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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寧的對象也是一米九多,老好看了,比安寧好看多了。」
顧依寧一聽,一米九多?
心裡有點不舒服,自己找一米九多的安寧也跟著找一米九多的,她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以前搶了自己的音樂夢,現在又像跟她搶在家裡的位置?
「姑姑,他長什麼樣子啊?」
會不會是跟她喜歡的是同一個人?
畢竟太高的沒有多少雷同的,顧依寧的心裡有點打鼓,不會那麼巧吧?
顧家姑姑想來想去,籠統的形容了一遍 ,然後她記得那個男孩兒鼻子上面好像個痦子。
「……鼻子上有個痦子。」
顧依寧放心了,不是王梓飛就好,放下了心。
轉念一想自己也想多了,安寧算什麼?
就算是她哭著跪在王梓飛的後面,王梓飛也不會多看她一看的。
顧依寧洋洋得意的想著。
*
「師哥,你鼻子上有灰。」
安寧嘆口氣將毛巾交給王梓飛,王梓飛嘆口氣,可能是剛剛買菜的時候弄到臉上了,收拾好碗筷,顧安寧喂著海濤吃了兩口,海濤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當初的了,其實能走,只是有些費力,需要別人的攙扶。
顧安寧將輪椅推過來,打算推海濤下去溜達溜達,畢竟才吃過飯。
海濤吃的很少,也許還是在恢復期,整個人被陰暗籠罩著,心情也不好,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有些自卑。
畢竟現在嘴巴依然在治療,而腳能回復到什麼程度,他也不清楚。
顧爸爸已經騎車離開了,王梓飛和顧安寧兩個,推著海濤在外面走著。
海濤將臉貼在輪椅扶手上,他害怕別人看見他的臉,王梓飛和顧安寧相對視一眼,安寧也沒有辦法,停下手,蹲在海濤的前面。
「海濤啊,看看外面吧……」
顧海濤之所以選擇來顧安寧這裡,也是因為他不願意時時刻刻看見爸爸媽媽的臉,因為他會難過。
海濤拒絕,安寧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推著他往前走。
旁邊有跳皮筋的孩子們,笑哈哈的看過來。
「這是什麼啊?」
「笨蛋,那是輪椅……」
「可是他為什麼要坐輪椅啊?而且還把臉埋起來,是哭了嗎?」
一個孩子看了過來,問著,因為年紀小加上也是第一次看見輪椅,有些好奇的跟在後面,覺得坐這個東西不錯,小手伸了上去。
「笨拉,坐它是因為不能走,估計是瘸子吧……」
瘸子兩個字狠狠刺疼了海濤的心,海濤突然將臉抬起來,有些憤怒的捶著把手。
為什麼要把他帶出來?
難道就是為了讓別人看他的笑話嗎?
這一刻的海濤不講理至極,他什麼都顧不了,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場笑話,一場天大的笑話。
因為動怒,所以海濤的唇角不斷的抽搐著,整個人的一半的臉有些猙獰。
「你們看,他的臉還有嘴是歪的……」
王梓飛將孩子們給攆開,可是孩子們在後面還是大聲的說著,顧安寧走到海濤的身邊,將他的頭抱在懷裡。
「我……就說……不出來來……來……」
海濤有些激動,還覺得他不夠難堪嗎?
海濤自己動手開始轉著輪子,看樣子是要回家,安寧在身後想推他,可是海濤打掉了顧安寧的手,就自己動著。
王梓飛的手慢慢落在了後面的推手上面,顧海濤沒有說什麼。
畢竟前面就是那個大坡,他如果依靠自己的能力這輩子都別想上去了。
海濤想,自己這輩子就這樣完了,她為什麼要自己活著?
活著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和白眼嗎?
王梓飛將顧海濤推了回去,原本是想著讓他試著站在地上走走,可是沒有想到會弄成這樣。
顧海濤受了很大的刺激,拒絕和顧安寧睡在一個屋子裡,他讓顧安寧搬出來,暴躁的開始看見什麼砸什麼。
安寧沒有辦法,只能搬到書房去,將鋼絲床搬到廚房,王梓飛在地上搭了一個地鋪,說是看著海濤,顧海濤還想發脾氣,王梓飛眼睛一立,海濤也沒有在說什麼。
「師哥,你回去吧,我看著他就行。」
顧安寧想著海濤的臉,他不想別人跟他待在一個屋子裡。
王梓飛擦擦自己的手。、
「這個時候你別慣著他,你是他姐,跟他又親,加上他病了所以肯定要拿你出氣,你看看他敢不敢跟我這樣?要是敢,我一個大耳光抽死他。」
笑話,一點男子氣都沒有,就這麼點磨難就覺得人生毀了。
安寧知道王梓飛是為了他們好,也沒有在說什麼,她有些擔心的怕練習的聲音吵到海濤,王梓飛將自己家的門鑰匙給了安寧,讓她將琴拿過去練習。
顧海濤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他覺得整個人都要憋炸了。
顧安寧每天都會維持在家裡兩個小時的練習,緩緩的大提琴聲音從隔壁傳了過來。
顧海濤的暴怒似乎被安撫,其實他聽見安寧拉大提琴的時候不多,也曾希望有一天能站在台下看著二姐在上面表演,可是今天這個願望恐怕不能實現了。
也許以後都不能實現了。
海濤的指甲摳進自己的肉中。
王梓飛站在門邊看著海濤嘆口氣退了出去。
*
給顧依寧寫了兩年信的人,還是沒有忍住,坐著火車準備過來看看顧依寧。
如果依寧願意,他們就結婚。
他懷裡揣著那些顧依寧寫的信,這兩年之中是他們在戀愛,他想顧依寧一定會接受他的。
他上火車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想,只憑藉著一股熱情和激情澎湃。
下了火車,看著陌生的城市,他有點發悶,拿著信,對比著上面的地址找了過去。
今天依寧串休,顧媽媽上班了,顧爸爸去照顧海濤早早就走了。
男人上了樓,手有些發抖,他不知道顧依寧家是不是搬走了,也許換了地方,要是換了地方也許他就找不到了。
每天做夢,夢裡都是她,她笑意盈盈的小臉,不停的對這他笑。
站在依寧家的門外,伸出手敲了兩下。
顧依寧百般無聊的在家裡,也沒有地方去,顧依寧的性格有些奇怪,不太喜歡交朋友,總是交不下兩個。
人家放假都出去玩,可是她也沒有地方去,心裡還想著,要不去安寧那裡去看看海濤?反正也沒有意思。
聽見敲門聲,走過去,站在門前。
「誰啊?」
外面的男人沒想到她的聲音也這麼好聽,人美,聲優。
「你好,是顧依寧小姐的家嗎?」
顧依寧愣了一下,知道自己名字?
可是就算是知道自己名字,也有壞人啊,沒給開門繼續問著。
「你誰啊?」
「我是中央音樂學院的,顧小姐認識王梓飛吧……」
依寧一愣,王梓飛?
她推開門,看著外面的男人,才抬起眼睛,捂著胸口,我的媽呀,這是人嗎?
怎麼滿臉的疙瘩啊?
依寧捂著胸口:「你誰啊?出來的時候怎麼不帶一個口罩啊,嚇死我了……」
男人一愣,這和他想象中的顧依寧有些出入,說話怎麼會這麼刺耳?
顧依寧有些不耐煩的看著他:「你別看著我的臉,我害怕做惡夢,說吧,梓飛怎麼了?」
男人想說的話都忘記了,他沉默了半天說了一句。
「顧依寧你會嫁給我嗎?」
顧依寧覺得眼前的人是神經病,她嫁給他什麼?
就他長這個熊樣,自己嫁他?
難不成是覺得自己命太長了,想早點見閻王?
不過依寧一想,也許是王梓飛看信的時候叫他看見自己的照片了,所以他千里尋來的。
如果一想,依寧更加的肯定了,王梓飛絕對喜歡自己,那些都是裝的,可能是有什麼原因的吧,王奶奶不是不喜歡她嗎?也許是怕王奶奶找她的麻煩,一定是這個樣子。
「你有病吧,你不看鏡子嗎?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我呸,回家裡去做夢吧。」
男人的身體僵直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就因為王梓飛喜歡你嗎?那好吧,你等著他娶你吧。」
咣當一聲,顧依寧將門給帶上了。
男人的臉扭曲著,他有著很好的家庭,有著很好的學歷,他都沒有嫌棄她是一個高中畢業生,她竟然嫌棄自己丑,男人的小心眼病犯了,將手裡帶來的所有信又揣回了房裡。
她根本就是一個無知的潑婦。
男人下了樓,走了很遠,將所有顧依寧寫過去的信全部撕掉然後扔了進去,而顧依寧的照片,被他用筆劃花了臉,然後撕成了碎片扔向天空。
顧依寧想起男人離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笑眯眯的想著,果然他是喜歡自己的。
可是現在為什麼這麼對自己呢?
難道就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樣?
依寧一個人在家裡待著也覺得無聊,想去安寧那裡看看,可是一直到要出門,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安寧家的地址啊,想想就作罷了。
*
「別吵她,讓她睡吧。」
王芬對齊月比了一個手勢,他們繼續練習。
齊月的唱功最近進步很大,她覺得這得感謝安寧,安寧告訴她,其實唱戲劇是和拉大提琴是一樣的,雖然齊月不懂大提琴,可是齊月懂戲劇。
她是因為喜歡這個,才學的。
王芬知道顧安寧肩上的壓力很大,之前因為曲子的風波,現在雖然沉冤得雪了,可是上面什麼說法也沒有,那個說寧珈盜用曲子的,這一屆比賽依然有。
王芬覺得這就是個漏洞,這樣的人就應該狠狠的打壓。
可是王芬也知道現在對於這個知識產權的問題其實被保護的還是不夠,在說上面也確實努力了。
顧安寧的臉貼在大提琴的琴弦上歪著脖子睡了過去。
她上班每天要參加兩場訓練,一場自己自己的,一場是團里的,可以說整個人都有些精疲力盡的。
還有一點讓安寧也有些壓力,按理來說現在海濤出院了,費用應該減少了,可是想在相反的,花銷反倒是增加了。
每天他要吃的葯,每天去醫院針灸,還有飯菜,那些都是錢,處處都要用錢,安寧有些苦惱,她不願意和爸爸媽媽要錢,畢竟自己都上班了。
醒過來的時候,齊月他們還在練習,安寧一愣,有些尷尬的看著王芬,倒是王芬沒說什麼。
「醒了就趕緊過來練習,缺了你這個音樂,齊月都要找不到調子了。」
齊月點點頭,是啊,今天就覺得哪裡怪怪的,現在老師這麼一說,才知道,就是因為少了顧安寧。
團里的女兵比較多,男兵還可以,不過大家對顧安寧現在都很好,都知道她弟弟發生意外了,覺得顧安寧這個人並不像是她外表的那樣。
一開始沒有接觸安寧的人都會認為安寧有些狂,因為她從來不會主動和別人打招呼,或者是加入到別人談論的話題中去,可是熟悉了以後就知道了,不是那樣的。
她只是不太會喜歡錶達自己,不太喜歡八卦,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她是很熱情的。
也許也是相處的時間久了,大家就都習慣了,也接納了她。
加上上次安寧被人說佔用曲子的事情,大家都很憤慨,最後果然是顧安寧贏了,這個結果說明了,顧安寧這個人是不會說謊的,從某個側面說明了,她的素質好。
沒上過大學的人就喜歡挨在她的身邊,問著她大學的事情,雖然沒有上過,不過聽聽也很過癮。
安寧有些抱歉的對大家笑笑,大家都理解的發出善意的笑聲。
*
「你一會兒去安寧那裡,給她送三千塊錢。」徐雲海早上要離開家的時候說著。
今天方顏請了假,因為有些感冒,打算去醫院打針,因為已經拖了兩天還沒有見好,她有些挺不下去了,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都要炸了。
方顏點點頭,然後馬上又叫住了徐雲海。
「還是等你晚上和我一起去吧,我要是給,我怕她不收。」
方顏想著,這海濤生病,就算安寧在有,一個人也不行啊。
其實家裡就這麼點錢,你問方顏心疼不?
方顏會回答你心疼,怎麼不心疼啊。
她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攢點錢不容易,這些錢也算是全部的積蓄了。
可是安寧苦,她能有什麼辦法?掏吧。
徐雲海想想也點點頭,他交代著方顏不要跟老太太說。
這事說了到時候大姐在知道了,錢還說不定到誰手裡了呢。
方顏應了一聲。
中午過後外面下起了大暴雨,雨勢成簾。
外面伴隨著咚咚的雷聲,顧爸爸今天合計著要晚點在過來,反正海濤現在也能上廁所,他現在已經開始擺攤了,不賣包子,又開始炸油條,畢竟家裡需要錢,顧爸爸想著能賺一點是一點,小籠包他也不會包,所以只能賣這個,在家裡收拾著碗筷,一一歸攏,誰知道外面就下起大雨了。
顧爸爸急的沒有辦法,可是怎麼辦啊,過去安寧家要兩個小時,這外面還打雷呢,他根本就回不去。
沒有辦法之中想了一個辦法,給安寧部隊打了一個電話。
顧安寧放下電話讓顧爸爸放心,自己回去看看,不會有事兒的。
顧安寧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來回才一小時,她覺得沒有問題。
跟王芬說了一下原委,王芬的意思是說,實在不行,她就去求求開車的人送送安寧,安寧知道老師不好做。
自己這樣三天兩頭的有事兒,別人看著說不上心裡早就有意見了,不能在給老師添麻煩。
「老師,沒事兒,我自己騎車回去就行。」
顧安寧披著軍綠色的雨披,在狂風暴雨里努力的騎著車子。
這場雨伴隨著很大的風,她又是頂著風,非常不好騎,外面的風將她的雨披帽子都給吹到後面去了,拉了機會安寧也懶得去管了,就任由它在後面放著,她滿臉都是大雨點,睫毛上,嘴唇上。
這條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這麼的漫長,安寧頂著大雨,聽著天空上轟隆隆的聲音,天空的烏雲密集,黑暗暗的,慢慢的就變成暗藍色了,籠罩在她的頭頂,每一次打雷,安寧也怕。
可是她現在更擔心的是海濤,海濤中午飯還沒有吃呢,她得回家給海濤做飯。
雨勢實在太大了,路上根本就見不到幾個人,一般的都跑到能避雨的地方去避雨了,雨泡打在地上冒起了白煙。
豆大的雨珠打在頭頂,都有點疼了。
安寧的頭髮早就濕透了,出來的時候沒有一分鐘就全透了,濕濕的頭髮貼在臉頰上,她的手扶在車把上,也沒有時間去擦臉上的雨水,每一次只能使勁兒的閉上眼睛一下,然後在狠狠睜開,也幸好今天路上根本就沒有車。
上坡的時候推著車子,衣服也都濕了,是順著脖子澆進去的,鞋子裡面都是水,泡著腳。
安寧的身體有些瑟瑟發抖,因為下雨氣溫極度下降。
她的唇有點發抖,好不容易到了家裡樓下,將車子鎖在下面,著急的跑了上去。
因為今天也沒有報說有雨,所以安寧出去的時候窗子都大開的,因為天氣太悶了,怕顧海濤覺得發悶。
安寧抖著手打開家裡的房門,脫掉了鞋子,雨披都沒有來得及脫掉,就衝進了顧海濤的屋子裡。
顧海濤想去關窗戶了,可是下床的時候,腳用不上力氣,所以整個人就摔倒在地上了,一直沒有起來。
海濤捶著地面,他這個樣子,還活著幹什麼?
海濤勉強站起了身,單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後面,他想,就這樣吧。
聽說打雷的時候,站在樹下會被劈,海濤真的不想活了,也活夠了。
可是因為下雨,腳下發滑,他又是一隻腳能走,那隻腳因為在病床躺的時間稍微有些久,所以現在還用不上力氣,他趴在地面上。
四周都是竹子,嘩嘩下著大雨,空氣里都是竹子的味道,海濤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巴的泥,他閉著眼睛,將身體翻了過來。
安寧在屋子裡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海濤,發現輪椅還是放在他睡的房間里,覺得有些不對。』
海濤上衛生間的時候,都是坐著輪椅去的,可是現在人呢?
安寧在屋子裡找了半天,最後上陽台打算看看外面,就看見自己家樓下不遠處,海濤就躺在地上。
顧安寧的心情自己都形容不出來,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是被一隻手給掐住了,完全的喘不上來氣兒,疼的絲絲冒寒意。
安寧出門的時候,雨披的衣角被夾在了門裡,安寧脫掉自己的雨披,順著樓梯跑了下去,往後面跑著。
顧海濤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是,他是一個懦夫,就讓他當一個懦夫吧。
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看著跑過來的顧安寧。
顧海濤的心有點酸,二姐做那麼多真的夠了,自己拖累她,已經拖累的夠多了,她現在每天都睡不好,每個月還要負擔自己的醫藥費,還要準備比賽,海濤看在眼裡,心疼在心裡,可是他嘴上又不能說。
就是想安慰安慰她,可是自己說話還不利索,這樣的自己有未來可言嗎?
雖然大哥說要為二姐活著,可是海濤還是覺得自己死了就是最好的解脫了。
二姐也解脫了。
安寧臉上的雨水順著下巴嘩嘩的往下流,像是一條小溪,天空的雷聲一聲高過一聲,安寧彎下腰,想將海濤給扶起來。
顧海濤拒絕她過來攙扶自己,為什麼還要來找他?
為什麼不讓他死了,他死了,她就能解脫了。
安寧很固執,同樣海濤也跟固執。
海濤就是不起來,安寧別看個子高,可是身上的肉拿下來加一塊也沒有顧依寧肉多,她能有多少的力氣,好不容易將海濤扶了起來,自己蹲下身體。
顧海濤不肯上來,順著她的背又滑了下去。
顧安寧看他這個樣子,啪啪打了海濤兩巴掌。
她從來沒有打過海濤,海濤臉上都是淚,安寧也一樣。
「你如果不上來,在這樣,我就從樓上跳下去,你可以試試。」
顧海濤沉默了。
顧安寧固執的繼續要背他,可是海濤已經不是小時候的那個孩子了,他長大了,長分量了。
安寧將海濤的頭纏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用力將海濤的身體往上挪,起來的時候第一次並沒有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舉重的選手,突然他的教練讓他舉,從來沒有舉過的分量。
安寧咬著牙,狠狠閉著眼睛用力,可是還是沒有站起來。
「放……放……」
海濤的眼淚已經成河了,他二姐真是太累了。
顧安寧知道海濤怕自己累,轉移著話題。
「海濤啊,記不記得二姐小時候背你……」
安寧說的是那次兩個人出去吃麵條的事情,她也是一樣的背著顧海濤回家的。
小時候可以,現在也行。
顧安寧咬著牙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走了兩步,有些晃,她穩住自己的身體,然後一步一步艱難的走著,怕走的不穩摔倒,所以她走的很慢,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步一步,也不敢走得快。
顧海濤將臉貼在她的背上。
這是他的姐姐,是他另外的一個媽媽。
安寧說著自己在團里高興的事情,她說話的時候,嘴巴張開的時候,從臉上滑下去的雨水就會順進她的嘴巴里。
安寧的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現在她背的那個人不只是她的弟弟,而且還是給她希望的人。
小的時候是海濤在保護她,現在應該換過來了,由她保護海濤。
……
我來自偶然像一顆塵土
有誰看出我的脆弱
我來自何方我情歸何處
誰在下一刻呼喚我
天地雖寬這條路卻難走
我看遍這人間坎坷辛苦
我還有多少愛我還有多少淚
要蒼天知道我不認輸
感恩的心感謝有你
伴我一生讓我有勇氣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謝命運
花開花落我一樣會珍惜
……
費了好大的力氣,進了門,安寧都覺得自己要虛脫了,一點力氣也沒有,腿都是發抖的,他實在沒有辦法了,將海濤先放在地上,然後進屋子裡去推輪椅,然後將海濤推到屋子裡,怕他受涼,從裡到外的給海濤換好了衣服,然後又做水給他洗了頭髮,擦了身體,將他放在床上,顧安寧才走出門。
一出門在顧海濤所觸及不到的視線里,顧安寧坐在地上,她的腿現在還在發抖。
想著海濤還沒有吃飯,準備做飯,可是一點力氣使不出來。
外面的雨勢小了一些。
安寧休息了幾十秒之後,還是站了起來。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她還有很多的潛力沒有發揮出來呢,還有很多的力氣在身體里呢,所以她不用休息了,現在已經休息好了。
一身濕漉漉的也沒有來得及管,做好了飯,顧爸爸也來了。
顧爸爸心裡實在太擔心了,在說就是安寧回來也是一會兒,他還是頂著雨就來了。
進了門,看著顧安寧的樣子一愣。
「安寧啊,你怎麼沒換衣服呢,趕緊去換乾淨的衣服……」
顧爸爸將雨披送進廚房裡,外面的雨勢又開始變大,而且有比最濃密的時候還要密集。
顧爸爸心裡想著,下這麼大的雨,安寧可怎麼辦啊?
顧安寧將飯菜都弄好了,看了一眼屋子裡的時間,現在在不走就來不及了。
「爸,你看著點海濤,他上午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外面,我怕他發燒,你仔細點看著。」
安寧又交代了幾句,然後就推開門走了,顧爸爸追了出去,在二樓的大走廊上扶著把手對這下面在開車鎖的二女兒說著。
「安寧啊,等雨小小的在走吧。」
顧安寧對這顧爸爸一笑,身上還是來的時候披著的那件雨披。
「沒事兒,爸,我身體好著呢,你回去吧,看著點海濤……」
說著就上了車子,渾身都在疼,可是顧安寧還是用老方法,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就這麼一點事情,累什麼啊,跟小時候奶奶做過的活兒比起來還差得遠呢,總之就是咬牙在咬牙。
因為著急,和實在沒有力氣了,安寧想著下坡的時候自己就騎下去吧,畢竟這樣可以省很多的力氣,慣性還能推著車子走很遠,這樣自己就可以不用騎,車子也能走很遠了。
安寧以前無論是上去還是下去都是推著自行車的,可是今天真的是有點著急。
可是那個坡很陡,一般人都不太敢直接騎下去,下坡的過程中,車子的輪胎可能是擱到哪裡滑了一下,顧安寧整個人和車子就從上面直接摔了下去。
她摔得有些重,整張臉朝著地面摔下去的,臉的一側都蹌破皮了,嘴裡里腥腥的。
自行車的輪胎還在快速的轉動著,砸在她的腰上。
安寧試了幾次,才勉強從地上爬起來。
胳膊也破皮了,想哭,可是站起身,咬咬牙,她沒資格哭的。
海濤現在都這樣了,她還有什麼委屈的,什麼委屈在海濤的面前都不算是委屈。
顧安寧回來的時候,外面的警衛看了她一眼,因為她摔的那一下,車子後面輪胎上面的架子都瓢了。
王芬看著進來的人,一開始都沒認出來,她不是回家了嗎?
怎麼弄的跟被搶劫了似的?
讓齊月給她找一套乾淨的衣服,齊月將自己夏天的軍裝拿給了顧安寧,今天天冷,她到了團里就換衣服了。
顧安寧習慣總是穿一套,所以在團里也沒有準備衣服。
齊月他們看著王芬和顧安寧走了進去,大家在外面聊天。
還有幾分鐘才開始練習呢。
「安寧啊,太不容易了,她家裡又不是只有她和她弟弟……」
齊月也點點頭,具體的情況也有聽領導說過,領導說現在像是顧安寧這樣的已經很少了。
齊月想如果是她,她絕對不會一個人攬下來,畢竟她是人也不是神。
「你們可能沒有看見過,我三叔住在顧安寧家附近,我三叔說,她天天都推著她弟出門去吸收空氣,就在晚上,然後才回家訓練……」
大家都沒有說話。
齊月覺得安寧挺可憐得,做姐姐做到這份上,做弟弟的是有福氣了。
「這樣吧,我們給安寧募捐點錢。」
雖然顧安寧沒有說過缺錢,可是她弟弟病的那麼重,以她的性格,自己恐怕也不會吃什麼。
這個主意倒是得到了王芬了贊同,可是募捐這個提議不好。
「這樣吧,就說如果這次她得到一等獎,我們集體給她慶祝。」
王芬知道那孩子將自尊看得挺重的,她堅持著也沒有說過什麼,可想而知如果說是募捐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壓力。
一下午他們都在練習,王芬點了顧安寧幾次名,因為她的琴音怪怪的。
顧安寧知道自己手受傷了,可是應該傷得不重,只是現在有點不舒服。
可能是摔下來卡了那麼一下。
*
晚上回家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安寧的車子騎著的時候有微微的車蓋子響,她掰了幾次也沒有弄好,嘆口氣,只能等回家讓爸爸幫著看看。
路過市場的時候,順手買了一些菜將袋子放在前面的車筐里,推著車子上去,看著這個坡,安寧苦笑著。
自己真是有點虎,那麼高,自己就敢往下騎,不要命了。
將車子鎖在下面,打開門回了家,顧爸爸已經做好飯了,看著她進門。
「回來了,吃飯吧,今天海濤說要跟你一起吃。」
安寧有點大喜。
「爸,我車子不知道刮到哪裡了,你下去幫我看看被,騎的時候有聲音。」
顧爸爸一聽,讓顧安寧去接手,他打開門就走了出去。
才下樓就看見王梓飛背著包回來了,顧爸爸有點納悶。
在銀行上班的人需要天天背包嗎?
自己幫他拿過兩次包,那包可不輕,難道裡面裝著磚頭啊?
王梓飛對顧爸爸笑笑。
「叔叔。」
顧爸爸點點頭:「你上去吧,海濤說今天要一起吃飯,我給安寧看看車子,這丫頭說刮到哪裡了。」
王梓飛將自己的包放到顧爸爸的手裡。
「你上去吧,我給她修就行,要不我就成白食客了。」
顧爸爸揮著手,這說的是什麼話,不就是吃兩頓飯嘛,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對安寧的大恩大德,安寧這輩子都還不完的。
不過他說了他修,顧爸爸就上樓了。
手裡拎著王梓飛的包,心裡還是覺得怪,天天弄這些東西不覺得累啊?
裡面到底是什麼啊?
顧爸爸雖然挺好奇的,可是還不至於說去翻別人的包那麼沒品。
進了屋子,顧安寧從廚房探出頭:「這麼快就修好了?」
顧爸爸將王梓飛的包放在一邊,笑笑:「沒有,梓飛在下面修呢。」
顧安寧點點頭,她已經習慣了,現在師哥跟她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顧爸爸嘆口氣。
「看著梓飛不應該像是缺錢的人啊,怎麼就住這麼小的房子?他的單位沒有分房啊?實在不行就將……」
顧爸爸原本是想說這,等顧安寧的房子下來,給王梓飛,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畢竟家裡不是自己做主,要是顧媽媽問起來,他也沒有辦法說,還會給安寧填麻煩。
顧安寧知道爸爸要說什麼,她師哥不是那樣的人,如果她要是給了他房子,他反倒會和自己疏遠的。
王梓飛在下面給顧安寧修著車子,可是從樣子上來看,是狠狠摔過啊,摔哪裡了?
怎麼摔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顧海濤和大家一起吃的,雖然還是速度有些慢,不過他的情緒已經調整好了,顧安寧一直在笑。
王梓飛和顧爸爸一起離開的,顧爸爸回家,王梓飛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將包放在一邊,換好了衣服,然後將包里裝著的那些紅寶石 從袋子里一一分類。
現在這種東西在這裡根本賣不動,可是香港卻賣的很好,大陸這裡現在慢慢的已經有一些人富了起來,所以現在大個的金戒子開始流行了起來,金子賣的還不錯,不過一般的人家買的還不是很好。
不過王梓飛相信,早晚每一家有個戒指會成為潮流。
他很喜歡珠寶這些東西,王寶臣對他的打壓,正好讓王梓飛有機會有空閑去經營自己的事業。
他每個周末都要忙一些,要去香港那邊,其實他做的事情也沒人知道。
一開始陳怡的飯店要倒閉,王梓飛也是試著去給了她一些建議,誰能想到就是隨口的幾句話錦榮飯店就起死回生了,加上劉菁有意識的想培養他在一些商業上的天分,回來的時候就給他帶一些書和雜誌報紙之類的,劉菁將錦榮的飯店登記在了他的名字下,可是王梓飛覺得不妥。
那飯店畢竟是母親給陳怡的,可是陳怡又犟,說什麼都不要,王梓飛只能將飯店給了陳怡的丈夫,這樣大家就皆大歡喜。
可是陳怡還是固執的稱呼他是董事長,這點叫王梓飛很是頭疼,他每到年底都會收到陳怡送過來的錢。
推了幾次也推不掉,王梓飛想著,那就算是她很自己合股了吧。
劉菁接他去香港,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去的,可是王梓飛知道那邊的經濟很發達,所以他才會借著和劉菁去香港的時候考察了一下市場,他見香港有很多家賣首飾的店,每一家他都逛遍了,也發現了有很多女人都喜歡戴個戒指。
其實大陸也有,只是大陸的女人現在普遍的都是年紀大一些的才有戒指,年輕的人之中很少有帶的,香港的女人呢,首飾都講究帶一套的,還有項鏈和胸針。
胸針這東西王梓飛覺得可能目前大陸不會太流行,但是項鏈就不一樣了。
來過幾次將大部分的錢投資到了這裡,有了他的第一家店,因為自己沒有做過,所以加工還是需要去固定的地方加工,可是回報的收益王梓飛自己都沒有想到,利潤會是那麼大。
他以為就算是掙錢也掙不到多少的,接著在香港的屬於他的第二家店營業了,他聘請了很有名的管理人員,甚至比給自己的薪水都高,這樣做就是為了能讓店一步一步的發展起來。
店裡的經理給王梓飛提了一個建議,他說如果可能要盡量快的建立自己的廠房,這樣才會把折在中間的利潤全部找回來,這樣在一些節日里,就可以適當的降價以吸引顧客。
王梓飛覺得這個意見不錯,於是按照經理的話,將第一家店面停業,然後將從那家店裡抽出來的錢,他又添了一些陳怡給他的分紅先是建了一個小小的工廠,人不多,就二十個人。
貨源是他自己親手接觸的,別人碰不到,王梓飛對於外人也是有著防備之心的。
後來在大陸又開了一家店,不過說實話完全是處在賠損的狀態中,銷路很不好,完全就是靠香港的店在做支撐。
經理提出說這個時候,可以將分店在在香港開出去了,這次王梓飛沒有同意。
他想如果把資源分散開,還不如可一個集中給力,這樣相對成功的機會也很多。
他每天都要看大量的書籍和國外一些首飾的樣子,然後從其中得到靈感,他的店鋪現在還小,雖然有利潤,可是卻是征不到太好的設計師的,名號響的都去了老字店,他半路出家自然爭不過人家,不太好的王梓飛自己又不願意用,所以自己只能自己努力。
他的家裡幾乎什麼都沒有,可是在牆壁裡面,藏的都是金子和寶石。
王梓飛蓄積了大量的寶石,他相信,這東西早晚有一天會值錢的。
一直到琴聲停止,王梓飛伸了一個懶腰,站起身關掉了房間里的燈。
*
顧安寧起的很早,顧海濤也醒了,安寧等他方便后,將他扶了出來。
「姐……」
顧海濤努力的喊了一聲,安寧點點頭。
「我……走……走步……」
安寧開始以為他是要走,有點著急,怎麼還沒勸好啊,不過顧海濤拍著她的手,後來才明白他是要練習走步。
安寧扶著海濤,海濤的腳落在地上,說實話那隻腳有點疼,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總是覺得腳不像是自己的,跟不上力道。
海濤的頭上都是汗,安寧的頭上也是汗,不過他肯面對了,安寧就高興。
今天是周末,安寧休息,原本是因為有比賽沒有假期的,可是天太熱了,王芬一看這樣的情況,說都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吧,平時只要跟上就行。
顧海濤今天還要去做針灸,吃飯的時候,安寧在王梓飛的門上敲了兩下,沒人。
覺得有點奇怪,師哥一到周末就沒影子了,別人是周末才閑著,他是平時閑著周末沒影子。
返身回了房間,顧海濤現在漸漸的也喜歡和顧安寧多說兩句。
「大哥……」
他的嘴巴依舊不太靈活。
顧安寧聳聳肩:「沒在家。」
顧海濤點點頭,等他吃完飯了,顧安寧將水瓶子還有自己做好的果汁都裝在背包里。
她攙扶著顧海濤下去,海濤現在用單腳跳,還行。
到了下面,她將車子推過來,海濤坐在後面。
下坡的時候安寧用腳做剎車,慢慢的推著,可是坡本來就高,加上現在後面還有個人有慣性的車子往下滑,安寧用手臂死死握住車把,滿頭都是汗,她的身板很瘦,要載著顧海濤騎兩個小時的車子,可想而知。
有人說母愛是偉大的,因為母愛可以使母親渾身充滿了力氣,即使被壓在重重的房子下面,可是只要想到她的孩子,她就會有超乎尋常的力量將孩子給撐起,一直到她生命的完結。
海濤和安寧就是。
安寧像是一個小母親,而海濤則是一個孩子。
「海濤啊,從明天開始,你就開始工作吧。」安寧在前面騎著車說著。
天氣悶熱悶熱的。
顧海濤一愣,這不像是他姐說出來的話。
「你總不能讓二姐養你一輩子吧?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出來,你的雙手沒有殘。」
安寧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做,可能對於海濤是殘酷的,可能會讓爸爸媽媽都不理解,可是她不願意讓海濤的這輩子就這樣了,海濤也有著自己喜歡的,他那麼努力,安寧相信,他會成功的。
夢想的高度和力量永遠都是強大的。
她在為那些夢想而努力奮鬥,她相信海濤也是可以的。
顧海濤沒有說話,顧安寧腳下依然在瞪著腳踏。
「為什麼不說話?」
海濤沒有辦法去想象,現在的自己還能出去做什麼,他的臉?
他伸出手去摸摸自己的臉,不。
「我……和別人不一樣……」
海濤的眼淚掉了下來,他現在和怪物還有什麼分別?
不能走路,走路都要一個人來扶著自己,臉是歪的。
顧安寧的聲音從前面淡淡的傳了過來。
「你為什麼要和別人一樣?」
海濤抱著安寧的腰身,低著頭,這一場意外已經銷毀了他所有的夢想,他已經沒有夢想了。
沒有了。
安寧迎著陽光,其實她很累,她不是鐵人,騎兩個小時的車程後面還帶著一個人,已經到了她的極限,可是為了弟弟有更好的明天,所以她選擇讓他留在自己的身邊,而不是交給爸爸媽媽照顧。
安寧相信,自己的堅強總有一天會照耀到海濤的身上。
「海濤,師哥告訴我,夢想是看得見的,閉上你的雙眼,你就可以看見。」
安寧載著海濤去做針灸,顧爸爸和顧媽媽也在醫院外面等著。
看著顧安寧的車子騎過來,顧媽媽趕緊上去,去扶海濤。
「海濤啊,要不你跟媽回家吧?」
顧媽媽總是覺得自己的照顧不會比顧安寧差的,海濤是她兒子,她疼都來不及的。
顧海濤點點頭。
然後轉頭看向顧爸爸:「爸,我從明天開……始和你一起……去擺攤,不過我可能……幫不了你太多的忙,我只有雙手……現在是正常的……」
一句很簡單的話,可是到了海濤的嘴裡卻變得那麼的艱難。
顧媽媽一愣,什麼?
她看著顧安寧,顧爸爸也有點納悶,他身體都還沒好利索呢,就要出去?
「海濤啊,我們家裡現在不缺錢,你放心。」
顧爸爸以為顧海濤是擔心家裡的錢不夠花。
顧媽媽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表:「到時候了,你先陪著海濤進去。」
顧爸爸點點頭,人家醫生可是不等人的。
顧爸爸扶著海濤走了進去,顧媽媽看著顧安寧。
「是你讓海濤出去的?」
顧海濤現在根本誰的話都不聽,除了顧安寧的,顧媽媽一想沒有別人,這個丫頭肯定在海濤的面前說錢不錢的了。
顧安寧沒有反駁,這個意見確實是她說出來的,也是她提議的,她不需要去辯解。
點點頭。
顧媽媽上前,一個耳光甩了過去,打偏了安寧的臉。
安寧因為要載著海濤,所以固定在頭上的皮套掉了,一整頭瀑布似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在半空劃了一圈。
顧媽媽有些激動的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個用手絹包著的手那麼大的包,這裡面都是錢。
「你不用怕海濤會花你的錢,用了你多少錢我都給你。」
顧媽媽將錢砸了過去就離開了。
顧安寧蹲下身子,撿起那些錢。
用手緊緊的握住。
醫生看著顧海濤笑眯眯的說著;「小夥子不錯啊,要多練習,你現在說話不利索就是臉拐帶的,多說多練習,還要多運動。」
開始的時候每次顧海濤都會堅持不住,要退縮,可是顧安寧總是頂在他的身後,如果說後面是懸崖,那顧安寧是在拿命堵,堵海濤不會放棄,所以她勝利了。
海濤咬牙挺下來了,針灸是一個煩躁的過程,每次都是做同樣的事情,枯燥。
醫生覺得這個病人也算是難得了,一開始臉偏的很嚴重,可是現在已經差不多恢復的七七八八了,在幾個月肯定會好的。
針灸完畢,顧爸爸推著顧海濤去檢查腳。
醫生蹲在地上看著顧海濤的表情,伸出手在他的腳上捏捏,然後讓顧爸爸放開他,讓他自己走。
海濤每天在安寧哪裡都有練習的,安寧扶著他在家裡不停的走步,安寧練習琴的時候,他也跟著練習腳。
醫生對顧海濤豎豎大拇指。
「好樣的。」
顧爸爸讓顧媽媽帶著海濤先出去,他跟著醫生說著話。
「醫生,我兒子的腳到底會不會好啊?」
顧爸爸看著醫生臉上的笑容,想著也許是好了吧?不然他怎麼那麼高興呢?
醫生嘆口氣。
「你就不要要求太多了,這已經超乎了我們的想象,你女兒了不起啊,我見過多少人都挺不過來的,這小子現在這麼有鬥志有精神的,好好謝謝你女兒吧,至於腳就不要強求了。」
以後是肯定會落殘疾的,不過這些重要嗎?
顧海濤之所以想回家,是因為從顧安寧那裡到這裡的醫院太遠了,二姐每次都要這樣反反覆復的載著他來,載著他回去,他已經給安寧填了太多的麻煩,還有她說的對,他應該出去了。
*
顧海濤和顧爸爸正式開始出去擺攤了,早上顧媽媽跟著,因為有海濤,她不放心。
顧海濤前一天將餡和好,然後備用,第二天他負責和媽媽包,顧爸爸負責將包子上籠。
「顧師傅這……沒有油條啊?」
顧爸爸笑笑:「是啊,今天開始賣包子了。」
「那行,給我來兩籠。」
顧媽媽是怕丟臉,可是她兒子非要來,她攔不住,只能跟著。
一些老顧客都在顧海濤回來,知道他發生了意外,今天一看覺得挺受鼓動的,看人家。
「海濤啊,加油啊……」
顧海濤臉上的笑容慢慢多了起來。
顧安寧的比賽日期近了,明天就是了。
安寧有點緊張,畢竟這次是背水一戰,她必須要打敗寧珈。
同樣的寧珈也在做著準備,寧珈的媽媽為她請了國內最出名的大提琴老師給她做短期的培訓。
寧珈除了吃飯和睡覺也拼了,她也在瘋狂的練習,她相信憑藉自己的天分和自己有的能力,想打敗顧安寧不難。
「寧珈,吃飯。」
寧珈的媽媽將飯放在一邊,寧珈覺得這一段沒有練好,還在繼續練。
她現在的狀態有點瘋狂,寧珈不斷的反覆的迴旋拉著。
寧珈的媽媽站在寧珈的身後,看著她的指法,指導的時候順便說著。
「寧珈啊,媽媽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如果這次你要是失敗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寧珈覺得前所未有的壓力,雖然媽媽沒有說什麼,可是她就是覺得壓力大。
她的腦子快要炸開了,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然後……
弦斷了。
寧珈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陰毒的笑容。
*
比賽正式拉開了序幕。
一大早,顧安寧提著琴,一步一步走出屋子裡,後面的王芬和齊月他們握著手,給安寧打氣。
「安寧加油……」
顧安寧沒有回頭,站定住腳步,深呼吸一口氣,伸出手對他們擺擺。
她的戰友們真的很有愛。
安寧上了車。
顧家海濤早早就起來了。
「爸,時間快到了……」
海濤怕錯過時間,不斷的催促著。
顧爸爸帶上領帶,一臉喜氣的從裡面走了出去,嘆口氣。
「從早上你就開始催,不會晚的。」
顧媽媽看著顧爸爸的樣子,真是的,他以為他是去參加頒獎大會啊?
結果什麼樣都不知道呢,說不上到時候又啥也沒帶回來。
顧媽媽可不想去丟人,她丟不起那個臉。
顧依寧在客廳里吃飯,時不時看過來一眼。
「就她那德行,你以為她能得獎?別開玩笑了。」
依寧冷冷的嘲諷著,顧安寧要是能得獎,她今天就從樓上跳下去。
顧海濤現在極度不待見顧依寧,雖然說他也不能怪顧依寧什麼,可是自己變成那個樣子,她做什麼了?
連個屁也沒有。
「你閉上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海濤已經很久沒有和顧依寧說過話,畢竟是因為顧依寧,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顧依寧對顧海濤也有愧疚,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在說話。
顧依寧站起身背著自己的包離開了,走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封信。
她想以前和王梓飛能通信戀愛,那現在也可以。
顧爸爸攙扶著海濤慢慢下樓,海濤現在走路有點問題,可是短距離的路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腳有點跛。
顧媽媽在後面拿著他的輪椅。
看著顧爸爸和顧海濤離開的,顧媽媽收回視線,叫他們美,看到時候顧安寧能帶給他們什麼。
會場的檯子上後面是紫金絨的兩扇帘子緊緊的關閉著,上面的師傅在進行調整燈光和麥克風試音,畢竟這次是一個大型的比賽。
所有的參賽選手都在後台。
高子懿見到顧安寧就撲身飛了上去。
「安寧……」
何昊陽也是滿臉的笑容。
安寧抱住高子懿,拍拍她的背,然後拉過何昊陽。
三個姐妹又再次見面了,相較於她們的親熱,寧珈的臉上就冰冷的許多。
高子懿覺得以前寧珈就是帶著一張面具,自己認識她那麼久,竟然從來沒有看破過,多可怕?
不過想起安寧被指非法佔用的事情,高子懿的直脾氣又上來了。
「喂寧珈,那是安寧的曲子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你好意思說是你的嗎?你這種行為和偷有什麼差別?」
何昊陽贊同的點點頭。
她也是覺得寧珈肯定是瘋了,當時在寢室里她們都是親眼看見的,可是她卻睜著眼睛說瞎話?
還要追究安寧的責任?
寧珈放下她手裡的琴,這琴是她媽花了大價錢買給她的,音質一等一的好。
她慢慢的抬起眼帘,看著高子懿。
「有誰知道是她的?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
高子懿覺得無語。
「你不要臉。」
安寧拉拉高子懿的手,覺得沒有必要和她這樣衝突。
前面的老師讓所有選手上台,有這樣的規定,需要上台去集合一下然後在回來。
高子懿拉著顧安寧先走了出去,何昊陽在後面跟著,所有的參賽選手一個一個的上了台。
顧安寧在下方最顯眼的位置看見了海濤和爸爸還有王梓飛,安寧覺得自己的心裡很穩固
從來沒有這樣的穩定,她對著下面笑笑。
顧海濤喊了一聲:「加……」
剩下的字還沒有冒出去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海濤說話還是有些費勁兒,站在檯子上的安寧對海濤點點頭,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唇邊。
顧海濤有些激動,他抓著顧爸爸的手有些抖,他終於看見了,看見了二姐站在舞台上。
海濤想哭,可是怕影響顧安寧的情緒,自己低著頭,王梓飛的手握住他的。
海濤的眼淚掉在王梓飛的手背上。
海濤相信,如果一開始生病就被媽媽接回家,也許現在已經沒有顧海濤了,也許他的病會更嚴重。
可是現在他的心態被她呵護的越加堅強,敢勇敢的去面對每一天。
敢出門面對眾人,敢笑著坐在這裡看著她站在台上。
在台上鞠躬所有的選手從前台退下來,到了後台,高子懿看著地面上的東西,捂著唇。
何昊陽也詫異的看著寧珈。
寧珈將自己的臉移開,在心裡冷笑著。
安寧走過去,看著地上被劃破的大提琴,琴弦已經全部都斷了。
這把琴是海濤送給她的,安寧抬起頭看著寧珈。
後面帶隊的老師走進來,也是一愣。
「怎麼回事兒?誰做的?」
高子懿照著寧珈衝過去,抓著寧珈的頭髮。
「老師就是這個臭三八乾的……」
帶隊老師將目光看向寧珈。
「你有什麼話要說?」
寧珈很是淡定。
「有證據就抓我啊,沒證據就不要血口噴人。」
寧珈豁出去了,她就不信,臨時換琴她顧安寧還能蹦躂。
老師嘆口氣,這話是不能亂說,畢竟沒有證據,前台比賽已經開始了。
老師將顧安寧的出場順序調到了最後。
坐在下面的王梓飛有些擔心,很顯然的顧安寧的名次被推后了,出什麼事情了?
老師沒有辦法,高子懿和何昊陽都願意將琴借給安寧,可是安寧以前也用過她們兩個的琴,可是不順手極了。
老師最後沒有辦法,只能找了一把給選手們準備的琴。
寧珈的表演獲得了全場如暴雨一般的掌聲,繞是高子懿覺得寧珈真的在進步,而且進步的讓她覺得有壓力,讓她害怕。
到了顧安寧的時候,她站在檯子上,後面的帷幕拉著。
安寧淡淡的微笑著,坐下身,拿起琴弦。
閉上眼睛。
在那些無聲的現實和被打壓的磨練,她的內心裡已經充滿了希望和陽光,那些陰暗已經被遮了過去。
安寧,相信每顆不屈服於命運、敢於同命運抗爭的心靈,都會得到上天的眷顧。
心,有多遠。
腳下的路就有多遠。