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主將殞命
事已至此，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曾經皇朝的兩大柱石之一，沒有一絲一毫乞降的念頭，而是舉起軍刀，向著那個看起來最弱，但卻對戰場影響最大的手揮琵琶裝13的年輕人衝了過去。
其他三人見狀，沒有攔截也沒有衝過來支援，而是各自在原位出招，就好像有四個堯熙園同時向他們衝了過去。
聶遜麟和黎莊周再次幻化為麒麟和大鵬，因為壓力和幹擾一去，他們得以重新發動最高功法。
後來的貝牾生手中兩隻黑白環一碰，幻化出無數翻滾流動、陰陽互濟的“環流”，衝天而起。
而正麵麵對堯熙園的李顯闋依舊不停歇地彈著琵琶，變化隻在於他曲子彈得更加急驟，樂聲也漸漸高昂，有了越來越濃鬱的殺伐之氣。
堯熙園一鼓作氣衝到近前，舉刀向李顯闋砍了下去。
他暗自揣摩，憑自己多年的功力，說不定一擊成功，爭取到峰回路轉的機會。
那因為彈奏人越來越快速的指法而變得越來越密集的音波，像有靈性般地迎向刀鋒，兩相接觸，堯熙園使出千斤墜身法，最大限度地加大下擊的力度。
但盡管如此，那股音波並未如預期般被擊散，彈奏出音波的人也安然無恙，反而是期望一擊成功的堯熙園自己被反彈開去，情形頗為狼狽。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堯熙園暗自吞下一口翻湧而上的熱血，回想著剛才閃電般一擊的感受。
僅僅一瞬間，他就受到了幾股暗力的衝擊 而且是舊力將盡，新力又生，讓他防不勝防，最終被衝傷經脈，氣血翻湧。
不多不少，正好四股力，潛藏在那怪異的音波裏，感覺功法各不相同，但卻極盡高妙。
這是一種合擊之法，相當於堯熙園同時麵對四人硬抗了一招，而且這四人的力量融合得非常巧妙。
原來合擊術還可以這樣使用，吃了暗虧的堯熙園感歎。
這時他聽到遠遠傳來人喊馬嘶，這是他熟悉的聲音，不同於陣中的喧鬧，是他帶了許多年的禁軍的聲音，後續的重騎兵、步兵跟了上來。
他看了看下方都殷切注視著自己的部屬，決定拚勁殘餘之力，提振起下屬的士氣，最好能再次帶動起輕騎兵的衝鋒，盡可能攪亂敵軍大陣，為弟兄們多爭得幾分生存的機會。
他從來就是個訥於言敏於行的人，剛一興起念頭，就立即付諸行動，再次向著李顯闋的方向衝了過去，這一次他刻意虛張聲勢，就是要做給下麵的人看。
雷聲大雨點小的攻擊再次落到李顯闋的頭上，再次被彈開，隻是這一次堯熙園未用實力，因而承受的反彈之力也不大。
他很快站定，準備再次發動攻擊。
四大少主，尤其是李顯闋，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再一看下麵禁軍騎士的歡呼，還有遠處隱隱傳來的人喊馬嘶聲，立即就明白了堯熙園的打算。
法陣啟動，幾人心意相通，立即就打定主意：既然如此，那就行雷霆一擊，讓這一切盡快結束吧。
不等堯熙園再有行動，四人搶先發起了反擊。
好像是為了講究“來而不往非禮也”的禮數，發起反擊的人還是李顯闋，他彈著琵琶就向著堯熙園而去，其他三人還是沒有離開原來的位置。
堯熙園清楚，看起來和自己對決的是一人，但四人法陣已成，一人就是整體，整體就是一人。
也許對方就是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打擊己方的士氣——如果下方觀戰者發現他們軍神般的統帥連區區一人也無法戰勝，可能會更受打擊。
想到這一點的堯熙園決定半步不讓地硬拚，能撐多久是多久，如果拖到後續部隊闖入敵方大陣，事情尚有可為。
李顯闋很快衝到了近前，在急驟的樂聲下，懷中的琵琶竟幻化出虛影，帶著真實的重量和威勢，迎麵擊向對手，與堯熙園奮力劈下的軍刀刀影撞個正著。
下方的軍士們聽到頭頂一聲霹靂，一個錯愕間，就發現一人自空中急墜而下，“啪”一聲恰好掉在堯熙園的馬前。
另一人當空而立，懷抱琵琶，輕揉慢撚間顯得雲淡風輕。
頃刻間戰陣上鴉雀無聲，過了一陣，又驟然爆發出一陣震天呼聲，禁軍這邊是驚呼，外圍叛軍那邊是歡呼。
掉在地上的堯熙園已經血肉模糊，出氣多進氣少。達到他這一級的高手從高空墜落本無所謂傷害，顯然是在對決中承受了致命一擊。
看著周圍惶惶然圍上來的親隨們，堯熙園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過也許是回光返照，此刻他的思路倒十分清楚。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圈套，最後時刻的對決也是如此。
四大家少主擺出來的法陣內有乾坤，可不是同時出手甚或力量疊加那麽簡單，那陣內含四象，陰陽互濟，形成一種直指神魂的打擊，不是超級高手，不修高級功法，絕對擋不住。
古老世家，能夠操控中土大陸無數年，果然不容小覷。
彌留之際，他努力掙紮著，隻能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圈套……突圍……化整……為零……”
在最後時刻，他努力想告訴部屬們，能突出多少是多少吧，敵人張好了網在等咱們，趕快分散開來，聚集起來就會被聚殲。
可惜，沒有他的帶領，眼前這一支喪失鬥誌的輕騎兵，突圍成功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聲勢大漲的叛軍騎兵追了上來，把本已形成一股洪流般的禁軍輕騎兵陣型衝垮，叛軍步兵陣營得以不受幹擾地層層推進，形成鐵桶似的包圍。
……
當後續的重騎兵、步兵趕到之時，等待他們的是數倍於己的嚴陣以待的叛軍，盡管還聽得見敵軍陣內零星的廝殺聲，但卻無從突破……
而這一對峙，不待雙方交鋒，東夷國的騎兵卻天將雄師般地出現在身後，騎兵衝鋒的情景再次上演，隻是這次被快速衝垮陣營的是禁軍。
……主將消失，輕騎兵被聚殲，當身後有著東夷國標誌的騎兵出現時，這支還幸存的禁軍部隊就已經垮了……
……
堯熙園率領禁軍接連取勝，尤其是朝廷監軍到達軍前後，更是捷報頻傳，連克渝州、瓦口關，救援接應殘存的雇傭軍自不待言，甚至在東路尋機殲滅風梁叛軍，想來也是指日可待。
因此，當堯熙園戰死、出關禁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時，京城上下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消息到達的時候，是一個杏花春雨的深夜，踢踏的馬蹄聲敲碎了人們這些時日來好不容易獲得的安穩的夢，全皇被執事太監從夢裏叫醒，聽到了這一消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後又叫來胡孩，從他口中再次聽到相同的消息，才將信將疑。
其實這消息就是先報到中書令府，事情太大，胡孩不敢隱瞞，才不顧夜深，先讓探馬報進宮禁，不然全皇還未必能及時收到消息。
坐實這晴天霹靂般的噩耗後，仁皇急忙連夜召集文武大臣議事，商討如何應對。
聶璞在音苑，差不多同時收到禁軍覆沒和全皇召集議事的消息，急忙和小倩一道動身，路上又匯合了蕭半山，一起趕往皇宮。
聶璞幾人雖然不願聽到這樣的消息，但卻不像全皇那麽意外，因為從開始就對禁軍出關不樂觀，後來得知向禁軍派出監軍，就更加悲觀。
路上，蕭半山不住搖頭歎息，小倩嘟著嘴不說話，聶璞更是臉色鐵青，雙眼噴火盯住前方趕路，不發一言。
等趕到大殿中，發現朝臣大多數已到，隻是人人都低垂著頭，像是剛被霜打的茄子。
往日在這種場合喜歡侃侃而談的言官們沒了聲息，就連趾高氣揚的的胡孩也有些垂頭喪氣。
全皇求援的目光四處亂轉，隻可惜轉到哪個方位，哪裏就是一片慌亂躲閃，氣得他想大罵你們這群飯桶。
剛進大殿，在仁皇時代經曆過各種大風大浪、經驗老到的蕭半山一看這種情形，立馬知道人心不穩，不能這樣拖下去。
“陛下，目前狀況雖然意外，但禁軍不知敵情，貿然進兵，出事隻是遲早而已。目前堯邦率領的留守禁軍依然可以履行捍衛京畿之責，半山精舍等組訓新軍已經成型，天下事尚有可為！”
說到“尚有可為”時，蕭半山刻意灌注了功力，使這最後四個字聽起來振奮人心。
果然，自全皇至殿中大臣，聽了這話，都抬起了頭，眼中有了希望的光。
蕭半山見此，趁機道：“目前，可傳令堯邦所部嚴守四大關隘，然後命各組建新軍加快整訓，隨時集結待命。”
全皇不住點頭，立即命胡孩依言下達指令。
蕭半山又道：“各位大臣，目前各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穩定人心，而不是守在大殿上無所事事。請全皇下令，解散朝會，各忙各的去吧，等穩定了形勢再來朝議，可好？”
他是不想剛才看到的人人自危的情形，在朝臣中傳染開來，所以一上來就要求罷朝。
這一次，上自狐主、胡孩，下至一般言官，沒一人跳出來反對蕭半山，全皇更是猶如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地點頭照辦。
等執事太監一宣布散朝，聶璞、小倩立即隨蕭半山快步退出大殿，無視全皇暗示他們留下來的眼神，讓隨後追出來的執事太監也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