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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逐鹿書院

  下學後,朱先生特意到醉必居去了一趟,被安排在慣常的小雅間裏,點了一份最喜愛的棒棒雞,配搭著其他幾樣特色菜,還有一小壺醉必居自釀的品牌白酒,就叫醉必居。


  因為聶璞又被打發外出送餐去了,朱先生就索性把陳掌櫃叫了過來,添杯加箸,喝著醉必居與醉必居掌櫃聊開了。


  朱先生不講究世俗禮儀,這也是他得名書狂的原因之一,此時兩三杯下肚,就更加落拓不羈,跟陳掌櫃的對話也任性灑脫。


  “說吧,你哪裏去找了這麽個怪頭怪腦的夥計?”朱先生很不見外地問道,聽口氣對方像是他無話不談的朋友。


  “什麽怪頭怪腦,你在問誰?”陳掌櫃揣著明白裝糊塗,回話也比較隨便,不像是一個小掌櫃麵對書院大先生的態度。


  “就是那個到書院送餐的小夥計,什麽來路?”朱先生追問。


  “那個啊,他就是一個平常的夥計,不過非常勤快能幹。”陳掌櫃繼續打太極。


  “不過,他叫聶璞。”陳掌櫃輕聲補充道。


  朱先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依稀回憶起,曾經有個叫聶璞的少年,在書院少年預備生員的選拔中,進入了候選名單,引起過自己的關注。


  隻是還在審核過程中,就出了轟動一時的少年殺人案,選拔自然擱淺了,記得當時自己還好一陣遺憾歎息。


  正是因為有過這樣的淵源,當時那個少年聶璞殺人案,才被書院關注,引起眾多學子出麵為其伸冤脫罪,其間也有朱先生在幕後推波助瀾之功。


  時過境遷,大多數人已經忘記了這件事,不想陳掌櫃倒是從朱先生酒後言談中記了下來,還反過來提醒朱先生。


  “不過,此聶璞非彼聶璞,你那個堂倌可不是原來致遠中學堂的聶璞。”


  因為關注,朱先生親自在暗中觀察過聶璞,印象頗深,眼下這個送餐少年,可不是原來那個聶璞,形象、氣質都有很大差別。


  “他來到這裏,曾經打聽過泥瓶巷,還專程請假去走訪過。”陳掌櫃再次淡淡地提示道。


  “那又怎麽樣?”


  “我記得,以前那個聶璞,就是泥瓶巷人士吧。”


  “嗬嗬,你還真是有心人,比我都記得請。”


  “哪裏,我不是跟你一樣,喜歡他勤快能幹,特別關注了下,才重新梳理出以前那個案件的一些細節。”


  “好,你有理,讓他回來見我吧。”


  說完這句話,朱先生端起酒杯來一口悶,通常他做出這種舉動,就是示意對方話說完了,可以離開了。


  陳掌櫃見怪不怪,早就習慣了,趁機離開酒桌,去照看自己的生意去了,留下朱先生一個人在那裏喃喃自語。


  “有意思,這小孩,又是姓聶,我就偏不信邪……”


  朱先生喝著喝著,就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漸漸地就有點意興闌珊起來。


  這時,雅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今上午還在講堂外旁聽的少年堂倌走了進來,問道:“先生,聽說你找我。請問有什麽吩咐?”


  “你就是那個聶璞啊?”朱先生抬起多少有些迷離的醉眼,問道。


  聶璞聽他問得特別,心中一動,反問道:“哪個聶璞?”


  “什麽哪個聶璞,你不就是你嗎?”朱先生話語間似乎充滿了機鋒,讓聶璞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見狀,朱先生招招手,示意聶璞近前,指指剛才掌櫃落座的地方,讓他坐下。


  “先生,這不符合規矩。”聶璞為難地道。


  “嗬嗬,我叫你來,不是因為你是堂倌,所以你但坐無妨。”


  “那先生的意思,是要讓我改換個角色,是嗎?”聯想到朱先生不走常規的講授思路,聶璞一邊就坐,一邊脫口說出一語雙關的話。


  “嗬嗬,有意思,孺子可教。”朱先生聽得一愣,不禁啞然。


  聶璞坐下後,下意識地說道:“朱先生,有事還請吩咐。”


  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沒有丟掉堂倌的身份,冥頑不靈。


  “沒有事,沒有事,就是和你聊聊。要不陪我喝兩杯?”朱先生樂嗬嗬地回答道,一點也沒有生氣。


  看樣子朱先生對他最後這句老實本分的話,比上一句抖機靈的話更滿意。


  這樣的少年不易輕狂,不會忘本。悟性固然重要,但這隻是個門檻,除此而外,其他方麵也很重要。


  這是朱先生聽了這句話的真實感受。


  “你喜歡聽我的講座?”朱先生見聶璞多少有些拘束,隨口問道。


  “是,先生講得好,對我啟發很大。”聶璞不好說出《真解》的事,就含糊地應承道。


  “那你怎麽在這裏?”


  朱先生問得很隨意,和講堂上那個激昂慷慨的朱先生比起來,風格有較大的差異,但也有共同之處,那就是不拘一格的風采。


  “我隻會幹這個。”聶璞也盡量讓自己的回答簡潔,不刻意。


  “有道理,先幹自己會幹的,在想明白自己該幹什麽。是這樣吧?”朱先生向聶璞征詢道。


  聶璞點頭,若有所思。


  朱先生又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本地人氏嗎?”


  問得聶璞心裏一緊,下意識地回答道:“不是,我是鄉下人氏,家鄉遭災了,親人都沒了,所以就到未央城來了。”


  朱先生對他的身世並沒有刨根問底的興趣,聽完回答,不再多問,隻是一口幹完杯中酒,站了起來。


  這一次,他不是要別人離席,是自己要離開了。


  一邊走,一邊說道:“其實,有時換一個地方也是很好的,比如到書院,你這樣勤快的院工一定受歡迎。”


  一直到朱先生出了雅間,離開了酒店,聶璞也在思索著朱先生這一句離別贈言,一直到陳掌櫃進來,才從沉思中驚醒。


  “又是不告而別,賬也不付,老是掛賬。真是的!”陳掌櫃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掌櫃,您別管,我來收拾。”聶璞慌忙道。


  “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他剛才跟你說了什麽,讓你覺得為難了?”


  “哦,是這樣,朱先生好像建議我離開醉必居,到逐鹿書院去應工。”聶璞不想隱瞞一直比較關心自己的陳掌櫃,也想聽聽他的意見。


  “這麽快就有決定了啊。”陳掌櫃不禁脫口而出,說完,又認真看了看聶璞,看他真心請教,決定給他啟下蒙。


  “你知道嗎,要想進書院很不容易的,哪怕是做雜役,身份、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語了。”


  陳掌櫃話隻說了一半,剩下的要聶璞自己去悟了。


  如果出身低微,這一進書院,就相當於攀龍附鳳了,多少人求之不得,況且你還有誌於學呢。


  這沒說完的話,聶璞也“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既感激又詫異。


  詫異掌櫃失去一個能幹勤快的夥計,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可惜,不像是生意人一貫精明的作風。


  第二日,當朱先生再次來到醉必居時,聶璞被陳掌櫃叫過來,明確告訴對方,聶璞願意跟隨朱先生到書院見習。


  聶璞注意到,掌櫃用了一個奇怪的詞,“見習”,而不是像他和自己私下交流時所說的雜役。


  是要表明聶璞隨時都可以回到醉必居來,還是刻意在避開“雜役”這樣的提法,好為自己今後的發展留下想象的空間?


  朱先生對此好像未曾多加注意,隻是很隨意地說道:“那好,把今天我點的東西打包帶走。”


  說這話時,他隻是示意聶璞,對陳掌櫃並不假以辭色,仿佛不是他帶走了店裏一個能幹的夥計,反倒是幫了掌櫃很大的忙。


  聶璞手腳麻利的打好了包,快步追上施施然離店的朱先生,隻來得及對掌櫃說一聲“先去去再說”。


  二人離開後,陳掌櫃注視著兩個漸漸遠去的背影,良久,歎息一聲,歎息聲中,既有放下包袱的輕鬆,又有舍不得的惋惜。


  ……


  在朱先生的招呼下,聶璞被安排在書院雜事房裏做雜役,每天負責打掃一部分公共區域,倒頗為空閑。


  他發揮了一貫的勤勉本色,主動幫著替書院先生們幹一些跑腿的雜務,包括端茶遞水等,讓大部分先生都對他有了印象,甚至一天不見,還有些不習慣了。


  即便這樣,他依然覺得很空閑,於是這空閑的時間他就用來聽朱先生的講堂。


  他很享受這樣的生活,終於發現,這世間還有比飯館更適合自己的地方,隻是以前沒有更多的體驗而已。


  不僅如此,在書院做雜役,一出門就能感受到尊重,人們把對書院的尊崇投射在從書院出去的人身上,哪怕是個雜役。


  朱先生發現了他閑散的情況,建議他多聽聽其他先生的講授,不用給自己攬很多額外的雜務來打發時間。


  為此,他還專門向書院建議,向聶璞這樣一心向學的雜役開放講堂,當然,他自己的講堂早就接納了聶璞,不用他繼續在外麵聽牆角。


  對於這樣的提議,院方不置可否,而其他先生大抵在這些時日都接受過聶璞熱情周到的服務,不好拒絕朱先生的提議,多采取默認的態度。


  就這樣,聶璞在書院裏,通過隨機聽取講授,開始較為係統地接受這家古老書院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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