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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咬一口唄 010

  祁辰身體微微一僵,喻凌和陸行便是瞬間瞭然。


  感情是送給他們一個殘次品,打發叫花子一樣打發他們呢?


  喻凌眼底滿是冷意,氣極反笑,語氣依舊平靜,似笑非笑看了眼祁家家主,然後看向祁辰:「哦,你想進入聯盟嗎?」


  祁辰沒有說話,祁之蘭便是強笑著:「是的,小辰他……」


  喻凌冷冷抬眼:「我問的是他。」


  喻凌不過二十多歲,之前祁之蘭見他年輕又說話客氣,心裡原本的敬畏就少了許多,如今猛不防被下了冷臉,竟是有些發懵,悻悻然閉嘴。


  喻凌又問了一遍,祁辰還是沒有出聲。


  祁家家主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祁之蘭臉上更是青紅交加,喻凌哼笑了聲再沒有說話,祁家家主連忙招呼:「來來,吃菜,吃菜……」


  吃完飯,喻凌和陸行就出去辦事了,告知祁家家主不用管他們,他們晚上前會回來,收拾了東西連夜就回聯盟去。


  祁家家主強笑著把人送出去,等到那兩人背影消失不見,他回頭,看了眼神情發僵的祁之蘭,又看了眼祁辰,長長嘆息一聲沒有出聲。


  等祁家家主回自己房間后,祁之蘭咬牙笑呵呵:「小辰,昨天不是說好了嗎,你怎麼變卦了,嗯?」


  她伸手,毒蛇一般拉著祁辰的手腕朝樓上走去:「來,跟媽媽說說,你為什麼變卦的?」


  不出所料的,又是一頓毒打,這次,祁辰連護著頭的動作都沒有……他忽然冒出個想法,想看看,他的母親,會不會真的把他打死。


  祁之蘭拽著祁辰的頭髮,順手撈過旁邊桌上的檯燈就要朝他頭上砸去,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竄過來,檯燈碰的一聲砸落到地上,她的手背被黑貓撓出了幾道血痕。


  檯燈摔碎的聲音讓祁辰驀然一震,他緩緩低頭看著地上的檯燈,又看向身後的祁之蘭……眼神定定的,那與生俱來的期盼,終於變成一片死寂。


  祁之蘭咒罵著去踹小黑,小黑已經逃走,她一邊甩著手一邊對祁辰冷冷咬牙:「你給我好好想,想清楚自己該怎麼說,等到晚上喻少他們回來你最好想清楚了,否則……」


  祁之蘭冷哼一聲朝外邊走去,嘴裡咒罵著什麼。


  門砰一聲甩上,祁辰靜靜站在那裡,半晌都沒有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動了。


  額角被砸破了,頭髮被血跡糊到了額頭上,他抬手將那縷頭髮撥開,傷口被拉扯,又冒出血珠……他四肢有些僵硬,低頭不發一語朝外走去。


  臨下樓前,身後響起祁之蘭的聲音。


  「喻少他們回來前你如果還沒回來,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祁辰沒說話,安靜下樓,走過空無一人的豪華大廳,走過院子,出了柵欄門后便是不發一語安靜朝外走去。


  翻過公路的護欄,直接能上到山上,這處山上有一處斷崖,伸出山體數米,坐在那處斷崖上,能看到山下蜿蜒盤旋的公路,還有遠處城市的高樓。


  他以前經常來這裡,安靜的坐著看著遠方,一坐就是大半晌……


  可這次,坐在那斷崖邊緣,看著對面的山坡,下方的公路還有遠處的城市,他的心忽然就變成白茫茫的一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就在斷崖坐著,沒有再顧忌祁之蘭說的讓他早點回去的話,而是一直坐著,看太陽一點點消失在天邊。


  身上唯一的溫度隨著日落而消失,內心厚重的寒冷伴隨著夜幕一點點湧出,逐漸冰凍了他的四肢百骸,那些尖利的寒冰,從他的血管中朝心臟涌去,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安靜的等待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


  蘇暖是嗅著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找到祁辰的。


  聞到空氣中的味道時她就知道,祁辰一定又受傷了。


  果然,隨著血腥味越來越清晰,她看到了坐在斷崖邊的背影……他其實很高,可因為太瘦,整個人在山風中看起來單薄的可憐。


  「七七……」蘇暖連忙出聲喊他。


  祁辰身體一震,彷彿忽然清醒過來,他緩緩回頭,就看到那小吸血鬼站在身後不遠處看著他,滿眼擔憂憤怒。


  「誰打你了,你這次必須告訴我……到底誰幹的?」蘇暖看到,祁辰的額頭,嘴角,眼角,全都是瘀痕,還有破皮的地方。


  臉上都是這樣,別的地方更是想都不用想。


  她心裡滿是怒火,咬牙切齒:「你告訴我是誰,我去咬死他!」


  祁辰忽然笑了笑:「我媽。」


  蘇暖猛地愣住。


  她幾乎沒見祁辰笑過,沒想到他笑起來竟然這麼好看,可是……又笑的這麼難過。


  她頓時有些語結,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完全沒想到,一直虐待祁辰的會是他媽媽……不是說母親最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嗎?


  祁辰這麼好的,如果是她,一定會好好疼他,怎麼會捨得打他呢,還一次又一次,打的這麼重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


  她總不能對祁辰說:我去殺了你媽替你出氣!

  她不知道說什麼了,祁辰也不說話,他收回視線,繼續安靜的看著斷下下邊。


  蘇暖小心翼翼走過去,坐到他旁邊,也不說話,就安靜的陪他坐著……半晌,她忽然聽到祁辰說話了。


  「你說,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會是什麼感覺呢?」


  蘇暖的心頓時一緊,刷的扭頭看著他,滿眼警惕。


  看到她如臨大敵的模樣,祁辰又是笑了笑:「我沒有想輕生,就是忽然冒出來這個念頭。」


  蘇暖總覺得不喜歡看到祁辰這麼笑,她覺得,他這麼笑還不如不笑,看得人怪難受的。


  想了想,她忽然站起來朝祁辰說道:「你想知道?我帶你感受一下?」


  這次換祁辰愣住了。


  蘇暖笑眯眯:「沒事兒,別怕,我背著你,你抱著我脖子就好了,我力氣很大的,不會摔了你……」


  祁辰愣愣的被她拉起來,她拍了拍自己肩膀:「來,趴著。」


  祁辰沒動,她有些著急:「來啊,你不是想知道嗎,很好玩兒的。」


  祁辰低頭看了眼斷崖下方,抿唇,然後終於伸出手,摟住她脖子。


  「嘿!」蘇暖將他一把甩到背上,抓著他的膝窩顛了顛,笑嘻嘻:「你好輕啊。」


  祁辰有些無語:「那是因為你力氣大!」


  蘇暖這才反應過來:「哦……也對。」


  說完,她就是背著祁辰走到斷崖邊,嘿嘿笑了笑:「準備好了嗎?」


  「好……」祁辰還沒來得及說完,轟然下墜!

  急速下墜讓他感覺自己的頭都有些不受控制要從脖子上飛出去,風呼呼的從身邊滑過,周圍什麼都看不清楚,急劇失重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飄乎乎的不真實……然後他就聽到小吸血鬼發出興奮的叫喊聲。


  「喲嚯……啊,我們來啦……」


  祁辰忽然有些想笑,可風太大,把他的臉吹得做不出表情,然後他就感覺到,她在哪裡蹬了一腳,兩人瞬間從急劇下墜變成飛速往上沖……他感覺自己要掉下去了,連忙摟住她的脖子,可下一瞬,他們又是開始下落……


  祁辰沒坐過過山車,可他知道,什麼過山車也不會像他現在這樣,在山崖間像是一發炮彈般上躥下跳。


  片刻后,倏地一聲,他們回到了之前的斷崖,祁辰被放下來,落地的一瞬,覺得自己的腿有些發軟。


  蘇暖一手扶著他,抬了抬下巴:「好玩兒嗎?」


  祁辰腦袋有些發暈,又有些莫名想笑,他點點頭……然後就聽到小吸血鬼興沖沖問道:「要不再來一次?」


  祁辰連忙搖頭:「別了,我……想吐!」


  蘇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她就像是做了什麼壞事得逞了一樣笑的開懷,祁辰看著她笑,想到剛剛她在山間蹦蹦跳跳大呼小叫的樣子,忽然間就覺得,這山林也沒之前那麼冷寂了。


  蘇暖卻是忽然又想起來什麼,她神神秘秘朝祁辰道:「這裡視野好嗎?」


  祁辰有些不解,下意識點點頭,蘇暖便是笑嘻嘻神秘說道:「走,我再帶你去個地方,一定比這裡還好。」


  祁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拉過來:「走走,我背你去,你自己到不了的。」


  祁辰慢慢環住她的脖子,鼻端是小吸血鬼淡淡的馨香。


  她的身上冷冰冰的,可這一瞬,祁辰卻忽然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麼溫暖過。


  她的身上就像是溫熱的源頭,能將籠罩在他周身的冰寒冷寂全部驅散開來……


  蘇暖背著祁辰倏地朝山頂掠去,在林間留下數道殘影,迅速朝山頂攀登。


  忽然間,她感覺脖子上一燙,她頓時僵了一瞬,然後就反應上來……祁辰哭了。


  原來,人類的眼淚竟然這麼燙的嗎?

  她不知道,祁辰落淚,是因為他知道,從今往後,他的心中再沒有「母親」這個角色了。


  從此以後,他不只是沒有去處,也沒了來處……


  蘇暖沒有戳破,假裝不知道,繼續朝山上掠去……她知道,祁辰一定不想被人看到他掉眼淚的。


  可是,他好可憐啊,為什麼他媽媽總要虐待他呢,這麼好的七七,這麼乖的又漂亮,怎麼捨得虐待他。


  蘇暖並不知道祁家的事,不知道祁辰被他親生母親逼著去代替別人送死,她以為祁辰只是被虐待的難受……到了山頂,找到最高最粗壯的那棵樹,她直接朝樹頂爬去,片刻后就站在了樹冠上。


  祁辰站在她旁邊,一手拉著她,一手扶著樹枝,有些愣愣的看著下方。


  這裡是山的最高處上最高的那棵樹的頂端……從這裡看下去,一望無際,他能看到整個萊茵市,包括萊茵市周圍的荒郊,田野,還有遠處的群山河流……他看到,有鳥兒從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飛過。


  蘇暖扭頭看著,視線從他面頰上的傷痕上掃過,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七七,好看嗎?」


  祁辰點點頭,聲音有些飄忽:「好看。」


  很好看,他從沒看到過這麼美的景色……


  然後他就聽到身邊的小吸血鬼說道:「所以你看啊,外邊的世界很大很大的,比我們現在看到的還要大,也有很多很多人。」


  蘇暖覺得自己有點嘴笨,不過還是努力想要去安慰他。


  「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的人,不光是你身邊這些,等以後你遇到更多的人了,你就會發現,還有很多很好的人,他們會關心你,做你的朋友,不會欺負你,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她小心翼翼拉著祁辰的手說道:「所以,你別難受了,好不好?」


  祁辰身體有些顫抖,他回頭看著身邊的小吸血鬼,聲音低啞:「會嗎?」


  蘇暖立刻睜大眼:「當然會啊,你看我,我剛出來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又餓又怕,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就遇到了你啊……」


  她認真說道:「我去了城市裡,不知道該怎麼做,又想咬人,又怕被抓到,你不知道我多害怕的,結果又遇到了安吉,他對我很好,教我很多東西,還給我住給我吃,你看……我現在多好的。」


  蘇暖信誓旦旦拍著祁辰:「所以,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祁辰靜靜看著她,半晌,抿唇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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