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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器靈與靈體

  藍精靈聽了這樣的問話,回頭看了看一眾精靈,肯定地回答道:“我們雖然曾經處於不同的世代,但卻來自同一地方。我們在等一個人,送一場大機緣。”


  聽了這話,眾小人精齊刷刷地點頭不跌,難得達成高度一致。


  “你們在等什麽人?送什麽大機緣?誰告訴你們的?”聶璞越發覺得匪夷所思,不由得一連串地追問道。


  嘰嘰喳喳地議論聲再起,這一次,聶璞連連喝止也不起作用,甚至連藍精靈也退到小人堆裏與眾人交頭接耳。


  聶璞無奈隻好等下去,好一陣腳下的議論聲才漸漸止息,還是那個藍精靈排眾而出,接著回答聶璞的問題。


  “我們每個器靈都有一段記憶烙印,告訴我們等待靈體的到來,送給他一段機緣。”


  “你們能送什麽啊,原物不是都丟了嗎?”


  “我們每一個都連著一段曆史,沒了寶物,我們可以把那一段曆史送給他。”


  “那有什麽用?”


  “那段記憶烙印對我們而言,等同於神諭,總有些作用吧,嗬嗬,可不要太貪心。當然,對我們自己來講,隻有完成了這一使命,才能走出聚寶樓,真正成為不依賴原物的獨立存在,從此海闊天空,逍遙自在。”


  “哦,原來你們必須要依托此間才能存在,不能離開嗎?”


  “不能。”


  “那你們剛才在跑什麽?”


  “嘿嘿,這不就是預演一下嗎?”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我們大家計議了一番,認為你就是我們要等的那個靈體。”


  “靈體是什麽?我可記得我就是血肉之軀的凡夫俗子。”


  “那是你認為。”


  對話至此,聶璞總算搞清楚了大概狀況。


  看著眼前這個聰明伶俐的藍精靈,聶璞忍不住問道:“你的原物是什麽呢,能告訴我嗎?”


  “在我們生活的地方,發展到出現了叫做‘電’的東西,我就是是當時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電影動畫’中的人物。在我身上,承載著那個娛樂至上時代的部分記憶,所以也被當做寶物拘了來。”


  “對了,我好像是最後時代的那一批代表之一,之後就不再有什麽寶物了。”


  “你不覺得奇怪,畢竟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那麽多年過去了,就沒其他東西……寶物了?”


  “是啊,你這一說,倒真是奇怪。”


  小人們的議論聲再次興起,好像顯得很急迫。


  聶璞問藍精靈,得到的回答果然如猜想,小人精們都等不及要把大機緣奉送給他。


  “你們都那麽急著做好人?看樣子都被關得很痛苦啊。”


  “我們都是向往自由的精靈。”


  聶璞之所以一直東拉西扯,就是覺得事情太不尋常,疑真似幻,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盡可能多了解一些情況。


  此時見問得差不多了,始終沒有察覺出對方有惡意,想起自己進如意洞天的本意,眼見機遇在前,遂做了決定。


  “好吧,我要怎麽做,才能配合你們獲得這個大機緣。”


  “很簡單,說話間,我們的幻靈陣已成,你隻要凝神內視即可。”還是藍精靈在作答。


  “原來你們早就做好了霸王硬上弓的準備啊。”


  聶璞雖說不太樂意,但還是準備按藍精靈要求的去做,因為這讓他想到了當初他剛到中土時,在渝州城遇見老乞丐時的情景。


  於是他輕車熟路的開始“看”向自己的識海,體悟自己的神識。


  曾經演繹過波瀾壯闊的識海,似乎有一道封印,不遇特殊機緣不會開啟,因此一段時間以來,聶璞都忘了還有這樣神奇的內在體驗。


  這一次,在藍精靈口中的幻靈陣助力下,他很快就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觀。


  仍舊是非常宏大的視覺,但卻不是在茫茫星路上的你追我逃,而是一條星河如飄帶一般懸浮在茫茫宇宙,星河中繁星閃爍。


  在星河的一個角落,有幾大星係帶,那裏到處都是喧嘩和生命的躁動,聶璞的神識很快就被捕捉到一個星係帶中,沉降在那裏的主星球上。


  ……


  他在一個古老的小國出生,在出生以前,他就經曆了無數世紀的滄海桑田,所以一出生就白發蒼蒼,驚壞了父母和家裏所有人。


  他跑到國君手下去做守藏吏,管理著國家圖書館,裏麵的皇家典籍非常珍貴。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他管理著這些典籍,就管理著曆史,因而就成為了這個王室曆代先祖的代言人,關鍵時刻一言九鼎,比國君說話更管用。


  在典籍中他引用頻率最高的一個詞就是“祖皇”,皇者,皇天上帝,祖皇就是作為王室和人族先祖的皇天上帝。


  後來,當他要想讓自己說的話管用,也在前麵冠以“祖皇說”,這讓他漸漸迷失了本性,變成一個貪天之功習以為常的人。


  與此同時,他的“祖皇說”也漸漸出了名,很多人從異國他鄉慕名而來,想親耳聆聽他傳達祖皇的聲音,揭示真理。


  這一天,一個遊學的後輩帶著他的一幫學生來到了他長年工作的王室典藏館,來向他討教學問。


  老實說,這個後輩才是真正做學問的人,一身經世濟國的學問卻沒有獲得當政者的賞識和重用,也許就是缺少“祖皇說”這樣的利器,或者缺少像他這樣擁有“祖皇說”光環加身的人的肯定和引薦。


  由於真實學問的差距,使他不敢與那個後輩展開平等的對話,三言兩語的試探之後,就祭起了“祖皇說”法寶,使得對方連連敗退卻不得要領。


  當那個後輩離開的時候,他捕捉到對方隱藏在眼眸深處的那一絲嘲諷,這讓他一下沒有了獲勝的喜悅。


  事後,那嘲諷的眼神在他的想象中越放越大,越來越具體,令他惴惴不安。


  不過還好,他派去跟蹤打探的人回報,當有人問到那個後輩,跟自己辯學後的印象和評價,那個後輩隻是用“神龍見首不見尾”來搪塞,並沒有其他不敬的說法。


  這似乎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性和傳奇色彩。


  但他那惴惴不安的心情始終放不下,漸漸地他想明白了,後生可畏,那個後輩既有真才實學,又有百折不回的意誌,誰也打壓不住,終究會脫穎而出。


  而這段辯學會因為那個後輩的成功而無法掩蓋。對於後世的天下莘莘學子而言,褪去了“祖皇說”的光環,高下立現,優劣自不待言。


  他覺得這樣不行,不能作為流傳於世的那個後輩的陪襯,成為千古的反麵教材,辜負了得天獨厚的皇家典藏,還有自己獨創的“祖皇說”。


  自此之後,他才真正靜下心來,潛心學問,飽覽典藏。


  就這樣久久為功,水到渠成,某一日豁然開朗,大徹大悟,了悟真道,開啟了修真之路。


  恰於此時,聽說西邊有個家夥,一出生就宣稱什麽“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他決定像當年那個後輩一樣,去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家夥。


  生平第一次遠離王室典藏館,徑直向西而去。


  好在悟道之後,修為日漸精深,沿路的艱難險阻自不在話下,順便還可以降妖除魔,留下濟世救民的傳說。


  就這樣一路向西,來到了一處關隘。


  過了這個關隘,就是與自己國家截然不同的西方世界。


  關隘守將攔住了他,自稱做夢有仙人指點,要向他討教修真學道的學問。


  這人很執著,苦苦哀求加死死糾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猜測,有人泄了他的底。


  不過也好,他正好借此機會,把他開悟的修真之道好好梳理總結一下,於是他向守將討了紙筆,邊梳理邊將之形諸於筆端。


  不過他發現這很困難,要將天地大道完整摹寫在紙張上幾乎不可能,於是他隻把能寫的寫出來,不能寫的就含糊其辭,並加了自己的封印,希望能留住其間的真意。


  當他把這個東西交給守將時,守將問道:“這是什麽?”


  他說:“這是我一生的心血。”


  守將再問道:“這叫什麽?”


  他想了想回答道:“就叫《真解》吧。”


  他一邊回答一邊想,這紙質的東西困於材質無法全息載道,今後可以想辦法通過其他辦法來傳道,最好是洞天之類的法寶。


  把自己稱為《真解》的東西甩給守將,他又繼續開始向西的行程。


  尋遍西域,終於找到了那個狂妄的家夥,卻無奈地發現,那人大夢不醒,一夢就是無數個紀元。


  據說這就是禪定,那個沉睡的人,陷入了甚深的禪定中。


  他嚐試著進入他的禪定中,穿越了無數個紀元,終於發現,原來自己成為了那個狂妄的家夥。


  他開始化身千萬,進入不同的時代,在各朝各代幻化為不同的得道者。


  他開創文明,首立教化,後來又成為不同時代的受教化者。


  他在不同的時空中漂流,漸漸忘了自己的來曆和跟腳。


  某一世,作為一個求道者,他被一個大德禪師棒喝:“來從來處來,去從去處去”,終於醒悟,並發出那個終極之問:“誰是我,我是誰?”


  於是他的一點真靈退出藍色星球,回歸修煉洞天。


  聚寶樓仍在,但那顆放射著恒定光芒的珠子不見了,滿樓的光華自然隨之消失,那些光華中的精靈也沒了蹤跡,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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