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兄難為 036
蘇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謝辭正趴在她床邊眼也不眨的看著她，看到她睜眼，謝辭瞬間坐直身體。
「醒了，怎麼樣，哪裡疼，暈不暈，我去叫醫生……」
蘇暖低聲把他喊住：「哥哥……」
謝辭瞬間就僵在那裡。
她笑了笑：「我沒事的，就是有點頭暈。」
謝辭坐回去，緩緩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唇邊，啞聲開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蘇暖看著他，緩緩翹起嘴角，謝辭卻被這笑意刺得差點又紅了眼，他咬牙切齒：「誰准你那麼做的，嗯？你現在能耐了是不是，等你好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謝辭說得咬牙切齒，那兔子卻只是白著張小臉微笑著看著他：「哥哥你沒事就好……我不疼的。」
謝辭強裝出來的鎮定瞬間煙消雲散，他閉眼，握著兔子的手放到自己眼睛上，半晌，才是啞著嗓子出聲：「兔子……你這是要辭哥的命呢！」
蘇姍接到謝辭電話后第一時間就趕回國了，走進醫院的時候，蘇姍整個眼睛都哭腫了。
老謝在後邊不住安慰，蘇姍卻不發一語只是大步往前，下了電梯就是一路小跑著衝進病房。
看到躺在床上的蘇暖，蘇姍腳步都趔趄了：「寶貝，寶貝，媽咪回來了，都是媽咪不好……」
謝辭起身將床邊讓開讓蘇姍過去，站到旁邊低聲道歉：「對不起，都怪我。」
蘇姍回頭看他，紅著眼拍了拍謝辭的手，然後就是轉身看著床上的女兒抹眼淚。
老謝站在後邊，看了眼謝辭，嘆息一聲轉身出去。
謝辭跟在老謝後邊，一直走到樓梯間，老謝才轉身，看著謝辭，神情凝重：「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惹的事？」
老謝看似平靜，可顫抖的嘴唇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他已經從和謝辭通話中猜到，這根本不是普通的車禍，是沖這謝辭來的，暖丫頭這是被牽連了。
可他怎麼也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品學兼優的兒子，怎麼就惹上要命的事了。
老謝面色鐵青：「阿辭，你老實告訴爸爸，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會搞得這麼嚴重？」
他以為兒子頂多就是逃逃課或者和同學打架，他根本沒想到會成這樣。
老謝一向儒雅的神情倏然間變得凝重：「阿辭，爸爸不能再由著你胡來了，有些事根本不是你這個年紀能解決得了的……你還太小，你告訴爸爸，爸爸想辦法替你解決！」
他上前扶著謝辭的肩膀沉聲開口：「阿辭，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永遠是你可以信賴的人！」
謝辭低頭……最終還是沉默下去，半晌，才是緩緩搖頭。
老謝頓時深吸一口氣，強按捺著問道：「不能說？」
謝辭咬牙：「不能說。」
老謝面頰的肌肉劇烈抖動起來，他抬手，指著謝辭的手指不斷哆嗦著：「阿辭，爸爸一直以為你做事心裡有數，可我沒想到，你這麼不分輕重……暖暖已經因為你的事躺在醫院了，你還要瞞什麼，到底什麼事就這麼不能說，連對我都不能說！」
謝辭看著老謝緩緩出聲：「我答應過別人，對誰都不能提……」
他一字一頓：「那也是性命悠關的事情！」
老謝頓時啞口無言，最終，後退著靠在牆上，長長嘆息一聲，半晌，他緩緩開口：「你要怎麼跟暖暖交待，我們要怎麼跟蘇家母女交待？」
謝辭緩緩抬頭看著老賀，片刻后，他沉沉出聲：「我會用我的命去彌補她，保護她！」
老謝頓時怒了：「你在這兒跟你爹說你的命，你這是要你爹的命嗎？啊？」
老謝正在暴怒，忽然又時一頓，猛地回頭，看著謝辭的神情……他的面色慢慢就僵了。
「阿辭？」老謝的聲音有些不穩：「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爸爸？」
謝辭身體一僵，抿唇……下一瞬，他忽然就對著老謝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跪，老謝也驚著了，他下意識想要扶起自己兒子，可伸出去的手卻被謝辭按住了。
「老謝，你先聽我說……」已經過了變聲期，少年的聲音有著成年人的沉穩，也有著年輕的嘶啞。
謝辭抬頭直直看著老謝，低聲開口：「我喜歡蘇暖，很喜歡，在我知道你和蘇姍在一起前……就喜歡了。」
老謝頓時愣住，神情一片怔忪。
謝辭就跪在那裡，啞聲說道：「我試過放棄，真的，老謝……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了，遇到個想在一起的女人不容易……可一家兩個大老爺們兒，要是跟人家母女兩個在一起……這得被人戳著脊樑罵死！」
謝辭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笑的難看：「我不怕別人的眼光，也不怕被罵，可是老謝，我不能讓你被人戳脊樑罵……我發過誓，老謝，從我十歲那年在門后聽到你求人家用你的曲子時我就發誓了，我要孝敬你，一輩子好好孝敬你的……我不能讓你被人罵，不能讓你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老謝的眼眶驀然就紅了，他上前想扶起謝辭：「兒子，起來說話，起來……」
謝辭把他的手推開，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是我跟她表白的，老謝，我這十八年，從來沒有那麼快樂過，我恨不得立刻把她帶回家給你看，對你說，老謝……這是你兒子的對象，以後也會是你兒媳婦兒，我們一起孝敬你……」
謝辭苦笑一聲：「……也是我跟她說的分手。」
老謝眼圈紅了，咬牙死命想把自己兒子拽起來，可謝辭卻是死死跪著紋絲不動。
他抬頭看著自己父親，努力想笑，可驀然就紅了眼眶：「老謝，我儘力了，真的，我儘力了……我把這些話告訴你，我就是混賬，我這是在扎你心窩子，我知道我混賬的……」
謝辭低頭，眼淚就掉了下來，他說：「老謝……她今天推開我，自己被車撞了，躺到那裡，我知道……我做不到了，老謝，我做不到了，我對不起你老謝，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老謝……」
老謝仰頭強行逼回眼淚，吸了口氣拉謝辭：「兒子，起來說話……你別這樣，爸心疼！」
謝辭抬頭看著他，緩緩站起來。
老謝這才發現，原來兒子已經比他都高了半頭了。
他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然後又是滿滿的愧疚。
他欣慰兒子已經這麼大了，要談戀愛了，知道愛人了……心疼兒子這麼久，自己一個人壓著這麼沉重的心思，愧疚的是自己只顧著自己的感情，卻忽視了兒子的變化……
他的兒子，處處都在替他這個父親著想，可他這個當爹的，卻一無所知，實在是不合格的厲害。
看著眼眶通紅的謝辭，老謝苦笑著搖頭：「臭小子，我是你爸，你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要把自己逼死……」
深吸一口氣，老謝緩緩道：「我兒子為了我這個不稱職的老子，做了那麼多，我這個老子，害怕別人幾句閑言碎語不成？」
謝辭身體一震，緩緩抬頭，就看到老謝眼底滿是溫和笑意：「兒子，你爹這些年別的沒學到，唯一學到的就是，別人任何人，哪怕是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沒自己的親人重要。
若是因為擔心別人的視線，別人的閑言碎語，卻讓自己的親人傷心，那才是蠢貨會做的事！」
謝辭張了張嘴：「可是……」
老謝微笑著打斷他：「我知道你的顧慮，蘇姍那裡我去說，但是不能是現在，我們等暖暖恢復了再說這件事，到時候，蘇姍的情緒也會好很多……你覺得呢？」
謝辭愣愣站在那裡，整個人都要恍惚了，他獃獃喊了聲：「老謝。」
老謝抱住他，拍了拍他肩膀：「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