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再次退兵的陰謀
其實,在那兩支騎兵出現後,他就動用了雄關城內線,打聽清楚了領軍人物是誰。
打聽的結果,令風梁又驚又喜。
驚的是敵人來的都是厲害人物,不好對付;喜的是如果能夠搞掉這兩個離開了關城庇護的家夥,那就真是打蛇打了七寸,比誘殲堯熙園和禁軍精銳主力更有效。
根據這些時日的情報綜合分析,風梁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鄭氏皇朝已完成新老更替,隨著仁皇離去,老一代核心權力層集體謝幕,圍繞著全皇,皇朝新一代中堅力量正在逐步成型。
而目前出關與己方大軍糾纏的這兩個領軍者,絕對是新的權力架構中的核心人物。
搞掉這兩個人,不僅讓禁軍膽寒的同時群龍無首,絕對還會動搖剛立住腳的新皇朝政,甚至會給予致命傷害。
這樣的分析結論,四大家高層也認可,於是又有了一次大撤軍,和上次一樣,同樣是經過精心策劃的撤軍。
……
這一天,風梁大軍撤退到一處險要之地,此地名叫粟倉,顧名思義,是以前皇朝屯糧之地,陷落後,也就漸漸荒廢了。
說它是險要之地,是因為這裏已進入並州,遠離了雄關前的那一馬平川,處在兩山相夾的一個埡口中,而所謂粟倉,就是山坳中的一個大堡壘,絕對易守難攻,防火防盜。
隻要並州不陷落,把糧食存放在這裏,中州、並州萬頃良田的收獲都不需要遠途運輸,一旦天下有事,出關的禁軍也可就地采糧,減少輜重運輸負擔。
風梁大軍經過這裏,都是改成一字長蛇陣,逶迤著走了大半天。大軍特意選擇這條路徑,看起來像是就近采食的意思。
聶璞和堯邦遠遠觀察很久,最後還是不敢帶著百餘騎人馬跟進這個埡口,就怕百密一疏,中了埋伏。
但到了糧倉前回軍,又沒有經過戰鬥,在有心人看來實在是莫名其妙,可能讓這些天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大勝形象大打折扣。
二人有了更大膽的想法。
能不能讓後續部隊占領糧倉,然後在這裏向京畿報捷,向關內關外的無數雙盯住這裏的眼睛,炫耀下帝國禁軍的肌肉,最好還能大張旗鼓地向關內運回餘糧(有沒有都得運)?
如此,則能憑借這次“大捷”,穩定住京畿的軍心民意,為整個皇朝再次爭取到從容應對的時間。
這一次叛亂,四大家蓄謀已久,而鄭氏皇朝應變倉促,特別需要時間來首先穩住局勢,進而通過調整、動員,爭取到主動。
而采取這樣的行動,保證那些還沒有多少戰鬥力的新軍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換言之,也就是要防止實質性的戰鬥接觸。
要確保叛軍已撤走,沒有埋伏,還要熟悉周邊地形,一旦有變,能保證大隊人馬順利脫身。
這就必須進去實地勘察,看個究竟。
於是兩人留下了那百十號騎兵小隊,開始單獨行動。
他們下馬隱藏起來,慢慢接近埡口並潛了進去。
臨行前與留下的小隊約定,一旦超過時限未歸,眾人即刻返回,通知後軍馬上向關內撤退。
這支小隊本就是由堯邦的親衛隊組成,忠誠度和執行力都不成問題。
聶璞在這次行動前,已通知半山精舍配合,防止出現超級高手或者法陣擾亂空間等截殺,隻要回撤行動夠快,不會重蹈全軍覆滅的覆轍。
二人開始鑽山溝,盡可能潛蹤躡跡,在兩旁的山林間轉了個遍,沒有發現叛軍滯留的任何蹤跡,也沒有其他的異常現象。
最後,他們把目光盯住了山坳裏的那個堡壘,曾經的糧倉,到得近前,才發現這個堡壘沿著山坳鋪展開來,占地麵積足夠大,但卻顯得低矮。
盡管在大門緊閉的情況下,通過便於觀察和向外擊發的小窗口,完全看不清裏麵的狀況,但可以猜想,堡壘的下麵應該有巨大的地下建築,也就是以前作為糧倉之用的地下儲藏室。
看了好一陣,堯邦開口道:“看樣子,得進去看看才放得下心啊。”
“是。我發現你很不錯啊,居然跟得上我的身法。”聶璞點頭,突然說起不相幹的事來。
“大人是說在山間行動的身法?”隻要正麵稱呼,堯邦對聶璞始終保持著尊稱,實在不容易。
“當然。你知道這很不簡單嗎?”
“其實,這正是我想問大人的問題。”
“啊?莫非你的意思是,我跟不上你的身法才正常?”
“先叔父在的時候,認為為將者不僅要熟悉地理形勢,還必須練就一身實地勘察的本領,輕易不能假手於人,因此在這方麵對我和他周邊的親近將佐都要求極嚴,並且帶著我們進行過堪稱嚴酷的曆練。”
聶璞這一問,顯然讓堯邦緬懷起了叔父,話也變多了。
“你有一個好叔父。”聶璞幹巴巴地稱讚道。
“那……大人是……”堯邦遲疑地問道。
“我沒有你那麽好的運氣,是生活所迫,不得不練就山林中生存的本領。”聶璞以更加幹硬的口氣回答道。
堯邦察覺聶璞不願再討論這個問題,隻好緊急刹車,不再說話。
默默無語了一陣,還是聶璞開口道:“我們還是進去看一下吧,必須確定還有沒有守衛甚至埋伏。”
正常情況下,兩軍交戰爭奪之地,糧食會被搬空,守衛也就沒有必要,但二人心中都明白,與謀略大師打交道,必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稍有不慎就會掉進陷阱。
二人在高度警惕的狀態下,小心翼翼地摸進了堡壘。
進門的時候,聶璞沒來由地覺得像進了一大片墓地,趕緊甩頭驅趕這不祥的感受。
也不知道當初的設計者是怎麽想的,這裏確實修得像墓地。
二人幾乎沒受什麽阻礙就輕鬆進入堡壘,果然如其所料,裏麵有通向地下建築的長長的階梯。
堡壘地麵部分這一層,隻是以前守衛糧倉的駐兵之處,下麵才是儲糧之處,正經的糧倉。
沿著階梯下行,進入地下建築,被隔斷為一座座規整四方形的貯藏室依然保持著適於儲藏的恒溫,但剛剛有大軍經過,如同蝗蟲過境,哪裏還會留下多餘的糧食儲備,而今這裏既雜亂又空曠,。
空氣中混雜著釀酒糟子的味道,想來是殘留的陳年糧食顆粒開始發酵了,二人的腳步聲在相對封閉的空間裏回響著,引起遠處一陣沙沙沙地震動。
二人心中都明白,這樣的環境,隻要看一眼就知道,除了藏匿高手,不可能藏得下一支準備伏擊的軍隊,而不被人發現。
而高手埋伏,除了斬首行動,對於相互追逐的大軍,沒有多大意義,況且才剛離開中州範圍,還沒有避開半山精舍的關注。
心意相通的二人,都不需要再有提示,就一前一後向著階梯處走去,準備退出堡壘。
就在聶璞一隻腳剛踏上階梯時,突然聽到“啪嗒”類似機簧的輕微響聲,跟著樓梯口就有一股陰風飄來,還沒有近身,就令他一陣寒噤。
他立即一腳蹬向樓梯,身體迅速向側麵翻過去。
隻這麽一個恍惚的功夫,一支黑色的羽箭,就從他剛才立身之處穿過,而音爆的聲音方才在箭身後麵的樓道口響起。
這箭來得太快,聶璞感覺就是貼著臉頰飛過,帶起的勁風刮得臉頰生痛。
聶璞甚至覺得,如果沒有在如意洞天拳莊內的磨練,大大提高自己意到拳到的身手敏捷度,可能剛才那一箭就躲不過。
再看身後的堯邦,反應也著實夠快,聶璞剛一有躲避的動作,他就立馬仰身向後翻去,同時抽出軍刀護住麵門。
他雖然沒有聶璞那樣超乎尋常的靈覺,但常年的軍旅生涯,無數次麵對生死關頭磨練出的條件反射,讓他無故興起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做出了幾乎不慢於聶璞的反應。
但他閃避得畢竟要慢一些,而且向後躲避的動作,沒有完全避開這神出鬼沒的一箭的線路。
那箭直接撞上了他橫舉著護住麵門的刀,迸射出火花,並帶著刀橫向飛了出去,飛了一陣,才“噗呲”插在地上,那把指揮千軍萬馬的軍刀也“倉啷”一聲掉在地上。
堯邦握刀那隻手的虎口都被震裂,滿手是血。
那支箭插在地上還兀自顫抖,通體黑色,看不出什麽材質打造。
二人相顧失色,都意識到這不是尋常軍隊的製式箭,速度把音爆都甩在後麵的神秘黑箭,足以置二人於死地。
堯邦更是脫口而出道:“箭先生!”
他這一聲喊,倒讓聶璞想起剛了解到的一個傳說。
那是在看堯邦的戰報時,聶璞對那射死風羽的神秘一箭動了心思,好不容易逮著空子請教蕭半山。
他和鄭全一樣,第一反應就覺得是半山精舍的高手下場幹的,用以回敬四大家圍剿堯熙園。
根據事後回關潰軍的反應,擊殺堯熙園的應該是四大家的修真高手,甚至就是傳說中的四大少主。
但蕭半山告訴他,這事並非半山精舍所為,而且他在堯邦請求派修真高手相助時,明確加以拒絕。
半山精舍還沒有做好相應準備,在目前雙方都保持默契,不試圖在兩軍陣前派出修真高手實施降維打擊的前提下,不能率先輕易打破這個底線。
至於堯熙園被擊殺一事,修真界的共識是,四大家少主從輩分上來講,屬於徐宏、聶璞、胡孩、小倩這一代,他們悍然出手,雖說已經在衝擊那份默契,但還沒有擊穿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