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四大家少主
隻有極少數眼力極高的人才看見,剛才那道耀眼的光芒是一道刀光,是那個被稱為書狂的書生,駢指作刀,一刀斬下,對方伸出的食指被斬斷脫落,整個人從悟道的狀態跌落,影像也就從碑麵迅速消失。
聶璞是這些極少數人之一,回想著剛才電光火石般閃過的畫麵,漸漸若有所思,開始進入一種奇妙的頓悟狀態。
剛才那一隻手指,就能演化萬物,確實有一種萬法歸一的大氣魄,但是僅僅刀光一閃,一切就歸於虛無。
那麽虛無是什麽?這種虛無似乎並不能簡單等同於沒有,而是一種不確定,其間孕育了多種可能。
那一刀,斬斷的不是手指,而是一種既定的成法,是破舊立新的一刀。
有無相生,有是既定,是規則,也是束縛。要打破束縛,就要讓既定的有消亡,讓一切歸於無,無中生有,才是真正的辭舊迎新、創造發展。
朱先生是在有意點撥我?他知道我在這裏嗎?
聶璞下意識地想著,之後就沉浸在更深的了悟中,漸漸對外界的一切充耳不聞。
此時,證道碑卻再次異變,狂傲的書生似乎受到一種不可察覺又無處不在的衝擊,其影像開始變得模糊,一個新的形象正在凝聚成型,取而代之。
當這個新的影像完全成型時,書生的形象也就消失了。這意味著有人悟道的境界高於書生,才會取而代之。
眾人發出驚詫莫名的聲音,蕭全甚至發出尖叫,因為那個新影像就是聶璞。也如同先前的長老和書狂,獨自占據了碑體的四麵。
正在紛擾之際,驀然間,一陣嘯聲從東邊天際傳來。
嘯聲一起,四麵回蕩,衝擊著證道園中眾人的耳膜,衝擊得證道碑上生起一陣漣漪,圖像扭曲,一陣模糊。
顯然,有人挾悟道之威,直接從遠處飛馳而來。
不需要借助菩提樹證道,就有如此威勢,證道園中眾人均在心中猜想,來人一定身懷異寶,或有特殊途徑,能夠遠距離參與證道。
這道嘯聲回蕩著漸漸低落,趨於消散,證道園也從嘯聲的衝擊中慢慢恢複,趨於正常。
在嘯聲將逝未逝之際,陡然間,另一道嘯聲從北邊天際響起,相較於前一道嘯聲,似應和,更似挑戰。
這道嘯聲同樣以悟道之威衝擊著證道園,還有證道碑。
這一下更是人心擾擾,嘈雜更甚。
進入證道園的人,仿佛今日注定要在震驚中度過。
北邊的嘯聲將逝未逝之時,西邊天際嘯聲又應戰似地響了起來,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地再次掠過證道園。
接下來,西邊的嘯聲未息,南邊天際嘯聲再起,一時之間,四方風雲,匯聚在證道園。
當最後一道嘯聲漸息時,正東最早響起嘯聲處,一道光芒亮起,如經天長虹般劃過天際,向著證道園中心而來。
隨著那道長虹漸近,人們漸漸看清,顯化在高天之上的,是一頭奔騰的麒麟異獸,帶起身前身後的萬裏光華。
宏大的吟唱聲從高天之上麒麟異獸處傳來:“麒麟初顯隨風逝,遜麟不遜露崢嶸!”
證道園這邊“哄”地一聲炸鍋了,有驚呼聲響起:“聶遜麟!麒麟狂化功!聶家少主到了!”
容不得人們慢慢消化反應,就見北邊天際光華大作,同樣一道長虹經天而來。
到得近前,人們才發現,這是黑白相間的光環,這些無盡連綿的光環串聯在一起,就形成了色彩奇異的經天長虹。
同樣地,也有一道長吟聲從黑白光環間傳來:“顛倒縱橫往複還,傳承至我逆世行!”
人們驚呼聲再起:“陰陽逆行功!貝家少主,貝牾生!”
緊接著,西邊天際光華再起,隨著經天光華而來的,還有漸漸宏大的樂聲。
這些樂聲,以常年在音魔身邊的小倩靈敏的耳朵,也聽不出是何種樂器演奏,似乎就是道音天成。
樂聲不需要刻意用耳聆聽,就直接鑽入證道園眾人的腦子裏,攪得人神魂顛倒。
一道長吟伴隨著這魔性的樂聲傳遞到眾人的耳中:“漫隨輕盈舞風月,清歌一曲動天闕。”
“大道音幻功!李顯闋!”顯然,這是李家少主到了。
而最後一道光亮,正如同人們所預料,在南邊天際升起,這次劃過天空的,是龐大的在鯤與鵬間變幻著形態的另一種奇異神獸。
“逍遙世間攬滄海,北冥展翅鯤鵬變。”
“逍遙鯤鵬功!黎莊周!”
一時之間,證道園上空光華大作,異象紛呈,本次證道會的四大主道人,先聲奪人,就以這樣奇特的方式來到了證道園。
待塵埃落定,人們發現,證道碑上,四麵碑體各出現了一道新的影像。
這四道影像分別向東南西北四麵微微拱手致禮道:“各位好!聶遜麟(貝牾生、李顯闋、黎莊周)向有誌於證道而匯聚於此的朋友們致以問候。感謝此間主人邀請我等四人作為此次證道大會的主道人,不勝榮幸之至。”
“有證道園這樣的聖跡,各位了悟真道自不在話下,我等四人恭逢盛會,希望對各位有所助力。”
這一番話,四人說得整齊劃一,竟如同出自一人之口,看起來是經過事前的溝通準備。
這番話的意思,表麵上看起來謙遜得滴水不漏,但話裏話外卻透著衝天的傲氣,差不多直接以指導者的身份自居,不知道在場證道的諸位做何感想。
尤其是聯想到,在場的有靈教長老、半山精舍書狂這樣宗師級別的人物,而這四人顯現在證道碑的影像,看起來就是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夥,年齡、資曆都和聶璞在伯仲間,就顯得更加匪夷所思。
自第一道嘯聲響起,聶璞等同一證道樹下的四人,反應就各不相同。
小倩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蕭全卻不斷發出越來越響亮的驚歎聲,胡孩雖不見動靜,但那一雙越來越明亮的眼睛,卻泄露了心中的激動。
唯有聶璞,始終沒有睜開過眼,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甚至四大家少主強有力的衝擊,都沒有對他產生絲毫影響,但周邊發生的一切,其實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萬物不縈於心卻又明察秋毫,如同天道無私,卻遍查周天,無微不至。
聶璞不知道自己處於什麽層次的悟道狀態,但知道這樣的狀態契合天道,這讓他很滿足,於是心中充滿了歡喜,一種悟道狀態中的大歡喜。
在他的感知中,那所謂的四大家少主震撼證道園的亮相,不過是裝逼加炫技,實在不值一哂,但通過四人刻意展露出來的拿手功夫,可以捕捉到其間道的軌跡。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如此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因為這也不過和先前的靈教長老、半山精舍書狂在同一層次間,甚至比起書狂來還頗有不如。
此外,這四人所顯示出的修為功夫,讓他覺得似曾相識,腦海中浮現曾經在山林間見到的山族大佬,不斷地在各種形態間變幻的怪物。
這之間似乎有某種奇怪的聯係,不過以聶璞而今的眼光看來,都不是正宗,不值一哂。
真正讓聶璞肅然的,是其間隱約透露出更深層次的東西,如同稍縱即逝的韻律,飄忽不定的魂靈,掩藏在華麗高調的外表之下。
聶璞在其間,體會到一種無情的規則、高端的智慧,如帝皇般在雲端俯瞰一切,碾壓一切,什麽宏大的背景、深厚的淵源,甚至天地大道,都是它的目標。
聶璞覺得,自己所珍視看重的,包括自己本身,都是被針對的對象,被瞄準的靶子。
如果不是聶璞處在近乎通靈的悟道狀態下,哪裏能夠感受得到如此玄妙得不近情理的東西,即便是現在,他也覺得是幻覺。
此時,證道園中,風雲突變,先前的證道氛圍,也因四個主道人的到來,陡然一變。
就見證道碑背南麵北那一麵的影像再次抬手啟口道:“小子聶遜麟,今日冒昧,願為這傳承悠久的證道會再續道統。按照曆屆證道的規矩,自由切磋階段過後,由主道人主持的證道,同樣分為文道和武道。”
“文道呢,我和幾位道兄已經商量妥當,這次不再局限於辯道,而是以講道為主,講道以後,大家有什麽疑問再加以辨明。這樣有個主旨,我們幾個都認為更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