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在心裡嘆口氣。


  他是真的不明白，顧安寧這個時候提出離婚對她有什麼好處嗎？


  如果在往後拖一拖，如果王梓飛……


  收回自己的視線在心裡嘆口氣，估計是精明過頭了。


  「你是說，這是我姐夫給我姐的？」顧海濤的腦子現在還亂亂的。


  難道是姐夫從劉菁手裡要來的？

  想起劉菁，顧海濤心裡就窩著一把火，他真的很討厭那個女人，就算是為了兒子，可是就能這樣犧牲別人。


  「你拿回去，我們什麼都不要，我姐還有我養。」顧海濤將視線轉開。


  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平靜，其實很想跟眼前的這個人說，他姐懷孕了，可是說了還有用嗎？


  就算是說了，估計也會被劉菁給攔住，他是看出來了，劉菁平時一副好人的模樣，其實就她最壞，她也是女人，可是她卻那麼狠，完全是要一個女人的命啊。


  律師有點發懵，現在是什麼情況？

  不要？


  他細細的打量顧海濤，看外表並不像是有心計的人。


  他寓意深長的說著：「這是王梓飛先生最後送給顧安寧小姐的了，從今以後如果他沒了，我想不會有人在給顧安寧小姐什麼，如果他活著變成了植物人或者失憶，我想顧小姐很難在回到他的身邊，當然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顧海濤一口氣憋到嘴裡，他真的很想馬上就噴出來，可是太難了。


  「不回去就不回去，有什麼了不起的……」


  還是沒有忍住。


  律師斂下眼睛。


  「王梓飛先生讓我給顧安寧小姐帶句話。」


  顧海濤沒有問是什麼話，他現在情緒很激動，很想打人。


  他們王家的人就都是人，自己家的人就不是人。


  那個什麼狗屁王奶奶說是喜歡他二姐，結果呢？

  跟神經病一樣的就將他二姐當成棋子給棄掉了。


  「王梓飛先生說，如果這次他還能活著，那麼請顧安寧小姐主動抓住他，他太累了，不能在伸出手了，如果顧安寧退縮了，那麼他們就沒有明天。」


  該說的該做的他全部按照吩咐做了，至於收不收那是他們的問題，不管收不收，錢還是會按時到賬。


  顧爸爸在家裡亂轉著，看的姑姑眼睛直泛花，她無力的喊著。


  「哥，我求你了，別轉了，我眼睛疼……」


  顧爸爸上火啊，現在說話都說不出來，嗓子都腫掉了。


  你說安寧現在這個情況她還去上班，顧爸爸那天聽李嬌路來家裡看安寧才知道，他的孩子啊，現在到底是過的什麼樣的生活。


  感情上不順也就算了，在部隊里也招排擠，因為離婚的時候上面很是頭痛，為了做出表率，只能犧牲她一個，說的好聽她現在是輕鬆了，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被打入冷宮了。


  顧爸爸一想，心口就發悶。


  那些都是浮雲，他也不在乎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可是安寧的身體不行啊。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


  「你去哪裡？」顧家姑姑看著顧爸爸要往外面走，趕緊跟著。


  顧家姑姑也上火，但是沒有顧爸爸那麼嚴重，她是覺得可惜了。


  「我去找方顏……」顧爸爸勉強說了幾句話，他的嗓子就跟有鋸子在割一樣的痛苦。


  顧爸爸實在沒有辦法，如果是別的孩子，可以跟媽媽說說，將心裡想的都說出來，這樣心情也許就能好了一點，可是安寧的媽媽……


  想到顧媽媽，他就頭疼。


  顧爸爸去了老太太的家裡時候，方顏還沒有上班，穿好了衣服，已經準備出門了。


  才下樓就看見顧爸爸往上走。


  「姐夫……」方顏叫了一聲。


  顧爸爸扯著嗓子將事情全部都說了，方顏一愣。


  「行，姐夫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就過去。」


  顧爸爸走了，方顏站在樓梯上好久，才重新邁開步子去了學校。


  「請假？」


  校長有點納悶，這方顏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有班主任請假的嗎？


  在說她也不是因為懷孕要休假。


  「叫別人去陪她不就好了。」


  校長覺得方顏是有點熱心過頭了，外甥女又不是自己孩子，在說人家有媽媽爸爸，用得上她嗎？

  方顏看著地面。


  「這個孩子就和我兒子一樣，沒分別，現在她遇到事情了，我必須陪著她，陪著她走出這段陰暗的冬天。」


  校長說什麼都不行，只能給假。


  方顏回到家裡，收拾衣服，老太太這一看，這是什麼意思啊？


  不是去上班？

  怎麼回來收拾衣服了？

  難道要出去學習去？


  「你這是要出門啊？」


  老太太問著。


  方顏擔心老太太年紀大，知道了跟著上火，就什麼都沒有說。


  「對，學校要我出去學習去，可能兩個月或者更久才能回來。」


  不是萬不得已，方顏也不想撒謊。


  老太太聽傻了，這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她這是學的哪門子習？


  方顏也沒有辦法解釋那麼多，拎著自己的衣服就下了樓，直接坐著車就去了顧安寧的家裡。


  進了門，是顧家姑姑開的門，因為上次兩個人打架，所以顧家姑姑臉色也不是很好，方顏也沒搭理她。


  拎著行李就進了安寧的卧室，將行李放在一邊，打開包，開始將自己的衣服往外拿。


  許憶寧昨天睡的很晚，失眠。


  她覺得自己可能都要死了，成天成天的失眠，明明那麼困，可是就是睡不著。


  自己都如此，那安寧呢？


  強撐著起身下地的時候身體晃了兩下，聽見兒子的哭聲。


  她現在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每天回來的晚，連孩子也看不上一眼，確切的說，其實就是有時間，她也不想看。


  因為看了就會捨不得，可是她現在沒有時間消耗在孩子的身上。


  她的幸福是安寧給的，安寧現在這個狀態，她就必須過去。


  穿上衣服，連臉都沒有洗，這些天都是這樣，起床就走。


  許媽媽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不可能太攔著。


  她還能說什麼啊？


  這要是她女兒，估計她得哭死。


  你說這是什麼家庭啊？


  之前不是說婆婆挺好的嘛，怎麼這樣啊？

  許媽媽看著女兒的臉，嘆口氣：「我燉了湯，你給安寧帶過去，懷孕了，就得好好養著身體，你告訴她，想要這個孩子就要好好的休息，生下來要是沒人給帶，我過去給帶，反正帶一個帶兩個都是帶。」


  她昨天也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的想著女兒說的那些話。


  許憶寧抱抱母親的肩膀，許媽媽推她。


  「趕緊走開，孩子餓了，我去泡牛奶，哎，我就是欠你們的……」


  許憶寧拎著保溫桶去了顧安寧家，一進門就看見了方顏。


  「舅媽。」


  方顏皺著眉看著許憶寧：「你不喂孩子跑這裡來幹什麼，趕緊回去，以後我住這裡，放心，回去吧。」


  許憶寧紅了眼圈，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方顏最見不得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面，冷著聲音說著。


  「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我們安寧好好的，不許哭，以後在她面前不能哭知道嗎？」


  許憶寧吸吸鼻子點點頭。


  關於顧安寧的降職，楊衛國也是好幾天之後才知道的，問明了情況，負責管顧安寧的領導也是無奈。


  「我之前已經告訴過她後果了，她不聽，這個都是輕的，如果要是重的話……」


  這都是上面因為她曾經那些良好的表現勉強算是給了一條活路，不然今天顧安寧還想在部隊里，這簡直就是開國際玩笑。


  楊衛國嘆口氣。


  雖然是親戚，可是他也不能過多的插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他相信，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


  顧安寧下班的時候，一個人慢慢的走出大門，看著空無一物的門外，站了幾分鐘。


  一直到後面的李嬌路的車停下來，李嬌路滿臉都是苦惱。


  你說她下去吧，她怕影響到安寧的情緒，你說她不下去吧，這事兒誰都知道，要是安寧多想了，也不要。


  反正下不下，都是難事兒。


  李嬌路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你先走吧。」


  她對車上的人說了一聲。


  安寧聽見聲音回頭看著李嬌路，笑笑，那種笑容很像是冬天裡的一捧雪花，來個風，一吹就全部散了。


  「安寧，我……」


  顧安寧對李嬌路笑笑，拍拍她的肩膀。


  「恭喜你。」


  她這麼一說，李嬌路都想哭了，你說領導這是乾的什麼事兒吧？


  叫她以後怎麼做人啊？

  「安寧，我不是有心的……」李嬌路乾乾的解釋著。


  她知道如果今天自己換到顧安寧的位置，她也會多想。


  顧安寧知道李嬌路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道，也知道她不好意思。


  「嬌路，真的沒事兒，我是有原因弄到現在這個樣子的，作為朋友我為你高興，真心的高興。」


  李嬌路咬著唇，想要解釋的話全部通通飛了。


  安寧都這麼說了，要是她在解釋，那就好像自己覺得顧安寧是小心眼似的。


  兩個人沿著大門走出來。


  「明天還是坐車吧。」安寧淡淡的說著。


  畢竟李嬌路的家遠，和自己不同。


  李嬌路笑笑沒有說話，顧安寧走了沒幾步，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人，是舅媽。


  「舅媽……」她幽幽的叫了一聲。


  方顏走過來，將自己的圍巾給她圍上，將顧安寧的大衣扣子扣好，為她整理好大衣的領子，對她笑笑。


  只有方顏自己知道，笑容的背後是那麼的乾澀，苦澀。


  「我們回家吧。」


  安寧想，真好。


  還有人對她說，我們回家吧。


  眼淚治不住的想流下來，顧安寧低垂著頭，不能說話，如果這個時候說話，肯定會哭的。


  「那個同事，我們走了。」方顏對這李嬌路說著。


  李嬌路有聽說過顧安寧媽媽的事情，心裡有些狐疑的看著方顏，難道這個是安寧的親媽？

  她拍拍自己的腦袋，真是想的太多了，看著前方，嘆口氣。


  本來今天打算回去給媽媽炫耀一下的，結果……


  繼續坐公交車吧。


  方顏牽著顧安寧的手，就像是媽媽在牽著女兒的手一揚，她會時不時問安寧兩句話。


  「冷不冷？」


  安寧吸吸鼻子，搖搖頭。


  方顏適時的將自己的視線調開，顧安寧用另外的一隻手擦擦自己的臉，然後穩定一下情緒。


  方顏牽著安寧的手，笑笑看著滿天的雪花碎片說著：「徐驍啊，就不喜歡被我牽，小時候就喜歡坐在他爸的肩上，長大了離我和他爸遠遠的……」


  顧安寧聽了笑了笑。


  是啊，徐驍和別的孩子有點不同，像是有點早熟。


  自己小的時候最渴望的就是牽著母親的手，只要她牽著自己就好了，不需要擁抱，不需要說話，只要將她的手伸出來牽住自己的。


  方顏看著街邊有賣糖葫蘆的，站住步子。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買糖葫蘆，我多買幾個，我們回家吃。」


  顧安寧有些不舍的放開了舅媽的手，看著方顏從這邊跑到馬路的另外一邊。


  方顏一離開顧安寧的一側就哭了，她沒控制住，幸好出現賣糖葫蘆的了，要不是有這個，她絕對會當場哭出來，她的步子有點急，走路的時候很趕，腳下滑了一下，腳腕錐心的疼，可能是別到了。


  回過頭看著顧安寧有點擔心的樣子，像是要過來，方顏對她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


  咬著牙走過去買了幾串糖葫蘆，兩個人回家的時候方顏幾乎就是在硬撐了，腳開始走的時候很疼，路走多了才勉強不疼，可是已經感覺到不同了，腳已經腫了，在腳脖子的位置脹脹的。


  兩個人進了家門，方顏讓顧安寧先進屋子裡。


  顧家姑姑和顧爸爸在做飯，顧爸爸本來是在店裡幫忙，不過擔心她回來，所以去了市場買好了菜就提前回來了。


  「安寧回來了……」顧家姑姑笑眯眯的說這話。


  顧安寧覺得真的很感激。


  如果是一個人，她肯定會多想，可是每天回到家裡，都是人，除了夜晚，不然她是不會感覺到寂寞的。


  「是，姑姑我回來了，爸，我回來了。」


  顧爸爸點點頭，比比手讓她趕緊進屋子，他現在是徹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嗓子完全的腫了了，喝了一點葯也沒有見好，好像是更重了。


  顧家姑姑將晾好的白開水端著進了屋子裡。


  「來，趕緊喝了。」


  顧安寧脫掉自己的大衣，看著姑姑。


  「姑姑，我不是孩子了。」


  聽著顧安寧沙啞的聲音，顧家姑姑不解氣的說著。


  「你們領導就都是白痴，你說離婚怨你嗎？軍人就不是人了？你們是協議離婚……」顧家姑姑咬著自己的唇。


  她怎麼就那麼蠢呢？

  這個時候說這些幹什麼？

  都怪王梓飛那個死小子，都是他的錯，還有他那個死媽。


  顧安寧聽見離婚兩個字，端著水杯的手頓了一下，笑容慢慢落了下去。


  顧家姑姑從房間里退出去，拍著自己的頭。


  她就是一頭豬。


  方顏從外面進來，一拐一拐的。


  顧爸爸看了一眼。


  「怎麼弄的？」


  方顏笑笑：「沒事兒，就是崴了一下。」


  顧家姑姑嘆口氣，這人要是嬌氣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就是瞧不上這個方顏。


  不過打人還挺疼的。


  顧家姑姑將方顏按在客廳，拿著紅花油去給她按。


  方顏覺得顧家姑姑絕對是故意的，按的她這個疼，感覺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方顏額頭上都是汗，一滴一滴流下來。


  「你肯定……是故意的。」方顏咬著牙說著。


  她知道自己不能喊，用了這麼大的力氣。


  顧家姑姑將藥油往旁邊一扔。


  「我真是閑的，我好心好意的幫你，還說我是故意的，要是沒有安寧，誰認識你是誰？她是我侄女，血濃於水聽見過沒有，你才是外人。」


  顧家姑姑覺得自己和安寧的關係應該是在進一步的，方顏則是應該退一步。


  畢竟她是一個陌生的人。


  方顏懶得去跟她爭辯，畢竟好不好不是說出來的。


  可是還別說，動了動腳，雖然還有些疼，可是比剛才好了一點。


  就沖這點，她決定不跟她計較了。


  方顏站起身進了顧安寧的卧房，這點是顧家姑姑最不滿的。


  她之前有提出要陪安寧睡，可是安寧說不用，她一個做姑姑的，自然也不好意思舔著臉就真的進去睡了。


  可是方顏來了，自己完全是不拿自己當外人看，衣服就放進主卧室里了，也不管別人怎麼想。


  顧家姑姑嘟嘟囔囔的繼續做飯。


  方顏進了卧室里，換了衣服，顧安寧說自己胸口悶，要去院子里站站。


  「不要站太久，外面冷。」方顏站起身拍著顧安寧的臉說著。


  顧安寧點點頭。


  心，窒。


  那種感覺她說不好，可是只要想一下，就難受的很。


  方顏在屋子裡給徐雲海打了一個電話。


  徐雲海是壓根就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怎麼可能呢？

  方顏對劉菁可謂算是極度的憎恨了，罵了很多不符合她身份的話。


  「行了，她也不用擔心他們家的財產，不就是那麼一點錢嘛……」


  方顏想來想去，覺得還是這個可能性高點。


  徐雲海嘆口氣。


  「你在安寧面前就別瞎說了，我就不過去了，畢竟我過去，她壓力也重，你在哪裡好好的陪著她，家裡不用擔心。」


  方顏掛了電話，走出卧室他們已經準備吃飯了。


  顧爸爸、顧家姑姑還有許憶寧。


  「安寧呢？」方顏看了一眼。


  顧家姑姑好沒好氣的說著：「在外面。」


  還安寧呢？


  好像就她自己關心似的。


  太不順眼了，看著方顏就是覺得不順眼，自己不把自己當外人看。


  顧海濤關了店之後，坐在裡面很久，齊民有點納悶。


  「海濤哥，不走嗎？」


  顧海濤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齊民一愣，海濤哥再抽煙？


  齊民坐下身，坐在顧海濤的對面。


  顧海濤也沒有人可以說什麼，你說他掙錢，掙這麼多有什麼用？


  齊民一聽，腦子嗡嗡的亂響著。


  「哥……」


  齊民覺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心情亂極了。


  顧海濤抽完手裡的那根煙，站起身，兩個人並排的走了出去。


  齊民本來想出去找房子住的，齊放將女朋友帶到了家裡，他住在哪裡似乎有些不好，加上有幾次晚上他去衛生間，看見女人穿的很少，真的很尷尬。顧海濤和齊民兩個人特意去買了很多的水果。


  顧海濤是眼睛有點紅，看著什麼都想買。


  「哥……」齊民拉住顧海濤的手。


  顧海濤愣住，他覺得現在的情緒有點控制不住了。


  兩個人回到了顧安寧的家，顧安寧還在院子里站著。


  「齊民來了啊……」


  顧安寧對這齊民笑笑。


  齊民點點頭，他想說點什麼，可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姐，我來了……」


  這頓飯吃的很是熱鬧。


  有說有笑的，可是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都是故意的為了讓氣氛熱鬧一點。


  顧安寧吃飯的時候一直在保持微笑，勉強吃了兩口就飽了，拿過一旁的水杯不停的喝水。


  真的咽不下去。


  放下筷子起身。


  「我吃好了。」


  說著就回了卧室。


  方顏跟著就放了筷子，顧爸爸、海濤還有姑姑全撂了筷子。


  顧爸爸無力的閉著眼睛，許憶寧則是一邊哭一邊吃。


  海濤覺得煩。


  這樣也不知道會到什麼時候，他快要煩死了。


  齊民站起身開始收拾桌子。


  方顏進了卧室，坐在床上將顧安寧的臉固定在自己的臉上。


  「安寧，舅媽不想勸你，這是命，我們跟老天爺對抗不了，只能聽著，可是舅媽想說的就是，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那就應該開心起來，不然……」


  顧安寧很想開心起來，可是她做不到。


  她對著方顏說著，一字一句的說著。


  她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住了，要崩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什麼。


  她覺得累。


  方顏將顧安寧摟進懷裡。


  ＊


  顧媽媽死活不肯離婚，可是顧爸爸這回是下了死心了，說什麼都沒有用，託了很久，終於還是離了。


  顧爸爸承諾，他每個月會給顧媽媽800塊。


  顧媽媽當著顧爸爸的面，罵了他很久，他只是低垂著頭吸著煙，什麼都沒有說，她罵，他就聽著。


  顧媽媽覺得自己的命真的是很苦，年紀這麼大了還離婚。


  還有一天就要過年了，徐雲海說今年就一起過吧。


  大家都在往家裡買年貨，一時之間顧安寧的家就跟市場一樣，什麼東西都有。


  老太太拍著手。


  「可別買了，再買家裡就裝不下了。」


  她什麼都不知道，大家都瞞著她，說王梓飛去香港了，方顏是才回來的，老太太也沒有細想。


  看著顧海濤、許憶寧跟蜜蜂似的往這裡搬東西，老太太眼睛直跳。


  再買真的就能給淹了。


  齊民也買了好多炮仗和禮花。


  徐琳琳在家裡將東西裝好，丈夫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在看看她手裡的東西。


  「你這是要拿著東西送去哪兒啊？」徐琳琳的丈夫有點小心眼。


  一看見徐琳琳往外拿東西，他心裡就不舒服。


  徐琳琳站住腳看著丈夫。


  「我給安寧送去，你有意見？」


  丈夫只是小聲的嘟囔。


  「也不知道你家的親戚怎麼就那麼多，以前不是不走的嘛。」


  徐琳琳臉子呱嗒一撂。


  「我告訴你，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那是我的家人，我願意給，你管不著。」


  丈夫看著她急了，替自己說了兩句。


  「我也沒讓你不給，你少點拿……」


  徐琳琳就是討厭丈夫這點，一個大老爺們成天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似的，煩。


  顧安寧離婚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綳得很緊。


  徐琳琳知道奶奶去了安寧家過年，就打車直接將東西送到了安寧家。


  「呦，怎麼今天來了？」老太太看著孫女來了，心裡也挺高興的。


  徐琳琳將東西放在地上，看著顧安寧的家。


  「還是安寧家好看，今天提前來了，要不怕明天人多，奶奶，你想我了沒？」


  徐琳琳現在是完全不聽卓麗的話了，不太跟她姥姥那邊的人走，因為覺得沒意思。


  老太太抓著徐琳琳的手，進了客廳，徐琳琳在門口換了鞋。


  「這算不算是別墅啊？」


  老太太呵呵笑著。


  「那可不算，我們安寧這裡比別墅好著呢……」


  徐琳琳點點頭，進了顧安寧的卧室里參觀。


  快中午的時候徐琳琳起身走了，到了外面才看見顧安寧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徐琳琳覺得顧安寧的身邊籠罩著一種抑鬱的氣氛，可能是她看錯了。


  上前兩步打招呼。


  「安寧……」


  顧安寧的肚子已經能看出來點了，但是外面穿著大衣，所以還是有很多的人認為就是衣服的事情。


  「你來了，進屋子裡坐坐吧。」


  徐琳琳嘆口氣。


  「不行了，要回家了，還要去老太太那裡呢。」


  顧安寧送著徐琳琳上了車，徐琳琳坐在計程車里車子啟動的那一刻，她看著顧安寧的身影，覺得自己心口有點悶，到底是為了什麼，有點說不上來。


  顧安寧才進門，後面方顏小跑了兩步，追上她。


  「舅媽去哪裡了？」


  安寧淡淡的問著。


  方顏笑笑：「給你買點解饞的。」


  安寧的情況其實很大多數的女人一樣，主要她心情奇差，所以開始的時候肚子是一點動向都沒有，這一個多月方顏和顧家姑姑是調著法的給做，開導。


  人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個不假。


  顧安寧慢慢的算是開始了新的生活，只是每天喜歡坐在電話旁邊。


  開始的時候方顏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後來才想明白，也許她是在等電話。


  脫掉大衣，方顏接了過去，將買好的果脯送到顧安寧的唇邊。


  「嘗嘗，我吃了好幾個……」


  方顏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她也沒懷孩子，結果吃的比安寧都多，她自己還買了一份呢。


  顧安寧吃掉。


  「好酸啊……」她怕吃酸的。


  牙齒都感覺倒掉了。


  方顏苦笑著：「酸兒辣女啊，看來是女兒……」


  顧安寧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是女兒嗎？


  方顏和顧安寧在卧室里坐了一會兒，沒一會兒外面有人敲門，老太太去開門。


  「你們找誰啊？」老太太有點狐疑，這是誰啊？


  怎麼沒有見過呢。


  高子懿和何昊陽是才知道的消息，還是李嬌路出去開會的時候說的，偶然間提到顧安寧的名字。


  高子懿心裡這個氣啊，你說她簡直不拿自己當朋友，發生這麼大的事兒，自己前幾天還給她打電話呢，她怎麼就不說呢？


  「奶奶，我們是安寧的同學……」


  老太太無奈的想著，安寧都畢業多長時間了，哪裡還有什麼同學，不過還是請她們進去。


  高子懿和何昊陽被老太太領著進了卧室，顧安寧手裡的東西掉在地上。


  「子懿，昊陽……」


  方顏見她們肯定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就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老太太有點奇怪。


  問著方顏。


  「是安寧的同學？」


  方顏點點頭：「大學同學。」


  老太太嘆口氣。


  「這些孩子家裡的大人都不管的啊，大過年的還出來。」


  方顏在心裡笑笑，老太太沒上過大學，自然不能明白那些友誼，有的比親人還要厚呢。


  高子懿問著顧安寧。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顧安寧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高子懿張著嘴巴，倒是何昊陽冷靜一點。


  「別想太多，你紮實的走好自己的路就行……」


  三個人以前久別重圍聊了很久。


  方顏說她們來一趟也不容易，讓住在這裡，高子懿是想，可是何昊陽還是比高子懿有分寸。


  「不了，阿姨，我們馬上就要走了。」


  高子懿翻著白眼，在這裡住怎麼了？

  顧安寧送著她們離開，這時候顧海濤他們全回來了，廚房裡都是人。


  顧爸爸想著家裡的那兩個人嘆口氣，也不知道依寧和劉鵬怎麼樣了。


  ＊


  顧依寧就死犟，非要做掉孩子。


  顧媽媽因為離婚的時候，現在是看見誰煩誰，看見顧依寧就叨叨的說著她的不是。


  「你說你從結婚給媽媽什麼了？」


  顧媽媽腰好不容易勉強能動了，天天得給顧依寧洗衣服，她心裡也不爽。


  你說小時候覺得她能出息，長大了，結果呢？

  好好的日子非要鬧。


  顧依寧現在是有點著急了，可是她不能輕易的回去啊，不然不就是她認輸了？


  她就等著劉鵬來賠不是，可是劉鵬就是不來，她也沒有辦法。


  每天聽著顧媽媽叨叨的她也快要煩死了，最可恨的就是顧媽媽每個月就那麼一點退休金，加上爸爸給媽媽的錢，也不夠。


  她現在就像是被綁住了手和腳，花錢不能隨心所欲的，很是痛苦。


  「媽，給我一百塊錢……」


  她才一張口，顧媽媽就爆炸了。


  她從依寧身上一毛錢就沒拿回來過，眼看著劉鵬根本就不出現，這要是真離婚了，以後依寧可就完了。


  「你還跟我要錢，我前天不是給了你一百嗎？」


  顧依寧坐在沙發上，她現在很煩好不好？

  她懷孕呢，要吃要穿，要看醫生，哪裡不用錢？


  「媽，你就不能歇會兒嗎，你不停的說不累嗎？」


  依寧要煩死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時就跟劉鵬回去了呢。


  顧媽媽做到午飯，可是顧依寧不吃，穿上鞋看樣子就要出去。


  這些天顧媽媽也摸出了一點規律，她這是要出去買著吃。


  她以前沒覺得，現在才知道，依寧怎麼就那麼饞呢？

  「你就不能在家裡吃啊……」


  迎接她的是關門的聲音。


  在說劉鵬，他不是不想來接依寧，不過劉建軍動了一個小手術，所以他被絆住了，加上劉母刻意的不讓他動，所以他是沒走開。


  想著讓依寧好好冷靜冷靜也好。


  可是他這麼一讓冷靜，顧媽媽著急了。


  現在顧媽媽每天在家裡都跟坐在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就怕劉鵬真的狠下心決定離婚。


  穿上鞋拎著自己的包去了劉鵬的家裡。


  恰巧劉母在家，劉母沒有開門，看著外面的人，冷著眼睛。


  「你幹什麼？」


  顧媽媽現在不同以往，她現在是沒有立場狂，必須壓制住自己的火氣。


  滿臉都是笑意的看著劉母。


  「親家母啊，我過來看看你，你看我給你買的水果……」


  顧媽媽可是真的沒少買，什麼香蕉的，買的都是最好的。


  劉母看了一眼，將視線從哪些東西上面移開，挑著眼睛看著門外的顧媽媽。


  她不是挺事兒的嘛，今天怎麼語氣這麼低下呢？

  劉母冷著眼。


  「說吧，來這裡幹嘛？」


  顧媽媽陪著笑：「親家啊，你看依寧這肚子都這麼大了，你們是不是把她接回去啊？孩子小不懂事就吵個架，也不至於真的離婚……」


  顧媽媽是這麼想的，你說劉鵬估計也沒想離婚，不然這麼長時間肯定就離了。


  他們家等著的也不過就是自己來道歉，她也想明白了，離婚的女人不值錢啊，她是怎麼樣都不會讓依寧離婚的。


  劉母冷笑著。


  「你可別這麼說，當時你說的話是對的，在說孩子不是說要流掉嗎？」


  顧媽媽覺得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就是。


  繼續賠笑。


  「親家啊，你別多心，我那時候是氣到了……」


  等了一個月也不見他們家來人，顧媽媽就知道他們家是認真的，自己要是在不了保不準會真的離婚。


  劉母讓顧媽媽走了，自己也不是真的就那麼不近人情，如果真的想他們離婚早就說了。


  想著，劉鵬還得去把顧依寧接回來，要不看著是不是那麼回事兒，畢竟顧依寧現在懷孕呢，要是鬧起來對劉鵬不利。


  劉母返身回了房間里。


  顧依寧有自己的想法，她吃過飯進了婆婆住的小區，她在王家的門口站了一口，果然看見了王妃出來。


  「王妃……」


  顧依寧走了過去。


  她單手扶著肚子。


  王妃愣了一下，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皺著眉頭。


  「有事兒？」


  顧依寧嘆口氣，幽幽的說著：「我也沒什麼朋友，有的話不知道對誰說……」


  王妃看著顧依寧的樣子，嘆口氣。


  顧依寧跟著王妃到了一間茶館，她盡情的哭訴自己的遭遇。


  王妃嘆口氣。


  「那你找我是什麼事情啊？」


  他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嗎？


  顧依寧抓過王妃的手，王妃只是皺眉，眼眸里有些不耐，可是卻沒有推開她。


  「王妃，你幫幫我，我不想離婚……」


  王妃回家的時候比正常的時間晚了一點，齊媛媛拖著自己的肚子看著他。


  「你去哪裡了？」


  王妃被顧依寧哭的有點頭疼，他撐著自己的太陽穴。


  「遇見一個鄰居，被丈夫打了，要離婚，讓我幫著勸勸……」


  齊媛媛皺著眉頭。


  要離婚？

  找王妃幹什麼？

  「你離她遠點，說不上心裡抱著什麼心思……」


  齊媛媛有點生氣，和別的女人走那麼近幹什麼？

  王妃知道齊媛媛最近脾氣有些焦躁，也沒有往心裡去，無聲的笑笑。


  算了。


  王妃去換了衣服，齊媛媛心裡想著，會是誰呢？


  她就討厭王妃這點，對誰都不會拒絕，那別人要是說讓他借一下肩膀，他是不是也會同意呢？


  王妃第二天要檢查身體，他自己是一點也不擔心，可是紀蟬卻很看重。


  他才從醫生走出來，紀蟬的電話就追到了家裡，齊媛媛上班了，家裡沒人。


  王妃接起電話。


  「喂……」


  「小妃，醫生怎麼說的？」


  紀蟬看了王梓飛那樣之後有點擔心兒子的情況，她有點擔心。


  王妃無力的笑笑：「沒事兒，醫生說很好。」


  紀蟬這才放下了心，最近家裡一直被濃霧籠罩著。


  王寶臣每天回到家裡，一定會到樓上去看看，關於樓上，紀蟬有點害怕。


  她現在不敢上去。


  一上去就感覺陰風陣陣的。


  怕老太太找她麻煩，那天特意請了人來家裡做法事。


  紀蟬掛了電話，在心裡告訴自己，不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老太太自己犯病了，就不會死，她只是按照老天的意思送了她走而已。


  紀蟬現在最為鬱悶的事情，就是，老太太手裡的那些首飾都哪裡去了？

  司機說當時顧安寧還給老太太了，可是老太太的房間里她都找遍了，一樣都沒有。


  眯著眼睛想著，是不是給媛媛了？


  不可能啊，要是給了媛媛，媛媛不可能不告訴自己。


  麗紅推著門走了進來，麗紅覺得有點怕，她現在只要睡覺就好像能聽見哭聲。


  紀蟬正在想事情，一抬眼就看見麗紅跟鬼一樣的出現在她的眼前，一瞬間紀蟬以為是看見了老太太，嚇的叫了一聲。


  她一叫，麗紅捂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奶奶回來了？

  奶奶這是怎麼了？

  紀蟬看清眼前的人，捂著自己的胸口。


  「麗紅，你進屋子怎麼不敲門，有沒有規矩……」


  麗紅抽泣著。


  「我敲門了，夫人你沒有聽見……」


  麗紅從老太太死了，做了好多次的夢，每次老太太都說是她沒有救她，麗紅不明白，老太太咽氣的時候自己沒在，怎麼就說自己沒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