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監軍的權威
聶璞二人回轉精舍後,主動把相關情況匯報給總山長,也是想讓這個一直關愛著他們的長輩放寬心,雖不至於力挽狂瀾,但情況已經有所好轉。
蕭半山聽了後,沉思了一陣道:“先別高興得太早了,依我看,全小子對那個小狐狸的依賴,已形成了習慣,就像吸毒上了癮,改起來太難。”
聽總山長還把新皇稱作小全子,聶璞在心中感歎,怪不得鄭全會疏遠自己的老師,不然這皇上還真當得沒有感覺。
不過,以總山長對鄭全的了解和看人的老辣,二人都意識到,估計後續情況不如想象般樂觀。
好在針對八校尉軍的掣肘已經沒有,從組建到整訓都加快了進程,盔甲、器械的打造也井井有條,這讓宮羽等九大堂主,還有小倩、徐宏忙了起來。
蕭半山也轉變態度,不再糾纏於與新皇的關係,而是漸漸把注意力投向了八校尉軍,這在日後形成以蕭半山、夢瑤為正副統帥,寧倩(小倩)為監軍和形象代言人,宮羽等八大堂主分領八支勁旅的結構模式。
隻剩下聶璞很有點無所事事的感覺,隻是時不時到皇朝招賢館點個卯,混個臉熟。
眾所周知他和全皇關係特殊,所以走到哪裏都能遇見巴結奉承,當然也有對之心懷戒備、側目而視的人,但很少公然與之叫板,盡管有時候他都聽得見對方藏在肚裏的冷笑。
就這樣,聶璞在曆經磨難之餘,幾經波折來到中土帝國最繁華的都城,盡管戰亂興起,卻第一次有了幾分紈絝浪子的悠遊。
不過,他自己和幾個身邊最密切接觸的人知道,聶璞正在利用自身資源,發揮他最能發揮的作用,那就是觀察朝中各方勢力及全皇本人的動靜,如有異動,就及時加以協調引導,以此保證國事向著既定軌道發展。
在這樣的日子裏,他正好繼續著早就開始的紅塵煉心,在揣摩甚至引導大勢之餘,開始了自己的紅塵入道的修煉曆程。
在紈絝的表皮下,另一個山中宰相正在暗中修煉成長。
……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接下來在聶璞眼皮下發生的事,證實了蕭半山的判斷。
確實,全皇和他的皇朝都遵循了和聶璞的約定,除了不同意禁軍直接回師雄關,將好不容易取得的戰果拱手相送叛軍外,沒有向堯熙園下過一道直接幹擾前線指揮的旨意。
但皇朝堂而皇之地向出征的禁軍派出了監軍,監軍胡玉是胡孩的同族也是心腹,他一到軍中,就嚴令堯熙園進軍,收複渝州,與準備接應的雇傭軍聯手,夾擊對禁軍采取誘敵深入策略的風梁聯軍。
看起來,回過神來的胡孩劍走偏鋒,在全皇故作糊塗的默許下,在聶璞和小倩兩個政治小白麵前耍了點小手腕,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又沒有在明麵上違背全皇與聶璞達成的協議。
在皇朝,每支派出的軍隊都有監軍,隻是在過去仁皇無保留的信任下,禁軍戰時監軍多由副帥堯邦兼任,隻是這一次這叔侄倆本就已經分開,另外新派監軍名正言順。
監軍代表皇帝監管軍隊,有權參與重大軍事決策,而且更要命的是,當統帥與監軍的意見不一致時,監軍背後所代表的是皇權明顯具有更高權威。
所以當胡玉擺出一副口傳聖旨的架勢時,堯熙園幾乎無法抗拒。
抗拒胡玉進軍的要求,日後有心人清算起來,就是抗拒皇權,這頂大帽子,失寵的堯熙園可戴不起,除非堯邦在,還可憑借留給皇帝的好印象,據理力爭一二。
……
上次聶璞與鄭全達成協議後,半山精舍重新活躍起來,原來被心灰意冷的蕭半山雪藏的情報係統也充分開動起來。
現在這些情報都會及時傳送給聶璞,以便讓他了解前方戰況,以及各方勢力的動向,不須通過徐宏,更不必依靠打探小道消息。
了解到上述關於禁軍的情況,聶璞覺得很無奈,總不能直接跑去製止皇朝向在外征戰的部隊派出監軍吧,要知道,這是皇權意誌在軍中得以體現的基本保證。
再說,自己作為一個招賢館的待招,過分關注禁軍動向本就逾矩,沒有引起不明真相的言官彈劾就該慶幸了。
……
在前線禁軍軍營裏,堯熙園和新來的監軍胡玉正在分析新得來的情報,一個沉穩低調,一個趾高氣揚,形成鮮明的對比。
“堯鎮守,我都來了一段時間了,叫你趕快進軍,你總有諸多推諉,一會兒要派細作潛入渝州城探清敵情,一會兒要和雇傭軍取得切實可靠的聯係,好了,現在都搞清楚了,趕快行動吧。”
堯熙園唯唯諾諾,遲疑著還想延宕,但苦於找不到說得過的理由。
原來,他們派出的兩撥細作都已回轉,帶來了他們需要的相關軍情。
偷入渝州城的細作匯報,城裏除了少量日常駐軍,沒有見到風梁率領的聯軍的影子。
而派去與雇傭軍聯絡的人,帶回了更為翔實的消息。
四大家反叛後,四大邊塞國作為其附庸蠢蠢欲動,拖住了皇朝另一支精銳雇傭軍,但東夷國的情況卻不同。
目前,東夷與山域交戰正酣,無暇西顧,故駐守那一帶國境線的雇傭軍得以騰出手來,揮師向渝州挺近。
這倒與全皇在朝中得到的消息有差異,特別是關於東夷國的描述截然不同,不過聽起來更像是真實的消息。
在渝州東部,靠近國境的地方,有一片古戰場的遺跡,還有一道廢棄的關卡叫做瓦口關,聶璞當年從東夷邊塞到渝州,刻意避開人煙稠密的地方,恰好就從其間路過,隻不過沒有多做停留的心思。
而回師的雇傭軍,恰好和從雄關撤退下來的風梁聯軍遭遇於那片古戰場,在瓦口關展開遭遇戰。
雇傭軍雖然精銳,但畢竟不是禁軍,十萬左右的規模更是處於絕對劣勢。
而組建不久的叛軍聯軍,絕不是烏合之眾,其基本構成來自訓練有素的四大家主要是聶家的私募軍,在與鄭氏皇朝的征戰中,糾合多股反叛勢力而壯大。
這樣一支在戰火中成長起來的軍隊豈容小覷,而最最關鍵的是,它的統帥是風梁、風羽叔侄,這絕對是不亞於堯氏叔侄的又一對名震中土的名將搭檔。
匆忙回師的雇傭軍碰上這樣的名將勁旅,結果可想而知。
就在那片古戰場上,在瓦口關前,雇傭軍像一頭蠻牛闖入了迷宮,被善於布陣的風梁率軍團團圍住,亂衝亂打下,漸漸陷入各自為戰的窘境。
雇傭軍在這種境況下,終究還是顯示出作為中土皇朝兩大戰力的不凡,憑借突出的個體戰力,不斷化整為零突圍而出,開始向四麵潰散。
在潰散的雇傭軍中,有一支隊伍突圍後就直接向邊塞舊營地退卻,並在沿途不斷糾合其他潰散士卒,漸漸竟形成了四、五萬人的有生力量。
在認清了自身實力無法與風梁大軍抗衡的現實後,更加急迫地要與東出雄關的禁軍取得聯係,爭取合圍敵軍,一雪戰敗之恨。
這支殘存下來的雇傭軍的統領,叫傳子海。
後來當消息傳到上都,進入半山精舍時,聶璞看了這個名字覺得很熟悉,想了一陣,記起在青陽鎮那個追擊曲元奎師父,並要狙殺自己的老兵。
那人叫傳子溝,後來的下場是屍骨不全。
……
即使收到這樣的消息,在禁軍內部,監軍和統帥的看法也不一致。
堯熙園認為以上消息並不可靠,甚至有些奇怪,鑒於風梁這個謀略大師的存在,完全有可能是敵人行使反間計。
“為什麽?”胡玉壓著火氣問道,隻差一點就失去控製,指著對方的鼻尖直斥老滑頭。
“首先,聯軍沒有乘勝追擊,讓潰退的雇傭軍再次糾合起來就不合常理。”
“那請問什麽才是合理的?”
“我朝組建雇傭軍,一是為了鎮守邊界,防範四大屬國趁勢而動,二是在和平時期,鎮壓各種凶地,防範怪物出沒,降服亡命凶徒,這些都是州郡一般鎮守軍無法完成的任務。”
堯熙園不做正麵回答,卻開始給提問的人普及起了基本常識。
“嗬嗬,這能說明什麽問題?”
“雇傭軍是拿錢辦事的,鎮壓反叛本就不在其雇傭範圍之內,因此在大亂興起時,才表現得如此首鼠兩端。”
“所以?”
“他們不是禁軍,對皇朝沒有那麽強的歸屬感,現在這麽積極地回師平叛,甚至不惜往叛軍口袋裏鑽,不覺得太反常了嗎?”
聽了堯熙園的分析,胡玉反倒冷笑起來,再次問道:“你說完了嗎?你這些分析,不會是同行相忌吧?”
這下,連堯熙園也冷笑起來,好像被對方傳染了,不過是氣笑的,接道:“是啊,我就是嫉妒,怕禁軍沒有建功,反被雇傭軍平定了東路,我這張老臉往那裏放?”
胡玉一看麵前的老軍人像是要失控,決定不再和他閑扯置氣,幹脆祭出大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