢瑤和七校尉,後麵是一萬五千餘中土修士組成的大軍,浩浩蕩蕩殺奔臨海郡城。
即使是軍隊編製,八校尉軍軍人們還是保持修士本色,人人寬袍大袖,一派仙風道骨。
平常在中土大陸,這樣的人物鳳毛麟角,難得一見,此刻卻成群結隊,也是一道奇景。
聶璞沒有和前麵的師長們走在一起,而是混雜在修士大軍中,不顯山不露水。
從東夷偏遠小鎮的鄉土少年變成標準的修士,不經意間就脫胎換骨,立足於不久前還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修真人士中,並沒有絲毫不和諧。
隻是過去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裏的聶璞,不禁有些惘然。
對麵並沒有給予校尉軍從容迫近的機會,當看到軍營的煙塵時,臨海郡城的城門“吱呀呀”撐開,白衣白袍的靈軍湧了出來。
靈軍的人數與校尉軍大致相當,不超過兩萬人,畢竟無論是中土還是靈山,真正合乎標準又願意效力的修士始終為數不多。
在臨海郡城前,旗鼓相當的靈軍與八校尉軍拉開陣勢,準備決出生死勝負。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真正的勝負其實取決於高層間的戰鬥,也就是半山精舍的校尉和靈軍的長老、尊者間的對決。
靈軍方麵,最先掠出陣的是四大尊者,校尉軍的幾大校尉立即搶上前去,防止對方對陣前的低階修士下手。
大規模的戰鬥並未發生,兩軍對壘演變為兩兩鬥將的局麵。
掌印尊者莫越璽對上畫癡範錚,理財尊者趙空明對上棋聖柯傑,鑄器尊者阮曦陽對上酒鬼楚湘,貨殖尊者陶珠子對上劍尊獨孤棠。
捉對廝殺的四隊都極具特色,在兩軍陣前戰鬥起來光怪陸離,異彩紛呈。
莫越璽掏出一方大印,手起處,大印幻化如山,兜頭就向著範錚壓了下來。
範錚手執畫筆,抖一抖化為如椽大筆,舞動著畫出深淵,將大印納入其間,不一會就銷聲匿跡。
趙空明叱嗬一聲,化為千手如來,各種元寶、珍珠、刀幣、銅錢從其無數雙手中湧出,紛紛朝著柯傑彈射而去。
柯傑的應對更妙。
隻見他瞬間撐出一方棋盤,各種金銀珠寶都著魔似地被吸吸附到棋盤上,然後在閃爍間,都化為紋枰上的黑白棋子,然後手一抹,就將一顆顆黑白子回擊趙空明。
空中不斷傳來撞擊的聲音。
阮曦陽無窮無盡的各種法器,被楚湘酒葫蘆噴出的一口酒柱堪堪抵住;陶珠子各種無中生有的手段,在獨孤棠簡簡單單的一劍之下,都化為虛無。
對決在持續,莫越璽與範錚、趙空明與柯傑勢均力敵,一時之間無法判斷勝負,而楚湘開始漸落下風。
校尉軍一方,隻有獨孤棠穩占上風,他那簡簡單單的每一劍,越到後麵,就越入化境,幾乎無物不克,任憑對方挖空心思、手段百出,麵對那一劍,也如同飛蛾撲火。
但一時之間,占上風的也不可能馬上獲勝,這種僵持也難以輕易打破。
靈軍方麵覺得不耐煩起來,執法長老鬼方率先掠出陣來,夢瑤早有準備,立即上前截住。
兩人功法詭異,一搭上手,就虛虛實實讓旁觀之人摸不清狀況,感覺連兩人的立足之地都被搬離了兩軍陣前,兩人自身更是如同夢魘,無法被目光捕捉。
傳功長老方化不耐煩起來,搶上前來要出手,孫行一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顧一切衝上去舉棍就砸。
不得不說,夢瑤再次令人刮目相看,因為長老一級的實力已遠超出半山精舍二代弟子,她卻能輕鬆接下其中一人,麵對對方詭異的功法,竟然還隱隱占上風。
再看孫行,情況卻不容樂觀,哪怕他拚了性命般地瘋狂出擊,也於事無補,方化輕鬆就避開了所有攻擊,甚至都不屑於立馬反擊,雙方差距明顯。
宮羽一看要糟,以目示意,心領神會的朱放立刻上前,時不時出手分散幹擾方化的注意力,。
方化這才認真起來,開始和對方有來有往。
傳功長老名下無虛,似乎精通各種功法,每一次都用最恰當的方式反擊孫、朱二人,連消帶打,十分管用。
但他發現,要想短時間解決掉眼前這兩人,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麽容易。
那個拿棍的瘋子越打越瘋,不好控製不說,關鍵是後上來這人,眼光精準,完美補充了瘋子的疏漏,還時刻在窺視自己,準備打蛇打七寸。
朱放,昔日在東夷遊曆,不斷精進,無意間在同輩中,除了鶴立雞群的夢瑤,已經出類拔萃,而今一出手,就讓方化感到了威脅。
聶璞一直混跡在軍陣中觀察兩邊的戰鬥,見對方長老下場以後,情不自禁地移到陣前來,就近研究雙方的戰法。
自從與徐明、蕭半山打交道以來,他的眼界也開闊了不少,同時對中土大陸的修真與靈山的修能也有所關注,非常想搞清楚二者的區別,最好能進行優劣比較。
當然,他也知道,這種劃分本身有問題,比如同為靈山出身的半山精舍與靈教,一個因為一本《真解》走上了修真之路,一個盡管修能,但與靈山相比,也產生了變異。
此刻他注意觀察比較,發現半山精舍都是紅塵入道的路子,每一個人都把自己的喜好變成了功法,隻是不如蕭半山、夢瑤般那樣運用得法,威力驚人。
而靈山,尤其是四大尊者似乎也在走這個路子,盡管可以感覺到其基礎功法與半山精舍差別甚大,但似乎兩邊都在取長補短,相互靠攏。
這是一個什麽狀況?聶璞想不通,而且他感覺到,在靈軍一方,一直有一種奇怪的現象,那一片白衣白袍的大隊靈軍,近在眼前,卻有遠在天邊,絕對不同於中土大陸的人族以及一切生命存在。
當然也與鬼方、夢瑤運起功法來產生的異狀不同。
正當聶璞在費盡思量時,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讓他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覺得一時間天昏地暗,到處是愁雲慘霧。
他驀然警覺,一回神,發現對麵陣中,有個已是須發蒼蒼的老者正在打量自己。
這人絕對是個高手,隻是打量自己一番,就讓自己出現如此嚴重的不良反應,確實有點嚇人。
這老者就是一直沒有出手的監事長老董泗,據說他在三大長老中也是資曆最老、威望最高,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功力也最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