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歸，廢帝（二）
幾位真皇臉色一白，一時震驚無比，卻是大氣不敢喘一下，便又聽她慵懶而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有，我先一步解決了鳳心，也煩勞各位替我傳話給他們！」
「不！不要！」鳳心忽然仰頭沖她大喊，眼底有著毀滅一切的瘋狂，「你不能殺我！我與東臨已在三生石上刻印下了名字，我們是命定的姻緣，若我身死，他也必死無疑！」
鳳心的話一落，在場所有人俱是臉色突變，尤其北冥大帝，雙眸間折射出滔天的怒火！
「你竟然私自在三生石上刻印自己的名字？」如果真如她所說，她在三生石上刻印了自己與帝君的名字，那神女要怎麼辦？
其實就目前種種來看，幾位真皇已經猜測到臨淵的身份，怕就是上古時期的東臨大殿轉世！而東臨與神女之間的感情，沒有人可以替代。
「你說，你與東臨是命定的姻緣？」蒼靈微彎下身子，一手在她一張鮮紅的血肉上狠狠一按，鳳心又是一聲慘烈的大叫，她疼的全身都在哆嗦，眼淚混著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往下落，可她一雙眼睛卻盛滿了瘋狂的嫉妒與恨意。
「哈哈…」她看著蒼靈那張絕美的臉蛋，突然仰頭大笑起來，「我現在不怕你傷我，殺我，隨便你，反正你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都會一同反應在東臨的身上！哈哈哈哈…。」
「快說！」朱雀厲聲上前，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怎麼才能破解？否則我…」
「否則你殺了我？」鳳心一笑，連動著臉上的血肉也跟著開始顫抖，「只要你們捨得讓東臨與我一起死，哈哈反正我無所謂啊，有他陪著，我值了！」
「你——」朱雀氣紅了一雙眼睛，身後司命拉了她一把，「稍安勿躁。」
只是如今，他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因為再也沒有人比他清楚，三生石上一旦被刻印下了名字，那便是生生世世，是老天爺選中的姻緣，永遠也無法更改。
「難道沒有法子可以將帝君的名字從三生石上擦去？」北冥大帝突然開口道：「這世間珍稀寶貝無數，還有很多上古遺珍，我們一個一個的試，我就不信沒有辦法！」
「確實沒有辦法。」蒼靈淡淡開口，「不過，我也並沒有打算要你死。」蒼靈盯著鳳心的臉看，「讓你就這麼死，那不是便宜你了？有的時候，活著，往往比死了還要痛苦難受，我說過，要讓你生不如死。」
「反正，不管你做什麼，我的感受都會反映到東臨的身上！」鳳心往後退縮了幾步，蒼靈身上的深不可測的巨大靈力灼燙著她的身體，她明明沒有靠近她，卻已然感覺到蝕骨的疼痛。
「所以啊，考慮到東臨的感受，我會讓你過的非常舒服。」蒼靈嘴角一扯，明明是在笑，卻讓鳳心感覺到毛骨悚然。
「你。你要做什麼？」鳳心的身子又往後退縮了幾步，放佛這樣她就會安全一樣。
「你聽說過人間煉獄嗎？」蒼靈看著她，眼神澄澈而純凈，「我想在九重天上你應該已經呆煩了，我把你送到凡間的紅袖坊去好不好？」
鳳心一愣，其實她一開始並不明白紅袖坊是什麼地方，只直覺那裡肯定不是好的地方，便聽一旁司命道：「供男人玩樂的地方，對你來說，確實是個好地方。」
「不！」鳳心大喊，「不要！你殺了我吧！」她爬著來到蒼靈腳下，「神女！你不能讓我去那種骯髒的地方！」
「哦？為什麼你不能去？」
「我是鳳族的大公主！我也是您的坐騎！」鳳心哭喊道：「我去那種地方，鳳族與您的臉面何存？」
「呵。」蒼靈輕笑，「我一向不怎麼注重臉面，再者說，好像你現在與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至於鳳族的臉，你丟的還少嗎？」
「司命，將她投放輪迴道，她的命簿就由你親自來寫，你自由發揮，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司命上前一步，沖她眨了下眼睛，「領命！我一定會讓神女大人滿意的！」
「不要！你們不能如此對我！」鳳心大喊，滿臉陰森可怖，道道鮮紅的血液自她臉上流的滿身都是，長長的頭髮全都黏在了臉上，樣子可謂慘不忍睹，在場眾人無不扼腕嘆息，想她之前呆在神女身邊有多麼風光無限多麼耀眼奪目，不知傾倒了多少青年才俊，那個位置是多少人竭盡畢生心血想要追求的，她卻自己親手給毀了！
「帶下去。」蒼靈回身，眸光清冷而無波瀾，悠遠而又沉寂，那是被時光洗滌過的澄澈明凈，厚朴與沉重。
朱雀與司命上前，將鳳心的兩隻胳膊架上，托著她便要走，鳳心的身子瘋狂的扭動著，她沖蒼靈拚命大喊，「神女！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能！你會不得好死的！你一定會遭報應！啊——」
她的聲聲凄厲的哭喊放佛要把整個天際刺穿，在場幾位真皇全都蹙緊了眉頭，有關鳳心與神女還有東臨之間的糾纏，他們多少知道一點，只是沒有想到，當年神女之所以會寂滅，全是這鳳心一手造成！且這鳳心還與帝君在三生石上一起刻印下了名字，神女還不能將她殺了，真是滔天的罪過！
蒼靈任憑她在身後哭喊著，手一抬，隨意在虛空中一捏，那剛才還在朱雀司命手裡掙扎著的鳳心，她的身子便如紙片一般，被蒼靈捏了住，然後幾個人對摺，她的身子便想手帕一般，北蒼靈疊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
片刻后，在場眾人便再也沒有聽見鳳心的任何聲音，蒼靈面色平靜的將手中摺疊好的鳳心遞給司命，「拿去，不要消掉她的記憶，就讓她帶著所有的記憶投生，生生世世供男人玩樂吧。」
「靈兒啊，你真是心狠手辣沒心沒肺啊！」司命沖她極其誇張的一笑，下一句道：「不過我喜歡。」
蒼靈回身，「是你教的好。」
「臭丫頭！」
司命將鳳心帶走，臨去前他特意看了連無暇一眼，「以後，婀娜便不再是你的妻子，你給我記好了！」
「是不是我的妻子，不是你說了算的！」連無暇語氣淡漠，並不將司命的話放在心上，而是徑直朝著蒼靈而去。
「神女。」他沖著蒼靈彎下身子，「我…想問問，你要把婀娜帶去哪裡？」
「你無需知道。」蒼靈掃了他一眼，「就像司命所說，自此後，阿姐便和你沒有關係了，你還是好好和你的素姌繼續過你們的小日子吧。」
蒼靈轉身，一手摸上額間的朝靈珠，她只希望阿姐以後能夠無牽無掛簡簡單單的活著，再也不受任何人所累。
「神女…」北冥大帝此時走了過來，他低著頭，神色依舊難掩激動與興奮，「小神斗膽邀請神女到我洛陽山小住幾日，不知您是否能夠應允？」
話落，他心底一派忐忑，雖然知道此舉有些唐突，但是這千萬載的時光，他相思成疾，一顆心放佛只為她而跳動，他再也無法繼續等下去了。
如今她平安歸來，他只願哪怕就這麼靜靜看著她也好。
「小鬼頭，這些日子不見，你倒是越發茁壯了，長的也比之前俊俏了些。」蒼靈看著他，語氣甚是親切自然，不再似剛才的冰冷與淡漠，北冥心頭一顫，繼而便是狂喜，他從未想到，有一天他會距離自己的心中的神邸如此之近，更沒有想到，她還能對自己有印象！
「洛陽山風景秀美，四季如春，特別是山腳下的溫泉，神女可以去泡一泡，您剛歸來，身體應是十分疲憊，這溫泉相傳是精靈之界前任女王所化，集天地間所有靈氣對您的身體大有益處。」
蒼靈展顏，「我…」
她話未說完，只覺手腕上一緊，驟然一道黑影襲來，耳邊呼呼風聲而過，蒼靈眼眸一凜，卻在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之時，忽而險些就要掉下淚來。
她首先入眼的，是他一頭泛著霜冷銀華的一頭白髮，隨著他的靠近，蒼靈的眸底泛出濕熱的晶瑩，她還未開口，便聽那人一聲小心翼翼的呼喚，「蒼蒼？」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與不確定，又好似有些膽怯，蒼靈心頭大痛，一個轉身便朝他撲了過去。
「玄墨！」蒼靈一把緊緊將他抱住，臉頰貼在他的臉上，淚水肆意而落。
她這輩子沒有欠過任何人，她不欠父神，不欠東臨，不欠自己的屬下，卻唯獨欠眼前這個男人的，她不知道能用什麼來還！
「蒼蒼…。」她能感覺到懷中男人微微顫抖的身子，還有他語氣中的一絲絲懼怕，「真的是你？」
蒼靈知道他在怕什麼，就像她一樣，她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好似一場美夢，夢醒了，一切便又回到了遠點。
「是我。」蒼靈抱的他愈發緊了些，恨不得將自己的骨血融化到他的身上，「玄墨，我回來了。」
玄墨的身子狠狠一顫，繼而他緩緩抬起手，摸上了她的臉。
「我的蒼蒼…我的…。」他將她的身子推離一些，捧起她的臉，待看到她額頭前的那朵雨時花，還有那一雙明亮而沉靜的重瞳之時，他的眼底浮現一派血紅的濃霧，繼而頭一低，雙唇重重吻在了她的唇上。
「唔——」蒼靈的身子往後一仰，這是她記憶里，玄墨第一次對她如此放肆，也是第一次吻她。
蒼靈沒有推開他，她仰著頭，任由他在她的唇上肆意親吻，她緩緩閉上眼睛，眼角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
她的眼前浮現他在暗黑之河蒼涼而絕望的背影，耳邊響起他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的身子一遍又一遍投到漆黑腥臭的冰河之中，全身被河水侵透到皮膚完全青紫，直至有膿血從他皮膚各處的暗紋處流淌下來，可他卻放佛沒有知覺一般，一遍又一邊投入暗河，然後一次又一次絕望，到最後，他全身上下幾乎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整個仙基全部被毀，周身靈力消散，修為一朝全廢，從此墮入了魔道。
在場眾人神色各異，早就聽聞玄墨對神女大人一片痴心，且忠心耿耿，當初為了救神女，不惜墮入魔道，只是神女一腔心血全付給了東臨大殿，如今看來，神女對他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情意。
北冥的一張臉青白一片，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不由的捂住了胸口，就算他等了千萬年的時光又怎麼樣呢？神女最終還是不會屬於他。
朱雀看著眼前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的身體，不由心口一窒，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司命在一旁拉住她的手，將她拽到了一邊。
「神女她…」朱雀訥訥而言，「她如此做…。讓帝君怎麼辦啊？」
「呵呵。」司命一笑，「那丫頭是對魔祖有愧，心軟了，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是她重生后與魔祖的第一次見面，難免激動了些…過後啊，指不定會後悔！」
「可是，如果讓帝君知道了，他老人家會吐血的吧？」朱雀想起臨淵若是見到蒼靈與別的男人抱在一起，而且還親到了一起，他的表情…。
朱雀猛的打了一個寒顫，簡直不敢再往下想。
「豈止會吐血，我看會有內傷！」司命嘿嘿一笑，「他那個人一向悶騷慣了，喜怒哀樂一向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更不會讓別人看出來，只會一個人暗地裡默默消化，即使心底里再痛苦，也會像個沒事人一樣，這種人，一向最招人恨了！」
「嗯也是，」朱雀不住點頭，「神女好像現在就挺討厭他的！」
「當然了，他這種人就是太能裝！」司命斜眼偷看了蒼靈一眼，「其實蒼靈和魔祖在一起也很不錯是吧？」
「嗯，若論身段模樣還有法術修為，玄墨確實與帝君都不相上下，而且他還懂得如何討神女的歡心，在這一點上，帝君他老人家卻是萬萬不能及的，所以，我覺的此次神女歸來，大有可能會與玄墨在一起。」
「你也這麼覺的？」司命八卦道。
「可是，我還是支持神女與帝君在一起！」朱雀一本正經道：「我是帝君的擁護者和追隨者，我挺他！」
「切！」司命哼了一聲，轉身往回走，路過連無暇身邊，從鼻子里哼了聲，眉眼間全是冷色。
連無暇抿唇，剛想開口，手臂上一緊，身後素姌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跟了過來。
「無暇…我肚子好疼…」素姌臉色蒼白，滿頭的冷汗，「好疼…肚子好痛…。」
連無暇的眸光從司命身上收回，一手將她的身子扶住，「你怎麼了？」
「無暇。肚子疼…。我們的孩子…。孩子…。」
素姌的身子緩緩軟到在地上，連無暇一驚，便見她雙腿間有殷虹的鮮血流出來。
「姌姌！」他大喊一聲，一把將她的身子抱了起來，身邊的桃色流著淚喊道：「太子妃一天什麼東西都沒吃，就喝了一晚婀娜夫人的心頭血！」
連無暇冷厲的雙眸看向她，「你想說什麼？」
「奴婢…」桃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猜測，許是婀娜夫人的血有問題！」
啪——
臉上驟然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桃色的身子狼狽的撲到在地上，司命一身煞氣的站在那，「你再說一遍？」
桃色捂著臉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起來，「奴婢也只是猜測，神君不要生氣。」
「你敢再說一個字，我便讓你家主子把喝了婀娜的血全都吐出來！」
「神君饒命！」桃色再次跪倒在地上，「奴婢錯了~」
「趕緊給我滾！」
桃色爬起來慌亂的跑到連無暇身邊，連無暇抱著素姌看了她一眼，眼底陰沉，臉色冷酷，桃色身子又是一顫，臉色霎時慘白一片。
「無暇…」素姌閉著眼睛喃喃開口，「救救…。救救我們的孩子…。」
「我帶你回水晶宮。」連無暇眼帶擔憂，抱著她轉身入海。
臨去前他又看了蒼靈一眼，此時玄墨已經放開了蒼靈，兩人手拉著手相互凝視，放佛不受世間任何人的打擾。
「神女，婀娜就拜託您了。」連無暇說完，終於不再留戀，抱著素姌潛進了深海之中。
待他走後，玄墨看著她開口，「蒼蒼，這幅身子是你自己的嗎？」
蒼靈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玄墨其實是在擔心，當初她的身體已然被鳳心凌遲以後投入了暗河，按道理來說，是不可能再有回復的可能，他是怕東臨救她心切，用了大蒼山的神木造就了她如今的這幅身體，而神木是用鳳離的鮮血澆養的，千萬年來已然成了精，早就有了靈氣，現在蒼蒼剛剛神識歸來，他是怕神木會趁此時蒼蒼神識虛弱的時候趁機操控她的意識，從而讓蒼蒼變成另外一個人。
「我的這幅身體是凝魂盞造就的血肉之軀。」蒼靈不由想起了雲悱，她是凝魂盞所化，在她是人的時候生下了她，那麼她現在的這副身體，便是凝魂盞所凝聚而來的。
看來這一切，也只有東臨最清楚了。
「蒼蒼。」玄墨微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背，「坐上來。」
蒼靈歪頭看他，嘴角一揚，心領神會。
玄墨的身子一晃，攸然間一條巨大的黑色蛟龍飛上了九天雲霄，蒼靈坐在他的身上，笑吟吟的摟著他的脖子，身體趴在他的背上，臉貼在他的龍首上，「玄墨，咱們去鬧一鬧凌霄寶殿怎麼樣？」
「你想做什麼，我陪你便是。」玄墨輕笑一聲，語氣中寵溺無限，「不管你去哪裡，我都陪著你。」
「好！」蒼靈的唇在他的觸角上親了親，「咱們便去九重天，讓天帝那老小子下台！」
「那你打算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嗎？」玄墨問她。
「那多沒趣啊！」蒼靈笑，「龍鳳兩族害我遭此大難，他們背叛了與我父神許下的諾言，既然他們違背了自己的諾言，那便只有等著遭受報應了！」
「若違背誓言他們會怎麼樣？」
「他們自己說的，在祖神碑位下遭受滅族之難！」
…。
此時地府。
空曠冷幽而死寂的十八層地獄，泰山府君低沉愉悅的笑聲震蕩了整個陰曹地府，直嚇的鬼君一個不小心掉進了忘川河。
蒼天哪！府君這個超級變態的老人家竟然笑了！
他竟然笑了！而且還笑的這麼開心！
這真乃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啊！不過，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親眼所見自己家的小媳婦和別的男人，尤其是玄墨那個小子親嘴，東臨啊，你有什麼感想啊？」此時那原本滄桑而悠遠的古老聲音里竟然帶了一絲絲的八卦與些微的興奮，「是不是很心痛？是不是很想一頭撞死？說來與我老人家聽聽，也好讓我樂呵樂呵！」
臨淵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老人家看這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不怕一時忍不住血崩而亡嗎？」
「你別打岔！你就說，看見蒼靈那小丫頭和人親嘴，你難受嗎？」泰山府君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
「不難受。」臨淵淡道：「我只想狠狠揍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