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狙擊與誘餌
輕鬆解決掉聶衛、李翔,聶璞不但沒有獲得一絲輕鬆,先前那種危險的感覺反而越發強烈了。
聶璞冷叱道:“幾位才是真人不露相,居然借助這兩個廢物來引誘我,劃下道來吧!”
又是先前鼓掌那人回應道:“對不起,我們有不得已的苦衷,況且,這是戰爭,所謂兵不厭詐,請聶公子理解。”
聶璞聽這人說話的口氣,表麵上謙遜,內裏卻透出狂傲,不僅冷笑道:“藏頭露尾,以多欺少,幾位真是了不起,算得上英雄,如果比臉皮厚的話。”
聽了這句誅心的話,說話的那人一陣默然,看向其他三人,像是在征求意見,見他們都點頭,才下決心似地向聶璞說道:“請聶公子原諒,這不是公平決鬥,我等四人均負有家族使命,少不得要以多欺少,速戰速決。”
“那就來吧,不用廢話。”聶璞答道,但卻沒有搶先發起進攻,因為他知道四人之間默契非常,先發製人各個擊破不再有效。
當先發話那人率先向聶璞發起了進攻。
這人進攻的方式很樸實,隻是抽出身配的製式腰刀,一刀向聶璞斬下。
與此同時,其他三人開始在聶璞身周移動,恰好把他可能的退路全都堵死了。
而那簡簡單單的一刀,快若閃電,勢若奔雷,與聶衛劈劍不可同日而語,讓聶璞感覺如同山嶽化為利刃,向自己迎麵斬落。
隻這一招,聶璞就發現此人境界不低於自己,所修功法更不平凡,因而能化腐朽為神奇,簡簡單單一招就蘊藏奧妙,讓自己難於應付。
聶璞暗自詫異,心想這四大家真是藏龍臥虎,不知哪裏冒出四個奴仆打扮的人,就有如此修為。
不過更讓他奇怪的是,幾人一出招,卻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一時之間,他也搞不清楚這樣的感覺從何而來。
緩急之間,聶璞以《真解》中習得的《古拳經》、《流星刀》為基礎,默念“九字訣”心法,雙拳如錘,雙臂似刀,舞動著奮起抵禦劈來的一刀。
僅一個照麵,對方就逼得聶璞使出了在洞天內修得的最強功法。
當先攻擊的那人“咦”了一聲,似覺得意外,很快退了開去,聶璞剛要鬆口氣,對方第二個人的第二刀攻擊就到了,聶璞就勢出拳橫擊,對方刀勢未老,一沾即走。
接下來,第三個人的第三刀,第四個人的第四刀,紛至遝來,讓聶璞防不勝防,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
這顯然是一套合擊之術,四人才能配合得這麽天衣無縫。
那四人顯然也出乎意料,未料到聶璞如此強悍,至令其久攻不下,並遭遇強力反擊,驚訝的“咦”聲越來越頻繁地響起。
在這個被動抵禦的過程中,聶璞有一種越來越順手、越來越熟練的感覺,自己在遭受攻擊時的壓力也越來越小。
原來,聶璞在如意洞天中獲得的那份感悟,匆忙之間並沒有充分消化,也就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威力,如今在壓力之下,反而獲得了難得的機會。
他漸漸感到,每一次奮力抵抗,每一次死裏逃生,都讓他有所觸動,《真解》和“九字訣”都更加運用自如,這二者之間也更加互為表裏,結合更緊密。
正因如此,他不但能越來越輕鬆抵禦對方的輪番進攻,甚至開始有來有往,間或有所反擊,甚至與對方搶攻。
聶璞也漸漸發現,對方這套合擊術在四人手中施展開來,顯得粗淺生疏,像是臨時拚湊而成,如果能嫻熟運用,甚至把四人的力量疊加起來,他未必能擋得住全力一擊。
這四個人,每一人都有不輸於聶璞的修為和功法,聶璞甚至認為可能超越自己,如果不是刻意掩蓋自己的行藏,無法盡情施展原本功法的話。
聶璞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今天要全身而退就難上加難了。
雙方的圍殺和反圍殺還在繼續,在持續的極限壓力下,聶璞也越來越成功地把洞天中感悟到的功法消化,到後來,“九字訣”與《真解》已經渾然一體,再也分不出內外表裏。
在那四個人眼中,聶璞無論是出拳還是“揮刀”,原本略顯笨拙的動作越來越透露出玄妙的意味,難以捉摸,要靠幾人倉促構建的這套合擊術奏功,已經不可能了。
四人內心在掙紮,如此放過聶璞實在心有不甘,因為這人成長太快,簡直有點驚世駭俗,今天不一舉拿下,今後就可能成為心腹大患。
這,也許是最後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猶豫良久,幾人還難以下定決心,因為風險太高,難以確定後果。
而他們這一猶豫,聶璞的功法卻變得更加渾圓如意,威力越來越大,如果當斷不斷,四人甚至有可能被反製,難以脫身。
他們不知道的是,聶璞此時卻充滿了遺憾,當“九字訣”和《真解》合二為一時,他能夠感到,《真解》的總綱就應當是“九字訣”。
總綱是一種心法,如同曾經通過手印的方式在識海中展現那樣,不管是勇毅、堅韌、敏捷等等,都會通過外化的功夫展示出來,諸如拳腳功夫、刀槍劍戟,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這是打破武道與修真界限的神奇功法,跨越二者的藩籬,需要在各種修習中進一步去挖掘其潛能,但迄今為止,聶璞隻接觸了《古拳經》和《流星刀》兩種。
果然是殘卷,殘缺得很厲害,聶璞在心中歎息。
在聶璞與不明來曆的四人糾纏的同時,堯邦率領的大隊禁軍與叛軍短兵相接後,戰鬥進入了白熱化狀態。
以新軍為主的禁軍在這樣的拚死血戰中並不吃虧,因為他們有一個悍勇無敵的主將衝鋒在前,還有他們在招募、訓練、行軍過程中逐漸形成的共同理念,這個共同理念基於漸漸深入頭腦的對堯家軍的認同。
這讓他們在麵對鬆散的風梁聯軍時,有著天然的優勢。
因此,曆經沙場且人數占優的叛軍,在這樣的拉鋸戰中,從一開始就沒有占到優勢,反而處於被動的防禦態勢中。
堯邦在酣戰中抓住了機遇,向風梁所在的中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在他身邊,常年跟隨其出戰的幾千精兵,以他為中心在集結。
他們都有個共同目標,就是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
這樣,在這個戰陣中,除了亂戰的大部隊,現在就有禁軍的三把尖刀在陣中攪動,最凶險的那一把,正向著敵軍致命之處而去。
一直在關上觀望的雇傭軍,已經開始躍躍欲試,因為他們發現,傳說中消滅禁軍主力的風梁聯軍,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麽厲害,在兵力倍於敵人的情況下,居然占不了便宜。
在越來越偏離主戰場的那一邊,聶璞和四人的纏鬥還在繼續,隻不過雙方都明白,情勢越來越向著有利於聶璞的方向發展。
那個當先發動攻擊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其他三人在氣機牽引下,也不得不停了下來,那個合計的陣法也就自認而然破滅。
聶璞可一點也不認為敵人會突然大發善心,準備放過自己。
果然,隻見幾人相互點點頭,像是在確認某件事,然後就從四人身上相繼響起“啪”的一聲,響聲過後,幾人形貌大變,不再是毫無特點的佩刀隨從。
四人皆峨冠博帶,衣袖飄飄,一副飄然出塵的氣象,當先出手那人手持法劍,旁邊一人更是握著形狀獨特的獨腳銅人,第三人手捏一黑一白兩隻陰陽環,第四人站得稍遠,手捧琵琶做撫弦狀。
聶璞當然認識他們,而且印象還非常深刻,當日在靈山證道園,這幾人的巨大法相占據了證道碑四麵,在場的人有目共睹。
當然,他們也一定還記得聶璞,那個影像像討厭的蒼蠅一樣揮之不去的悟道者。
“叮叮當當”,李顯闋的琵琶聲起,聶璞立即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張網中,一張充滿殺機的網,網由琵琶的音符串起,網樁就是站立四方的四大家少主。
要揭開這張網,就要把這四大少主幹掉,至少要趕走。
很快,聶璞發現了更麻煩的事,在琵琶聲中,自己原本覺得已融匯貫通的“九字訣”心法和《真解》殘卷功夫,又開始剝離開來,變得心法是心法,《真解》是《真解》。
這一次,首先發起攻擊的既不是持劍的聶遜麟,也不是揮舞獨腳銅人的黎莊周,而是貝牾生,陰陽環一陣抖動,幻化出一串黑白相間的波浪湧向聶璞。
聶璞想要暫避鋒芒, 但他一躲,就發現整個場景都在變幻,等他停下來,發現相對於外麵四人,自己的站位一點沒有變化,那黑白波浪仍舊不差分毫地湧向自己。
而此刻,在主戰場上,膠著的戰事還沒有大的變化,酣戰中的雙方將士不可能發現在戰場一隅,有重大變化發生。
隻是瓦口關上,本已要下令開關出戰的軍帥眠風放下了他原本要揮舞的手,暫時放棄了發令的打算。
因為他得到警示,四大家少主現身,而據事後調查,上一次禁軍覆滅,主帥被格殺當場,就是這四人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