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與駝山神龜的交感
宮葵似早準備著聶璞等有此一問,聞言隨即答道:“很簡單,我要觀察確認你們確實是我要等的人。前不久就有來這裏請求我幫助的,但都是來路不正的歪貨,最終不得不勞神費力地把他們一一打發。”
說罷,轉身把聶璞等往來路上引領,看樣子是要回到天後娘娘主神殿。
這一次,蕭全再也不打頭了,反而縮在了後麵,嘴裏嘀嘀咕咕,不斷用充滿疑慮的目光打量在前麵引路的宮葵,怕再次上當。
聶璞和小倩出於對宮羽的信任,心裏倒是篤定得很,而那個胡孩,依然是低調得讓人看不出態度來。
一邊跟著走,聶璞一邊在心裏琢磨:究竟是誰,會跑到鎮海寺來行凶劫人?是專門針對自己這一行人,還是針對半山精舍,抑或是針對所有通過這裏到靈山的人?
如果是靈山安排的,此一去就是深入虎穴,凶險萬分。如果不是,那究竟是哪一方勢力呢?
大亂將起,暗流洶湧,各方勢力糾纏,自己僅僅是隨波逐流,分不清東南西北。
很快回到宮葵所在的主神殿,四人又被引到了天後娘娘的塑像前。
天後娘娘仍舊是風華絕代、睿智包容的樣子,不過聶璞此時抬頭瞻仰時,總覺得那具有朦朧風格的麵龐,多了那麽一點神秘、一絲狡黠。
宮葵不再扮演守候在塑像旁的擊磬人,而是以虔誠姿態向著塑像頂禮膜拜,之後走上前,在塑像底座一陣摸索。
塑像一陣“克利卡拉”震動,開始出現裂痕,光華從裂縫中透出並漫延。
塑像隨即四分五裂,在燦爛光華映襯下,那些分裂的部件像一朵花盛開的花瓣一樣,向著四麵綻放。
最後,光華大盛,那些分射開來的塑像部件也徹底消失。
等眾人眼睛適應了光華,發現前麵出現了一條光的通道,不知延伸向何方。
在耀眼的光華下,幾人相互之間就隻能影影綽綽看見輪廓,也分不清誰是誰。
宮葵的聲音在光華中響起:“大道通海,朝拜靈山,各位就此上路吧。”語音裏麵聽不出應有的莊嚴感,反倒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幾人下意識地向著光華深處試探腳步,這就像觸動了某種機關,立即進入一種鬥轉星移的快速移動狀態,各種光斑、色塊,有大如天體不知邊際的,有小如塵埃看不清形態的,都湧入眼簾又快速消失。
麵對旋生旋滅的一切,幾個年輕人都沒來由地興起一股幻滅感。
靈山之道追求實際存在之上的空靈,故而號為靈山,也許空靈和幻滅本就是一體。
幾人未到靈山,似乎就已經體會到了靈山的真諦。
在光華中的穿行沒有持續多久,似乎還沒有聶璞、小倩從半山精舍到南湖花費的時間長,幾人就從光華裏跌了出來。
暈頭轉向的幾人穩住心神一打量,發現自己置身於一條大江旁,江勢浩渺,正連接著入海口。
幾人麵麵相覷,均在猜想,剛才通過傳送陣被傳送了不知多遠,傳到了哪裏。
聶璞和小倩更是想到,大概和半山精舍有關的傳送法陣都和水有關,都在湖畔、河邊打轉。
其他幾人不能確定是否到了靈山,但聶璞卻能夠確定,這裏是靈山無疑。
聶璞“看到”了一座山懸浮在海麵,山體延伸向海裏,山底呈五角星狀,每一角都有一隻巨無霸的海龜遊弋著支撐在那裏。
五隻馱山神龜動作整齊劃一,馱著宏大的山體在海麵緩緩漂浮。
聶璞一度以為自己的識海在通過傳送時被再度打開,呈現出往常沒有的另一種異象。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這不是內視觀物,而是對立身所處外界的觀照,仿佛靈魂出竅,飛升到高處,把一切都攝入眼底,包括水下隱藏的部分。
那些神龜也“看見”了聶璞,仿佛在億萬年的沉寂中,看見了親人,於是在與冰冷的海水、堅硬的岩石相伴的無窮歲月裏,已修煉得近乎於無知無覺的神識,開始出現劇烈的波動。
整個靈山出現了天地異象。
在同一時間,所有靈山中人都感覺到了山腳下傳來一陣奇怪的“轟隆”聲,接著,震動和顛簸就開始了,而且幅度越來越大,沒有停止的跡象。
雖說靈山號稱海上仙山,往來之人不乏修道有成之士,但此刻,無論是天上飛著的,還是地上行走的,都慌了神,恐慌開始在整個靈山蔓延。
一時之間,伴隨著轟隆隆的震動,靈山到處是一片呼叫、吵嚷合成的喧嘩與騷動,房屋倒塌、人員傷亡也開始出現。
就在很多人認為末日來臨之時,有靈山司職人員乘坐飛行法器穿梭在空中,法器上傳出壓倒喧嘩的悠揚的樂聲,伴隨著樂聲的是司職人員的響亮清晰的聲音,那些聲音都在重複著同一句話。
“靈虛上人合道成功,天地和鳴,請各安其位,有序避險,無需驚慌失措。”
這句話,靈山所有人,即使是聶璞等外來戶,都是一聽就明白。
靈虛上人乃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靈山地位最高的執政者,在他之上還有更加神秘和虛無的靈虛老祖,也就是靈教膜拜的治世之尊。
最不可思議的是,靈虛上人幾乎百年一合道,一合道就消失,按照靈教的說法,是去見老祖了,這比正常的修煉有成之士壽命短多了。
這之後,就是按照靈山特有的方法,尋找轉世身,加以培養。至於這個轉世身,是上人見了老祖以後又轉世,還是其他什麽情況,似乎無人說得清。
大概每一次轉世,都攜帶了老祖的新的秘法,培養起來的靈虛上人似乎都比上一任更加厲害,當然,每一次合道的動靜也更大。
這一次大動靜,如果也是合道造成的,真稱得上是驚天動地了,不過聶璞知道,這其實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
隨著飛行器上聲音的散播,加之震動也越來越式微,轟隆隆的響動漸息,人心漸漸安定下來,喧嘩與騷動也開始平息。
聶璞暗自驚心,勉強按捺住情緒,帶著幾人離開入海口,向著人煙稠密之處行去。
走不多遠,就看見一座大城跨河而立。
幾人進城,尋找到一家上好的旅店住下來。
這一路上,幾人都未從一連串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就連最話嘮的蕭全,也一直大張著嘴,好像含著一隻無形的鵝蛋,無法自由開合,吐出嘮叨話來。
次日,一早到旅店大廳裏用餐。
蕭全沒精打采的,像是被硬從被窩裏拽出來,顯然驚魂未定,一夜沒休息好,嘴裏嘟嘟囔囔,似乎在抱怨不該到靈山來擔驚受怕。
“嘿,聽說了沒有,四大家在沈園發起論道聚會,靈山很多高明之士趕了過去,想見證這一盛會。”
旁邊一桌的議論聲傳了過來,僅隻是“四大家”幾個字,就讓聶璞等人豎起了耳朵。
那是一桌帶著一身走南闖北風塵氣的男人,從青年到壯年都有,剛才說話的就是一個一身商人裝束的中年人。
另一個青衫中年人接過了話頭,帶著神秘的語氣說道:“聽說四大家都要露麵,搞什麽以道會友、文武證道。證道啊,級別可不低。”說這話的人,顯然是個愛賣弄的人。
“不就是證道會嗎,說得那麽神秘幹嘛?”另一把聲音不屑道,聲音的主人顯然見多識廣。
聶璞倒是聽得心裏咯噔一聲,對證道這個詞犯了嘀咕。
似乎靈山、四大家特別喜歡這個調調,上一次在南湖是什麽講道,這裏又搞一出證道。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從宮羽、徐明到蕭半山那裏了解的情況,結合自身遭際,讓他對這個敏感詞有了更多想法,這背後隱藏的東西很多,現如今他也隻是朦朦朧朧地了解了一點,可能連冰山一角也算不上。
除聶璞以外,其他三人反應各異。
小倩出於對四大家慣性的反感,顯出不屑的神色;蕭全眼珠轉動,不時從眼角閃出一絲厲光,表明他並不像平時顯示出來的那麽大大咧咧甚至有點傻乎乎;胡孩依舊莫測高深,讓人看不出態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