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襲擊與反襲擊
就聽周圍一陣響動,近十個人從埋伏點冒了出來,把天棄團團包圍,身後一道調侃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聽著挺熟悉的。
“不簡單啊,你小子是早發現了我們,這是要引蛇出洞呢,還是要引火燒身?”
天棄猛回頭,果然,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出現在身後,雖然隻見過幾次,但人稱董爺的街頭,在這一帶管事,想忘也不太容易。
時移世易,街頭也成了帶頭打家劫舍的大哥,本身起於黑道,又歸於黑道,在大難來臨的時候,這很合理。
不過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這董爺倒好,先對自己過去的管理對象下手,真是不忌口。
天棄想起以前飯館遭遇的各種刁難,應該和眼前這人脫不了關係。早就起了覬覦之心,趁此變局正好下手。
果然,就聽董爺繼續道:“原本以為這仙客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想到整個飯店沒一點積蓄,真是外強中幹,高看了你們。”
聽了這話,天棄倒是心中一動,但不容他多想,就聽見店外腳步聲響起,十分嘈雜,明顯不是店主一家人。
幾個麵生的漢子跑進來,向董爺報告道:“掌櫃一家還是找不見,那邊家裏也不見人影。”
董爺失望地揮揮手道:“算了,讓這小子交代是一樣的。”
“交代?擅闖民宅,是應該讓你們給小爺好好交代交代。”
天棄冷冷道,隻覺一股怒意漸漸升至頂門,心想真是欺人太甚,打上門來了,還這麽囂張。
董爺也不再說話,天棄的反應早在其意料之中,他也知道麵前這個瘦弱的少年不簡單,一揮手,示意包圍著天棄的人一起動手。
天棄很憤怒,因此麵對一夥凶徒持槍弄棍的圍攻,幾乎沒有什麽遊離躲閃,堅決果斷地重手反擊。
很快就有人受傷倒地,其他人更加凶猛地攻向天棄。
天棄把《古拳經》裏的如槌如盤的拳意發揮得淋漓盡致,一下下如重錘般的攻擊,讓這些侵略者橫七豎八地全部躺倒在地。
董爺始終不曾有所動作,等天棄把他的手下解決完了的時候,他反而咧嘴笑了起來,隻不過天棄覺得,那笑容特別惡心,因此興起了盡快讓他哭的念頭。
“嗬嗬,你下手應該再重點,這些人要死不活的反而會成拖累,現在哪裏還有餘糧養廢人。”
混亂的店堂裏,少年和中年對視一眼,彼此都清楚,雙方今天是不死不休。
董爺一邊說著,一邊伸腿一勾,地下的一把長刀跳起,落入董爺手裏,這是先前被天棄打倒的人丟棄的。
隻這一下,就顯示出這個中年男人矯健的身手。
天棄經驗不多,真正旗鼓相當麵對麵交手的人就兩個,一個是傳子溝那個老兵,一個是自稱天老大的少年,此刻見識了董爺這一手,感覺似乎比另兩人都不弱。
前兩次交手,都讓天棄從中獲益良多,早就今非昔比,尤其近期和天老大一戰,讓他有了實質性突破,故而此刻對上身手不凡的昔日街頭,仍然信心十足。
天棄再次蓄勢,腳踩陣紋,如槌如盤,但來不及出手,就感到一股尖銳的殺氣直刺後腦勺,前後夾擊之勢陡現。
身後傳來幽幽的聲音,像是充滿了遺憾。
“隻說宰了隻大肥羊,沒想到羊沒找到,還碰上這紮手貨,趕快解決了走吧。”
董爺向天棄身後點點頭,毫無征兆,“刷”一聲,刀光就向天棄頂門劃來。這一下,董爺沒有任何作勢,就如同偶然興起,全無規律可循,讓人防不勝防。
不同於老兵和少年,曾經的街頭董爺,一身本事是在天罰城街頭巷尾一刀一槍曆練出來的,雖然達不到上乘的境界,但狠厲辛辣,非常實用。
天棄隻能被動防守,腦後的殺氣始終揮之不去,讓他不敢放手反擊正麵的攻擊,非常難受。
一前一後兩人的配合非常默契,顯然不是朝夕之功。
往往刀路一起,身後那股殺氣就把合理避讓的退路封住了,再退,後麵的殺氣就會變成實實在在的殺招。
天棄經驗不足的弱點暴露無遺,很快就掛了彩,不斷受到刀傷,就好像被一群鬣狗圍住的雄獅,空負上乘絕學,卻被一點點撕扯吞噬。
不僅如此,在前麵董爺咬牙猛攻的同時,後麵釋放殺氣鎖定天棄的暗中之人,再一次幽幽開口,打算進一步擾亂天棄的心神。
“聽說過雙子殺手嗎?目前最負盛名的一對搭檔,就是我們。多少豪傑葬於我手,你一個小屁孩,死了也不冤枉。”
受到騷擾的天棄漸漸變得狂躁起來,他開始拚著受襲致傷,和正麵進攻的董爺強攻起來,甚至好幾次把致命的部位暴露給後麵窺視的敵人。
當天棄再次揮拳砸在對方來不及收回的刀身上時,終於砸得對方長刀脫手飛出,人也踉蹌後退,而與此同時,可能是出於猝不及防,身後的殺氣一瞬間有所消退。
一瞬間,天棄也在心中掠過一絲懷疑,暗道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但終於沒能抵擋住誘惑,踴身上前追擊敵人。
踩著陣法的天棄動如脫兔,追上了正麵的敵人狠狠砸出一拳,董爺極力避讓格擋,仍然被砸開手臂,砸中肩胛,“啪”的一聲,傳來骨頭脆裂的聲音。
董爺被砸倒在地,顯然受傷不輕,失去了再戰之力,天棄下意識鬆了口氣,可一口氣沒倒過來,背後的殺氣就再次湧來,勢頭更猛。
當他感覺到這股殺氣的時候,同時聽到弓弦破空之聲,下意識要側撲閃避,但董爺受擊後的反震力阻礙了他的行動。
隻這一遲滯,利箭箭頭瞬間觸及肌膚,透體生寒。
箭尖貫穿天棄胸膛,被天棄瞬間產生應激反應的身體卡住,整支箭力道奇猛,帶著他的身體向前竄出,“啪嗒”一聲如爛肉委地摔了下去。
原來正麵的進攻,背麵的殺氣,都是幌子,利箭離弦時,連音爆聲都滯後了,那後發的殺氣不過是為了再次擾亂心神。
天棄痛徹心扉,在劇痛中閃過一絲念頭,也不知兩個家夥這樣陰了多少人。
一直在背後的神秘人走上前來,伸手拉起董爺,天棄終於依稀看見了那人相貌。
與剛才的想象差不多,此人瘦削普通,麵色陰沉,可能就混在剛才被打的那些人中間,隻是天棄此刻視野模糊,看不真切。
瘦削漢子攙扶起董爺,董爺半邊身子已軟癱,顯然受傷不輕。
盡管魁梧的董爺在這個瘦削漢子的映襯下,身量顯得龐大,卻被瘦漢一手輕輕托起,顯得毫不費力。
瘦漢要就這樣架著董爺離開,董爺痛得咬著牙齒從牙縫裏抽氣,卻不願馬上離去。
“不要忙,那小子的恢複力很驚人,上一次在這個飯館裏被人砍了那麽多刀,不久就好得跟沒事人一樣,斬草不除根,倒黴的就將是我們。”
瘦漢聽了這話,架著董爺就往天棄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還用腳踢起一把刀來,伸手抓住,如同剛才董爺一般,瘦漢做得也非常嫻熟。
天棄被箭矢帶著摔出,恰好側臥於地,上側左胸箭矢貫穿,左手連同半邊身子已經麻木,下側右手壓在身下,也沒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敵人持刀慢慢上前。
天棄模糊的視線裏浮現一個持刀的少年,以及他的一招一式。
瘦漢架著董爺越走越近,一直走到天棄身側,方才開口,語言居然有些黑色幽默,隻是聲音依然是幽幽的,顯得不真切。
“小子,你是特例,受了我必殺一箭,還得費事補上一刀。下輩子做人小心點吧,最好別投胎到天罰城了。”
話音落,刀光起,直奔脖子而來,要取天棄的項上人頭。
幾乎與此同時,一道微光自天棄身下一閃,越過暴起的刀光,沒入瘦漢的眉心。
刀光驟然停止,如同驟停的風,瘦漢眉心處滲出血珠,慢慢劃過鼻尖、下巴,滴落在腳尖。
瘦漢嘴裏發出含糊的咕嚕聲,似乎在叫“哥哥”,然後一頭栽倒,就躺在天棄身側,一同栽倒的還有失去支撐的董爺。
倒下地的瘦漢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很快沒了聲息,剩下兩個身負重傷的人,隔著瘦漢的屍體大眼瞪小眼。
董爺對著死去的瘦漢叫了一聲“兄弟”,聲嘶力竭,與剛現身時的滿不在乎形成鮮明對照,眼角竟有渾濁的液體流出,分不清是血水還是淚水。
顯然,先前現身的那一群人,在董爺的眼裏就是炮灰,所以即使死傷殆盡,帶來的不過是擺脫累贅的輕鬆,而剛死去的瘦漢,在董爺心中就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傷了血脈,當然就要拚命。
半邊身子失去知覺的董爺喉嚨裏發出不知所謂的“謔謔”聲,然後開始強撐著翻動,慢慢爬過瘦漢的屍體,慢慢向天棄靠攏,最後兩人幾乎鼻尖挨著鼻尖,“親密無間”。
董爺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慢慢伸向天棄,最後卡住天棄的脖子,口裏繼續發出謔謔聲,雖然含糊不清卻充滿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