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亂花漸欲迷人眼
此刻人間。
正是初秋時節，秋高氣爽，涼風襲襲。一處山坳間，本是陽春三月才得盛放的桃花，卻在此刻開的如火如荼。
桃花林內，一方石桌前悠然坐著一位銀髮蒼蒼的老者，看面相不知此人的年紀，只一雙眼睛，如古潭一般幽深沉靜，帶著遠古般的厚重感。
叮－－
瓷盤落桌的聲音，一碟清香撲鼻的軟糯糕點放在了桌上，老者一見即眉開眼笑，捋著長長的鬍鬚大笑道：「是我老頭子最愛吃的桃花糕，小玉翡啊，還是你最疼我老頭子！」
他對面坐著一位身穿墨綠色長衫的老婆子，一臉溝壑，皺紋叢生，看起來比他要老的多，「你死纏在我這，不就是想吃我做的桃花糕嗎？」
老者哈哈大笑起來，「還是小玉翡你最懂我啊！我老頭子沒白疼你！」
玉翡翠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竟是有幾份小女兒家的羞澀，「你呀，慣會拿我來消遣！」
老者又哈哈一笑，「小玉翡笑起來還是那麼可愛，我老頭子最喜歡看你笑了！」
玉翡垂眸淺笑，隨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放於身前得石桌上，「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那竄桃木竄珠給了那小姑娘了。」
老者手中茶杯一頓，繼而點了點頭，「那就好。」
「這小姑娘與蒼蒼什麼關係？」玉翡神情有些急切，「蒼蒼真的還能回來嗎？」
老者將茶杯放於桌前，神情複雜，眼眸深處暗含濃濃疲倦與滄桑，「但願吧…」
氣氛一時無比凝重，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
突然，周遭空氣劇烈一震，有清脆的破裂聲傳來，刺眼的金光破空而出，眼前的空氣若流水一般，盪出道道漣漪，有巨大的反噬力擊在兩人身上，玉翡臉色發白，神情里滿是不可置信，「誰人可以突破這裡的結界？」
噗－－
終於承受不住，玉翡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老者神色一凝，快速塞給她一粒藥丸，他凝視周遭空氣中發出的金色光芒，突的就笑出聲來。
「這小子，到底還是找上來了。」
老者笑的極其無奈，長長的嘆了一聲氣，「老頭子我以後怕是不得安生了！」
玉翡靠在石桌前，呼呼喘著粗氣，儘管吃了老者給的藥丸，臉色依舊白的像紙，額頭有豆大的汗珠流下，說話都有些困難，「這片桃林…。周遭的結界，是蒼蒼生前靈力所化，加之有花神相護，千百年來沒有人能破解掉…這人…到底是誰？」
而且，她也有千年的修行，這人還未現身，光憑外泄的靈力就已經傷她至此，連呼吸都困難了，要是他出現在這片桃林…。
來人不知是敵是友，玉翡不敢想象，這片桃花林，是她守護著等待蒼蒼重新歸來的地方，如果被毀了，蒼蒼就不認得回家的路了。
老者苦笑，莫說這片桃林，就是九重天，他說要毀掉，也是只在朝夕的事，端看他樂不樂意了。
又嘆了一口氣，老者神色恢復如常，靜靜端坐於石桌前，他如今能做的，只盼著這傢伙能不要再這麼執著下去，但，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唉…
這時候，桃林突然起了一陣風，花瓣如雨紛紛洒洒飄落，桃林深處，一人緩緩走來，看不清模樣，只覺那周身的氣度，便是濁世的芳華。
只一眼的功夫，玉翡還未緩過神來，那人便已然來到了他們眼前。
一襲白衣，面容…。
玉翡找不出什麼詞來形容，只想到了人間戲本里的一句話，傾世芳華，遺世獨立。
「老頭，你躲的倒是好地方，好生清閑。」極淡的語氣，帶著點點漫不經心，「身上沒長虱子？」
他的聲音一出，一邊的玉翡心神一震，不是因他的聲音極為空幽好聽，而是這聲音…。為什麼那麼像？
那個人，在蒼蒼死後，已經魂飛魄散了…。
玉翡閉了閉眼，事隔千年，再次想起來，依然心疼到無以復加。
再睜眼，那人已經坐於老者跟前，一張清貴絕倫的臉正對著她，似乎感覺到她過於灼熱的目光，他往她這瞥了一眼。
這一眼，淡淡掠過，沒有情緒，卻似冰釘扎在了她的心臟上，她渾身一個哆嗦，似乎整個靈魂都被他所看穿，她趕緊垂了頭，縮著肩膀將自己的氣息掩藏的丁點不剩。
她很確定，剛才她差一點就現了原形，只是被他看了一眼。
太可怕了！
玉翡對他的身份越發感到好奇，卻因他實在過於危險的氣息而不敢再抬頭看他。
這種氣息很特別，很危險，卻又讓她覺的莫名有點熟悉。
此時，老者哈哈一笑，將一把熱茶直接拋了過去，「臨淵，你終於來了。」
白衣男子隨手一抓，茶杯穩穩接在手中，「耕伯，該回了。」
耕伯眉頭微不可見的突突跳了兩下，語氣有點委屈，「臨淵，我還沒玩夠…。」
他本是這四海八荒最德高望重的老神仙，雖然尊號不見的有多高，卻是仙齡最長的一個，而且是上古那場浩劫以後唯一存活的一人，因此在天界的地位可謂舉重就輕，因此格外受人推崇和敬重。此時，面對臨淵，他卻像個小孩子一樣對他撒起了嬌，「臨淵，再讓我多玩一會，好不好嘛？」
這語氣，配上他滿頭銀髮和一臉滄桑，顯得很是有些滑稽，就連一邊的玉翡都都被他弄的起了一身的雞婆疙瘩。
臨淵卻不為所動，舉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聽說司命要去走一趟東海。」
「什麼？」耕伯立馬在石凳上竄了起來，「這臭小子還沒死心！人家都嫁為人婦了他還瞎折騰什麼！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說著，耕伯已經起身，一陣風過，人已經沒影了。
臨淵唇角微微扯了扯，喝完最後一口茶水也站了起來。
「你的茶很好喝。」越過玉翡身邊他淡淡道了一句，「還有這糕點，送我一些可好？」
雖是在徵詢她的意見，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玉翡縮著身子點了點頭，「帝君您隨意便是。」
臨淵！
四海八荒叫這名字的，除了九重天上太極宮內的帝君，還能有誰？
玉翡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將桌上盤中的糕點用桃葉裹了，然後裝進一個桃花枝編就的小籃子里遞給了他。
臨淵接過來，為她此番細心的舉動而舒展了眉頭，轉身走了幾步突的又頓住，「這東西小孩子吃多了會牙疼嗎？」
「不會，這糕點是我用桃汁做成的，加上山澗的清靈水，甜而不膩，吃再多也不會牙疼的，帝君放心吃就好。」玉翡說完，覺得有些奇怪，帝君如此高的修為還怕壞牙不成？不對，他剛才好像說什麼…。小孩子吃？
「那就好。」
臨淵走前，又看了她一眼，「你靈根已毀，應該沒有多少時日了。」
玉翡心尖一顫，猛地抬頭看他，「帝君，你…。」
不及她說完，臨淵淡淡打斷她，「這桃林雖然靈氣充裕，但也護不了你多長時間了，若想活命，就幫我多做點糕點。」
「……」
玉翡覺的，這真是太過划算的一筆交易了！
她欣喜若狂的點著頭，她還要等蒼蒼回來，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別說做糕點，帝君只要保我不死，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很挑剔，若不合她的口味，你別怪我見死不救。」臨淵漆黑的眸子里映襯著滿樹桃花，有一點妖嬈的魅惑，嘴角掛了一絲淡笑，連聲音也輕的不可思議，「不好吃的話她會亂髮脾氣。」
－－－－－－題外話－－－－－－
更晚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