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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全身而退

  果然,就在惶急之間,場間再起變化,準確地說是一種逆轉,就好像狂風驟雨毫無征兆地轉為細雨淅瀝,沸騰的江河奔來眼底卻化作泉水幽咽,場間激烈的戰鬥竟翻作毫無殺氣的切磋。


  變化首先來自於四大少主,無論是身處場間的黎莊周,還是其他三人,都通過特殊渠道收到了家族傳信,讓他們放棄合力絞殺,放對方一馬。


  在九尾天狐四周的怪異漸次銷聲匿跡,致命的束縛開始消退,但在搏命拚殺中已被蒙蔽本性的胡孩渾如不覺,厲嘯連連間還準備大殺四方。


  這時他的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癡兒停手,對方已經知難而退了,何至於以命相搏。”


  胡孩的心神一下穩定下來,九尾天狐也不再張牙舞爪,厲嘯漸漸轉為低鳴。


  那道聲音是胡孩家族的家主,也就是狐主,在胡孩離開上都之前,以秘法嵌入其腦中的一道烙印,關鍵時刻自動開啟,阻止了他的瘋狂。


  於是人們就看到,原本殺氣騰騰的修羅戰場,轉瞬間就變成了惺惺相惜的友好切磋,不多時,風平浪靜的武道台上,就剩下兩道人影相向而立。


  黎莊周依然是一派世外高人的風範,向胡孩拱手示意道:“胡兄,有緣千裏來相會,與其打生打死,不如珍惜這段緣分。”


  胡孩立刻回禮道:“好說好說,所謂不打不成交,希望黎兄和另三位道兄見諒,原諒我的魯莽。”


  胡孩說著話,不由得想起了臨離開京城上都前,狐主親自帶著他去拜見另一個大人物靈明陽,那位中土凡塵靈教領袖當麵向狐主作出了涉及靈教、靈山糾紛的安全承諾,故而胡孩並不真正反對幾人的靈山之行。


  話說至此,連做樣子的切磋也沒必要進行下去了,兩人禮貌退場,友好得就差拉手以示親密了,看起來顯得有些虛假。


  聶璞和小倩目瞪口呆,被神轉折搞得有些回不過神來,蕭全似早有所料,此刻完全放下心來,又恢複了搞怪本色,指點著台上開始說道起來。


  “兩個爛演員,真是爛到家了,這也表演得太他麽假了。小胡子要這樣,入演藝行會被餓死的。”


  殊不知,他這樣的表現,在聶璞二人看來,也有“演”的成分,似乎是為了在二人麵前刻意掩蓋什麽,所以當胡孩歸來後,二人也就很自覺地不再多問什麽。


  菩提樹下,聶璞和胡孩都在消化先前各自驚心動魄的經曆,小倩和蕭全也各懷心思,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


  觀戰者們從被神轉折弄得呆滯的狀態恢複過來後,各種議論一下炸了鍋,大多數因不理解當前狀況,開始四處打探。


  而回答的聲音有故作高深的,有言之鑿鑿的,有妙想天開的,當然還有胡說八道、語涉不雅的……穿行於證道樹間參與證道的各色人等的口耳間。


  武證道還在繼續,作為擂主的黎達再次上台主持武道會,於是議論漸止,各路修行者你方唱罷我登台,亂紛紛的擂台賽關注度不斷下降。


  好不容易第一天的證道會在夜色中降下了帷幕,亂哄哄間,李顯闋隻是一聲輕吟,一下壓住了眾人的哄鬧,清晰地傳入菩提樹下每個人的耳中,讓人煩惡頓消,心中一片清涼。


  待得眾人安靜,就聽李顯闋開口道:“各位,今日證道會結束,今年證道會文武證道的主要流程也相應結束了。”


  聲音中包含奇特的韻律,聽起來餘音繞梁,如聆仙音,甚至讓一些定力差的人癡迷得欲罷不能。


  聶璞和小倩都同時想起了李翔,感歎李家人都會弄一些奇怪的韻律出來,隻不過這個李顯闋明顯高明得多。


  李顯闋繼續道:“可諸位好不容易從四麵八方聚在一起,尤其一些同道千裏迢迢遠道而來,這樣匆忙實在有些不妥。”


  聽到這裏,眾人猜測議論聲漸起,可當李顯闋的的聲音再度響起時,其他人立刻鴉雀無聲。


  “因此,我和幾位道兄商量後,取得靈山和此間主人的支持,決定自明日起,開辦一個靈寶品鑒交易會,以期讓大家乘興而來,有所值而歸。”


  聽到這裏,有心的人都聽出了一些道道,原來證道會被聶璞等攪局而未能達成預期目的,主持者在想辦法補救。


  也難怪要讓李顯闋出麵宣布,既讓人聽著心裏慰貼,又便於遮羞,這“大道音幻功”的的作用竟然發揮在這個方麵。


  不過,更有人聽出了弦外之音,覺得四大家等高調參與這樣的集會,樹威不成又不遺餘力地拉攏眾人,所謀必甚大,不僅起了擔憂。


  聶璞,還有書狂等,就是這樣的人。


  李顯闋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隻聽他說道:“各位,且請大家隨貝兄的指引,到菩提園館舍中安頓下來,明日聽候相關安排。可好?”


  話音落,貝牾生在證道碑上的法相開始發功,手起處,黑白相間的陰陽環一路鋪陳開來,指向遠方。


  遠處,在光華閃爍的陰陽環映照下,顯出森然的樓堂館所。


  那些陰陽環就地生成凝實的台階通道,通道盡處的樓堂館所一下燈光閃爍起來,招徠著人們,讓人不禁感歎,四大家少主的功法,真是一個比一個奧妙無窮。


  眾人紛紛踏上台階通道時,聶璞等幾人一商量,覺得多留無益,逗留下去恐變生不測,遂決定當夜離去。


  幾人沿舊路返回,暢行無阻,想必是此間的地主菩提門無心留難。


  沿途留意,既沒有發現應該來收賬的菩提子,也無法聯係上書狂前輩。


  接下來幾人商量行程,都覺得就這樣匆忙離開靈山,雖然見識了證道會,但太過走馬觀花,失去了曆練的意義。


  尤其是蕭全,再三叫嚷著不願匆匆忙忙趕回去“坐牢”,好不容易來一趟靈山,連該有的豔遇也沒有發生一次,回去得後悔死了。


  胡孩仍舊是唯蕭全馬首是瞻,而聶璞和小倩總覺得總山長和宮山長這樣安排必然大有深意,也傾向於繼續留下來一探究竟。


  最後幾人一合計,決定一邊做好離開的打算,一邊再溜達溜達,有朝一日,中土與靈山公開反目,這樣的機會將一去不複返。


  一行四人不由自主都有這樣的期待:靈山神奇,在這裏多呆一陣,也許更有意外的收獲。


  果然,沒過多久,他們就有了意外的收獲,何止收獲,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


  這一日,幾人貪玩,趕過了宿頭,在一家荒郊野外的雞毛店住宿下來。


  店家是個小老頭,和他的小店一樣,平凡而不起眼,唯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這個小老頭居然有個青春靚麗的女兒在店裏幫忙。


  偏僻小店,聶璞等一到來,幾乎就占據了主要客房,似乎成為小店唯一的一撥客人。


  隻是幾人在店前簡陋的飯堂用餐時,意外發現旁座坐了一個精悍的黑衣漢子,才知道店裏另有客人,隻是詫異他住在哪裏,因為客房那邊沒有發現另外有人與他們同住。


  時已傍晚,夜色漸臨,采光不好的飯堂裏,昏暗的油燈搖曳,看什麽東西都不太清晰,但卻能明白無誤地感受到黑衣漢子一身的冷硬,這讓幾人立即打消了上前套近乎的打算。


  待得那漢子離開,幾人才向店家打聽情況。


  店家道:“其實我也不太了解,這漢子根本不與人交流,從進店到現在,除了幾聲‘嗯’、‘哼’,就沒聽見他有其他表示,不過看他的情形,倒像是靈山一些苦修門派的修士,獨自出外曆練。”


  “什麽苦修門派,你怎麽確定的呢?”口快的蕭全問道。


  “喏,”店家將旁座剛才那漢子用過的杯碗拿起來照了照回道:“一杯清水就著一碗白米飯,那漢子卻像在享用大餐一般,來住我這種價格低廉的小店,居然選擇柴房,似乎不隻是為了節約錢吧。”


  幾人其實對什麽苦修門派毫無認知,又不好刨根問底露出馬腳,特別是出了證道會一檔子事,就更加小心謹慎。


  夜色漸深,鄉間小店更是枯燥,旅途疲乏的幾人,都忙著各自回房安歇。


  唯有蕭全,想著各種辦法去挑逗店家女兒,即使犯了財不露白的大忌揮灑金葉子,也無甚效果,最後也隻得無趣地訕訕回屋。


  當附近村舍雇來幫工的店小二離去,小店最後吹滅了所有的燈火,一切趨於沉寂時,一聲女子淒厲的尖叫打破了唯有蟲聲蛙鳴的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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